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他这想法还挺好的, 那术木寨旁边的河流,长年累月都在充裕的阳光照耀下,使得河面的藻类十分丰富, 那河虾本就肉质鲜美细嫩,如今吃了这些藻类,那肉质里更是带着几分别处河虾没有的鲜甜。
所以周梨也十分喜欢, 虽说比起南眉河那边的白脚虾个头是小了许多,但也有着它特有的风味。
“那感情好。”周梨心想若是个个寨子都有术木寨的这个想法,搜肠刮肚地想着自己创业,不要样样都等着衙门这边的安排,那不晓得要同衙门省了多少事。
周梨甚至在心里想,他们这样积极努力一起投入这大建设之中,到时候少不得是要给他们一些奖励, 以此激励大家的积极性。
当下只同他一起说这话, 二人同衙门里走去。
半道遇着那萝卜崽跟千珞送了山药,这会正要回集市上吃饭,便朝他喊道:“见了采桑,叫他赶紧回衙门找我。”
萝卜崽看着奇寨老和周梨在一起,便晓得是为了什么。只连忙应着:“好嘞,不会叫姑娘多等。”
不过术木寨其实都是汉人,只是他们已经被南眉河那边的山民同化罢了。真有要合作, 签写契约, 也不必用南眉河山民的文字啊?
但萝卜崽也没有多想,只到了集市匆匆买了些吃的,一边吃一边去找采桑。
而周梨这头和奇寨老回了衙门, 只与他做了登记,又说起他们寨子周边。
“我们村子附近的田地, 自然是比不得别处的,但是早前没闹强盗的时候,我们也是有许多果园,这些年
虽说没有用心打理,不过叫强盗们每逢逼着往这衙门里送果子,多少是收拾了些出来。”不过如今生活有了盼头,所以他这一次出门时,只叮嘱寨子里的人,可赶紧将各家的果园都好生打理。
那该锄草的锄草,剪枝的剪枝,不挂果的老树直接砍掉,换上新苗。
反正他是样样安排好了,只等着回去,见着那些果园,都是焕然一新。
周梨是十分赞同的,“这样也好,总不能见着人人种田,你也跟着去跟风,还是自己的地儿合适出什么,专攻一样好。更何况你们那边的芒果最好,别的果子也不差。你既然已经知道南眉河以后的河运线会开通,我也同你透个底,到时候这些果子,我是要想办法运送出去的,总没有在地里坏掉的。”
即便是不善保存的,榨汁或是做成干果,这都使得。
只是如今那果汁榨出来了,还不知道如何保存新鲜罢了。但这个事情不着急,再不行还能做成果干。反正一步一个脚印来,心急是吃不了热豆腐的。
奇寨老听得周梨这些话,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的鼎盛面貌一般,只笑得开怀,“真真是紫萝山鬼保佑,叫你们降临来我们这屛玉县,往后老百姓们有的好日子过了,后代子孙们,也不必如我们一般艰难熬日子。”
这话却是叫周梨有些愧疚,如今她也就是画了几张大饼出来,眼下成绩也不过是些水田罢了。
不过经济从萧条到恢复,如此顺利,不管是周梨还是各镇子寨子的老百姓们,都看到了希望。
也是这般,如今一个个的心态都十分积极向上,个个都盼着屛玉县快些好起来,他们也能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
从前虽是饿不死,但还是过得不顺畅,不说别的,便是那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短缺,也叫他们这生活寡淡无味。
所谓人生在世,只求这吃喝二字了。
所以也是如此,现在各寨子之间白亦初和周梨的大力支持他们交易,互换物品。可不像是当初那些该死的强盗一样,生怕大家联合起来,严禁着村寨之间有来往。
换不了物品就算了,甚至连远嫁的女儿都不能回去看父母双亲,不然叫他们发现了,便要给绑了到县里给砍头。
如此的鲜明对比之下,可见奇寨老对于这个新衙门的到来,是何等的高兴了。
奇寨老本来还要多聊一会的,不过周梨这边有了客人,便先告辞去了。
