嘤嘤哭泣声伴着晨光一并洒落在寒影居。

她分辨着声音,听出那是安康长公主,司徒凝。

大脑中有一个昨日宕机的弦儿,重新开始运转了。

只着一身寝衣踩着绣花鞋跑出屋子。

司徒凝一袭红衣,坐在凉亭中,一边吃水果,一边嘤嘤哭泣。

……

“负心汉,薄情郎。”

步轻寒满头黑线,这怎么哭着哭着还唱起来了?

眼见她要退回房间里,司徒凝脚不沾地的飘了过来。

“本宫昨儿在云霄楼霍霍等了你一个时辰。”

近距离接触,她看到了司徒凝眼睛里的血丝:“你不会一夜未睡吧。”

司徒凝没说话,垂着头,没精打采的陪着她用了早膳,就离开了。

若是沉默寡言的人,安静些倒是没什么,但若是活泼热闹的人,一旦安静那就有些不太好了。

步轻寒亲自开了库房搜罗了些上等的料子,又选了一套华贵的首饰。

“王妃,苗姑娘求见。”

准备去绿梅居的脚步硬生生的停下了:“请进来。”

转而对上了采菱:“再选些个助眠的补品,你亲自送到绿梅居,我晚点去看阿凝。”

厅堂。

一路压着脚步慢条斯理的名门闺秀,踏入庭院后直接飞进了厅堂。

步轻寒见此着急的模样,不由一颤:“怎么了。”

半刻钟后,抚远王府一辆马车冲着静安堂的方向疾驰而去。

“我院想着将他安置在府中,我照顾起来也方便,但他不愿,我只好先将他安置在静安堂了。”

静安堂前厅闭门谢客,后院儿忙的不可开交。

“小主……”

步轻寒第一次对掌柜的视而不见,步履匆匆的冲进了房中。

里外十来个医者,将室内堵了个水泄不通。

浓烈的药味儿也掩不住血腥味。

若是不知道的人会以为这不是房间,而是血流成河的沙场。

榻上的人头发披散,面容和发丝都被浸染成了血红色。

若非表姐亲口所说,若非静安堂的医者齐聚于此。

她做梦不不会相信这个血人会是她无往不利的师兄。

“留下两个人,剩下的都出去。”

“轻寒,我能不……”

“留下吧。”

人退出去后,房中宽敞了些,空气也更加稀薄了。

伤的的确很重,但不幸中的万幸,没有伤到经脉,换而言之,只是皮外伤。

但有所不同的是,累加的皮外伤也是会死人的。

她一声令下,两个医者麻溜儿的将陌归身上的血衣给扒了下来。

遍体鳞伤不过如此。

师兄的上半身刀伤叠着刀伤,没有一块儿完好的皮肤。

顾不得太多,她先行针止血,任由两个医者给陌归腿上擦洗上药。

良久,下针过后,身上的血很神奇,立竿见影的止住了。

医者抹了一把汗,却在额头上蹭的都是血:“万幸万幸,可算把血止住了。”

“不流血了,是不是就不用死了?”苗意阑语无伦次的问。

“没事了,包扎好伤口,等着愈合就好了。”

苗意阑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开始呼呼的大喘气。

她将人扶起来,去看到她满身是血:“表姐,你是不是也受伤了?”

苗意阑这才看见,方才披着的大氅掉在递上了,只是摇摇头:“我没事,没有受伤。”

伤口清理了将近三个时辰。

医者满身是汗,站在那里腿肚子都在转筋。

“先生坐吧。”她柔声开口。

医者并没有客气,是真的站不住了。

采菱上前给医者倒了盏茶。

医者端起来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小主子,少主身上有一百七十道伤口,有刀伤,也有剑伤。”

苗意阑已经泣不成声了,最后生生哭晕了过去。

“来人,先送先生回去休息。”她扶着苗意阑还不忘吩咐。

暮色四合,苗意阑醒来了。

步轻寒想送她苗府,毕竟是未出阁的女儿家:“你放心,这里都是医者药童,会好好照顾师兄的。”

“都是因为我,如果不是我,陌兄长也不会受伤。”

她生怕一个不小心再哭晕过去,赶忙拍了拍她:“先说说怎么回事。”

究竟怎么回事,她真的一无所知,掌柜的只是说,是这位姑娘将少主送回来的。

其他的他们去了哪?在哪受伤的?因为什么受伤的?一问三不知。

“我今年十七岁了,阿爹阿娘有意为我寻一门亲亲事。”

也对,毕竟一般女儿家都是十五及笄,便嫁人了,若是十六岁还未嫁就成老姑娘了。

“那你,师兄?”她不知道怎么问才不那么露骨。

苗意阑眼泪也不掉了,反而有些红了脸。

两辈子了,第一次见到表姐这等小女儿的情态,真是不同意啊。

“咱们家向来不看着门当户对那一套,只要两心相悦,不论身份如何,都是使得的。”

她点点头很是赞同:“是啊,两情相悦才能长久,像阿爹阿娘,舅父舅母,所以我们才能长得这么好。”

“我不记得我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的陌兄长,但阿爹阿娘一说要给我许人家,我一下子就想到了他。”

嘉和郡主刘茗念,绥京到嘉和郡,走过多少路,见过多少人,但偏偏有一个人,能令阅人无数的郡主一眼惊鸿,师兄的品貌可见一斑。

向来爽朗的苗意阑,也有了几分羞怯:“我不敢同陌兄长说,怕他不喜欢我,也怕他躲着我,这几天我经常寻他。”

“今天他要去采药,我就自告奋勇要陪他去,结果出城不到三十里,就遇袭了。

人数很多,且个个都是高手,陌兄长有些不敌,关键还带着我这么个拖油瓶,束手束脚的。”

苗意阑顿了顿,脸色有些发白:“我不知道那些刺客是哪来的,但那些人厉害归厉害,但他们似乎并不想要陌兄长的命。”

从她给师兄把脉的时候,就已经知晓了,若只是为了让师兄多痛苦些,也不至于没有伤到筋脉了。

究竟是什么人,下手歹毒,却没有下毒手?

木轮摩擦青石砖的声音响起,停在了院中。

清朗的男音响起:“寒寒,很晚了,本王来接你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