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急等待

不要走,不要走……

黑暗之中,一道女声像是从遥远的前世飘来一般,虚无而飘渺,似有若无,亦真亦幻,似月下孤箫,空灵清逸,若星光细语,纤柔绵婉,却散发着无尽的哀伤与不舍。是谁?

慕容九怔愣的回眸,却什么也望不见,可是,这声音好生熟悉,恍如前世今生,传递着千年相隔的信息。

然而,等她侧耳倾听,一片静谧,并没有任何声响。

她很诧异,深深的夜,这声音来自何方?

静思中,忽然有一股幽香,在空气中氤氲。闻香看去,院子里,一簇簇白色的花儿,绽放在绿丛之上。

淡淡的月光下,花儿秀雅清绝,韵致无限。

耶?这是什么花,她好似从来没见过呢?

她好奇的伸手触摸,花枝越发妖娆娇美,她开心的笑了,突然想到,刚才那奇妙的声音,莫非是花开的声音?

只是,花开有声么?谁听到过花开的声音?

“不要走。”哀泣的声音再次幽幽传来。

慕容九愣住,循声望去,只见雪白花丛中,女子一身雪白轻纱长裙,飘渺若仙。

一片白茫茫之中,男子一身妖娆的朱红色,噙着笑意静静地从远方走来,风吹起他的银发,一丝丝在半空中飘扬散开。

“鸾儿。”他渐渐的走近,轻柔地唤道,轻轻的抬手,秀美的手指拈去她发丝上的花瓣,神色渐渐柔和起来,唇角漾开一丝微笑,温暖而宁静。慕容九突然眼睛有些发酸,她揉了揉眼,却越发的看不清那人的模样了。

女子抬首,开始有了笑意,她轻轻的将头靠近了男子的胸膛,“我就知道,你会回来。”

“鸾儿……我……”男子的手却猛然一颤,眼中渐渐弥漫了无尽的忧伤,最终还是没有抚上女子的发丝。

“你知道我不能,再留下会……”好听的嗓音里却带着薄薄的凄凉。

“不,我不管,”女子轻扬起头,点漆般的眸子里耀着朦胧的月光,迷离而醉人,“此生,我非你不嫁,就算是下地狱,我也会陪你一起,只求你莫要辜负我,莫要再想着抛下我。”

“地狱吗?”男子垂下眼,脸上流过一丝悲哀和惊异,怔怔了许久才道:“好!”

许久无言。只有风吹过花丛的声音,哗啦啦一阵一阵,沉静之中凭添几分悲凉。

慕容九怔怔的望着这一幕,只觉得心头涩涩的,明明花丛月下,可是,她却越发的心酸起来。

朦胧之中,好像看到燃烧的烈火之中,女子流着血泪的双眸,那样不甘而绝望,然而,唇瓣轻启,嘴角扬起的却是笑意。

尽管听不见声音,可是,她却依稀能听见,女子喊着男人的名字,她说,我会在地狱里等着你,生生世世不休止。为什么?

“喂。”慕容九只觉得心口像被人挖了一般的痛起来,这种梦不是第一次了,她不禁疑惑起来,想要上前去找那个前面的男女问清楚。

却不料,脚步刚抬,就觉得身子一沉,猛然间有如坠入漆黑深邃的冰窖,天地旋转,黑暗压缩她的视野,她看见寒冷的冰水蔓延上来将她覆盖,淹没她的尖叫。

她痛苦不已,以为会这样被淹死。

突然,一股力量从腰间传来,尽管不是很大,可是,她还是感觉到了一双小手搂住了她的腰,并且试图将她拖上岸。

可是,她根本看不清楚他的样子,眼睛早已被冰水模糊,她想使点力气来配合,却更是浑身无力,反倒越发的沉重往下坠似的。

耳畔,那人的呼吸越发急促,甚至寒冷,只是,他的气息怎么那么的熟悉,氤氲的龙诞香,那么的让人舒心。

渐渐的,她闭上了眼睛,身子腾空而去,她感觉自己正趴在一个人的后背上,那脊背还不算宽阔,却让她觉得很安全很舒服,不自觉的,她伸出双手紧紧的抱住了他的肩头。

将头枕着他的背,细细倾听着他的呼吸和心跳。

他的呼吸是那样的冷,心跳更是快的吓人,而他的步子也走的越发的慢。

好不容易,他将她送到了岸上,却由于精疲力竭,自己爬了几次又软软的跌进了水底,被水淹没的脸惨白一片。

慕容九霍然惊住,轩辕烨,这不是轩辕烨么?

