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你所说的比仙鼎烩好吃的东西?”萧大皇蹙着眉,望向面前那碗红菇肉末鸡蛋羹。

千彩紧张地捏住陈家耀的厨师服下摆,小声道:“我就说他不会喜欢吧。”

陈家耀面色如常,对萧大皇道:“请先试一下。”

萧大皇不情愿地拿起调羹,舀一口放进嘴里。

“这?”他的双眼蓦地一亮,缓缓往嘴里又送了两勺。

陈家耀抿嘴轻笑,看向千彩的眼神仿佛在说“看到了吧?”千彩起初感到意外,片刻后亦露出了舒心笑容。

二人表情尽数落入吴嘉眼中,她的心冷不丁地抽痛一下。

一碗蛋羹尽数吃完,萧大皇发出一声满足赞叹,放下碗。

“这个做的吧,平平无奇。”萧大皇捏起一张纸巾擦嘴。

“平平无奇你还吃得底朝天?”千彩低着头轻声说道。

“你哪位?”萧大皇皱眉。

“我……是做这碗蛋羹的人。”千彩有点局促

萧大皇打量她,“你做的?”

“没错,是她做的。”陈家耀道。

“陈大厨就派这么个不入流的学徒打发我?”萧大皇的脸说变就变,顷刻乌云密布。

“红菇风味独特,不仅具有其他菇类无法相比的鲜美香馥,还含有人体必需的多种氨基酸,有润肺,活血,醒酒之效。”陈家耀娓娓说道,“就是这个不入流的学徒留意到你可能有深夜饮酒的习惯,她推测,上午时你应该尚在宿醉状态,不宜吃味道太过复杂的食物,于是为你做了一碗温润养胃的肉末红菇鸡蛋羹。”

“你如何知道我喝酒?”萧大皇瞪着千彩。

“因为你皮肤粗糙啊,还有啊,你脸色那么灰暗,还有黄褐斑,长年喝酒的人肝脏会有损伤,牙龈容易出血,而且你自己可能不知道,酒喝多了身上就有股味道。”

萧大皇下意识地闻了闻自己衣袖,千彩马上说,“闻不出来的,我爸以前也是这样,一喝就没个节制,后来就中风了。”

“你!”萧大皇恼怒地指着千彩。

千彩将他的手指压下,“我什么?我又没说错。”

“宿醉醒来后嘴里会发苦,吃什么都没味,所以我才想着做一碗鸡蛋羹,简简单单的,鸡蛋打散加点盐,红菇剁碎放点肉末,加水调匀,蒸好后撒几棵葱花,滴点滴香油,香掉头。”千彩笑眯眯地说。

“凭一碗蛋羹你就想得到参赛资格?”萧大皇瞟向陈家耀。

“诶,一份蛋羹要做得好吃很不容易的好嘛。”千彩嘟囔着,“我也是试验过很多次才成功的,水和蛋的比例要维持6:1,水温不能过高也不能低,冷水和开水要按1:2的比例混合,盐就更重要了,放少了蛋羹没法凝结,放多了蛋羹就过硬,蒸蛋的时间还要特别注意,时间稍久就会空心或起泡,一定得不多不少,一切都把握得刚刚好才能做出一碗完美嫩滑的红菇鸡蛋羹。”

“这都是最基础的基本功。”萧大皇冷哼道,“我期待的是能媲美仙鼎烩的美食,你们要是做不出来,就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萧大皇说完就走,千彩没料到这人说翻脸就翻脸,气得满脸通红,“你给我站住!”

“家耀,要不要去劝一下?”吴嘉有些担心地看向陈家耀。

陈家耀摇头。

“萧先生。”千彩大步迈到他面前,“现在就算我端出一盅仙鼎烩到你面前,你都未必吃得出它的味道。”

萧大皇不耐烦地瞥一眼千彩,“你什么意思?”

“仙鼎烩所用的食材的确是极尽奢华,海味山珍各占一半,鲍鱼、红菇、鱼翅、牛蹄筋、海参、瑶柱、冬笋在酒坛里层层叠放,再浇进上好的花雕,经历数小时的焖煮才得一小盅,”千彩直视着萧大皇,“它这么厚重浓郁的味道,真的适合宿醉刚醒的人吃?”

“你还敢强词夺理?”萧大皇拉下脸。

“我觉得,对于一个饥肠辘辘的人来说,家中的剩饭胜过鲍鱼海参,对于一个宿醉的人来说呢,暖胃暖心的鸡蛋羹胜过华而不实的仙鼎烩。”千彩看着萧大皇,“你看你不是一整碗都吃完了吗?”

萧大皇惊讶至极,两眼似乎蕴含了怒火,“好,好极。”他突然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张金色卡片拍在桌上。

千彩拿起卡片观摩,它质感奇特,拿在手里沉甸甸,边缘顺滑光亮,上面却一个字都没有。“这是?”