来人是南眉河那边的几个村寨,虽是寨老没有亲自来,但都是几个能说话管事的。他们擅长酿酒,且还有一个用果子酿醋的。
正好采桑也来了,周梨便同他们这里签了合约。
只不过不管是酿酒还是醋,都需要他们本地的果子或是水源,所以他们那边成品出来,再运送到这县城里售卖。
但因他们日子本也不是十分富裕,所以这酿酒坊和酿醋坊的建造,都要周梨这里投钱,他们那边就出人工。
所以接下来,周梨极有可能是亲自过去一趟,然后再安排个可信之人在那头做个管事,到时候那边遇到什么事情,也不必叫各寨子的人专门越过这山山水水,来县城里找自己商议拿主意。
这头将合约签了,后来又是其他几个寨子的人,还有久茂县的。
他们有象群,如今正是短缺那些个骡子马匹运输,所以他们正象群是能起大作用的。
此事一直忙到天黑,但周梨今儿却并不觉得疲惫,只因这些人都是爽朗性子,只要大事上周梨不叫他们吃亏,那小问题上他们压根就不在乎。
也是如此才一件件都谈得如此顺利。
接下来几日,周梨也几乎将三分之一的屛玉县寨子的人见了个遍,合约便写了个六十多份有余。
这会儿集市上虽已经不如前几日那样热闹,但也如同他们所预想的那般,没有彻底散去,真正的街市,已经形成了。
莫元夕却是有些忧心地看着周梨同各个寨子们签下的合约,如此厚厚一踏,只一份一份看都累人,真要实行起来,可想而知到底是如何艰难了。
不过她忧心的同时,也是满怀的期待,只挑了一些出来,“先就着这些最好办的运行起来,怎样?”
周梨也是这样想的,从易入手。
而她这里,这几天中,各处的人登记了铺面也是若干,景家村那边除了申请铺面之外,还申请了在城外的空地上修建一处竹篾坊,到时候就在那边处理竹子,编织各样工艺品或是家具,不用每次都将竹子运送到他们景家街去。
这样想的是极好的,省得如今那景家街到处都是竹竿和竹子成品,脚都下不去。
和白亦初那边商议了一回,确认景家村的人相中的场地不会影响到他后期的计划和发展,也就批了下来。
但这和城里的铺子不一样,白给他们,而是租。
不过租金并不贵,她又趁机将这定好的税赋标准贴了出去。
除了小商小铺每年缴税一次,收益的百分之零点几之外,这些大工坊便会高一些。
不过这比起外面那些没写出来的杂七杂八的税赋,算得个什么?因此也是没人反对。
金商馆的事情她一手抓紧,那神农属之事也不敢怠慢。
除了早前继续恢复这些水田之外,如今也开始恢复果园旱地等。且她也运用着自己前世看的那些农科小妙招,合理种植田地。
比如现在的发展,那农药自然是比不得自己那个世界的,此处物产丰富,可不单是水果,那蛇虫鼠蚁也一样不少。
所以水田里虫子,也要想办法解决。
她的意思是,往里放甲鱼,甲鱼跟水稻同养在一池。
那甲鱼能吃水田里的害虫,有效地保护着稻谷的根须不被虫子啃噬破坏,且它们在泥水里钻来钻去的,还能给稻谷松土。
这简直就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就是唯一有一样不好,此处一年能种三季,但这甲鱼却不是几个月就能长成的。
反正有优点也有缺点。
优点此处温度高,甲鱼不会有冬眠期,这样一来,一年几乎都在长,不似外面那般还要冬眠几个月。
但缺点是,五六月到八九月左右,这段时间气温已经超过了甲鱼所能承受的范围。
因此这一段时间,这些甲鱼得换塘养,不能再继续待在城外的水田里,得往靠着奇兰镇方向养。
是麻烦了些,但是经过大家的商议,觉得这样好过遭受虫害。
她开头提了这个意,也有不少人都主动献出自己种地多年总结出来的各种妙招。
周梨立即喊了朱嬛嬛过来,提笔一一给写下来,准备一一实验过后,编成一本农业百科。
这一听就是一件大事项,远比朱嬛嬛绣花或是给阿叶打杂做饭有意义多了。指不定往后上头还能留下自己的名字来,所以那女红一事,便顺理成章地成了她的兴趣。
这个编纂才是她的平生第一大事业!