而那躺在岸上的小女孩,不就是六岁时的她么?

“烨哥哥?”她惊愕的喊出声,望见同样很年幼的轩辕烨双手死死的抓着岸边的一根枯树根,整个人被冻的像冰块一样,脸、嘴唇都青紫一片,那微眯的眸子似乎随时会闭上一般,可是,却总在支持不住的时候,又猛然惊醒,目光柔柔的望向地上的小人儿。

慕容九大声的喊着她,拼命的跑过去想要帮他一把,然而,对方好似根本没有听到她的呼声,根本没有看到她的影子。

“不,我不能死。”他一双眸子只死死的盯着地上躺着的小慕容九,一边嘴唇哆哆嗦嗦的不住的给自己打着气,全身被泡在水里的他突然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然借助着枯木根的力量爬上了岸。

旋即,那带着寒意的身体几乎是爬到了慕容九的身边。

“小九儿。”他轻轻的拍着她的脸,连说出来的话也是冷得嗤嗤冒着寒气。

她没有回答,面色被水浸泡的惨白如霜。他挣扎着坐起身,将她卷入怀中,想用自己本就不暖的体温来温暖着她。

凄冷的月光照在雪地上,散发出迷离的光,雪一直下,如同一群冰玉雕琢的白蝶,那样漫天飞舞,迷茫了冬夜。

冰天雪地,玉树琼枝,也仿佛在点缀雪中偎依的男女。

慕容九错愕的眨了眨眼,双手本能的捂住了嘴巴。

他那个时候的他就已经亲了她么?

哦,不,确切的说该是咬才对。

因为,她很清晰的记得,醒来之后,双唇还有肿,甚至,对着镜子还能看到有一道小小的被咬破的口子呢。

大概真的被咬痛了,小小的慕容九嘤咛一声,竟然迷糊的睁了眼。

望着她,他突然笑了。他笑了?尽管笑容如此惨然,可是,他竟笑了?

慕容九这一下吃惊不小,她一直以为他从不想给她笑脸,却不料,那个夜里,他就对她笑了么?

只因她乖乖的醒了过来?随后,他用尽了力气将她拉了起来,又背到了背上。

慕容九突然眼眶有些湿润,泪眼模糊中,望着那皑皑雪地里,不断跌倒不断爬起来的小小身影。

每一次,他跌倒,她都是重重的趴在他身上,似乎一次也没从他身上掉下过。

原来,他的双手在她腰上从未放开过,就算知道自己要摔到,他也是就那么硬生生的倒了下去,双手仍旧从后圈着她,护着她。

冰凉的泪水长长划落面颊,慕容九咬住下唇,心仿佛被一柄利刃贯穿,怎么会这样?为什么她看到的和她想的不一样?

他不是很讨厌她吗?却又为何如此护着她?那小心翼翼的呵护,那眼神之中的温柔和怜惜,是她想都不敢想的哇。

可是,轩辕烨,你告诉我,这些都不是真的。

不,不是真的。这一切都是梦,梦罢了。

慕容九,快点醒过来,醒过来。

她狠命的掐了掐自己的胳膊,很痛很痛……

耳边又响起他低沉而冷魅的声音,他说,“小九儿,你是我的,永远只能是我的,就算是下地狱,我也会拉你一起的,所以,别想逃,别想逃……”

“不,不是的。”慕容九摇头,不想听他的声音,眼前却霍然出现他蜷缩在黑暗角落的身影,那一头如银发丝比午夜更加的苍凉和寂寞。

“轩辕烨。”她惊住,叫他。

他抬起头,一双紫色眼眸空茫的望着她,那眸底却始终无法映出她的影子。

“啊……”他的寒疾又犯了么?

