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在哪里呀?春天在哪里?春天在那NB的大厦里。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袁润之一路开着车,一路哼着她的春天之歌,一直哼到公司,都不曾间断过。

进市场部之前,她先探了探头,只有夏月菊一人在。

夏姐一见她说:“哎,纪总找你有急事,一会来就问你回来没有。”

袁润之左右摇晃着身体,好象里间办公室没有人,她便问:“他人呢?知道找我什么事吗?”

“他去餐厅吃午饭了,好象是要你送样品去师大吧。”夏姐说。

“又送样品?师大的工程不是小夜哥跟的吗?小夜哥人呢?”不明白师大工程的样品为什么也要她去送。

夏姐又说:“具体情况我也搞不清,等纪总吃完饭上来,你不就知道了。你吃过饭没?”

“没呢……”袁润之咬牙暗咒一声,自从来了这市场部,每天她都被他当作搬运工兼司机使唤,上午搬地砖,下午又不知道要搬什么东西。

夏姐说:“都一点了,还没吃,快去吃饭吧,再晚了就没菜了。”

“对哦。”先去吃饭,吃饱了饭,才能力气干活。她冲着夏姐摆了摆手,就匆匆出了办公室门。

到了员工餐厅,餐厅内只剩下两三个人,袁润之一眼就瞄到了纪言则。

她打了饭菜,犹豫着要不要坐过去。最终是人民币战胜了她那个傲娇的心,端着餐盘乖乖走了过去。

“纪总,你找我啊?”她满脸堆笑,却在对上那双妖冶的琥珀色眼眸迸射出冰冷异寒的眸光之后,立即敛了笑意噤了声,一口口水阻在喉间,呛得说不出话。

要死了,不就是晚回来了,作什么他的眼神跟杀人似的。

她开始解释自己为什么晚回公司:“我可没有以公谋私,去其他地方干私活,你别跟桑总乱打小报告,纪先生可以作证的。正好他母亲出了事,所以我就跟着去帮忙了。他是我们的重要客户,客户有难,身为市场助理的我当然要义不容辞。”

她说的字字铿锵有力。

纪言则抬眸冷冷地盯着她看,不发一言,几秒钟之后,低下头吃完盘中最后一口饭,然后起身将餐盘丢进回收车了,便出了餐厅。

袁润之扒了几口饭菜,瞅着纪言则离开的身影,一脸莫名。咀嚼着口中的饭菜,回味着纪言则看她的眼神,浓浓的杀气中还带着一股子怨气。若是不明白的人,误以为她怎么对不起他了。

她不由得打了个颤,迅速地扒着餐盘中的饭菜。不一会儿便吃完了午餐,她将餐盘扔进回收车内,犹如火烧屁股一般,急匆匆上了楼。

回到市场部,夏姐冲着她挤眉弄眼使眼色,她怀揣着一个不安的心走进里间办公室。

纪言则站在办公桌前,不知和谁打着电话,额前细碎的黑发遮住了他那双狭长漂亮的琥珀色眼眸,不说话的时候,他的嘴角始终紧抿着。

虽然纪言则与她八字犯冲,但是人家毕竟是上司。师姐虽然喜欢虐她,但久而久之,她学会了察言观色,若是上层心情不爽的时候,对自己最有利的就是乖乖闭嘴,不要先开口。

她踮着脚尖,轻轻地走回自己的古董电脑桌前,屁股刚落下,那边电话“喀嚓”一声也眼着落下。

她佯装以手遮着前额,用目光偷偷瞄了一眼斜对面的纪言则,殊知正好对上他阴郁溢满怒气的眼眸。

纪言则脸部的表情十分严峻,定定地看了袁润之几秒,便收回目光,口气冰凉:“跟我去仓库。”

“哦……”她撇了撇嘴,乖乖地跟在他身后。

出了办公室,就看到夏姐冲着她打手势,那意思是在说:怎么踩到老虎尾巴啦?

