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起来,永嘉帝这一道擢封贵人的旨意并不是那么的不合时宜。因为三年一度的选秀也在不久之后浩浩****的拉开了序幕。
这一日林毓坐在林学尚给她准备的桐芜院内,素手轻轻拨弄着琴弦,颇有些心不在焉。院子里有负责洒扫的小丫鬟,是朱颜凤千方百计送进来的。林毓想着自己在林府总归没有多少时日了,也并不与她计较。可院子里的大小事务却从不假于他人之手,都是钟妈妈和林学尚派来的鸿雁在管着。
这鸿雁说起来也与长公主有些渊源,钟妈妈说鸿雁的母亲原也是长公主身边的心腹,是从小伺候着林老爷长大的,如姐姐一般的人物。奈何红颜总是多薄命,三十岁那年身染恶疾,与鸿雁的父亲双双去了,只留下这一孤女托付给老爷。
钟妈妈也算是看着鸿雁长大的,不论她是否对林毓忠心,至少内心里是厌恶朱颜凤这当家主母的。
这就够了。
“小姐。”正想着那些不着边的事儿,鸿雁便有些急的走了过来,步伐仓促,林毓的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一下,淡淡的问道:“怎么了?这么慌慌忙忙的。”
鸿雁抿了抿唇,似是有些为难,她盯着林毓看了好一会才有些愤恨的说道:“鸿雁是个直性子,有些话就算知道小姐听到心里肯定也会不开心,但是打心眼里不愿意瞒着,小姐莫要怪罪。”
林毓拨弄琴弦的手指顿了顿,道:“你直说便是。”
话音未落,鸿雁便噼里啪啦的说了起来:“虽说是隔墙有耳,但鸿雁也是真忍不住了。有些人还真是不知道什么叫做寡廉鲜耻,一把年纪的人了有什么话不能明着说,暗地里败坏人家姑娘的名声,就不怕损害自己的阴德么?小姐,亏得我今儿去安玉阁拿首饰回来的早了,不然还不知道咱们府里的奴仆大到都可以欺主了。说什么大小姐其实是青楼女子的孩子,因着皇上的关系才当上的这个嫡出大小姐。还说什么青楼的种就是,”
说到这似乎有些难为情,过了会才愤愤道:“就是会勾人!”
这句话音还未落,林毓手中的琴弦已然崩断。
鸿雁看见了似乎是有些后悔,尴尬着,转头冲着那几个洒扫的丫鬟大声吼道:“这一帮子没点良心的死老婆子,真是都以为这林府是那相府呢?各个想尽办法讨好夫人,说的夫人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呵,这么多年都走了过来,谁还不知道谁呀?”
林毓此时冷静了下来,嘴角扯出来了一丝笑容,轻轻拍了拍鸿雁的手,语气平静的说道:
“鸿雁也莫要如此生气,你且告诉我都是谁说了这些话,我自然有的是办法让他们住口。至于我是不是青楼的种,朱夫人都这般作为了,我自然是不必再给她留那点子脸面。到底谁才是名不正言不顺的,这可不好说。”
没一会,性子有些风风火火的鸿雁便挑了几个朱颜凤的小心腹绑到林毓跟前。这几个鸿雁找的巧,都是些厨房的佣人,平日里惯会按汤下药。虽是对朱颜凤是忠心的很,但夫人却未必看的上她们。
林毓坐在桐芜院正堂的首位上,素手端着茶杯,轻轻的浮动着盖子,动作淡然。可越是这样,下面的人就越是忐忑。
鸿雁在一旁怒目圆睁,死死的盯着堂下跪着的那一帮老婆子,像是要从她们身上看出个洞来。
可见这丫头有多厌恶朱颜凤。
见林毓并不打算说话,鸿雁没有忍住恨恨道:“各位婆婆不都厉害的很吗?这会儿在小姐面前怎的一个个都跟吃了哑巴药儿似的,半个屁也蹦不出来了?”
嗤,林毓听见这话没忍住笑出了声:“可不就是吃了哑巴药儿了么,”而后把眼神转向跪着的那堆人上面,不动声色的挨个扫视了一圈。那帮老婆子被这样不咸不淡的眼光看着,原本忐忑的心更是紧张,似乎是被人扒光了放到太阳底下一般,什么心思都逃不过眼前这个明明很是年轻的小姐。
长久的沉默之后,气氛似乎骤然紧张了起来。那些粗使婆子各个捏紧了手心,冷汗早就浸湿了脊背。突然,林毓将自己手中的茶杯狠狠的摔在了那些人的面前,溅起了一地的水滴。吓的所有人浑身都是一个哆嗦,颤颤巍巍的抬起头,映入眼帘的却是大小姐似笑非笑的那张脸。
只见林毓慢慢的起身,一双绣花花盆底吱呀吱呀的踩过瓷器碎碴子,而后狠狠地碾碎。但是表情却淡然的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今儿我把你们绑到这里来,根本就不想问也不想知道你们是不是真的说过我什么,又是怎样说的。我要的,只是在夫人回来之前,或是灌了哑药然后扔出林府,永远都不可能再回来。或者直接打一顿卖给人牙子,以后怎么样可都是自己的造化了。
不过如果赶上我不高兴了,直接杖毙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儿。反正现在相府也是如火烹煮,打死一两个人顶多就是在罪证之上再加两条罢了,你们觉得呢?”
那帮老婆子看见大小姐认真的神色不似作假,纷纷磕头请罪,表示自己再也不敢了。唯有一个似乎是认不清形势,依旧是耿直着脖子,一脸蔑视的看着林毓,大声反驳道:“小姐这话可不对!你空口白牙说我们污蔑你可有什么证据不曾?何况这里只是林府,还能没有法度,随便的草菅人命吗?!”
林毓听见之后呵呵笑了两声,认出来说话的人是朱颜凤嫁过来的时候带来的陪房,平时估计也没少替他家夫人做哪些昧良心的事儿,现如今倒是和她讲起来礼仪法度了,真当她不知世事,连一个小小的陪房都奈何不了了不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