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才不是说有事找我？”安然问。

“哦，是的，是的。”鲍尔拍着脑门，“为什么在你面前，我脑子总是不好使。”

“嗯？”

“我是说，你有任务了。”

“说说看。”只要不是让她为难的任务就行。

“公司打算派你出国。”

“哪个国家？”

“中国。”

中国？为什么偏偏是……中国？

“那是你的故乡，这么多年了，应该回去看看了吧？你不是也经常给那边的父母打电话吗？既然电话都可以联系，为什么不亲自回去看看？”

不是不想回去，而是，不敢回去。纵然回去，她该以什么身份？知名设计师安然？或是……已经死亡五年的席芸？

“这个任务，接不接？”鲍尔问。

“我考虑考虑。”转头又问鲍尔：“时间是多久？”

“那边的分公司，打算让你负责，也许是一两年。如果你不想去的话，上头会考虑让别人去的。当然，你是中国人，如果你去的话，会比较方便一些。我是这么想的。”

“为什么决定得那么突然？”为什么突然让她去管理分公司？

“因为有个大项目，我觉得你有这个能力。你放心，我会陪你一起去的。”

中国是她的地盘，到了那里，还不知道是谁得陪着谁呢。

五年了，她终究还是要回去的。

洛杉叽机场，每天都有那么多来来往往的旅客。机场、码头、车站，永远上演着一幕幕离别与相聚的画面。流泪的、欣喜的，仿佛都在这一刻真正得到实现。

安然看着那两个抱在一起卿卿我我已经好半天的情侣，忍不住摇头。爱情究竟是什么？有些人，明明爱着，却不能相守。有些人，倒是守着，却并不相爱。

“鲍尔，如果你们还要继续亲热的话，我不介意去换张机票。”

“哦，对不起，宝贝，我真的得走了。”鲍尔推开了仍旧死死抱着他的妮可，转头又对安然说：“安然宝贝，我们走吧。退机票不合算，还是坐这班机走吧。”

安然微微一笑，说：“走吧。”

“亲爱的，你要每天给我打电话。”妮可还在撒娇。

“好。”鲍尔边走边说。离妮可渐渐远了，才凑在安然的耳边说：“安然宝贝，谢谢你又一次救了我。”

“你呀，自求多福吧。”

飞机上，鲍尔闭目养神，而安然，却陷入了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之中。她想起了很多很多往事，想起了五年前发生的事情，和这五年来自己的改变。

那一年，她来到洛杉矶，带着身心的疲惫和一脸的伤痕。

那一天，她无意中看到了一个小女孩因为拣一只掉了的皮球而跑到马路的中央，而一辆汽车正在拐角处行驶过来。她一惊，飞身扑出，将小女孩救了下来，自己却是扭伤了脚。因为这次际遇，她认识了被救小女孩的爷爷，鲍尔的父亲，一个即将退休的整形科医师安迪先生。

他第一眼看到她脸的时候，他说：“孩子，你的脸我可以为你治。”

她只当他是感谢的话，并未在意。可是后来，他还是找到了她，然后，真的为她整出了一张绝世的脸蛋。

安然抚上自己的脸庞，这样的丝滑如水，吹弹可破，谁会想到是假的呢？

这次回去，又有谁能够认识她呢？

自从治好了脸，席芸便以安然的身份进入了迪威尔设计公司。这个公司是由鲍尔一手创办，谁也不曾想，这个三十出头的年轻人竟然创办了一个这么大型的设计公司，而且在设计领域还颇具名声。

记得第一次在办公室见到鲍尔的时候，他像个大大咧咧的男孩，所以她以为他只是个小员工。她向他打招呼，说：“你好，请问鲍尔先生在哪里？”

他从一大堆文件后面探出头来，说：“他被工作压死了，我现在顶他的位置呢。你是新来的？人事部在这层楼的最外面一间。”他为她指了路。

“我不找人事部。有位安迪先生让我来找鲍尔，他告诉我，在这间办公室找就可以。”

“是吗？”他喃喃自语：“原来是安迪先生说的呀，那进来吧。我正在整理东西，你先坐一会儿吧。”

于是，她坐在沙发上看报纸，他在办公桌上继续看文件。直到……半个小时后，一张设计图纸掉在了地上，而她捡了起来，并且指出了里面的优缺点，他才抬起头，对她刮目相看。

“既然鲍尔先生还没有回来，那么，我先走了。”她说。其实从刚才的一举一动，她早已经知道这个人的身份。

“等等。”他说，“我就是鲍尔，刚才太忙，抱歉。”他看着她，目光发亮，仿佛看到了一件珍宝。是的，珍宝，在那之后，她果然为迪威尔公司带来了不少收益。她，确实是个人才。这话是后来他告诉她的。

五年，改变的不仅仅是容貌，更重要的是垂练了她的能力还有……性格。

已经很多年没有哭了。两年或是三年，她不记得了。她只记得，她在有勇气给家里打电话的时候，席妈妈是这样告诉她的，她说，东方健已经跟白氏千金订婚了。

她哭了，哭得伤心至极。那个死去的席芸早已经退出了东方健的记忆。但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两三年了，她能够强求什么呢？即使她留在他的身边，那么长时间也足够使他变心了，更何况他已经当她去世了呢。一切都已过去，都不重要了。是她没有勇气去争取，所以失去的，只能眼睁睁看着它失去。

她告诉席妈妈不要将她还活着的消息告诉任何人，她只想安安静静地独自生活。过一种简单而忙碌的生活。所以这两年来，她努力工作，设计水平也日渐提高，成为了一位越来越知名的设计师，迪威尔的首席设计师。两年的时间，挤身于设计界著名设计师的行列确实是件不容易的事。这中间，除了席芸，也只有鲍尔知道她的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