她抽搐着嘴角,跟着耸了耸肩表示不知道,谁知一下子便撞上前方一堵肉墙。

她揉了揉被撞痛的鼻子,抬眸看向走得好好的却突然顿住脚步的纪言则,依旧还是之前那副万年冰封的脸。

纪言则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走过去同夏月菊交待了些事,这才折回,走出市场部。

袁润之跟着纪言则一直走到负一层仓库。一路上,纪言则既没有交待待会要去哪里,也没有质问她送样砖明明只需半小时来回的时间却送了一个多小时才回到公司。

进了仓库门,仓库的黄至刚一脸微笑迎了上来:“纪总,你要的蹲坑、L弯、大便冲洗阀、皮塞都准备好了。”

“谢谢。”纪言则面部表情稍稍有了缓和,但一转向袁润之,又回到了这前仿佛冻死的人表情,他指着地上的蹲坑对她说,“你把这个抱着,跟我走。”说完,自己则弯下身拿起L弯、大便冲洗阀和皮塞先行出了仓库门。

袁润之望着脚边白亮亮的蹲坑,然后又看了看他单一个左手便轻松提着的三样东西,彻底无言了。

电话里,那么急着叫她赶回来就是搬蹲坑啊。要不要这样对她?好歹她也是个女人啊。上午是地砖,下午是蹲坑,就算中午打菜的师傅多给了她一份猪肘,也不代表她吃了就立刻马上拥有猪一样的力量。

在NB大厦,一开始互相不知道彼此身份的时候,纪宇昂都会伸出援手帮助她这个陌生人。同样姓纪,同样是男人,同样身高超过一米八看起来高大的男人,为什么差别会这样大?果然好男人都是比出来的。

“这世间怎么会有他这样的男人存在。”她咬了咬嘴唇,气鼓着腮帮子,甩了甩手臂,双手抱拳,将十根指关节捏了噼叭作响,狠瞪着他的背影,才弯下身去抱蹲坑。

一旁的黄至刚伸手帮她托了一把,奇怪地说:“哎?之之,你不知道纪总的右肩受伤了吗?”

袁润之一脸的难以置信:“啊?!他右肩受伤了?!怎么可能?!今天上午他还抱地砖的。”受伤还抱地砖?见鬼吧!明明就是找借口折磨她。

这回换黄至刚一脸的不可思议:“哎?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袁润之苦叫:“知道什么?我说刚哥,你有话直说,这破蹲坑好重的哇。”

“昨天下午纪总抱你回来的时候刚好二号楼外墙在翻修纪总他为了护住你的脑袋以右肩挡住了不小心掉下来的一根约十公分粗的木柱大家上前关心纪总有没有事明明眉头皱得紧紧的纪总声称自己很OK然后将你抱上了楼。”黄至刚以最简洁最快速的语言一口气将纪言则受伤的经过说了出来,中间都不带打顿的,最后深深吸气呼气,“呼——复述完毕!”

袁润之一直抽搐的嘴角,在听到纪言则为了护住她却被木头砸伤的那一刹,惊诧地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她不相信地回了一句:“可是,没听一个人说他受伤啊……”

黄至刚做了一个打坐收功的动作,然后说:“千真万确,我没骗你,昨天我刚好在上面,不信你去问基建部的人。”

这时,门外传来一声某只不悦的声音:“袁润之,你到底要磨蹭到什么时候?”

黄至刚说:“快去吧,小赵还在师大等着你们把蹲坑送去江湖救急呢。”

“来了。”袁润之点了点头,抱着蹲坑快步向门口走去。

纪言则见她跟上来,便转身向停车场步去。

一直走到一辆黑色的BMW面前他才停下来,打开后备箱,将L弯等三样东西丢进去,然后看向抱着蹲坑走过为的袁润之,淡淡地道:“就放里面吧。”

袁润之看着那圆圆的BMW标志,嘴角隐隐**着 ̄ ̄||,这蹲坑也许是这世上最好命的蹲坑了,在被污染之前能坐上BMW,它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袁润之放好蹲坑,盖上后盖,问纪言则:“这是你的车?”