阿叶这些天已经没有再摆摊了,早前是为了占人头,好叫这摊位热闹些,后来的确是她的手艺不错,得大家的喜爱,所以迟迟舍不得收了摊位。
但如今见着朱嬛嬛做起了正事,她自然也不能一直盯着这一点,
于是跑来找周梨,“嬛嬛能替大家编写这些,那我这美食一块,是不是也可以呢?咱们这屛玉县虽只是个县城,但地大物博,老百姓们又不单一,那食物上更是变化万千,一样的鱼也能做出多种口味。”
周梨哪里不明白她的意思,只笑道:“这是一件极其苦的差事,既然是要记下来,那就是要供给大家或是后世子孙们瞧的,一点差错是出不得,你如果一定要做,那可能得亲自去各地,而非在这城里听人说。”
便是朱嬛嬛收集来的那些关于农业种植水产饲养的各种妙招,都要先经过实验以后,才能真正的写下来编纂。
因此可能一辈子就只能做这件事情了,毕竟许多问题都需要用时间来实践证明。
这的确是阿叶没有想到的,她如果真要继续坚持做,那就意味着她要将她娘扔在这县城里,毕竟去外面四处奔波,并不合适将她娘给带着。
所以她还是决定在考虑考虑。
白亦初早前就和周梨提过那做试验田,改良稻种之事,如今随着城外的水田恢复亩数越来越多,他也将小苍山下面的水田征用,加之旁边又有果园河流。
然后交给了韩知意带来的那卢晋安。
这卢晋安也非什么路人甲,他父亲祖父,原来都是户部官员,管的也刚好是粮食这一块。
国库的粮仓,不管是哪位皇帝在位时,都是没满过的。所以卢家是将如何把这国库粮仓填满为毕生事业。
也是因为有着这一么一颗纯粹的心,当初他们卢家也义务反驳地接受了贞元公的许多建议。
只是可惜还没来得及实验,就因为帝王的嫉妒之心,而惨遭横祸。
这卢晋安,便也是被流放到了别处,前两年才被杜仪给找到,后来便留在了韩家,在药圃里帮忙。
他是有些本事的,原本难以养活的药材,经他的几次栽培,也是适应了当地的土质和气候,都茁壮成长起来。
按理这么一号人物,该是将神农属交给他来管理才是,可偏他和那公孙溶一般,是个十足的社恐。
所以叫他管理神农属,到底是有些难。
因此才是周梨主管。
卢晋安对于周梨提出的农作物套种和鱼虾养在稻田防虫防害,也是十分有兴趣的。
其实在这本地,那南眉河边上,那些山民们就喜欢在稻田里养鱼。
所以这算是成功先例了。
不过如今周梨提倡养甲鱼等等,却是没有人这样做过,因此都要一一在小苍山下面的试验田里,由这卢晋安来带人做实验。
除此之外,还有朱嬛嬛从大家口中所得来的各种妙招,也都纷纷等着在小苍山下面做实验呢!