“烨哥哥……”她的心跟着痛起来,想要上前帮他,却突然一个激灵,猛然惊醒过来。

“姑娘,你醒了?”一位清秀伶俐的丫头微笑着走了过来。

慕容九身子坐的笔直,依旧是瞪大了双眸,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浑身已经被冷汗浸湿了,直到此刻,她还无法从梦中回过来。

“姑娘,姑娘,你被梦魇着了吗?”那丫头弯下腰,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柔声问。

慕容九深深的吸了几口气,似乎听到柔柔的声音响在耳边,这才缓缓侧眸,渐渐清楚的看清了那丫头的样子。

“你,你是谁?”她愣愣的问。

猛然,在铜雀楼的一幕如闪电般划过脑海,她整个人顿时如被雷劈一般,忙朝身下一看,月白的里衣干净而整洁,身体……除了疲乏之外,似乎也没有别的异样,但是……

她迅速环视了下房间,不是那种大红大紫的散发着香气的闺房,倒更像是铺陈简洁而奢华的寝殿。

整个卧房只有黑白灰三种颜色搭配,简洁明了的设计风格充满了异域风情,低调之中却透着一丝别样的奢华。

“姑娘,你别怕,这里是安全的。”那丫头似乎猜透了她的想法,微微笑道。

“嗯?”慕容九疑惑的望向她。

“呵,我叫柳绿,是主子让我来伺候姑娘的。”柳绿道。

“主子?”

“是啊,你不认识吗?呵,是主子将你救了回来,主子还说,你们是旧相识呢。”柳绿道,一面伸手扶住慕容九,“姑娘,刚才是做噩梦了吗?听你一直喊着什么,我叫你,你也醒不过来。这下全身都汗湿了,一定很难受吧?不如,柳绿去准备点热水,姑娘先沐浴一下呢。”

“不。”慕容九却轻轻的推开了她的手,经过了铜雀楼这件事,她本能的对人多了一份警惕。

“能否让我先去见一下你家主子?也好谢谢他的救命之恩。”

“哦,此刻恐怕不行,主子现在不在府里呢。”柳绿有些为难道,“但是主子临行前交代过了,他说等姑娘醒了,就让姑娘暂时在府中安心住下。”

“那你们家主子什么时候能回来?”

“这个可说不准。”柳绿摇头,“主子的行踪哪里是我们这些下人可以过问的,不过呢,根据以往的情况来看,应该不足半月就会回来的。”

“哦。”慕容九轻轻应了声,双眉微锁,也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柳绿望了她一眼,轻轻笑道,“姑娘,你放心,我家主子不是坏人,我也不是坏人。不然,你看,我像坏人吗?”

柳绿说着在她眼前晃了一个圈儿,随后,双手捧着自己的小脸,对着慕容九咧嘴一笑,那笑容纯真且可爱,完全就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

慕容九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我也没说你们是坏人。”

在确定自己被救之后,她的心里好受多了,再看看这里的环境以及柳绿,她总算松了一口气。

毕竟,柳绿那一张可爱的娃娃脸是很难与坏人二字沾上边的。

再次细瞧,望着她眼底真诚的笑意,让她不由得想到了宫里的冬儿,也不知道自己出宫以后,那丫头过的怎么样,但愿轩辕烨以后能够善待她。

“好了,姑娘,别发呆了,快起来,柳儿去帮你准备热水,不然呀,身上的汗刚被风干,再禁不住风吹的,不然会很容易着凉的哦。”柳绿笑说,乌溜溜的大眼睛突然又转了两转,狡黠的道,“若姑娘再病着了,柳绿只怕会挨罚的呢,主子临行前可是将您交给我了,说是少一根头发都要拿柳绿是问呢。”

说罢,竟然弯下腰,仔细的在慕容九睡过的枕头上查找着什么。

慕容九怔愣,“你在做什么?”

话音刚落,就听柳绿突然哇哇大叫起来,一面直起身子,手里捻着两根长发,“怎么办?两根耶,主子说一根就要罚柳绿,这下掉了两根,柳绿该如何是好哇?”

额……慕容九当即满头黑线,恶寒淋淋哇。

这丫头……还真是够夸张的呢。

不过,经她这么一闹腾,她的心情顿时好多了呢,刚才的噩梦以及铜雀楼的不堪刹那间像是乌云被烈日遣散了一般,心里霍然的舒畅明朗了许多。

然而,柳绿却好似没闹够一般,竟然将发丝递到慕容九跟前,“姑娘,你看,这可如何是好啊?你说主子回来,会怎么惩罚柳绿呢?一根头发二十鞭子?还是三十鞭子?那……姑娘若是这些天天天掉头发的话,那么,柳绿岂不是要被主子的鞭子打死么?”