纪言则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径自走向副驾,拉开车门前,对她说:“你来开车,去师大,赵夜群等着我们。”

“噢……”袁润之应了一声,迅速钻进车内。

纪言则倚坐在副驾座上,双手抱臂环胸,闭目仰神。

袁润之盯着他的右肩,左右前后摇晃着身体看了又看。

倏地,纪言则睁开双眸直视她。

她一惊,就像是做了坏事被抓包的小孩一样,迅速转回头直视前方,双手紧紧地握着方向盘,努力让自己的呼吸跟心跳慢慢恢复正常。

纪言则蹙紧眉头:“还不开车?”

袁润之撇了撇嘴,终于忍不住将憋在心里的话问出口:“听说你右肩被木柱砸伤了?你怎么都不说一声的呢。”

当知道他救了自己的脑袋,就算之前两人之间有再多不舒服,多少都有点动容吧。

“说了就不疼了吗?”纪言则口气冷淡。

袁润之咬着唇闭起了眼,双手用力地紧握着方向盘,心底直蹿上一股子熊熊烈火。

真是要被这家伙气死了!明知道自己残了,还逞什么能去搬地砖,伤得更重了关她屁事。她明明是好心好意地关心他,却被他这样贱踏了。切!她是白痴了才会觉得对这家伙有亏欠和内疚。

她斜眼冷嘲了他一句:“也对哦,说了还是照样疼,你这个人还是不要说话的比较好。”心里还不忘补一句疼死活该。

说完,她脚下猛地踩油门,方向盘一个急转,车子便离开了停车位。

反正又不是她的BMW,踩坏了拉倒。

哼哼哼!

纪言则的身体跟着车子急剧地晃动,一不小心,右肩撞向了车门,痛得他不禁紧皱起眉头。他咬着牙,冲着袁润之低吼:“你怎么开车的?不知道起步的时候要慢吗?”

见到纪言则痛得眉头直皱,乐得袁润之直在心里欢呼,嘴上却说:“纪总,我们已经耽误不少时间了,小夜哥还在遥远的师大等我们呢,你委屈点,坐好了哦。”

脚下的油门又是猛地踩下,车子犹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仅几秒钟便冲上了地面。

车子一路开到师大基建处楼下。

赵夜群一看见两人便迎了上来。赵夜群和纪言则说了几句,打开后备箱,便扛着蹲坑率先进了办公楼。

纪言则淡淡地看了袁润之一眼,道:“随便你在车内还是在哪边等我们,待会出来我会打电话给你。”

“哦。”袁润之顺从地点了点头,看着纪言则修长挺拔的身影消失在办公楼内,在心中又鄙夷了一次。

赵夜群刚才同纪言则说的话,她全听见了。

新盖的学生宿舍楼,有一幢整个单元的蹲坑出了问题,不知是乙方施工问题还是怎么的,新盖宿舍楼的蹲坑粪水溢漏,弄得那个单元一进去就臭气熏天。现在作为甲方的学校一致认为蹲坑下水设计有问题,产品质量有缺陷,所以拒付工程款。

小夜哥一早就守在基建处,那幢宿舍楼他也实地查探过,应该属于乙方施工安装问题。由于涉及到多方面不好说明的原因,学校暗示小夜哥别管现在是乙方责任还是产品质量问题,把所有有问题的蹲坑先换掉,结工程款的事什么都好说。小夜哥给纪言则打了不少电话,换货申请通过,但更换的蹲坑及配件样品今天下午三点之前一定要送到。

袁润之明白这些暗箱操作的道理,人人都以为学校应该是这社会最纯洁无害的地方,其实到哪里都一样,哪里不是被泡染的颜料缸,五颜六色,什么纯洁,那都是浮云。

如果一直在这楼前等着纪言则和小夜哥侃个天昏地暗才出来,她一定是白痴。

来师大嘛,怎么可以不去那传说中的后山咩。刚好七月初,学生没有完全放假,快要毕业的,准备回乡的,这个时候刚好留下来做最后的**缠绵。一想到可以大饱眼福,袁润之就激动不已,再不用听小夜哥唾沫星子到处飞溅的口述了,她要看LIVE版。

