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自从冷菁宜来到零班以后，顾烟觉得江延灼有点变了。
她文化水平不大高，也说不上来是哪里变了。
骚还是一样的骚，装也还是一样的装，但人在冷菁宜面前的时候，似乎会表现出一些似有若无的……温柔？
在把“温柔”和“江延灼”之间扯上关系时，就连顾烟自己也很震惊。
但事实上，还真的就是这样。
比如，好不容易捱完了一节物理课，顾烟想趴着睡一会，但后排总不能安宁。
江延灼：“你是什么祖宗？一道题而已，求我教你很难吗？”
冷菁宜面瘫脸：“闭嘴，我会自己想。”
江延灼：“既然你开了口，那我就教你吧。”
冷菁宜莫名其妙：“我哪儿开口了？”
江延灼：“刚才这样就算。”
顾烟：“……”
又比如，某一次考试成绩出来，冷菁宜比江延灼低三分。
“下次我会考的比你高的。”谈及成绩，冷菁宜的表情难得丰富了些。
江延灼笑：“好的祖宗，这回我上你下，下回你在我上边。”
冷菁宜：“嗯嗯嗯，我一定可以。”
顾烟忍无可忍：“江延灼！你别带坏冷冷！”
江延灼无辜地看向冷菁宜：“我说的有问题吗？”
冷菁宜同款迷茫：“没有吧。”
顾烟：“……”
最后是余绯把顾烟塞到了自己怀里，懒怠和后排二人多嘴。
尽管学业压力大，但这样的日常也确实为生活平添不少乐趣。
期中考试过后，柏老师带来了春游的消息。
“我们要去的地方是著名的森林度假山庄，需要住宿一天，请大家带好基本衣物哈……”
“最重要的是必须乘坐校车一同出发，到时候不要迟到哈……”
“考试之后适当放松，只是放松完之后，还是不能忘了学习这个老本行的哈……”
台上，柏老师自己说自己的，而台下已经热闹得不像样，肖泊亦都快兴奋地站到凳子上了，冷菁宜则昏昏欲睡，对这种集体活动根本提不起兴趣。
顾烟也兴奋极了，不过别人是对出去玩感兴趣，她呢……则是对睡一晚上感兴趣。
春游的房间分配是两人一间，顾烟拉着冷菁宜闯进最有特色的秋千房，迅速安顿好行李，与江延灼等人汇合，然后体验了一下午什么叫做精疲力尽。
当晚冷菁宜先回的房间洗漱，等顾烟再洗完澡，吹好头发时，一看，冷菁宜已经累得在**睡着了。
少女黑发如瀑，睫毛长长的，睡得安静极了，还真是好看。
顾烟再三确认冷菁宜已经进入酣眠，踮起脚尖关了灯，贴着墙壁“嗖”一下溜了出去，跑上楼来到余绯和江延灼的房门前。
门居然没关，她轻轻推门：“余绯？江延灼？”
没人应，也没听见洗澡的声音，她便直接抬步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套房，进去先看见的是干净敞亮的客厅，而后才是巨大的软床。
顾烟绕了一圈，也没找到二人中的任何一个。
她心下疑惑，刚要掏出手机打电话，门口传来轻轻的“吱呀——”一声。
顾烟敏感地回头，只见余绯穿着长睡袍，斜靠在门框上，一脸悠哉游哉地看着她。
他手中拿着马克杯，笑意里带着一点漫不经心：“找我？”
见他身上穿得随意，顾烟盯着余绯领口，吞了口唾沫，佯装沉着：“……你怎么从外面回来？”
“刚出去要了点喝的。”
“什么喝的？”顾烟看向余绯手中的马克杯：“我能喝吗？”
“就是给你的。外面的奶茶店都已经关了，我问前台要的冲剂，就拿这个杯子装了。本以为这种冲泡式的会不好喝，但我刚试了一口，味道居然不错。”余绯将门带上：“你试试。”
他刚洗过澡，发尖还是潮的，身上是似有若无的皂角味，顾烟闻着很亲切，莫名想到了小时候的夏天。
顾烟懒，就着余绯的手喝了几口奶茶，还真的不错。
“别喝多了，晚上容易睡不着。”余绯揉了揉她的头发：“去漱口，顺便睡了。”
顾烟应声答好，刚往洗手间跑了几步，又退了回来，低下声音叮嘱：“对了，明天早上记得早点把我叫醒！无论用什么办法，都得让我在冷冷醒过来之前回房间，记住了吗！”
“知道了，我记着呢。”余绯失笑：“不过，房间里就我们两个人，不用声音这么轻。”
顾烟有点心虚：“噢，对。”
“还是你觉得，我们俩呆在这里，不合规矩？”余绯逗她。
“笑话，这有什么。”顾烟说话硬气极了，余绯就假装没看见她脸上薄红，只笑了笑：“好，快去吧。”
这时，有人敲门。
余绯还以为是江延灼少拿了什么东西，便过去直接开了门：“你怎么……”
“我来了！”只见肖泊亦立刻像条泥鳅似的钻了进来，一股脑儿就往**冲去：“我来找你们开黑了！这种难得的大好时光，早睡是完全不可能的——欸我操奶茶妹你怎么在这儿！”
他后边那句还没说到一半，就被余绯按上了嘴，重新拖回房间门口。
“唔唔唔！”肖泊亦指着自己的嘴巴。
