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修远的声音不高，甚至语调都没什么起伏，可是这种云淡风轻，反倒更让人觉得有压力。
“什么？”
“我说，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他的语气淡淡地重复，落到她身上的眼神，好像一眼就能将她看穿。
不，不是看穿。
是上位者打量，好像在说她所做的一切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叫她老实一点。
“你想听什么？”纪舒语的情绪也冷下来。
从他出差回来开始，他就一直都怪怪的，那不冷不热的眼神，简直和夏玫如出一辙。
呵……
顾修远笑，带着浓浓的讽刺意味。
“我想听什么？”他上前一步。“你是不知道，懒得说，还是觉得自己做过什么，没人会知道？”
“我做什么?！”听他这样阴阳怪气的，纪舒语瞬间火大：“顾修远，你一个大男人，说话能不能干脆一点，不要转弯抹角的！”
看着她理直气壮的样子，顾修远简直要被气笑了，她是真以为他不知道，是不是！
“贺衍之。”他几乎是咬牙吐出三个字，眼底尽是冷意。
“……”
纪舒语一怔，“所以你一路上阴阳怪气，就是因为看见了贺先生？”她一阵无语，“我们是偶……”
“贺先生？呵……”
他嘲讽的笑意打断了纪舒语的后边的话。
她想说她们偶然遇见，就是礼节性地打声招呼，想说小V在里边，可是那声嘲讽的笑意，浇熄了所有解释的念头。
“还真是个生疏的称呼。”顾修远笑得嘲讽，“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真的不熟呢……”
即便距离那么远，他也看得见她脸上的笑容，就如……那晚照片里的笑容一样刺眼。
“你什么意思？”纪舒语的脸也冷下来。
什么意思？
都被他看见了，她还那样理直气壮？
“所以，你看见我们坐在一起。”纪舒语的脸色越来越冷。“你打电话，是为了试探。”
试探，她会不会骗他！
她就疑惑，为什么电话里的语气那么怪，为什么上车之后，他会突然说请她同事吃饭。
原来，从一开始他就认定了她在骗他，认定她会骗他。
“你问要不要去接我，只是想听听我的回答，想看看我接下来会做什么。”她的声音越来越冷。“你说请我同事吃饭，只是想看看，我能不能把小V叫出来！是吗？！”
看着她这样子，顾修远只觉得火气更大。明明是她有错在先，却反过来指责他？
“结果呢？”顾修远问。“结果就是你骗了我。”他慢慢逼近。“纪舒语，你为了别的男人，对我撒谎。”
他的眼神那么冷，纪舒语的神色僵了一瞬。
嗤……
纪舒语微微扬起下巴，笑道：“这可怎么办？居然被发现了……”
轰——
瞬间，顾修远只觉得血液全部都冲进脑子里。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扯到身边。他以为她会说只是巧遇，以为她会说事情不是他想到那样，可她竟然被拆穿都是这样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纪舒语被扯得一晃，却扬着下巴远对视。
“纪舒语，你现在是连敷衍着骗我一下，都不愿意了是吗？”他咬牙，极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怒气，生怕弄疼了她。
“我骗了呀～”她面露微笑，语调甚至还有一丝欢快，“可你，不是正愤怒于我骗你吗？”
“……”
“那你到底是想我骗你，还是不想我骗你？”她故作无辜地问，像是一个猜不出问题的孩子。
“纪舒语！！”顾修远简直要被气疯了。
她的嗤笑、嘲讽的眼神，催化着他心中的愤怒，可好像他越是愤怒，她就笑得越是开心。
她在刺激他。
“怎么样？！”纪舒语笑。“既然你早就认定了，又何必做出一副给我解释机会的大度模样？”
“……”
“顾修远，你到底是真的因为视角误会，还是只想找个借口和我吵架？”
笑意敛去，她的神色渐渐变得冰冷。
“借口？”
“难道不是吗？”她问，“要不然，你为什么开口就是试探？”
顾修远的脑子嗡嗡作响，她竟然能面不改色地将责任推到他的头上？
心中怒气翻涌，他紧紧地握着拳头，克制着自己的怒气。
一次次告诉自己不要在这时候争执，可是看着她那理直气壮的样子，想到的便是她在贺衍之面前的温柔、乖巧，连那声“贺先生”都暧昧得变了味道，就如同她之前在电话里唤他“顾先生”一般。
心中怒极，他在自己控制不住之前，愤然转身。
嘭——
纪舒语看着被摔得震天响的门，心头一颤。
她想起他说的那句“已经开始处理一切”。
所以，现在他是因为处理了苏颜觉得后悔了，不平衡，所以才这样找她麻烦是不是！
顾修远，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们一样吗！
混蛋！
……
顾修远从郁园出来，正值晚高峰，交通拥堵。
他烦躁地点燃一支烟狠狠地吸两口，然后又狠狠捻灭。
脑海里不断浮现纪舒语的笑容、还有那些照片，就连那个视频，他都开始控制地加以暧昧想象。
吱——
他猛地踩了刹车。
顾修远，你在胡思乱想什么？
你怎么可以这样想小语？！
可……就算没有暧昧，光是她的笑容，已经足以要他失控。
从前，她眼中明明只有他自己，就算是相熟的慕白和秦川，她也都保持着礼节。
可什么时候开始，她的生命里有了这样一个人？
因为她从来没有安全感，因为贺衍之救过她，所以……他在她心中成了特别的存在，是吗？
她对着他笑，甚至深更半夜都和他在一起，而时间，在他出差的时候……
她为了那个人对他说谎，甚至不顾他的情绪故意刺激他。
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手紧紧地攥着方向盘！
手机响起，看着傅晟凯的号码，他深深地吸口气，然后接起：“喂？”
“听说你在查贺衍之的事儿？”傅晟凯的平稳的声音，与他心中的急躁形成那样强烈的对比，“要不要过来喝一杯。”
此时，他最听不得就是这三个字，一想到那个名字，他就觉得自己的胸口堵得透不过气。
“好。”
挂了电话，驱车直接去往永夜。
从车里下来，他大步走进去。
走了几步他又停住，然后回头看了看停在门口的那辆车，很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