这办公楼离那后山还算近,小夜哥曾经带她抄小路走过一次,要不了几分钟就到了。

哟西!她振奋一下精神,将手机铃声调在会议模式上,塞在小热裤的口袋里,便向传说中的师大后山挺进。

这闷热的天气,毒辣的阳光,还好有点点树荫,不然皮都要被晒遢掉。

袁润之抹了一把汗水,大热天的午后,为了观摩师大传说中的后山,她容易么?

她兴奋地向山坡隐蔽的草丛冲过去。上一次,跟小夜哥一起来,什么都没见着,这一次一定不能错过。

沿着树枝杂草丛,观赏了几对热恋中的男女学生,要么女生捧着书和男生研究着书中内容,要么是男生闭着眼枕在女生的腿上,再要么就是两人背靠背聊着天,连打KISS举动都不曾见到。从头到尾都是正正经经地恋爱,完全没有小夜哥口述的那样色情。

地点也没错啊,非常地隐蔽。

难道小夜哥天天吹牛?

她小心翼翼地挪着身体,唯恐惊醒了热恋中的男女学生,正当要放弃回头的时候,突然瞄见了地上一个黄黄白白肉肉粉粉的东西,看上去,被雨露灰尘洗礼了并不算太久。虽然然有着说不出的恶心感觉,但体内的狼血在瞬间沸腾了,她就差没幻化成狼人仰天狼嗷。

这些小孩太不环保了,把子子孙孙抛弃掉就算了,遗留下的垃圾怎么可以到处乱扔,人家扫山的大爷大妈扫起来容易么?

前一秒咒着人家不厚道,下一秒她亢奋地在草丛中穿梭着。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她逮着了一对。

纪言则和赵夜群离开基建处,回到车前,摸出手机打了几通电话给袁润之,手机那端传来的始终是枯燥的机器提示音:“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内,请稍候再拨。”

赵夜群也用手机试拨了袁润之的电话,依旧是电话不在服务区内。倏地,他拍着大腿叫了起来:“我知道这臭丫头在哪?”话一出口,他又后悔了。

纪言则见他神情古怪,微微蹙眉:“在哪?”

赵夜群吱吱唔唔:“呃……纪总,要不你在这等我,我去找她,很快就会回来。”说着,就要去往后山去,谁知肩膀被拍了两下。

赵夜群回首便看到纪总冷峻沉着地对他勾了勾手:“说吧,她在哪?”

赵夜群讪笑两声:“在……后山。”

顿时,纪言则的俊脸沉了下,紧抿着唇角,一言不发,转身向后山大步迈去。

赵夜群摸了摸鼻子,想笑又不敢笑,乖乖地跟着他往后山去。

几米开外,一对情侣忘情地热吻着,吻着吻着,男生的手便向女生的衣服里探去,女生扭捏了几下,两个人贴得更紧了……

孔子有云: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再看下去就要长针眼了,小夜哥说的事得到了证实,也没必要打扰两人的好事。

袁润之深呼吸一口气,从裤子口袋里摸出手机,决定拍个照留恋,以示自己到此一游,日后半夜思春了,还可以拿出来观摩观摩。

“反正缺德也不是一次了,多一次又何妨?”她咕喃地自嘲。

她举起手机对着不远处难分难舍的一对,变换了好几个角度,意图为两人拍一个最佳视觉照片。

她按下确认键,只听“咔嚓”一声,热情奔放的画面完成。正打算看看拍得如何,殊知一眨眼的功夫,手中的手机便被人夺走了。她一惊,猛地回头,眼前出现一双黑亮的男式皮鞋,目光顺着裤角一路向上,便对上纪言则含怒的双眸。