“知道出去跟他们说什么吗？”余绯笑眯眯。
“嗯嗯嗯！”肖泊亦狗头保命式点头。
顾烟坐在梳妆台上，在一旁应声威胁：“说出去你就完蛋了！”
肖泊亦赶紧比了好几个“OK”，余绯才松开了他。
“咳咳咳！”肖泊亦咳了好几下，慢慢缓过来，欲哭无泪：“哇塞，你们这是枉顾教条礼法，谋害亲朋好友……”
“快滚！”顾烟要炸了。
“这就！”肖泊亦立即夹着尾巴跑了。
他吃了一嘴狗粮，本想着要去找江延灼打游戏。
但转念又一想，今夜的江延灼，心情应该不怎么样。
毕竟，冷菁宜已经睡得安安稳稳了，而他只能独守空房。
“唉。”肖泊亦摇了摇头：“就说别吃爱情的苦吧，吃了得后悔死。”
他笑了笑，转身便没心没肺地去找宋琛他们了。
第二天一早，冷菁宜在早餐区碰到江延灼。
当时她正把几块生巧克力塞进面包，然后直接压进热气腾腾三明治机里。
江延灼没忍住笑，指着那台三明治机：“你确定这样能吃？”
“不就是巧克力加面包吗，你没吃过巧克力蛋糕？原理不是一样。”冷菁宜温吞。
江延灼原本觉得猎奇，经过冷菁宜这样一解释，居然觉得十分合情合理，也学着她的做法弄了一个温热的巧克力三明治。
二人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冷菁宜小口地吃着三明治，巧克力一咬便爆浆，居然还真的不错。
“说起来，你怎么一个人来？”在冷菁宜的视角里，江延灼身边总是跟着一堆人，鲜少有独自的时候。
“等你。不明显？”江延灼答得轻飘飘。
冷菁宜失语，只当他随口胡诌。
“冷冷！”这时候，顾烟远远地在门口喊着两人，她身后则是余绯，肖泊亦他们。
“就等你们啦！吃好了吗！”顾烟大大咧咧。
江延灼朝她招了招手示意，起身吐了口气儿，自言自语：“余绯还真是好兴致。”
冷菁宜其实从刚才开始，就觉得江延灼好像精神欠佳。
她想了想，还是关心了一句：“你怎么看起来很累似的，是昨晚上睡得不舒服，没休息好吗？”
江延灼轻轻挑眉：“没有。昨天一个人开房间睡的，床大得很。”
他咬字：“我、很、舒、服。”
冷菁宜莫名其妙：“你不是和余绯一个房间吗？”
江延灼好笑：“你昨晚和顾烟一起睡的？”
“是啊，我今天还喊她起床了。”冷菁宜怔着：“怎么了。”
江延灼捏捏鼻梁：“没事祖宗，你别懂了。”
他反手扣住冷菁宜手腕，向前走：“别多话，带你去玩儿。今儿个开心点，别老瘫着一张脸。”
他说话京腔很重，世家公子哥儿的气质一览无余，冷菁宜刚认识他的时候，听着总觉得烦躁，但现在时间久了，竟也觉得好听了起来。
说罢，江延灼又顿了顿，回首看她，补了一句：“当然，瘫着也好看。”
冷菁宜面孔淡淡：“不用跟我说违心话。”
“我看你迟早得把我气死，”江延灼也习惯了，“走吧，跟上大部队。”
顾烟在玩这方面总是精力旺盛，但当傍晚柏老师召集大家集合，准备返校时，她上车后又比谁都睡得快。
回去的路上，天际橘红漫漫，美轮美奂。流云静淌，红霞万丈。
校车经过之处，阡陌田野，城郭人家，尽收眼底。
大家自窗户中往外看，极目远眺所得的世界犹如一块碧玉玛瑙，天边披霞光，余晖也变换着色调，苍茫辽阔。
“好美啊。”同学中有人说。
大家一起看向外面，不自觉地打开照相机拍摄起来。
顾烟靠在余绯的肩膀上睡着了，余绯慢慢地拿出手机，在确保不会惊动她的前提下，拍摄了几张照片，准备回去再给她看。
肖泊亦的脑袋从后排探过来，像极了一只狗：“奶茶妹睡了吗？”
余绯没看他，轻声道：“嗯，睡了，你们打游戏声音小点儿就行。”
“不打不打，我昨晚都打一宿了，现在也困。”肖泊亦打了个哈欠。
不知道是不是哈欠会传染，余绯听着肖泊亦犯困，自己也跟着闭上眼睛，养起神来。
今儿个在游乐场玩了一天，他承认昨晚也没休息得多好。
顾烟睡觉不安分，总是动来动去，一碰他，他就醒了。加上她会踢被子，余绯还得起来好几回给她掖被角，一来二去，自然睡不够。
肖泊亦“啧啧”着：“我懂了老余，你昨晚一定不干净了。”
余绯看都懒得看他，只是抬手，帮顾烟理着乱糟糟的刘海，答了一个字：“没。”
“没？”肖泊亦知道余绯不是遮遮掩掩的人，心下大惊，放轻了声：“你俩不是，昨晚上一个房间吗？”
“是啊。”余绯坦坦****。
肖泊亦则心间早已上蹿下跳，几乎要把脖子伸到余绯脸上，表情浮夸：“这你都能忍住，不是以前吃过斋烧过香念过佛戒过毒吧你？”
余绯在他脑门上来了一记脆响：“坐好。”
“噢呜。”肖泊亦自个儿揉了揉脑袋瓜，委屈地抱着塞满零食的大背包，靠在后排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