但周梨自己也忙,不能每一件事情都亲自同这卢晋安打招呼,如此一来,那朱嬛嬛便代替了她,每日骑着一头小毛驴,奔波与城中和小苍山之间。
不过是得了几日,她人就晒黑了不少,但却是每日都干劲十足的。
转眼便到了五月初,大家已经忙得忘记了原本的许多传统节日了。
主要也是因为忙顾不上。
毕竟这人手本来就短缺,不管是杂工或是管事,皆是如此。
好在这日,忽然得了好消息。
信是南眉河那边传来的,说是萧十策他们已经来了。原本是乘着那些强盗的小破船去,如今归来竟是三艘大船,且船上除了人之外,还有各种各样的货物。
周梨听得这话,当晚是兴奋得觉都睡不着。
只连夜就和白亦初一起安排小船只,顺着清唛河去往南眉河,将那些物资或是人一一运送来城里。
那大船自不必多说,萧十策和公孙溶哪里有钱么?更不要说甲字军一队二队的卫大午和余江海了。
所以可想而知,顾少凌也来了。
小船如同鱼群一般,当夜就顺着水流,往南眉河方向去。
可即便如此,这宽广之地,少不得也是要三五天的功夫。
因此这段时间里,周梨也是心急如焚地等着。
只觉得这时间是万分的难熬啊。
如此端午也没顾得上过,那日早上起来,吃了个粽子,叫她姐姐往身上挂了个五彩的辟邪香包,就急匆匆出门去了。
这段时间,景家街那边的订单终于是排到了她,她也有了属于自己的床铺。不过因衙门本来就不大,如今办公的地方都不够,所以她和白亦初挈炆他们,全都和在芦州一样,都回了周家这头来。
他们回来了,为了能有一口热饭菜吃,元氏和金桂兰苏娘子这一阵子,也不去下田了,每日就在家中打扫院落或是浆洗衣裳等。
但这最主要的,还是给他们煮饭。
而经过几天的考虑,阿叶到底是决定了,将此前那想法落实,哪怕是未来艰苦。
苏娘子倒是十分愿意的,她也从来不是那传统守旧的,所以即便知道女儿如果要记录完善各处的美食方子,会到处奔走风吹雨打,也大力支持。
转眼又得了三天,周梨骑马从小苍山回来,还没到衙门就叫萝卜崽手舞足蹈兴奋地拦住,“来了来了!”
周梨一下就反应过来,是去往南眉河的小船回来了,只赶紧掉转头直接去往南广场。
南广场上虽还有不少摊位,但这靠着河边的位置,已经腾空了出来,无数艘小船就整齐地排在河边,广场上已经堆放了不少粮食物资,以及站着些熟悉面孔。
看到顾少凌周梨一点都不意外,她意外的是玉笙烟。
“你怎在这里?”她惊呼出声。
那玉笙烟才来,一时也没看到那装束简单,头发如同南眉河那边山民一般挽起来的周梨,更何况周梨手里还撑着一把没来得及收的遮阳伞。
所以她听得周梨的声音,只四处寻,最后才发现周梨撑着一柄杏色伞就站在自己旁边。
“阿梨。”玉笙烟也是激动地叫了一声,只兴奋地扔掉手里的伞,抓起周梨上下打量,只觉得周梨瘦了黑了,“早前顾少凌和我说这里艰难,我是断然没有想到,不过这一路走来,我听得此处的老百姓们一个个都在赞扬你们,我便晓得在这里吃个什么苦,怕也是甘之如饴的。”
周梨的确是黑了不少,毕竟每日都在外面奔波,不能时时刻刻都戴着斗笠或是撑着伞。
不过并不影响身体的健康,也没有变丑,自然是能接受的,就是有些粗糙罢了。但这倒不是什么要紧事情,等过一阵子一切都上了正轨,便没有这样忙碌,那时候她也要跟莫元夕一般,每日换一套新衣裳,趁着自己好年华,怎么美丽怎么来。
然她还没顾得上回玉笙烟的话,就听得一个温柔如水的声音,这声音与玉笙烟那咋咋呼呼刚好是截然相反。
周梨只抬眼望过去,却见一身着素白衣裳的女子轻移莲步而来,纤细白皙的手指挑起斗笠上垂下来的面纱,那张和她声音一样温柔的面容就出现在了周梨的眼前,另外一只手抱着一大抱睡莲。
如果早前看到玉笙烟,她还能理解。那玉笙烟虽说和顾少凌各自都见不得对方,哪怕是遇着了也要吵打一回,但两人终究是拜了堂,本又是幼时的娃娃亲,如果不是一方坚定果断地要和离,他俩几乎这一辈子是绑在一起了的。
所以夫唱妇随,在这里看到玉笙烟,还能理解。
可见着这雅夫人石云雅,又是怎么个说法?