陈家耀接过卡片,迎着光举起,卡片上盈盈闪闪地浮现出“三神大赛参赛卡”字样,千彩“哇”地一声发出惊叹。

“谢谢萧先生。”陈家耀将卡片收入衣袋,

“哼。你谢她吧。”萧大皇转身即走。

萧大皇一走出松餐厅,电话便响起。

“参赛卡给他们了?”话筒里传来一个慵懒女声。

“哼!”萧大皇满腔火气,“给啦。”

“生气啊?”女声笑起来低沉迷人。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得请他们?那种水准根本不够格参加三神大赛。”萧大皇语气生硬。

“你不用明白,这次算我欠你一次。”电话随即挂掉。

松餐厅员工们的脸上全都洋溢着兴奋的红光,吃员工餐时,所有人都簇拥在千彩身旁,郑七占住千彩身旁的位置嚷着,“你们一个个干什么呀?平日也不见你们对我家千彩姐姐这么热情过。”

“切,你闪开啦。”李蓉儿将郑七连人带椅往后一拉,把自己的椅子推到千彩身边坐下,“快跟我说说,你是怎么让萧大皇给了我们邀请卡的。”

千彩受宠若惊,被众人拱得情绪激动,于是添油加醋把早上的事复述一遍。

吴嘉一进陈家耀办公室便问,“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陈家耀抬头。

“那可是三神大赛。”吴嘉的脸色不大好,眼神里带了一丝冷冽,“我们店的情况你不是不知道,这个机会有多难得,你随随便让一个学徒去做菜,万一……”

陈家耀皱了下眉,“她不是已经拿到邀请卡。”

“呵,是她拿到的吗?”吴嘉冷笑一声:“萧大皇若不是受人所托,凭一碗鸡蛋羹他会把这么重要的机会给我们?”

陈家耀看她一眼,垂下眼眸,“你认为是谁在帮我们?”

吴嘉沉吟,“会不会是冯老板?”

“不可能,他没那么大的面。”

“那有没有可能是……你爸?”

陈家耀的眼里闪过一丝厌恶,”不会,他巴不得我们倒闭。”

千彩一时得意忘形,声情并茂地表演着自己是如何义正言辞地教育萧大皇,陈家耀何时站在她身后的也不知道。

“哇,这么厉害呢。”陈家耀双手插于胸口。

“嗨,一般一般。”千彩笑嘻嘻转头。

其他人立马鸟作兽散,陈家耀拎住想逃开的千彩的衣领。

“继续啊,把这一段表演完。”

“不了不了,该上班了。”千彩回头讨好地冲他一笑。

陈家耀将她放下,“你早上开了那么久车,昨晚应该也没有休息好,下午你放假,回去休息吧。”

“真的?”千彩眼都亮了。

“嗯。”陈家耀绷着脸点下头。

“哎呀,不行啊,”千彩一拍脑门,失望地说,“今天光光请假了,我要是再回去,大家会忙不过来的。”

陈家耀打量她一眼,“叫你回去就回去,哪那么多话?”

“可是……”

“没你厨房就不行了?”

“不是……”千彩忙摆手,“我是担心人手不足。”

“有我在呢,”陈家耀眼神闪了下,“不可能人手不足。”

“真的?”千彩试探而期待地看着他,“那我真的回家去了?”

“嗯。”陈家耀傲娇地点下头。

“啊,终于能好好洗个澡啦,你不知道,昨晚又闷又热,我睡得满身的汗。”

“你房间里不是有个电风扇?”陈家耀问。

“那小风扇顶什么用,开着跟没开差不多。”千彩皱一下鼻子。

“早知道不让给你。”陈家耀呐呐低语。

“你说什么?”

“没什么。”

千彩没料到,家里还有那么大一个爆炸消息等着自己。她瘫坐在沙发上,脑子嗡嗡直响。

“妈,你说的是真的吗?”

“这种事我能拿来开玩笑吗?”何多金背上汗衫一片汗渍,摇头风扇“嘎吱嘎吱”地发出令她烦闷的噪音。

“他就是知道自己生病才跟你离婚。”何多金语气笃定。

千彩震惊地看向她,嘴唇张合着,久久后才说道,“不对,如果只是得病,为什么非得离婚?”

“那是他不想拖累咱们,彩啊,你知道李观的,他就跟个闷葫芦似的,啥都不说,我就说嘛,好端端的他怎么死活要离婚,现在说得通了,我什么都明白了。”何多金手里的蒲扇摇得更急促了,“彩,咱得立刻让他回家来住。”

千彩犹豫了,她的思绪犹如一团乱麻,“你让我想一下。”

“还想什么?”何多金急了,“昨天要不是我撞见他跟周芳进酒店,这事他还得瞒着我们到什么时候?”

“说起那周芳我就来气,她知道这事怎么也不告诉你?你从前帮她那么多,她就这么对你啊?大喇叭说不准也早就知道,她们一家就是在看我们的笑话!”

“妈,你说哪去了。”

千彩痛苦地扶住额,掏出手机给周芳发了条信息,“你在哪,我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