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文课,苗苗两眼无神地趴在课桌上,一个纸团弹到了阿礼头上。

阿礼捡起纸团左右张望,不知道是谁扔的。他慢慢将揉皱了的纸团展开,放到桌上铺平。

“嘘!嘘!”坐在右方后座的姚强立马发出了警告。

阿礼回头看他,姚强指着桌上的纸团,指指自己,又卷了卷手掌,示意阿礼把纸团还他。

“哦。”阿礼点头,把纸捏成团,准备扔还姚强。

“报告老师!姚强上课朝同学的头上丢纸团!”阿礼身后的魏晶莹突然站起。

阿礼呆住,他还保持着准备投射的姿势,苗苗抬起头纳闷看他。

老师走过来收走阿礼手中的纸团,打开后念到,“放学要不要一起吃芒果冰?”

老师笑,“看不出姚强同学和阿礼的关系那么好啊,一起吃芒果冰?听起来不错哦。”

全班哄笑,姚强又羞又气,脖子都红了。阿礼却认真想了一会,憨憨地回头对姚强道:“今天不行啊,我答应外婆早点回去帮忙了。”

全班再次哄笑,姚强脸都气黑了。

下课后,姚强气呼呼地伸手往魏晶莹书桌上用力一拍,苗苗吓一跳,回头瞪姚强,“你手不疼啊?”

姚强一愣,竟以为这是关心,脸上出现一抹神秘红晕,“不是很疼。”

苗苗翻一个白眼,“别吵我睡觉。”她转回头趴下。

魏晶莹满脸不屑地看一眼姚强,“走开啦。”

“班长,你为什么那么喜欢打小报告呀?”姚强的半个屁股压上魏晶莹的书桌,“不会是因为你爸爸妈妈离婚了,你心理不平衡就报复社会吧?”

魏晶莹紧抿着嘴,用力握抓手里的圆珠笔。

“姚强你是不是又皮痒啦?”苗苗回头大声骂道。

阿礼恰好上完厕所回来,见他们围在一起,笑着问,“你们是在讨论放学去吃芒果冰的事吗?”

“吃个屁!”姚强骂。

魏晶莹狠狠瞪一眼姚强,“姚强的纸条不是丢给你的。”

“哈?”阿礼不太明白。

“纸条是给李苗苗的,姚强想约李苗苗放学去吃冰。”

“哦……”周围的同学发出了然之声。

姚强的脸又红,“魏晶莹你胡说八道!”

“我没有胡说八道,我还知道李苗苗的爸爸妈妈也离婚了!”魏晶莹气鼓鼓地大声喊。

“你怎么知道的?”苗苗脱口而出,说完发现所有人都惊讶地看她。

“没有!”苗苗摇着头,“我爸爸妈妈没有离婚,她是胡说的!”

“昨天英语课的时候我亲耳听见你和阿礼说你爸爸已经一个月没回家了。”

苗苗瞠目结舌,同学们探寻的目光让她恨不能马上消失。

“你还说他们已经办完离婚手续了。”魏晶莹说。

苗苗脑中轰地一声,她慌乱地抓起书包,从后门跑了出去。

姚强傻傻望着她消失在后门。

魏晶莹有些心虚了,忐忑地看向阿礼,“我没撒谎。”

阿礼看了她一眼,默默把苗苗落在桌上的书本和笔袋收进自己的书包。

周芳给李观发了好几条短信,都没回,打电话也不接。她开始担心起来。

出版社门口,华敏一见是周芳,转身便要往回走。

“诶,你等一等!”周芳立马拉住她。

“姐姐,我发誓我真的不是第三者。”华敏双手合十,眼中有哀求。

“嗨,知道啦,我不是来找你算账的,上回的事对不住啊。”周芳松开手,“我问你啊,李观他怎么了?他真被炒鱿鱼了?”

“炒鱿鱼?没有啊,”华敏纳闷地看她,“李主任是身体不太好,休假了。”

照着华敏给的地址,周芳找到了李观暂住的小旅馆。

“李观,在吗?李观,你在里头吗?”敲半天门,什么声响都没有,周芳嘀咕,“难道是出去了?”

她转身要走时,门却开了。

“啊!”周芳尖叫一声。不怪她吓一跳,李观扶着门框,脸色青黑,嘴唇干裂,双眼涣散无神,活像个丧尸。

“麻烦你送我去医院,找刘医生。”李观说完便晕了过去,周芳眼疾手快地托住他,但她高估了自己的力量,李观如一个沉沉的麻袋,压得她直接跌倒在地。

最后还是前台帮忙叫了救护车。

刘医生抬起头看着周芳,“你是李先生的太太?”

“不,我是他太太的朋友。”周芳想了想又改口道,“不对,应该是他前妻的朋友。”

刘医生愣了一下,“他家人有来吗?”

“没有。”周芳犹豫着,小声地问,“医生,李观是不是已经很严重啊?”