“噗……”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不相信地眨了眨眼,熟悉的俊脸依然存在,她的心头猛然间滑过一滴冷汗,要死了,要是被他看到她拍的照片,她的一世英明就全毁了。

没再多想,她站起身,伸手就要去夺回自己的手机。

纪言则避开她的手,将手机举高,当看到手机上的画面,一张俊脸变得更加阴沉。

“喂,你还我。”袁润之见他的手指在她的手机上滑动,有删除照片的趋势,便不顾一切地向他扑过去。

不幸的是,她忘了脚下有一块石头,这块石头是她先前为了方便长时间观战,而搬来坐在屁股底下的。被这块石头这么一绊,她的身体失去重心,整个人向前猛地裁去。

站在低处的纪言则顾着删照片,未预料到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反应过来的时候,袁润之的身体已经向他砸了过来,撞上了他受伤的右肩。一吃痛,他的身体承受不住,身体剧烈地晃动着,便跟着向后栽去。

倒下的瞬间,就这样,不偏不倚,袁润之的嘴唇撞上了他的牙齿,也理所当然地吻上了他的嘴唇,重重的,重重的……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停止流动,周围所有的一切全都静止了。

无论袁润之眼睛瞪得有多大,眼前依然一片模糊,只有唇下带来的温热感觉,以及身下那宽厚结实的身体触感,才让她惊恐地意识到发生了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她正想以双手支撑起上半身,然后迅速地抽离身体,谁知才动了一点点,身下的纪言则却倒抽了一口气,眉头深深蹙起。原来是她的双手正扒在他的双肩上,以他的双肩做支撑点。见到他痛得闭起眼,她心下一慌,双手向两旁草地一摊,好不容易上半身支起一点,又整个人重重地压在了纪言则的身上。

纪言则又是闷哼一声,嘴角之处传来隐隐的疼痛,下一秒,口中便尝到了一股子浓重的血腥味。

他无言地抬眸看着身上的白痴女人,然后闭起眼,叹了一口气说:“你连从人身上爬起来都不会吗?”

二度趴在他的身上,袁润之有了一种想要去死的感觉,血气上涌,整张脸一直红到耳后根。

“你不叫,我不就起来了吗?”如果不是听到他的闷哼声,她怎么可能失手……

她索性闭起眼,一鼓作气离开算了,踩着他也不关她的事。

身体撑到一半,这时身后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男高音:“哎,这两位同学,大白天的你们能不能收敛点?”

袁润之吓得猛然回头,看到一位大叔站立在身后,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这位大叔吹胡子瞪眼睛又道:“你们这些孩子,父母花血汗钱送你们来念书,你看看你们都在干些什么事?伤风败俗的,真是越来越不象话。衣服穿这么短来,也不怕被蚊子咬。”

闻言,袁润之目瞪口呆地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要死了,T恤衫下摆向上翻,都快要翻到胸部,整个腰部全部漏在外面,加上自己穿了一条小热裤,光着两条腿叉坐在纪言则的身上,两个人呈一种女上男下的姿势,要别人不想歪都难。

她又看了一眼被压在身下的纪言则,正好对上他幽深的眸子,那眼神将他深深的无奈尽现无疑,这一刻她觉得生不如死。

纪言则嘴角轻轻上扬,隐忍着笑意,趁袁润之停顿的刹那间,左臂勾着她的纤腰,翻了个身,终于从草地上翻坐了起来,同时将袁润之摔躺在了地上,然后他悠然自得的起了身。

袁润之被转得头昏眼花,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却是见着大叔一脸鄙夷之色,也顾不得找纪言则算账,冲着那位多管闲事的大叔吼道:“什么伤风败俗?我是不小心摔了一跤!”