说着,她双手环抱于胸前,做出害怕惊恐的模样,一边央求着慕容九,“好姑娘,为了柳绿,您可千万得保重自个儿啊,这头发我先藏起来,可不许再掉了哇,不然,柳绿可真就是死的冤枉了。”

慕容九被她说的一愣一愣的,这丫头,有她说的那么夸张的吗?

她笑笑,又好奇的问柳绿,“你家主子很喜欢鞭打别人么?”

“嗯?”柳绿稍稍偏着头,略微沉吟,“主子他只会鞭打喜欢的人。”不喜欢的人若犯了错,直接杀掉算了,不会费那么多事的。

“额……”慕容九当即悲噎住,这算什么回答?有人会鞭打自己喜欢的人么?

“呵呵,不过姑娘放心,主子是不会鞭打您的。”柳绿突然莞尔一笑,眼神之中透着几分孩子气的顽皮。

“哦,这么说,我是你家主子不喜欢的。”慕容九也跟着她的话应了一句,然而,话一出口,她当即自悔失言。

连面都没见过,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呀?何况,还不知道她家主子是男是女呢?这样冒冒失失的一句话,未免遭人笑话。

岂料,柳绿却瞪大眼睛,忙一本正经道,“不不不,我家主子是喜欢姑娘的,而且是很喜欢的那种呢。”

不然,这清芷轩岂是什么人都能住进来的?而且还直接住进了主子的卧房?

“呵,看来你家主子定是个良善之人。”慕容九道,“这次,多亏他出手相救。”

慕容九如是说着,脑海里却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那一夜,虽然,当时中了药,脑子不是很清楚,但她依稀记得自己逃出了铜雀楼,并且撞到了一辆马车上。

后来,应该就是那马车的主人救了自己吧。

耳边似乎一直响着低沉而温柔的声音,他说,姑娘,别怕。

后来,她还真就没怕了,许是撑不住晕过去了吧,但是,那种温暖的气息却让她一直记得。

“良善之人?”柳绿错愕的眨了眨眼,随即嘻嘻笑道“柳绿倒是第一次听人这么评价主子的,呵呵,真不知道主子听到这样的评价,会作何反应。”

“嗯?”慕容九讶异,“难道不是么?”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样的人应该是有一颗善良的心的吧。

柳绿见她认真的模样,不由笑道,“好了,姑娘,主子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到时候姑娘见了就知道了,先别说什么谢恩的话,反正主子这人从来不吃亏,到时候你不说,只怕主子也不会轻易的……”

“怎样?”慕容九一愣。她现在身无分文,若说谢恩,当然是口头上的客气话了,但万一对方真的狮子大开口,那可如何是好?何况,她现在还吃人家的住人家的,还被人家的丫头好生伺候着。

“呵,说了这半天,您还是快快起身,干净的衣服我都帮您备好了,就放在屏风后面的春凳上,对了,热水估计有点凉了,我再帮你换点来。”柳绿却突然岔开话题。

说着,一溜烟的又出了门,但是动作却麻利的要命,慕容九刚下床踏了鞋子,就见那丫头又一手提着一大桶水走了进来。

慕容九见状,忙上前要帮忙,却被她拦下,“姑娘,这些我自己来就可以了。”说着,将两大桶热水提到了屏风后面,倒进了大大的浴盆内。

望着屏风后面倒映的娇小身影,慕容九无声的笑了,想不到自己劫后余生,还能遇到像冬儿一样能干又体贴的人。

“姑娘,过来洗吧,水都准备好了。”柳绿在那头喊着。

慕容九起身走去,见柳绿站着侯着自己,便道,“你先忙去吧。”

“不行,柳绿还得伺候姑娘呢。”

沐浴还要人伺候?她可不习惯,就算曾经当皇后那阵子,她也没有那样过。

“不不,我自己来就行了,让你忙了这半日,多谢。”

“可是,姑娘你确定你能行吗?你的手?”柳绿视线落在慕容九的双手上,此刻,她的双手还包扎着厚厚的一层纱布。

慕容九当即郁闷起来,但还是坚持,“放心,没事的,已经不痛了。”

“可是,伤口沾水会感染的。”柳绿不放心,“主子说了,等他回来,要看到姑娘一双完好如初的手,就是连道疤也不许留,不然,就在柳绿的脸上刻上同样的疤的。”

“啊?”慕容九吃惊不小,“你家主子真的会那样做吗?”

