四周重新静下来的时候,我才有些腿脚发麻的站直了身子。

江城坐在对面目光幽幽的看着我。

我被他这目光看的有些不自在,只好忽视掉这个目光。

但他却忽然掀唇哂笑:“安然,这不像你,我记得小时候谁先招惹了你,你都必须要报复回来的,你怎么现在活得像个圣母一样。”

圣母,我被他这两个字一下子击中,我愣在原地,反复品味着这两个字。

耳中好像有隔着时空传来的几段话:“傲什么傲?长成这样也只会出来勾搭人了吧,有本事拿出来你会的东西让我们心服口服。”

“对啊,就是。就你这副小身板,我们教训人你还好意思拦,你该不会是个大圣母吧。”

随之是一群人的附和:“圣母,大圣母。你会些什么,拿出来让我们看看啊。”

紧接着是一阵嘈杂的嘲笑声。

我只觉得我头皮隐隐作痛,好像头发都快被人给撕扯掉了。

就在这个时候,我的耳朵里又传来我弱弱的却坚定的声音,我对她们说:“我会琵琶。”

接着是更响亮的讥讽声,但我没骗她们我是真的会弹琵琶,我幼时的时候,我外婆还在世,琵琶便是我外婆教的。但我乐器不光是只会这一个,我还会旁的,之所以说琵琶是因为我觉得她们背上没有背着琵琶的人,若说的是一个没有的东西,她们可能也就会放过我了吧。

但,与我想的截然相反,那天她们好像与我对上了。

她们专门派了一个女生去借了一个琵琶让我弹。

那是一个红色漆木的琵琶,我用它弹了一曲《破阵子》,紧接着我便挨了一顿毒打,有人把我的手指骨踩到了脚下,慢慢的碾。

她们问我:“顾安然,下回还不自量力的做圣母吗?你要知道,现在可没有一个跟踪狂护着你了。”

我学会了求饶:“不会了,求求你们放过我。”

“求求你们了。”眼角里都蓄满了泪,我的求饶好像没有人听到,她们继续对我拳打脚踢着。

那是我第一回经历校园暴力,在那之前,我以为所有的大学生,都很好说话,都不会这么凶狠的打架。

事实证明,因为我的浅薄,我被狠狠的教训了一顿。

那次之后,我的一身硬骨头都变得软了下来。

我神情恍惚,意识都有些散开了,最后我是被江城晃醒的,他看着我一脸古怪:“顾安然,你这些年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

我回过神来,有些茫然的问道:“我刚才怎么了?”

我问着他的时候,眼角余光也瞧到了别的顾客看我的眼神,那是古怪的,有些像看病人一样的怜惜的神情。

江城看着我,对我道:“先坐下吃饭吧。”

我点头,没说别的,坐下开始吃饭。

等离开餐厅的时候,我和江城一前一后的要出去的时候,一句话飘到了我的耳朵里面,大意是:好好的一个帅哥,怎么偏偏看上了个精神病。

我哑然,有些想开口对她们说我不是精神病。

但我只是唇角动了动,又觉得没有必要。

等上了车子之后,车子开始发动后,江城突然开口了:“你刚才说,求求你们了,你们不要靠近我,我再也不敢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他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问出了口:“安然,你在外面的时候,是被人欺负了吗?”

我当时没体会出来他话中的深意,我只是有些悲伤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因为我是头一回被那么多女生打,打的我完全忘记了骄傲与自尊究竟是怎么写的了。

谁料,江城沉默了,一句话都没说。

他神情间颇为挣扎,也不知道他在挣扎什么,也是很久之后我才反应过来,江城认为的欺负,是那种欺负。

虽然都是被欺负,但一个说的是男生,一个说的是女生。

男生女生虽然都是人,但这么放进去深想,这两种欺负便是天差地别。

江城把我放到小区门口的时候,抬了抬手臂,似乎是想要抱我,我正要下意识的躲避,他却已经放下了胳膊,他说:“对不起安然,我不知道你这些年竟然过成这般模样。”

我没说话,打量他,诧异他的转变。

等我反应过来今天想问他什么的时候,他已经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