剻江北放下手中的杯子,用手驱赶着面前的烟雾,说:“周易,本来这次你出来我考虑过给你挪个地方,但我没想到居然会判得这么重。我们是个国营大型企业,你被剥夺政治权利两年,无法再担任领导干部职位。所以也只能委屈你。但是,这回公司有想法对一些附属企业进行大规模改制,而你又对这些企业非常熟悉。对这件事情你有发言权,你也不用走,必要的时候还可以谈谈你的看法。就算是党代会有时候也邀请民主人士列席啊!”
师椽和马奔点点头称是,周易也只能重新坐回座位。
师椽因为吃常务副总经理,主管经营,对公司总体的情况也非常熟悉,于是就由他开始介绍近段时间的公司所又的财务收支。他完全不拿报表,张嘴就来,一个个数据流水一样出来,居然没打半点顿。这让周易又惊又佩服,要知道,他可不是主管财务的副总,没想到他还有这么好的记性。不过,师椽所说的情况却让他暗暗心惊。
周易被抓后已经半年多时间,在这六个多月时间里,松钢集团继续大面积亏损。咋一听,简直就是一个病入膏肓的病人,只能芶延残喘,随时都有死掉的可能。他对其他部门的情况不是很了解,也只能听听,还没有什么直观的感受。等一说到自己曾经领导过的青年服务总公司时,他竖起了耳朵。
青年服务总公司自从出了周易的事之后已经到了死亡边沿,抛开那些本来就是服务行业的配套企业不说。就拿劳保用品厂来说,自从新线生产之后,一直都没有正常过。老黄等人一抓,厂子里人心惶惶,没人把心思放在生产上。加上销售上是周易牵线,原材料是小于经手,这二人一走,都乱了套。而且。因为没有周易在,厂子在资金上也缺乏强力,而总部的非剻江北系统的大姥们都巴不得劳保用品厂再多出些毛病,好让老剻出丑才好。而师椽和马奔更是巴不得厂子早点倒了才好,以便实行他们的卖地大计。这样一来,新线能够正常运转才见鬼了。
至于医院,秦渔是不愿意看到医院垮掉的。奈何他前段时间和周易走得有点近,也被人查。受到不少惊吓后胆子小了许多,什么事情也不敢做,什么人也不敢得罪。这样一来,医院那批人没人管,都翻了天。医院自然没有什么好的起色。秦渔也不是不想好好干一番事业,就去找师椽,结果师总将他大骂了一顿,说就算医院弄好了又能怎么样,一样被人搞被人抓。周易就是下场,这年头。不做事比做事安全。你也是个几十岁的人了。好好呆着,过几年换个清闲地地方等退休吧。
师椽当然不会让秦渔知道自己的真实想法。
听师椽介绍完情况,剻江北点了点头。看看马奔:“你谈谈看法。”
马奔心机没师椽深沉,直接说:“没救了,不卖掉些拖累松钢集团还怎么发展。人家国外的企业那里有这些乱七八糟的分厂分公司。尤其是青年服务总公司,不卖点掉难道还指望它赚钱不成?卖,必须卖,卖了还能收一大笔钱,有了这钱,能做很多事情的。很多房地产公司可都盯着这块地呢,价格也出得很公道。”
剻江北看了看周易:“记得你我刚见面的时候你是极力建议我买掉这块的,后来你又想去试试看能不能当个救火队员。这么长时间过去了,结果很明显,青年服务总公司已经没有起死回生的可能。”
周易其实心中很不爽,当初在看守所时马奔曾经带话给自己,说等他顶了罪出狱之后,就将青年服务总公司那一块卖给自己。现在好了,他们地意思却是想将地全卖给房地产商人。也太出尔反尔了。
周易闭着嘴不说话。
大概是看出周易的不快,师椽一笑,说:“地肯定是会卖的。这么大的地盘也不是一般房地产公司能够独自吃下去的。需要找一家有实力的大公司。”
马奔笑笑,“这样的公司扳着指头数也就那几家,大多还是外地企业。这不是白白便宜外人了吗?要我说,还不如你我弟兄自己吞了的好。”马奔说话非常裸。
剻江北脸色有点变了,“你们越说越不象话了,怎么能够这么干。”
周易有点明白了,原来如此,且听他们说下去。
马奔愤愤地说:“剻老,我们都是五六十岁的人了,在位置上也呆不了几天。将来等退休了,没准会变成什么样子。就拿您老人家来说,你也不过是让出了总经理的位置,就有人跳出来想枪班夺权。”
剻江北冷冷地说:“什么权,权利这东西都是人民给我们地。不属于我们个人,到年纪就得退下来。这是组织原则。我提醒你,你可是个党员,也是个高级干部。我个人是不把个人地荣辱得失放在心上的。这叫着该撒手时就撒手,莫要挡出了后人上进的道路,招人嫌。”
马奔大喝一口白酒,大声说:“剻老,您老人家高风亮节,我是顶顶佩服地。我是个粗人,说话直接,你老退下去也罢,就怕有的人还不放过。你是自然不怕。可我和师椽是跟了你老一辈子的,将来有事,怕是没什么好下场。”
剻江北大怒,一拍桌子,“你说什么,自己没心病还怕什么?”
马奔亢声说:“就拿现在的周易来说,他有什么问题,我可是查得清清楚楚的,人家可没拿工程一分钱,不一样被判了个无期。只怕我和师椽将来还真要落得个吃花生米的下场。”
师椽大喝:“马奔,你说什么话,住口。”
见气愤开始不和谐,周易笑笑:“老剻,我进去也无所谓。我是晚辈,年纪又最小,这样吧,我说句心理话,说过就丢。你当我只醉话。也不要放在心上。”
师椽盯了周易一眼:“周易,剻老身体不好,别乱说话。”
剻江北:“周易你说。”
周易:“老人家你也知道,在现在这种市场经济情况下,任何领导想没一点问题那是不可能的。这是国情,也是不可避免的。人家真要抓你尾巴,一抓就是一大把。在座的都是跟你老战斗了一辈子的,说句诛心地话。您也不想我们没有好下场吧?”