唉,嘴唇好痛,一说话就更痛,嘴里还有血腥味,一定是刚才被磕破了。

她伸手抹了一下嘴唇,指腹上满是血。

大叔扬着眉,鄙夷地冷哼一声:“每天至少有十对以上都跟我说是摔跤,当我是老年痴呆啊?看看这树枝茂密,花团锦簇,绿草青青,被你们糟蹋的,还害得我们跟着你们一起浪费时间。你们哪个系哪个班的?跟我去学生处登记。”

大叔脸部表情壮烈,说得是义愤填膺,他一把年纪了,差不多都要退休了,却被派来扫**后山。要不是学校接到多封信举报和投诉风气不正,他也用不着大热天在这里到处奔走。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叫个肉麻,每天出来扫**,棒打鸳鸯,他都觉得是造孽,针眼都不知道害过几回了。

袁润之被眼前的情形整个搞懵了:“我又不是你们师大的学生,干什么跟你去学生处?”

她是H大的人,跨区域管辖那是狗拿耗子。

“不是师大的,后果更严重。两个有一个是就成了。”大叔横眉冷对,看了看一直抄着手神态自若的纪言则,“你哪个系哪个班的?”

纪言则没有回答这位大叔,而是侧身向后方看去。

身后传来悉悉邃邃的声音,袁润之跟着侧过身,看到先前衣衫不整的一对男女学生手牵着手,猫着腰,往左边的小道奔去。

顿时,她明白了,原来这位大叔是学校派来扫**的,而她不慎跌倒压在纪言则的身上,就这么无辜地被当成野鸳鸯了……一世英明啊。

大叔眼见那一对,扯着嗓门叫道:“那两位别跑!”说着就要追上去。

“走了!”原本一直站立着不动也不说话的纪言则突然伸出手,拉起袁润之的手就向坡下跑去。

袁润之一怔,随之反应过来,跟着纪言则迈开脚步,向坡下奔去。

大叔反应过来,追喊着:“前面的同学快停下,再跑后果将会很严重。”

袁润之一边跑着,一边不甘心地回头挑衅:“来吧,来吧,我是H大土木工程系工民建一班的,有本事大叔你追到H大去找我啊,哈哈哈——”那笑声别提有多张狂。

“H大?!原来是H大!难怪这么嚣张!好!你等着!叫什么名字?!”大叔挥舞着胖胖的胳膊,吃力地追着。

“我有许多小秘密小秘密小秘密,我有许多的秘密,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来吧,大叔加油跑啊——”袁润之是跟这位大叔较上劲了,一边唱着《小龙人》的歌曲,一边回头冲着他做鬼脸。

“同学,我告诉你,后果真的很、很严、严重……”

听着袁润之张狂的笑声,纪言则的唇边漾着浅浅的笑意,拉着她的手在不知不觉中加重了力道,脚下的步伐却一点儿也没放松。

渐渐地,听不到那位稽查大叔教主般的咆哮声,纪言则才放慢了脚步。

袁润之沉浸在战斗的亢奋之中,频频回头,完全没有意识到领跑的人已经停下,冷不防地一下子撞了上去:“哎呀——”

纪言则又是一声闷哼,无力地翻了翻白眼,这女人存心是跟他的右肩过不去。

袁润之摸了摸被撞得很痛的鼻子,抬眸便撞见纪言则含笑的琥珀色眼眸。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觉得眼前这双眼眸非常的漂亮,像宝石般流光溢彩。

四目相对数秒,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对着他犯花痴了,不自在地垂下眼眸,见到自己的手还被他紧紧地握着,下意识地抽回,脸不由得一热。

为了掩饰这尴尬的局面,她抬起头,忍不住地大笑了起来:“唉哟我的妈啊,好久没遇到这么搞笑的事情了。第一次碰到这么逊的大叔,比起我们学校那时候抓奸的稽查队员差太远了。哈哈哈,唉哟……”

所谓乐极生悲,由于笑得太夸张,嘴唇上被撞破的口子裂得更大了,鲜血顿时流了出来。

纪言则蹙了下眉头,想都没想,直觉抬起手,将她唇角上的血轻轻抹去。

那轻触着自己嘴唇的手指仿佛带着高压电流一般,袁润之的身体不由得一颤,瞪大了双目,整个人僵立在那一动不动。

突然,轻触在她嘴唇上的手指也不动了,也未曾离开,依然轻触着她的嘴唇。

又一波电流直袭袁润之的全身,后背就像是一张拉满的弓,她屏住呼吸,不敢乱动,双目慌乱向四处看去,不敢看他。

一道影子从眼前晃过。

袁润之后退了一大步,冲着纪言则的后方叫了一声:“小夜哥。”