也不知是不是她那疑惑的表情太过于明显,有个陌生粗哑,却又好像带着几分稚气的声音说:“是我要来这里的,省得上京那些女人们总在背后嚼舌根,惹我嫂嫂不高兴。”
周梨这才发现,石云雅身边除了她的嬷嬷之外,还有一个十二岁左右的少年,一身火烧云红的劲装,头发高束,额头上戴着红色抹额,他目光如炬,但脸上还带着些对于上京的不满和怒火。
这里一下就猜出来了,这是石云雅的小叔子,上官飞隽。
长安侯死了后,他这个弟弟因是年少,帝王家并未让他直接继承兄长的爵位,只立了他做个世子。
虽说是成年后,爵位自然是他的,但是多年后的事情,哪个晓得呢?因此他们这长安侯府在上京里根本就不起眼,唯一叫人关注的,也是石云雅这个被庶妹所害,误嫁到长安侯府的年轻寡妇与公孙曜的那些旧情罢了。
“上官世子好。”周梨简单打了招呼,见这边人来人往的,大家还要往船上卸货下来,便领着他们到了广场边上的一处摆着小桌椅的摊位前坐下。
这是半月镇山民的摊位,她只要了几样估摸大家都能接受的口味,等那用石磨盘新鲜压榨出来的果汁送上,她才问起玉笙烟和石云雅,“此番你们来是长住的么?上京那边,又是作何安排的?”
石云雅知道她担忧什么,只温柔耐心地解释着:“飞隽不愿意待在上京,阿溶又说这里是一处世外桃源,你二表哥那边便帮我们做了安排,只说我携了飞隽去往山庙里替他兄长祈福三年。”
她说到这里,眼里闪过几丝失望之色,“皇城那边,早就想着法子,如何将长安侯府的爵位收回去。早前都在看着我,指望我这里出点什么岔子,只是我每日都在府上闭门不出,你二表哥又在芦州。”
所以从她身上没有寻到破绽。
因此这一次她说要带着上官飞隽去山庙里,皇城那头巴不得呢!只确认了他们果然进了山庙,这才放心。
这样一来,上官飞隽是真的远离了这上京的圈子,在山庙里待了三年出来,不管文武上,他都不可能有什么建树了。
只不过石云雅将这话道给周梨,显然是没有将周梨做外人来看了。
周梨有些能理解她,毕竟白亦初不就是因为太过于出众了,才被打发到这边陲之地来的么。
如果白亦初不是霍轻舟的儿子,真的只是周家的一个小赘婿,可能他是前途无量,能让李晟安心重用的。
至于玉笙烟来此,果然真是为了顾少凌,但却不是她的意思,是她爹非得要叫她到儋州去的。
不过她是一点不想留在儋州,尤其是晓得顾少凌家里有七大姑八大姨,十几二十个堂姐妹表姐妹的,吓得她瑟瑟发抖。
连在外多年归家的顾少凌都遭不住,更不要说是她了。
所以一听顾少凌要来这边,她是想都没想就跟来了。眼下想起在儋州的那几天,只还忍不住瑟瑟发抖。“你是不知道,但凡你出现在她们的眼里,这接下来的话题,绝对都是围绕着你,除非有新媳妇嫁进来或是来了新女婿,但这短时间里可能么?你说若是她们说话过份就算了,我还能反驳一二,或是打一架,可她们一个个说话都给雅姐姐一样,温柔得要命,待我又好,我连声音大了些都不好意思,觉得是自己的罪过。”
周梨反应过来,原来是真正的温柔乡,也是忍不住笑起来,“你不必多说了,这等美人恩的确是没福气消受,我单想一想,也害怕极了。”如今只庆幸公孙府里只有四个侄儿。
那上官飞隽到底是个男娃儿,如何跟她们几个女人能坐在一处聊天?因此喝了那果汁,吃了两份白脚虾饭,便跑去码头上帮忙了。
他和他已故的兄长一般,都是白亦初父亲霍轻舟的忠实崇拜者,哪怕他根本就没有见过霍轻舟本人。
但这并不影响他对于霍轻舟的喜欢,所以此刻看到河边的白亦初,只尾随在他身后。
大家虽不知道他嘴巴不停地在和白亦初说什么?但白亦初又正忙着,和大家说话安排示意,还要时不时地腾空出来回他,明显是有些顾不上来了。
他却似乎没有意识到,继续尾巴一样跟在白亦初后面,好几次还挡了运货的路。
看得玉笙烟直皱眉头,朝石云雅说道:“雅姐姐,你看这孩子,人家忙着呢!也就是白状元耐心好,叫我的话一脚踹进河里去。”
“小孩子好奇心重,又是新环境,问题多是正常的。”周梨笑着说道。
石云雅却是忙将上官飞隽喊来,满脸的歉意:“他在府里的时候闷坏了,难道见他这样开始,反而叫我疏忽了他耽误大家的正经事。”
上官飞隽被石云雅喊了过来,到底是有些不情愿地坐下,“我还好些问题没问呢?”