师椽心中赞了一句,周易这家伙还真说得实在,剻老头子这人什么都好,为人也正直,为官也清廉,就是护短,见不得自己的人吃亏。这大概是我军人出身有关吧?前一段时间,他儿子弄出这么大个问题,他还不是没说什么。嘿嘿,说起来。他儿子还真是个什么钱都敢拿的猪。其实。大家何尝又不是为钱而来。都干不了几年了,能多挣点养老金就多挣点吧。
果然,剻江北长长叹息一声:“我以前太放纵你们了。罢了。反正都这样了。你们看着办吧,我累了,去休息了。”说完话,剻江北起身回楼上卧室去了。
老头子点头,事情就好办了,接下来该下面的人具体操作。
周易、师椽和马奔坐在客厅里,开始第一次分赃大会。
老头子不在,大家说话也直接了。
首先是师椽给这次商谈定调子:“都是自己人,都说真话。首先,青年服务公司必须卖。哪怕一分钱也没卖回来,哪怕价格再低都要卖。只要一卖掉土地,以前积累下地烂帐就可以一笔勾销,大家来个清清白白干干净净,彼此轻松。”
周易突然发难:“好,我已经替大家顶了罪,现在是该马总和你们兑现当初的诺言了。青年服务总公司是不是该卖给我?”
马奔跳起来:“周易,你胃口不小,那么大一片地。转手就是几十亿的收入,你一个人吞得下去吗?”
周易本身对这个家伙非常没好感,内心中还有点怨愤,反唇相讥:“怎么,马总要食言而肥?当初你可是怎么说的?再说了,你马总这些年发财还不够,两香港的房子都买了。可怜我周易现在还住在旅馆里,连一个真正属于自己地窝都没有。现在是不是该轮到我了?”
关系到切身利益,大家也都将假面具撕掉,来了个裸赤条条。
马奔大怒:“说起那信,我还有火。周易,你当初什么意思,扣着我的信不还。都是剻老的人,难不成你还要要挟我不成?”
周易冷笑一声:“我不扣着新难道还还给冯辛不成?人家可是要好好做做文章地。现在好了,你去找我麻烦,我顺势将信给了你,不两全其美?”
马奔继续发怒:“我去找你麻烦又怎么样,你这样的人不吃点教训不长记性。”
周易站起来,“你什么意思?”
师椽见二人要闹起来,咳嗽一声:“好了,剻老在休息。周易你也别生气,青年服务公司的地是要给你,这点是剻老点了头的。不过,这么大一片地你自己也吞不下。
后期的开发你怎么搞?动用的资金可是动则几十个亿,你一个人干不了。还是大家一起做好了。”
师椽又说:“这样,我们都是领导干部,不方便出面,就由你承头。我们让自己的家属子女挂个名字,咱们来个股份制。成立一个大型地产开发公司,你做董事长。股份嘛,本来该各占百分之二十五的,不过为了便宜管理,我做主,马奔将他的股份拿百分之一出来卖给你。”
马奔说:“怎么又是我?”
周易苦笑:“看来,还是我吃亏。当初你们可是说全给我的。不过,也是这个道理,我一个人也干不了这么大地事情。就这样吧。”
师椽点点头:“现在这个关键时刻,团结最重要。大家都不要闹了,过去有什么矛盾都给我收起来。”
师椽接下来地一番话让周易无比震惊:“剻老说了,总公司将来的发展方向是在高科技上,着力于生产高技术含量高附加值的产品。初级产品那块该卖就卖,该关就关。他问周易你对铁厂有兴趣没有,有就说一声。反正这种初级产品可以在市场上直接采购,不需要自己生产地。”剻江北这么做大概是想给周易一个补偿,反正这将周易给吓坏了,这可是一家价值好几个亿的厂子。
马奔又站起来了,“不公平。”
师椽看了马奔一眼:“老马,这些年你挣得还少?人家周易才来,没底子,怎么说也该给人家一点。”
周易笑笑,“青年服务总公司那边有你们,没什么问题。不过,买铁厂我可没有那么多钱,你们这不是诓我吗?”
师椽哈哈一笑,“很简单,不需要你拿多少钱出来的。只需在技术上处理一下。根据惯例,你若要买厂,自然要负担相应的债权债务,我们将那些烂债往里面一塞,那么,录离出来的尽资产就变成负数。说起来,公司反而要倒给你钱呢?”
当然,师椽这话是开玩笑。不过,道理是这个道理,技术手段决定一切。
后来周易回过头一想,觉得好笑,他没想到,大量的国有资产就这么几句话被大家给分了。事情就是这么简单,只需要弄个改制的名头就是。而且,看摸样,大家都没有自己掏腰包的念头。空手套白狼是最佳的发财途径。若要靠自己挣,这么多钱十辈子也挣不了。
青年服务总公司所属于产业总价值三十八个亿,这还是按照十年前的价。现在,土地价格一涨再涨,起码要翻上几翻。按照一百个亿算,四人每家都有将近三十个亿在手。铁厂因为在郊区偏僻之地,但设备都还挺新,保养得也不错,怎么说也值六七个亿万。
如果一切都变为现实,周易起码有四十亿身家。一想到这些,周易就汗流浃背。……这个起点也太高了点吧。……他们也真够狠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