指下温热的触感突然消失,手就这样突然悬在半空中,纪言则的神色不由得一黯,听到袁润之这么一叫,缓缓收回手,插进裤子口袋里。

站在不远处一直静静吸着烟的赵夜群,听到叫声,无力地翻了个白眼,真是败给她了。

这丫头怎么这么傻,还以为她会利用这大好的机会和纪总多亲近亲近。前段时间,听说她交往了没多久的男朋友背着她劈腿了,不知道是这丫头命衰还是命好。这年头,好男人不多了,好不容易公司来了个有学识长得又帅口袋里钞票不算少的英年俊才,这傻丫头一点都不知道好好把握,亏他这么处心积虑的帮她,她倒好,反将他拖下水。

他熄了烟头,向二人走去,咧开了笑容:“哎,我说之之啊,你跑哪去了?把我和纪总找死了。”

袁润之越过纪言则,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跑到赵夜群的跟前,跟他咬耳朵:“小夜哥,我跟你讲哦,我看到了,照片也拍到了,只可惜照片被某个讨厌的家伙删了。要死,我的手机呢?”

她突然拍了一下脑袋,想起自己的手机被纪言则收走了,连忙转过身:“哎,纪总,现在能把手机还我了吧。”

纪言则回首冷淡地看了她一眼,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款粉色小巧可爱的手机,并没有直接递给她,而是紧紧地握在手里。

额前落下的碎发遮住了他琥珀色的眼眸,袁润之看不清他脸上的情绪,又不敢贸然上前,只好捂着还很痛的嘴巴,原地站着等他下一步动作。

纪言则缓缓转过身,直视她,口气微冷:“袁润之,警告你一次,请你以后注意一下自己的行为和身份,你是出来卖建材的,不是来搞摄影的,如果你对那种事有十分浓厚兴趣的话,建议你改行做狗仔队。如果以后再有这种事发生,我不是删照片,是直接砸你手机。”

语毕,他才将手机直接扔向袁润之,转身走向车子。

袁润之紧张地接住了手机,要是不小心掉地上,她三千块人民币又飞了。连着两个月被两位上司砸坏手机,这种悲摧的事,她是绝不允许发生的。

她心痛的将手机捂在胸前擦了又擦,还好现在完好无所,不然肉一定痛死了。她迅速按了几个键,果然好不容易拍到的照片被删了……

一直站在旁边观好戏的赵夜群,突然发觉气氛有点不对劲,目光一不小心瞥到纪言则的嘴巴在流血,于是叫了开来:“哎,纪总,你的嘴巴流血了。”

纪言则充耳不闻,拉开车门,直接坐进副驾座。

袁润之收起手机,抬眸正好捕捉到他的侧面身影,下意识的用力地吸吮了一下嘴唇,淡淡的血腥在口腔里散开,她的耳根子也不由得发热起来。

骤然,赵夜群发觉自己蠢到家了,不禁自打了一下嘴巴。之前,袁润之的嘴巴也在流血,瞧这小丫头现在脸红的,难怪纪总脸色这么阴沉,一定是怪自己撞破了奸情。他懊恼地又自打了一个耳刮子。

“小夜哥,你干什么呀?”袁润之觉得有些难堪,实在受不了,掐了他胳膊一下,怪罪他,“都怪你,你明知道我在后山,你干嘛不去找我,叫他去找我?你不知道,我好不容拍到的照片,都被他删了。”