“那你也要分时机。”石云雅温柔地说着,有些歉意地看朝周梨,“他就是因太高兴了。”
周梨看着目光和心思都还在河边的上官飞隽,心中却已是有了想法,当下只问着上官飞隽:“你如今什么想法?既然是要和你嫂嫂在这里长住下来,可是此处的书院便是快,也是要年底才能落实,你这段时间有打算么?”总不能每日到处闲逛吧?
上官飞隽并不是爱读书的人,听着没有书院心中比谁都欢喜呢!眼睛也是一时亮了。加上这一路上虽是看着孩童们不少,但大家不是下河摘莲,上树打果子薅茉莉串花,看着都忙。
但他觉得挺好玩的,简直就是他向往中的生活。
又晓得周梨和白亦初的关系,在船上的时候就从萧十策他们的言语中听出来,这屛玉县虽县令是白亦初,但大家一点都不介意周梨这个姑娘家跟着张罗这衙门中诸事,甚至默认了她就是二把手。
更没有人说什么牝鸡司晨的鬼话。
所以也晓得周梨的权力之大,便趁机讨好道:“阿梨姐姐,你可以给我分派些差事么?”
只不过这话才说出口,就叫石云雅那温柔的秀眉微微皱起来,不悦地责斥着:“飞隽,不可胡来。”一面有些担心地看朝周梨,生怕给周梨添了麻烦。
却见周梨笑眯眯的,一点没有因为这上官飞隽的话为难,反而爽朗地答应道:“好啊,不过你可擅长什么?如今这衙门里设了十二属,正是缺人之际,我家里的小侄儿不到十岁,也是每日跟着甲字军的老爹们奔波到城外送饭,你已是十二三岁的年纪,想来能做的更多才是。”
上官飞隽本来就是试探的,却没想到真的能成。当下就控制不住激动地朝周梨走来,目光热切地看着她,“我什么都能做。”只要不叫自己闲着。
在上京的时候,整日都在府里困着,实在无聊了。
“可是能吃苦?”周梨问。
石云雅却是有些着急,几次要开口,生怕这上官飞隽捣乱,但被玉笙烟给按住了。
上官飞隽压根没管他嫂子,听到周梨问,顿时挺直了腰板,“叫我整日去搬石头,我都能做。”他们在南眉河边上下船的时候,看到那边有探花郎领着些脸颊红坨坨的精装男子在搬石头。
“那倒不必,你还是个孩子正在长身体,这样的重活不用你来。要不你去小苍山如何?”周梨想,眼下这苦力倒是不缺,最缺的其实就是识字的人。
那小苍山下面虽有卢晋安,还有朱嬛嬛,可要记录的农作物实在太多了,他两个如何忙得过来?