她不禁好奇,这主子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能**出如此灵动可爱的丫头,自然是平日里没少宠着她的呀,可是,听这丫头的口气,这人似乎又格外的暴戾的。

“当然了,主子下手那可是从不留情面的。”柳绿很认真的点点头,一面很自然的帮慕容九解起了中衣的腰带。

“那,那好吧。”慕容九迟疑了一会,终究还是红着脸点头。

接下来的几日,一直都是柳绿伺候着她,不得不说,这丫头真不错,干事利落体贴之外,还是个能随时逗人乐的开心果。

因此,虽然这宅院里人丁冷清,慕容九也没怎么觉得闷,每日里园子里逛逛,或者翻些书看看,日子倒也过的很快。

手上的伤好了,而且照柳绿说的,真的没有留下一丝的疤,甚至于比受伤之前更加的水嫩细腻了呢。

就连柳绿那天帮她拆纱布之时,都艳羡的称道,“姑娘的手可真好看,这是柳绿见过的最好看的一双手呢。”

慕容九淡淡笑笑,她曾经的确有过一双漂亮的手,纤细如柔荑,指甲粉红圆润,犹如露水珍珠,手指更是细腻如玉,不见任何细纹。

只是,经过了太多之后,那双手早已被磨出了粗糙的老茧,甚至于指甲都光秃秃的,甚是丑陋。

她终于知道,再美丽的东西也需要精心呵护,不然都有凋落的一天,就比如爱情也一样,花开绚烂,爱人如斯,若没有两个人两颗心的细心灌溉,爱情之花也终究会凋零的。

“主子说,手是女人的第二张脸,一定要善待呢。”

“哦!”慕容九一愣,“你家主子定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吧。”

“啊?”柳绿当即吃惊的张大了嘴巴,却很快笑而不语。

半个月很快过去了,但这一次柳绿显然猜错了,她家主子并没有回来。

慕容九焦急等待的心又一次落了空。

不是这里不好,而是这里太好,柳绿将她照顾的是无微不至。

可到底这里是别人的地方,寄人篱下,甚至于连主子的名字相貌什么都不清楚,她渐渐的不安起来。

她提出想先行离开,再给主人留下书信赔个不是,他日若有机会,她再登门道谢。

却被柳绿给拦住了,这一向欢欢喜喜的丫头那日竟然抱着她的胳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起来,说是如果她走了,主子回来非得将她的皮扒了不可,到时候,没有了皮,她还不丑死了,那么丑将来就嫁不了人,嫁不了就生了孩子,生不了孩子将来就当不了奶奶了。

慕容九被她绕的一阵迷糊,心想着,她就算生了孩子也得先当娘再当奶奶吧?

只是,容不得她深究那么多,柳绿已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直把慕容九郁闷的不行,只得哄着她,好吧,她留下可以,不过,最多十天。

柳绿忙点头,眼里的泪竟然奇迹般的止住了,一边还拍着胸口打包票,说是她家主子这次出门可能遇到了点事给绊住了,多则十天少则三天,定能回来的。好吧,暂且再信她一回,慕容九无奈点头。

就在慕容九小住清芷轩的这段时日,北仓国又经历了一次巨变。

右相夏权佑白发人送黑发人,当即心慌意乱、卧病在床,本想着派出杀手想要将轩辕烨杀死在宫外,想要通过这最后一击来挽回局面,却不料,轩辕烨安然回宫、毫发无损。

当被人抬着进宫面圣之时,望着轩辕烨尊贵荣耀的高坐龙椅之时,那样的王者气度让他霍然明白,什么是真龙天子。

直到此刻,他也才真正的想明白了。

原本想着轩辕烨不过一个傀儡皇帝,他日只要有机会将他铲除,这北仓的天下就是他夏家的了,岂料,到头来,机关算尽,却不想自己成了别人的棋子。

轩辕烨给他无限的权力给他无限的荣耀,让他足以和当朝最有权势最能对皇位构成威胁的朔王相抗衡。

他的野心也在不断膨胀,他一直以为这小皇帝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取而代之是迟早的事,而真正让他担忧的却是朔王。

皇帝没有子嗣,若除了轩辕烨,那么,首先继位的最大可能不就是朔王么?