“我什么时候叫他去找你?”赵夜群真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

明明是纪总自己要去的,他总不能硬拦着说,纪总你千万别去。他见纪总那样气势汹汹,好像非要把之之揪出来暴打一顿的样子,当然不敢多嘴,再后来,他跟纪总沿着山坡一路找了很久都没找着之之,纪总的脸上写满了焦虑,他就觉得不对劲,这两人之间一定有什么,于是当下他做了个决定,返回停车场,静待两人。

根据他纵横江湖多年的经验,纪总现在脸这么黑,一定是气之之这丫头不开窍。

他真是佩服这丫头的脑袋瓜子,就跟浆糊似的,气得用手指硬戳了她那个猪头脑袋:“臭丫头,走了走了。”

袁润之撇了撇嘴,走向车子。

回到公司已是下班时间,与纪言则同回到办公室,气氛有种说不出的怪。袁润之不敢抬头看纪言则的嘴巴,生怕多看一眼,脑子就会想到扑倒他的场景。

今天真是太乱了。

她匆匆收拾好东西,对着他说了一声“纪总,我先下班了”,然后,飞快地跑出办公室。

纪言则听到她的声音,收拾东西的双手也在瞬间停下来了,左手抚上右肩,使力揉了揉,不由得深蹙起眉头,看来他的右肩要有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好。

这时,有人敲了敲办公室的门,他抬眸,看见桑渝立在门处。

他叫了一声:“桑总。”

“还没下班?”桑渝拿着一瓶跌打酒进来,放在桌上,看到他的嘴角破了,不禁打趣,“咦?师弟,中午的时候看你还好好的,去了一趟师大,嘴角就被啃破了?看来师大的女生比我们H大的女生要热情很多啊。你一定要保重好身体,N市有不少名校,要是去一所,你就破相一次,我怕劳动监察部门会上门找我麻烦,说我虐待员工。”

纪言则扯了扯嘴角:“看你这样春风满面,我觉得应该注意身体的是沈先非吧。”

被身为师弟兼下属的纪言则这么有色的暗嘲,桑渝的脸色不禁微窘,要不是知道这位师弟素来嘴巴毒,她肯定一脚踹上去了。

她轻咳了两声,将跌打酒往他的面前一推,道:“嘴巴积点德,小心年终奖。喏,这是吴记的跌打酒。今天我听基建部的人说你昨天伤了肩膀,没想到英雄救美还有负伤这一出戏,真是看不出来啊。”怎么样她也不能在口头被下属占了上风。

纪言则抓起跌打酒塞进公文包内,笑看着桑渝:“谢了。”

“嗯,先走了,BYE——”

“BYE——”

袁润之回到自己的小屋,将包往沙发上一丢,整个人就趴倒在**,将脸深深地埋在被子里,直到快无法呼吸,她才爬起身,傻愣愣的坐在**。

不知道为什么,满脑子都是纪言则的身影,她摔倒压在纪言则身上的画面,纪言则拉着她逃跑的画面,她撞在纪言则怀中的画面,还有纪言则伸手为她拭血的画面……这几个场景轮流地在她脑中翻来覆去,弄得她快要崩溃了。

她再一次载倒在被子里,对着自己的脑袋重重地捶打了几下:“唉哟,拜托你能不能别在出现那个变态的家伙了……”

一定是那个该死的吻给她带来的困扰,偏偏就好死不死地撞上他。

可是他为什么要好好的伸手为她拭去嘴唇上的血迹,那样看着她?这样的眼神,她只在沈师兄的脸上见过,可是沈师兄的对象是桑渝师姐啊……难道是她错觉了?

她本能地甩了甩头,今天一定是中暑了。

她猛地从**弹起来,冲上卫生间,打开水龙头,不停地将水拍在脸上,然后又将脸埋进水里,憋了一会气,才抬起头来。

她撑在台盆上,对着镜子里的影像自言自语地强调:“袁润之,今天气温太高了,你又走了那么远的路,所以,你中暑了,他也中暑了,大家都中暑了,才会产生一系列的幻觉。一定是这样的……”

口中一直念叨着中暑,洗完了澡,爬上床,抱着薄薄的夏被,思想斗争了很久才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