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这个问题,云小箐表示也非常奇怪:虽说后宫乃是非之地,可在其中过活的女子数以百计,没见着谁跟她江小喜似的这么会招人怨恨,一个二个明里暗里都巴不得早点将她解决掉了才好。
当然,独揽圣宠是一点,不过云小箐总结了一下,关键还是在于这姑娘争强好胜,锋芒毕露,为人处事又猖獗傲慢,故而才引起这么多人的不满,一个个视其为眼中钉肉中刺似的,恨不得早些除掉她。
不过这一点是其性格上自带的问题,根本不是旁人能三言两语劝解得过来的,你要是明目张胆地跟她说,稍微弄得个不好,以她那脾气,还不到吹胡子瞪眼,跟你两个火冒三丈,云小箐想了想,自己与她又不是多亲近的关系,犯得着自找那麻烦么!
可偏这时候江小喜肚子里又怀了孩子……她是死死活,云小箐是半点都不关心,可无论母亲怎样,孩子是无辜的,自己这个做‘小姨’的,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未来的侄儿(侄女)就这么跟着他母亲冤死腹中吧?
若是眼不见为净也罢了,偏巧这事儿给她撞上了,怎么说也不能见死不救吧?
云小箐想了想,踌躇道:“那……姐姐现如今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哼!”江小喜一脸怒不可遏的表情,伸手‘啪’地一拍桌案,恨声道:“还能怎么办?事到如今,人证据在,当然要将那死丫头抓起来,名正言顺地当堂拷问!”她顿了一下,又道:“她一介小小的丫鬟,想必还没这么大的胆子跑来害我,我想,定是有人幕后唆使……我要将她抓起来,严刑拷打,逼出那幕后主使,然后……”
“然后,姐姐是想将这所谓的‘真相’告到陛下面前,请陛下为姐姐做主是吧?”云小箐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具体分析道:“若是往常也就罢了,可现如今姐姐失宠,又兼在这后宫尚且立足不稳,又要如何求得一个‘公证’呢?姐姐要知道,陛下不是铁面判官,他也是一个人,并且是一个为了最大化自己的利益,可以随时随地将嫔妾当做卒子喂狼的人……那珍美 人最后悲惨的结果可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说起珍美 人,连云小箐都忍不住连连叹息:若不是她那么愚蠢,听风就是雨地跑去胡乱告状,又是本着陷人于不义之地的意图,只怕最后也不至于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
其实,珍美 人生得花骨朵儿般娇美的姿容,也才不过十 六七岁的年纪,正当青春韶华好光阴呢,往后飞黄腾达的机会多得是,偏自己自怨自艾不珍惜,平白丢了性命……实在是可惜了。
江小喜闻言,不由得两条柳眉扭成了麻花,诚然,上回珍
美 人被拖出去活活杖毙的可怖结果,对她来说刺激不亚于云小箐,或者说,事因她起,这件事在她的印象中尤较旁人更加清晰,更加深刻。
犹豫了片刻,即使心狠手辣如她,也不禁松了口,换了副口吻道:“那……你说怎么办?总不能就这么平白算了吧?那往后我不知哪天死得个不明不白,岂不是冤枉?”想了想,又觉得自己心里头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复又补充道:“不行,决不能就这么算了,谁敢暗中陷害我和我肚子里的孩子,我必要她血债血偿!别的都好说,唯独这件事我不能推却半步!”她说着,大瞪着两眼,咬牙切齿,一副要将那背地里暗中使坏之人生撕活剥的模样。
云小箐见了,不免轻轻叹了口气,道:“我自是不能让姐姐就这么平白受了冤屈……况且这种事情一旦容忍一次,很可能就会再发生第二次,第三次,姐姐有几条命来同她们玩?自然是要务求一次性摸得个水落石出才好。”
江小喜听了她这话,心里面才稍微舒服了点,遂赞赏般点了点头,又追问道:“听妹妹的口气,似乎腹中已有良策?”
云小箐抿唇一笑,道:“良策自然是有的,只不过所谓演戏,通常一个巴掌拍不响,还需要姐姐诸多配合才是。”
江小喜一听有戏,连忙答应道:“妹妹先说来听听,具体如何,咱们再做商议。”
云小箐便咬着耳朵,‘如此这般’地将拟好的计策同江小喜详细地道来。
???