所以,这次剿灭朔王,他是自荐当了先锋,一为铲除异己,二为树立威信,到时候功高盖主,将来就算另立王朝,也不算太过,谁叫新君太过无能呢。

孰料,中途他唯一的儿子竟然被杀。

该死,这招釜底抽薪、直接是断了他夏家的根呀。

后继无人,他就算有了天下又有什么用?

而这一仗,唯一毫发无损、受益匪浅的便是这个他一向看不起的皇帝轩辕烨,动动嘴皮子,北仓国两大势力朔王和右相就这样互相残杀,只剩他一人黄雀在后,坐收渔翁之利。

恨呀,真是恨呀。

大堂之上,皇上虽然封了夏寒雍护国大将军头衔,可是一个死了的人要一个空头衔有什么用?而且……夏权佑敢肯定,杀害自己儿子的凶手就是轩辕烨,毕竟当时朔王落网,那些个余党早已纷纷逃窜,哪还能来自找死路呀?

可是,明明知道他就是凶手,可是,他夏权佑却不能把他怎么样,想到自己多日前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甚至离那皇位也不过几步之远了,却不料,有朝一日,他身不能动,口不能言,还落个断子绝孙的境地。

当即,夏权佑气急攻心,一口鲜血喷出,最后,还是被人抬回了相国府。

自此后,相国中风在家,不能参与政事,皇上体恤,命太医坐守相国府,只为照料夏权佑。

另外,朝中之事,暂由左相司墨玉代为处理,至于右相之位,皇上有心为夏权佑留着,只盼他早日病愈归朝。

另外,右相之事告一段落,轩辕烨并没有闲着,立刻着手了前相国慕容天放的案子。

经过一段时间的查证,终于查出当年慕容天放投敌叛国细属他人无限,所有来往信件也属伪造,目的就是为了离间君臣之心。

为此,轩辕烨在朝堂之上,痛心不已,直感叹一国忠相被枉死,实在是自己糊涂。

底下朝臣立刻劝慰,说是敌人有心离间,定然是早有准备,而且里应外合,手段实在是太过卑鄙,当时是蒙蔽了所有人。

所以,此事不能怪皇上,要怪就怪敌人太阴险太狡诈。

轩辕烨当即哽声发誓,定要将当年诬陷着一一法办,还慕容家一个公道。底下朝臣诺诺称是。

很快,一匹牵涉到当年案件的朝廷官员被揪了出来,当然,大部分都是右相夏权佑的党羽,毕竟当年是他下的死手整治的慕容天放。

坏人落网,好人昭雪。

在轩辕烨昭告天下,当年相国被冤枉,此刻不但恢复名誉,恢复府邸,更是对慕容家的三个儿子加官进爵。

一时间,人人奔走相告,说是明君再世。

此举在朝堂上下更是立刻赢得了不少的人心,都说当朝皇帝宅心仁厚,对待老臣更是体恤有加。

从此后,朝中不少人看着右相已经无力回天,不免暗中偷偷将心偏到了轩辕烨这边,而轩辕烨也在此时,悄然的将自己培植的势力一一安插到了朝廷。

朝廷之事渐渐稳了下来,可是,慕容九那边却一点消息也没有,每每看到司墨玉那张清冷的像下了雪的双眸,轩辕烨心头就抽抽的痛。

不过,无论如何,他也不相信她的小九儿会死。

不会的,他的小九儿福大命大,怎么可能那样轻易的就死了呢?

她只是在跟自己开玩笑,她只是闲宫里太闷了,一个人偷偷的躲到什么地方玩去罢了。

等她玩腻了,自然会回来的。

毕竟,外面的世界再好,没有她的烨哥哥在身边,只怕也会没有趣味的。

所以,这段时间,轩辕烨一直不遗余力的派人暗中查找着慕容九的下落。

一个月找不到就再找一个月,一年找不到就再找一年。他不会放弃。

只要他还活着,他就不会放弃,他始终坚信,他的小九儿正在这世界的某一个角落,活的好好的。

因为,这些日子,每个晚上,他都会梦见她。

梦里,她小小的模样,蹦蹦跳跳的送他桂花糕,梦里,她欢欢喜喜的面带羞涩的送他绣囊,梦里,她轻垫脚尖,偷偷吻上了他的唇……

她还是那样鲜亮活泼。

这样的她怎么可能会与冰冷的‘死’字联系在一起呢?不可能。

定是司墨玉弄错了,前些日子他受了很重的伤,只怕连脑子也糊涂了,怎么能说他的小九儿死了呢?

