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的阁老大臣原本就对我心有忌殚,不满我升迁的如此之快。”

柳风扬不满中叫道:“可是真哥真的有实才呀,吐蕃这么大的事都摆平了,太子朋党也一力担之。”

“对,没错,吐蕃之事刚好堵住了大臣们的悠悠众口,因为我真的有功,所以他们的抱怨声渐小了。可是后来又冒出我查格尔王的身份,大臣们早不满我升迁太快,转移到非我族类必有二心之上了。”

说完阿真停顿了一下,望了望认真聆听的众人,摇了摇头道:“皇上力排众议,阁老大臣见皇上如此喜爱我,虽然不再进言,可却仍是心有不满。”

“这……”柳风扬等人也不知该如何说了,朝中之事怎么这么麻烦呀。那些光鲜和蔼可亲的阁老大臣们真的有他说的那么不堪、善妒吗?

“朝庭的事你们不懂,人心更是谁不知。”阿真安慰他们后继续说道:“后来我不是擒了太子朋党了吗?”

“嗯,夫君,擒了太子朋党大臣们对你更不满了,对吗?”婉儿也是担心不已,小声问道。

“不是,擒太子朋党是一种威慑作用,众大臣们被吓到了,他们开始惧怕我了,历朝以来有谁可以扳倒太子,唯独有我,更是皆连擒获一品二品大臣无数。这样那些原本对我有怨言的大臣们更是不敢多言,因为他们害怕我把他们安上一个罪名。”

“可是夫君不会乱冤枉人的。”芊芸也不满了,怎么把她夫君想的如此不堪呀。

阿真笑了笑,摇头道:“虽然我不会,可是没有人相信,因为你们夫君在众人眼里早就是阎王见了绕道走的人了,手段残忍,刑法冷酷,追查更是细密入微。”

“真哥,这……”柳风扬脸上已不复先前听到见阎王见了绕道走的戏虐了。

阿真见柳风扬脸上惨白模样,拍了拍他的肩说道:“自太子一倒,众臣更是噤若寒蝉,惧怕于我更胜于惧怕皇上,因为我是连几纹钱都要查出来的,因为我办事不按牌理出牌,他们深怕哪一天得罪了我,被我按一个什么罪名,便被杀了。”

“如果他们坦**的话,有何惧怕。”芊芸非常的不满。

“芸儿,你以为那些阁老大臣都是清白的吗?”阿真挑眉反问。

众人皆愣,“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阿真摇摇头道:“起居八座,仆奴簇拥,一顿简单的宴席就要耗掉平民百姓一家四口半年的开支,你们认为单靠那些微溥的俸碌够吗?”

这番话果然说的大家脸色大变,照这样看来,还真的是了。

柳风扬弱弱说道:“可哥与拂弟绝……”

话还没说完,便被阿真打断了。“风扬呀,你以为贪污只是拿钱吗?”

“难道不是?”

众人好奇了,贪污不拿钱怎么算是贪污?

“当然不是,风扬好好想想,看看晚扬或拂扬生辰时有没有人来送礼,这礼贵尊与否?”

“当然贵尊了。”柳风扬想也不想就回答,他大哥身为太尉,三弟名列九卿,能来祝贺的皆是位极人臣,送上的礼没个千两万两把银是拿不出手的。

阿真手一摊,“这不就结了,这也算是贪污。”

他一说完,芊芸也狐疑了,轻轻问道:“这也是贪污吗?那……”芊芸直那不出来。

阿真眯着眼点点头笑道:“芸儿要讲的夫君明白,这种贪污还在道德允许范围内,大家都不说,连皇上都不说,皇上不说就算是默认允许了,可是仍是一种贪污。”如果皇上说,那他就是天下第一贪了,过个年还要送什么贺礼。

“这……太不可思议了。”柳风扬听完站起来抱拳一拜道:“听真哥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呀。”

“得了吧。”阿真大翻白眼,挥手要他坐下,继续道:“至于那些不被道德充许拿送银的大臣中也占了大半以上。”

“怎么可能。”众人皆惊呼,都这样了,还拿钱,太不道德了吧。

“其实这些皇上都知道,只是小贪小拿睁一只眼闭一只睁就权当没看见了,毕竟那点俸碌也确实难于维齐各官吏的交际应酬了。”

“这,皇上允了?”不只婉儿大瞪着眼,众人皆瞪大眼珠,一副天方夜谭。

阿真点点头,“虽然皇上没说,可却也默认了。”说完瞧见大家还是不相信,笑问道:“如果我出去,到哪座官府上,那这人是不是要请我吃饭?”

众人皆点头。

“那请位极人臣的大司马吃饭,能不能用小粥配盐菜?”