竹青自打被江小喜三言两语给凶出来过后,心里面一直忐忑不安,唯恐妍妃娘娘交付她办的事情不能办置妥当……她可是收了人家娘娘好些财礼的!
说起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她自幼父亲亡故,家中只剩得她们孤儿寡母的,如今她进宫当差,母亲又年老多病,家里穷困潦倒,她也巴望着多挣点‘外快’回去好孝敬母亲啊。
妍妃那边只怕也是看准了她这一点,才打发房里的姐姐过来,私底下许了她一辈子都用不完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只要她将她们给她的一小包粉末放进姝容华的安胎药里面……
一开始她害怕是毒药什么的,还不敢答应,结果对方却说:姝容华素日行事飞扬跋扈,她们只是想给她下一服肚子疼的药,给她一点教训罢了。
又说:你怕什么,若真闹出什么岔子,背地里还不是自由娘娘担待着,哪能就落你一介小丫鬟的头上来了?
竹青听着觉得也是这个理,又一时财迷心窍,便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谁知安胎药给自家主子送进去,正赶上江小喜在那里大发脾气,她不喝,你也没辙。
所以这竹青被撵出来,心里才这么七上八下的,始终不着地。
她本以为这件事这么一来定是就要泡汤的了,谁知不过一会,里面就传出一阵喧哗,她左右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姝容华不知怎地,突然觉得不舒服,在**翻来覆去喊肚子疼,只怕是中邪了!
这哪里是中邪了,分明是她喝了那碗安胎药,药效发作了罢?
竹青暗道:我看当时那副架势,还以为她定是要泼了它呢,谁知竟然还真喝了……对了,她旁边还有位小姑娘啊,听说是她娘家的表妹来的……姝容华固然心狠手辣,却也是个好体面的,只怕她是不愿在自家姊妹面前失态,这才勉强将那碗安胎药喝下去的吧?
不管怎么说,现在药她是喝下去了,我也算是完成了妍妃娘娘派下来的差事,得寻着个空隙过去回话讨赏,若迟了,还指不定生出什么岔子来呢。
她就想抽身出去,可偏这时候院子里因为主子骤然闹病,正犹如炸开了的油锅般乱得不可开交,她又刚才在主子面前露过脸的,想要私底下脚底抹油转背开溜,只怕未必那么容易,若是给逮个正着自家这辈子可就完蛋了!
她想走不敢走,便在院角处直晃悠,正一筹莫展之际,忽然间正堂大门开了,打里面出来一小姑娘,竹青可认得这位:可不正是方才与主子对坐谈天的云小箐么!
只见云姑娘出门,一双漂亮的杏眼迅速地扫过庭院中众人,方才略显焦灼道:“姐姐也不知怎么的,突然就病倒了,直嚷着肚子疼……大家谁能帮忙出去跑一趟,速请御医过来替姐姐看看?”她一边说,一边用眼光从众人身上溜过,偶然触及竹青,忽地停了下来:“啊,我认得你,你就是方才给姐姐端安胎药进来的姑娘吧?你叫什么?”
“竹,竹青。”陡然被人点名,竹青吓了一跳,见众人目光‘唰’地一下直射到自己身上,她由于内心有鬼,更是显得更加局促起来。
“竹青姐姐……”不知为什么,竹青总觉得云姑娘说这句话的时候眼中光芒锋锐地闪了闪,声音却倒是挺温柔亲切的:“不知姐姐现在是否有空,可劳烦出去跑一趟,请御医过来呢?”
“啊?呃……是。”愣神归愣神,可竹青反应也不慢:这放眼前就可以名正言顺出去的好差事,她求都求不来呢,如今平白就落自己身上了,哪能不赶紧接着的?于是连忙道:“姑娘放心,竹青定然速去速回。”她说着,也来不及收拾,匆匆忙忙便出了门。
云小箐站在台阶上,望着竹青渐渐远去的背影,情不自禁抿紧了唇角,一双秀眉微皱,漂亮的小脸蛋上微微泛起一抹苦涩的意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