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并不是真的想要怀姣的回答。男人温热指腹抚过怀姣白皙突出的脚踝,握着脚腕的手还没有拿开,手的主人却已经移开了视线。

“一直真心话感觉很无聊,我们加快点速度吧。”

邢越盘腿坐在地毯上,左手仍碰着怀姣,另一只手动作懒散地撑着下巴,提议道:“不如就按照你们的规矩来,一局真心话,一局大冒险怎么样。”

手下纤细脚腕似乎颤了颤,邢越唇角挑起,露出个略带些笑意的表情,说:“从下局再开始吧,给你们一局的缓冲时间。”

怀姣浑身僵直动也不敢动,还带着未干血迹的短柄猎刀,穿透厚重羊毛地毯,插在离他不远的地板上。空酒瓶向地毯上抛去,滚动时碰撞到刀身,玻璃与尖刃摩擦发出嗡的一声振鸣。

瓶口缓缓指向斜前方的卓逸。

对方表情收敛,是与平时嬉笑模样完全不同的冷静表情。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真心话。”

未知的大冒险惩罚之前,唯一的一次真心话机会。

“前天晚上大冒险之后,你和怀姣在他房门前,做了什么。”邢越语气平淡,出乎意料地问出个与主线剧情,与此时情景,毫不相关的问题。

饶是卓逸,都忍不住愣了会儿。

“什么?”他反应迟缓地反问了句。

怀姣也一脸茫然。

思想回到前天晚上的游戏中,最后一场大冒险里陆闻提出的惩罚,是让怀姣选一个人亲吻十秒,结果怀姣刚打算选卓逸,就脑袋发蒙地让邢越摁在地上亲了许久。

再之后就是游戏散场后的,卓逸跟到他门前的对话。

当时两人都注意到走廊里是空无一人的。所以卓逸才敢堵着怀姣,将人困在过道与房门之间,半强硬半哄骗地欺负了他。

那晚卓逸对他说的话,怀姣清醒过后还觉得羞耻。

“我问他,和你接吻是不是很高兴。”卓逸微皱起眉,半真半假道。

“还有呢。”邢越却并不满意。

卓逸搞不清楚邢越提出这个问题目的,更不知道对方没什么表情的平静态度下,对当晚情况听到或者又知道多少。到底是真好奇,还是很在意。

只卓逸明白,邢越提出的真心话里,不能撒谎。

“只说了几句话。”

“说了什么。”邢越眉骨上挑,眼神不带温度地瞥向卓逸,说:“重复一遍,一字一句。我不想问第二次。”

卓逸喉结向下压了压,沉默两秒,才道:“我问他,被你按在地上亲的时候,你是不是伸舌头了。”

大厅出现诡异的寂静。

卓逸知道邢越说的重复一遍是什么意思,哪怕此时气氛状况都诡异得离奇,他也不得不忍着脾气,照着对方想法说出口。

“我说他嘴巴红红的,舌头很软,不会反抗,你想咬他就咬他,想亲他嘴就亲他嘴。”

“我说他是故意的,在游戏里对我说出那些话,搞得我脑袋空空像个傻逼,眼看着他被你吃着口水舔着舌头……”

“卓逸!”怀姣头晕眼花,羞耻欲绝地打断道。

“你别说了……”哪怕还被邢越抓着脚腕,此刻手脚被捆受制于人,怀姣也忍受不了这样刨根到底的公开处刑。

邢越似乎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发展,按着怀姣脚踝的指腹自发发起了烫,男人表情怔楞一瞬,动作都顿了顿。

空气里弥漫着奇怪又尴尬的气氛。

——绝了,我他妈大呼绝了!

——谁能想到有这种神展开,这是正经逃生游戏会出现的场面吗,我人傻了。

——牛头人之听老婆奸夫详细叙述我和老婆的接吻经过

——这波是真假NTR,绝美修罗场

——只要大家不觉得尴尬,尴尬的就只有我们姣姣,好心疼(我装的

过了半晌,怀姣才从这手脚发麻的尴尬气氛中暂缓过来。

邢越咳了一声,略偏过头,才道:“游戏继续。”

“啊,对了。”游戏开始前,邢越像想起什么似的突然停顿道,“这轮是大冒险啊,你们等一会儿,我去把工具拿过来。”

所有人蓦地抬起头,心里咯噔一下,恍然觉出些不好来。

邢越说完就自顾自站起身。

他在四人视线中迈着长腿,几步朝门口走去。白天里众人想尽办法无论如何都打不开的别墅大门,现在在对方一个轻轻触碰下,就“吱呀”一声往外打开。

邢越临走出门外,才想起忘了点什么,他倒回身,冷峻面孔下,蛇一般的森冷目光朝屋内几人看了看,似提醒一样,说道:“你们最好乖乖呆着别动。”

“不然我也不保证会出什么事。”

他转身,门也没关地就离开了。

屋外暗沉飘着大雪,别墅里壁炉柴火烧得噼啪响着。

大厅安静了片刻。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失血过多,导致陆闻说话时声音里有止不住的沙哑。

“可是邢越说……”林之芝似是已经被之前对方突然的拔刀行为吓住,此时听到陆闻提出建议的话,就忍不住想反驳。

“可是什么,等他回来,我们一个都跑不了。”

“还不清楚吗,沈承遇是他堂弟,这次毕业旅行就是为了给他报仇。”

“邢越有多疯,你们看不出来吗。”