众人齐摇头。

“请位极人臣的大司马吃饭,就算不为大臣马能替他美言几句,可也不能令大臣马不满意,所以是不是要用极尽豪华的美食来宴请大司马。”

众人立即点头。

“这不就结了。”阿真摊开双手,一副我已经说完的样子。

柳风扬和芊芸、婉儿面面相觑,不知道他结什么,他们有漏听到什么吗?怎么还是很不明白呀。

“夫君……这……这……”婉儿报赧不已,她真的听不明白呀。

阿真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进一步解释道:“这就是官吏们的交际应酬,请大司马的一顿饭就要花费一个州府半年的俸碌,这还只是单酒菜,如果再加上舞妓,艺妓来助兴的话……”

“懂了,懂了……”柳风大呼,听他这样讲他们才终于明白。

婉儿狐疑了,“可是这只是贪污,和夫君被降有何关系?”

“刚才不是说大臣惧怕我吗?为何惧怕?就是怕我去查他们,虽然皇上不说,可是如真被我查到了,那皇上就不能不再过问了。”

说完大家的额头蒙了一层汗水,如照真哥所说,那可是牵连着诸官的谋利呀。

“所以呀,虽然大臣们惧怕,可是当时我杀气正浓时,个个噤若寒蝉不敢出声,直到我下江南后,麻烦事终于来了。”

说完他叹了一口气,众人听他说麻烦事来了,齐声问道:“什么麻烦事呀。”

“我平了江南的乱,斩杀了王勇和王力,皇上下旨让我全权处理江南,手握江南数十万兵权。你们想想,有想到什么吗?”

三人凝思了一会儿皆摇头,柳风扬弱弱问道:“不就是数十万叛兵吗?这有什么吗?”

“吐蕃时,皇上就下旨命我全权决意与吐蕃事务,更下旨要我全权决定谋辽大计,而后下江南后又总掌江南事务。”

说到这里三人的脸色已是苍白如蜡,不敢再吭出一声。

阿真望着他们的脸色,笑问道:“是不是好麻烦,西我有大军,北又有大军,南又有大军。”笑完后脸色一冷阴狠吓道:“而且我还是吐蕃的查格尔王,如若我想反的话,瞬间皇都立即就失陷了。”

这一回柳风扬和芊芸、婉儿吓的噤若寒蝉了,婉儿望着她夫君那阴狠的脸弱弱问道:“夫……夫君,不会想……想……”她说不出谋反两个字。

“当然不会,这是大臣心中对你家夫君的所想,皇上虽也知道我不会,可这次难道悠悠众口了。”

说完朝呆愣的三人问道:“知道什么事是令皇上最忌讳的吗?”

三人早说不出话来了,听他又问,整齐的摇头。

阿真深吸了一口气笑道:“功高震主,手握兵权,深得民心。”

说着摇了摇头自嘲中叹气:“我呀,三样全俱备了,就算皇上原本对我不忌殚,可被大臣们轮翻游说,怕也要忌殚了。”

讲完后继续笑问:“知道君臣不合一般会发生什么事吗?”

这次大家都点头了,其一就是君杀臣,其二便是臣叛君。

婉儿惊吓不已,用发白的小手紧张握着他的手臂哀求道:“夫君,不然我们回睢县吧。”

阿真笑着拍了拍婉儿的手笑道:“皇上是明君,大臣的游说虽然提醒他,可却不会对你家夫君下毒手的。”

“真……真的?”芊芸也是害怕万分。

“真的。”阿真确实的点头,笑着一个握着她们的手,很坚定回道。

心里暗叹,可是老爷子死后呢,像他如此大的势力,有谁能牵制他,又有谁可以稳坐那张龙椅呢。这次的江南给了老爷子一个警惕,他不可能不为他儿子着想吧。老爷子可不是笨蛋,他不可能不防呀。他也是想了许久才想出来的,为什么老爷子这么急着要他进宫,可却只是闲聊,看来他是在试探他的忠心程度。后又暗示要把琴玉嫁给他,这是在给他建立牵绊了。只是这些话怎么可以告诉别人。

盈盈如此聪明,想来这次来访慰问只是其二,其一便是听到他的所作所为担心了。

三人见他陷入沉思,芊芸脸色不太好中轻摇了摇道:“夫君,你在想什么呢?”