刘医生在病历上写着什么,微笑道,“还好,还好。”

“他都已经这样了,”周芳摊手做一个昏厥的动作。

“能麻烦你联系一下李先生的家人吗?”

“我也想啊,但他不让我告诉他前妻,哎,说到这其实有点复杂,他前妻啊,也就是我那好朋友,最近刚找了一份工作,好不容易她鼓起勇气决定重新开始,这时她要是知道刚离婚的前夫得了绝症,心情肯定又得乱了,她这人心又软……”

“那个……”医生抬头望着周芳,“您要没其他的事情,我这还有其他的病人。”

旁边几个拿着片子等候的病人齐齐看着周芳。

“哦,哦,”周芳站起,“不好意思,跟你说起这些,那,李观他,现在没事了吧?”

“他已经醒了,你可以去看他。”

周芳离开时刘医生又叫住她,“李先生已经需要住院治疗,麻烦你尽快通知他家人吧。”

“谢谢你送我来医院。”李观躺在病**,脸色苍白。

周芳看他那么虚弱,莫名觉得有些不安,“我还是打电话告诉千彩吧,你都这样了,总得有人照顾吧?”

“千万不要。”李观靠着枕头急切地坐起,“我已经让医院帮我请护工,没问题的。”

周芳沉默了一阵,“听说你没去上班了?”

“是,请了病假。”

“蔡伟光都打电话跟我说了,是不是就是因为他举报,害你丢了工作?”

“没有,不全是,我也要准备手术,所以先办了停薪留职。”

周芳沉吟着,“对不住啊,都怪我当年嘴太碎,没事跟他讲这事干嘛!”

“没事,没关系。”李观面色沉静。

李观越是这么不计较,周芳越是感到内疚沉重,仿佛他变成这样自己要担一份责任似的。

“哎!你这样没人照顾可不行的,以后我每天来给你送一趟饭,你有什么需要的也可以跟我讲。”

“不用不用……”李观感到讶异。

“你也别磨磨唧唧了,我就当是为蔡伟光举报你的事赎罪,等你手术完咱就两清,”周芳像下定了决心,拿起桌上的旅馆房卡,“我现在去帮你把东西收拾一下,你也别硬撑了,手术这么大的事,要有什么岔子,总得有人给你家人报信吧。”

李观沉默了。

何多金差点没被气死,她好心好意来探望刘松,竟被这老头轰了出来。

“他咋啦?失心疯啊?咿咿呀呀地嚎什么呢?”何多金举起手中的苹果,“还拿这个丢我?我哪里得罪他了?”

陈丁妹把何多金拉到病房外,柔声道,“阿松像是知道千彩跟李观离婚的事了。”

“他咋知道的?”何多金目瞪口呆,“我都是刚知道的,他打哪听说的?”

她狐疑地看一眼陈丁妹,“你跟他讲的?”

陈丁妹无奈一笑,“我怎么可能跟他说这种事?”

“那我哪知道,指不准你是盼着跟他们成一家人呢。”

陈丁妹哑然,哭笑不得。

朱启云今天恰好来送东西,在一旁听得嘿嘿直乐,“何大妈,你可真逗,以为谁都跟你似地当刘千彩是个宝贝啊?”

“哦,我知道了,是你,肯定是你跟老头子说的。”何多金指着朱启云,“就数你最爱给千彩找不痛快。”

“那你真冤枉我了,不是我。”朱启云笑着摇摇头,“嗨哟,从前呐,咱好歹还算是亲戚,现今千彩跟你儿子离了婚,你说,咱现在算什么关系啊?”

何多金被刺痛,竟被一时噎得说不出话来。

“我妈跟你不需要有任何关系。”千彩拎着个保温壶出现在三人身后,她沉着脸,径直走去挽住何多金手臂,“我跟李观离不离婚,她都是我妈,都是苗苗亲奶奶。”

“行行行,你们爱是什么是什么吧。”朱启云不耐烦地转身,心里咒骂着刘万墨,分明是他跟老头子说的,最后全赖她头上了。

“妈,你别理她。”千彩紧了紧何多金的手臂。

何多金勉强一笑,“我没事,你进去看你爸吧。”

千彩一进病房,刘松便瞪着她。

“你干嘛?瞪我干吗?你不是一直讨厌李观?”千彩把掉在地上的苹果橘子捡起放回桌上,“我跟他离婚,你应该高兴才对。”

刘松的脸抽了抽,喉咙里发出短促含混的闷音,他伸出手又要去扫桌上的东西。

千彩抓住他的手,轻轻放回到被子上,“既然这么生气,就赶快好起来自己去教训李观,欺软怕硬,就知道拿我妈撒气,我告诉你哦,下回你再冲我妈乱发脾气,我跟你不客气了。”

千彩打开保温壶的盖,倒出一碗撇过油的清鸡汤。

刘松扁了扁嘴,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