陆闻腿上仍流着血,无法愈合的刀口就是证明。

“那,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林之芝已经慌了。

陆闻白着嘴唇,深呼出一口气,才道:“逃出去,报警。”

卓逸沉默了片刻,问道:“怎么逃,他捆的死结,我已经试过了,没有工具手拧断了都不一定能挣开。”

“怀姣可以。”

怀姣表情茫然,他转过头,神色不解地看向陆闻,小声道:“卓逸都不行,我怎么可能行。”

“刚才邢越坐在你旁边,我看到了。”陆闻缓了口气,冷静道:“你手上的绳子,他绑得很松,不是死结。”

怀姣愣了愣。

“大概怕你难受。”明明已经到了这种情况下,陆闻还有心情露出点笑意,玩笑道:“他倒是对你手下留情。”

“你试试能不能抓到绳子,往下扯一扯。”

两只手绕过座椅被反绑在椅背,哪怕真像陆闻说的,邢越对他手下留情了,这么长时间下,怀姣仍感觉到了手臂针扎似的一阵僵痛,又酸又软。

手腕抬起,指尖伸长了往上够了够,摸索两下,不多时便真如陆闻所言,碰到了手腕绳结上坠下的一节尾绳。

怀姣往后抵着肩膀,努力用手指去扯它,只绳结太短,手腕被交叉绑住,挪动空间有限,指尖勾了半晌仍是使不上力。

“我扯不下来……绑,太紧了……”怀姣咬着嘴唇,因为使力,粉嫩唇瓣都咬出白印,他又急又慌下,身下椅子都跟着晃动两下。

眼看着时间又过去两分钟。

壁炉上挂着的时钟,秒针滴答滴答转动着,每一声都像死亡倒计时一般敲击在怀姣心尖上。

“你倒下来,往我这边倒。”陆闻忽地又开口道。

怀姣额上沁着汗,白着张小脸茫茫然朝陆闻看过去。陆闻神色冷静,表情认真道:“你朝我这边倒过来,相信我,我来弄。”

陆闻小腿上还流着血,怀姣蹙着眉看了他一眼,要说的话没说出口,因为时间的紧急根本来不及多想其他。

怀姣咬着牙听从陆闻的话,闭上眼就挣动肩膀使劲往右边一晃,“砰”的一声,椅子连带着座位上的人,一同齐齐倒在陆闻脚边的地毯上。

怀姣紧闭着眼倒地时,清楚听到了陆闻闷哼的声音。

他似乎撞到了陆闻的腿。

“不要动。”男人哑着嗓子说了声。

怀姣侧倒在地上,视线阻碍下并不能看到陆闻在做什么,目光所及处只有和视线平行的沙发地板,和沙发背后,正对着大厅敞开的别墅大门。

只有几步之遥。

“好了。”

怀姣感到手腕一松,他动作迅速地收回手,忙去解腿上的绳索。

站起身的下一秒怀姣就绕去离他最近的陆闻身后,想要帮他解开绳索。

钟摆上的秒针还在滴答响着,陆闻说的没错,邢越确实只对他留情了。因为此时陆闻手上的绳索显然并不好解,它用一种特殊的束缚手法打着死结。怀姣额发濡湿,半跪在陆闻背后,手上扯动半天仍不见绳结有松开迹象。他紧皱着眉差点急哭了,“我解不开,我解不开!”

卓逸侧过头,只看见怀姣垂着脑袋动作着,他微长的头发挡住了大半张脸,额上汗珠滚落时,卓逸直以为他哭了。

“你别急,别急找找看有没有工具,不要慌。”卓逸稳声安抚道。

“你他妈快点啊,到底在干什么!!一个绳子而已你都解不开,再磨蹭两下邢越要回来了!!”

林之芝同样忍不住尖声催促道。

怀姣手指扯着绳结被勒出红印,他正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

下一刻,就听到头顶上方的陆闻,压着嗓子沉声道:“来不急了。”

怀姣脸色发白,表情一僵。

“邢越马上要来了,你别解了,快跑。”

墙上时钟显示已经过去五分钟了。不管邢越是去哪里,取什么,这这么长的时间也足够他回来了。

怀姣嘴唇颤着,仍不甘心地想要解开他们。

“怀姣,不要弄了,你快先走。”卓逸也冷下声音,严肃道。

他知道此时怀姣恐怕慌的厉害,于是稳住情绪,语气克制道:“你不要怕怀姣,你还记得吗,前天我们下山捉鱼,在河边附近看到有猎户的房子。”

怀姣睁大了眼抬头看向他。

“那里有电话,你试过的。”

“你去那里,找电话报警,只要能找到电话,我们都会没事。”

“别墅外山路顺着水源走就能找到。”卓逸眉头紧锁着,压低声音道。

“所以现在,快跑。”

门外不远处似乎传来了不明器物碰撞的声音,和鞋底在花园石板路上摩擦的脚步声。

怀姣心跳加速,呼吸短促急喘两下,接着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往门外跑去——

……

灯火辉煌的豪华别墅外,是寒冬冷夜。

天上飘着零星小雪,地上已经累了厚厚白白的一层。除了隐约可见的一点月光,山林间黑的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脚下覆着白绒的棉拖鞋在奔跑间早已浸得湿透。

怀姣紧抓着身上卓逸的外套,树木缝隙中,一张露在外面的小脸,仿佛比冬日丛林里的雪,还要更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