阿真回过神来,见他们焦虑的脸庞,笑了笑道:“没事,别担心,我在想明天盈盈来了该怎么好好招待她。”

果然他这一说,婉儿也很是期待道:“夫君务必要把查格尔公主带来,婉儿很想见见她。”

“当然。”他翘起嘴角,想来盈盈也很想见婉儿才对。

“好了,你们早点休息,我和扬风扬出去喝杯酒。”说道他站了起来。

柳风扬大喜,点头道:“真哥,我们好久没好好喝过酒了。”

“哈哈,是呀,一路上都在着忙赶路,也没好好的一起喝过酒。”阿真点头附合。

婉儿和芊芸见他们如此高兴,点头道:“夫君,叫能武陪你们去吧,深夜了也安全点。”

“别,喝酒还带上个人多不开心,在城里有没事的。”

“嗯,那夫君别喝的太醉了。”说道婉儿拢了拢他的衣服。

阿真点点头应好,朝柳风扬笑道:“走,咱们哥们今晚好好痛饮一番。”

直到他们走出大厅,婉儿和芊芸深情的目光依然不肯收回。

灯火闪烁的外城内,青楼旁的一个小摊子,阿真与柳风扬两人穿着光艳华贵猫坐在摊子前,小桌上摆着一锅炖牛肉,过往的人讶异中总会往这小摊上瞄几眼,不搭的情景令人狐疑,可却也只是几眼而已。

“真……真哥,不然咱们上青楼吧。”柳风扬耳赤中小声提议。他都看见熟人瞪大着眼瞄着他了。

阿真见他这一副很丢脸表情,安然自得的帮他帮了一杯酒,“风扬呀,暂时忘掉你的身份,咱们两人现在就是艰苦的平民百姓,难得有些闲钱出来喝酒自在一点。”说道指着手比划着自己和他。

柳风扬喃喃放一捂脸的手,“真哥,哎……好吧。”

“哈哈,喝。”说着他抬起酒杯和柳风扬轻轻一碰一饮而尽。

“原本我就是个平常和普通的人,想法很简单,有一份喜爱的事业,再娶一位自己喜欢的姑娘,若干年后有自己的子女绕膝,陪他们玩耍,教他们读书。傍晚时妻子捧着热腾腾的饭菜催促着我们吃饭。月升之际拥着深爱的妻子说说贴心话,平静安稳中度过短短的一生。”说完闷闷中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柳风扬不懂他为何突然之间如此感伤,轻声回道:“真哥,现在你不是有了吗?芊芸,婉儿,贝妮,还有查格尔公主。而你更为大司马,这是何等光耀门楣。”

阿真听他的话后摇了摇头道:“风扬,你不懂。你们认为三妻四妾是正常之事,是理所当然,可是对于我来说却是很艰难的一件事,三妻四妾是不对的。在我心里就算是王候将相也都应该只忠诚于一人。一个你喜欢她,她也喜欢你的。”

柳风扬大为不赞同道:“这是身份的表代,是地位的象征,只有平民百姓才娶一人。”

“所以我才说你不懂,你认为我对得起芊芸、婉儿、贝妮和盈盈吗?”说道激动中抬起手比了个不的手势,“我谁都对不起,身为大司马怎么样,你以为大司马很令人骄傲吗?

“这……”柳风扬愣愣后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还不能令真哥骄傲那该要什么才能感到骄傲。

“最应该让我们学习的不是谁或谁,唯一能令我们骄傲的是那些一辈子没吃过山珍海味,没穿过凌罗绸缎,仍默默辛勤耕耘的百姓们,他们吃的是粗茶淡饭,穿的是粗布麻衣,可他们却是最让人值得尊重的。”

柳风扬见他感然如此激动,默默不语,抬起酒杯喝了一口酒。

阿真一饮而尽后收俭自己情绪,缓缓问道:“风扬,如果有朝一日我们敌对,那时你会怎么样?”

原本默默喝酒的柳风扬听他这话,吓了一跳,放下酒杯后瞪大眼着急回道:“真哥,何出此言。”

“感叹之言。”阿真见他这么紧张,伸过手拍了拍他的肩道:“随口问问而已,不用当真。”

柳风扬仍心有余悸,狐疑中凝视着他,在大司马府时他就感觉到他闷闷不乐,可是又理不出所以然来。

“怅望银河吹玉笙,楼寒院冷接平明。重衾幽梦他年断,别对羁雌昨夜惊。月榭故香因雨发,风帘残烛隔霜清。不须浪作缑山意,汀瑟秦箫自有情。”

“真哥为何如此惆怅?”柳风扬听他吟诗,微微一愣,今天的真哥太感性了。

“我想盈盈和贝妮了。”

“查格尔明日就到了。”柳风扬轻笑,真哥怎么如此心急。

阿真也宛尔了,笑道:“昔日在不丹离别时,她为我披上锦衣后,便目送我离开,这一别就二月有余,想念的紧。”

柳风扬点点头,“真哥有查格尔如此眷爱,一生无憾矣,风扬也很是想见见查格尔芳容。”

“会的,到时我介绍给你们认识。”

“多谢真哥。”柳风扬欢喜不已。

阿真望着他这副欢喜不已模样,暗叹,如此闲云野鹤不知该要到何年何月才能再有。皇上老爷子的身体越来越差了,还能活几年呢?到时大周有哪位皇上能容忍他呢?三戒他全犯了,纵观历史此类事情比比皆事,他不得不留点小心肠呀,树大招风,脑大遭忌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