自己虽然把也小一打发了过去,但远远不够。
“小苍山是做什么的?”上官飞隽一脸疑惑。
周梨只简单解释着:“十二属之一的神农属,顾名思义,一切与农耕养殖有关的事,而小苍山下面则是试验田和果园,在那边要能爬树下田,不畏烈日,有时候兴许为了看着一株小苗破土,得在旁边待上一二个时辰,你若是能做,我明日便叫人领你过去。”
上官飞隽满脑子都是下田爬树,根本就没有考虑其他的,只忙点着头道:“好好,我能做,明日便叫人领我过去,保管不叫阿梨姐你失望的。”
说着,只兴奋地到广场上跳起来。
石云雅见他这副样子,却是十分担心,“阿梨,他真能做么?别到时候耽误了大家不好。”
“雅姐姐你不必担心,他如何不能做?何况你将他拘在身边,他自己也无趣,倒不如叫他去小苍山那边,能干多少活咱不知晓,但最起码是能学到些知识的。”但多少是能做些贡献的吧?她看人虽是顽皮了些,但环境很重要,到时候如果身边人人都在埋头苦干,他要脸也不会自己一个人玩乐的。
何况这个年纪的孩子,胜负欲正强着呢!所以偷懒的机率应该不高。
玉笙烟也在一旁劝着,一面也是欲欲跃试地看朝周梨,“阿梨,那我能做点什么呢?”她一看周梨身边一个丫鬟都没跟着,便晓得都有事情在身上了。
她也不能闲着啊。在外面的时候,女子做什么总是叫人质疑,可是此处多是女人当家做主,她觉得有这样的机会,自己也不能错过。
“你啊,暂时先看看。”周梨肯定不会叫她闲下来的,一面看朝河边,“我还不知道这一次他们去南海都有什么收获,又带了多少人回来呢!”
方听得玉笙烟同她仔细说起来,“顾家那边,还是顾羧叔侄跟着,另外有三百多号水手。我们从上京来,因怕节外生枝,也不敢带人,早晓得这里这样缺人,我早就在牙行里给你买百八十个回来。”
不过除此之外,还有两百多人,她看着还有些读书人,听说是周梨表哥找来的。
说到这里,不禁好奇地看朝周梨,“阿梨,你表哥又是个什么人物?我瞧他找来的那些人,都非凡俗之辈。”
这叫周梨如何说?难道直接告知她自己的表哥是贞元公的遗孤么?所以只打着马虎眼笑道:“往后你便晓得了,我如今一言半语也说不清楚。”
好在玉笙烟不是那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听她这样说,也就没再多问了。又说那柳相惜倒是带了不少人,不过要晚他们七八天才能到。
说起柳相惜,她又是忍不住一波好奇,“真没瞧出来,他竟然出手那样阔绰,眼皮子都不眨一下,就直接管顾少凌家里买了两大艘船,还带了好些人。”
澹台家不缺钱……出手阔绰不是理所应当的么?不过周梨也从玉笙烟这话里听了出来,她并不知晓柳相惜的真实身份。
只又问了她二人一些上京之事,便喊人给他们这些人安排住所。
其实这住所倒不难,挨着在空院子里住下来就是了。可问题是没有床铺家具,来此处之人,都得先睡一阵子的吊床。
周梨也是先与她们提醒了一声。
玉笙烟还好,甚至满脸的期待,还问周梨睡在吊**,头晕不晕等?就是石云雅有些担心,生怕自己半夜从吊**掉下来?
而这几大艘船只来了,总不能空****地回南海去。
周梨和她二人说了会儿话,也是匆忙别了。
那上官飞隽见白亦初那边自己实在是插不进去,就尾随在周梨身后,只说要长见识。
他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子,数不尽的精力!周梨也没多管,只任由他跟着。
先去了衙门边上,忙叫采桑纸笔,写了告示,近期内大量收购各种亦存放的水果,仍旧是为了方便大家,三方言语一起写。
随后贴到了衙门外面的告示栏,只叫人吹响了专门提示大家,告示栏出新的号角。
这号角声音一传开,果然不多时就引来了不少人停驻在前面。
那上官飞隽只觉得新奇无比,一来觉得这号角声音提醒大家来看告示栏的行为十分新鲜,又觉得那上面的两种山民文字歪歪斜斜的,犹如蝌蚪一般,一时竟是有些佩服起那采桑,怎么能写出来的?
他整个人都不像是上京来的贵族,反而更像是那山窝窝里出来见世
面的傻孩子,整整一天那表情几乎都如同夸张的表情包一般。
时不时地又忽然瞪大了眼睛,叫周梨是真担心他那眼珠子从眼眶里滚落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