哼,真是可恶,若不是因为那家伙还有用,若不是因为他伤未好,他定要好好的处罚他,看他还敢乱说话不成。

住了三日又三日,慕容九真有些无奈了,每天掰着手指头算着,还有几天到第十天。

反正,她心里决定,到了第十天,无论柳绿怎么哭,她都不能心软了,她要离开,那是一定的。

只是,这一次柳绿没哭,而是在第九日的傍晚,突然笑嘻嘻的跑了来,兴奋的拉着她,说是主子回来了。

“回来了?”慕容九不觉一怔,等了太多天,等的心都焦了,然而,这一刻,听到他回来了,她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滋味。

“姑娘,我帮你梳洗一下,等一下就去见主子。”柳绿兴冲冲的将她拉到了梳妆台前。

“额,等等。”慕容九忙止住她,她现在这样不是好好的吗?要梳洗做什么?

“麻烦你现在就带我去吧。”

柳绿一看慕容九,促狭的笑道,“怎么?姑娘就这么急着想见我家主子呀?嘿……若主子知道姑娘这样,只怕会高兴坏了。”

慕容九当即脸一红,这些日子,从柳绿口中,她也得知,这家主人是个男的。

“死丫头,瞎说什么呢?”慕容九忙啐了她一口,笑道,“我只是先早点道谢,早点离开,也省的你一天提心吊胆的跟着我呀。”

“哎呀,姑娘,谁一天提心吊胆了?柳绿可是很开心的跟着姑娘呢,柳绿喜欢姑娘,呵呵。”柳绿调皮的笑了笑,一面拿着木梳为了她梳了几下发。

再瞧慕容九的模样,青丝如墨,白衣翩翩,娇美的面上墨色的眸子沉邃着两倾碧波,微微一笑,仿若清风拂过莲池的一丝涟漪,既不失女子的柔美,却又多了分男子的洒脱。

“好吧,姑娘不管怎样都美,我家主子见了定会喜欢的。”柳绿说着就拉她起来。

慕容九满脸黑线,这丫头敢情前世就是个红娘,动不动就想撮合她跟她家主子,哎!

路上,四季薄荷翠绿盛开,空气凉薄,慕容九一路都在想着,这个救了她却又让她等了这许多天的人究竟是何模样。

“姑娘,别着急,马上就到了。”柳绿一边走一边笑道。

“哦。”慕容九嗤笑,她有表现的那么明显吗?而且,柳绿那是什么眼神?好像她多么急切的想见她家主子似的。

好吧,她是想快点见到,可又不是像柳绿口里的那样,哎,这丫头混淆是非的本事还真不小。

果然,没走多久,柳绿就带她进到了一处寝殿前。

慕容九睁大了眼睛,在这里住了这么久,也没见柳绿带自己来过呢,想不到这里还有如此奢华的寝殿。

白玉铺面,琉璃红墙,宫灯绵延。

“姑娘,柳绿就送到这儿了,主子就在里面。”柳绿送到门口就停下了脚步。

“哦。”慕容九望了一眼里面,只觉得有股子神秘而又熟悉的气息传来。

正怔愣间,柳绿轻轻的推了她一把,“姑娘之前那么着急,怎么这下子又不急了呢?呵呵,姑娘快进去吧,只怕姑娘不急,主子也早急了呢。”

说罢,一抿唇,笑嘻嘻的转身走了。慕容九只得硬着头皮向里走去。

与外面的奢华不同,里面倒是简洁大气,最引人注目的是一排排绣着红莲的屏风,还有屋顶房梁上蜿蜒而下的红绫,随风飘**。

门,不知何时被关了起来,慕容九心下本能一颤。

“请问,有人在吗?”

“过来。”慵懒而低魅的声音从屏风后传了来。

慕容九当即凝了凝眉,心下有些忐忑不安起来,根据柳绿这些日子的描述,她总觉得这家主人似乎有些不同寻常,就是:不是正常人。

“哦。”她轻轻应了声,绕过层层屏风,终于看清楚慵卧在白色狐裘软榻上的倾城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