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班,袁润之开着车去超市转了一圈,买了纪言则吩咐要买的作料,顺便又买了好多零食,拎着满满一袋子。刚下电梯,便听到激昂高亢的说话声,那声音是她再熟悉不过,可是他讲的却是她听不懂的鸟语。

她愣愣地看着几米开外两个身影,一个身穿白袍,一个身着西装。

咦?那个穿白袍的老外,不是那天去拜寿的天宇客户吗?怎么做生意跑到这边来了?最怪的是,不是客户吗?纪言则怎么满面怒容地将他们挡在门外?看样子,气氛不太和谐,那刚才……纪言则在用外语跟他们吵架?

纪言则看到袁润之,神情微变。

那两个人顺着纪言则的目光,缓缓转过身,向她看来。

袁润之拎着东西,慢慢走过去,视线好奇地打量着这两个男人,穿白袍的是几个月前在寿宴上送贺礼为首的那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那晚并未出现,但看穿白袍的对他毕恭毕敬,应该是上司吧。

不过,这个中年男人长得好帅,让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尤其是那双深邃漂亮的琥珀色眼眸,好迷人,配身上剪裁精良的深色西装,衬得他英挺卓尔不群。

完蛋了,她不但是帅哥控,还大叔控了。

她礼貌性地微微一笑:“Nice to meet you。”英语世界通用,做跨国贸易的怎么都应该能听懂这句英语吧。

帅哥大叔浅浅勾唇:“你好!”虽然口音不是太纯正,但中文发音还是正确的。

袁润之的头顶上立现三条黑线,好丢人,帅哥大叔居然会中文。

纪言则嘴角微微抽搐,越过两人,直接将她拉进门内,像老母鸡似的将她护在身后。

袁润之好奇地探出头,冲着那位帅哥大叔微笑。

那位帅哥大叔看了她一眼,浅笑,视线便转向纪则言,以不算流利的中文问道:“Nick,不为我介绍一下吗?”

Nick?

袁润之扬了扬眉,不禁想起第一次见到纪有梅的时候,纪有梅也是这样叫纪言则的,话说回来,一个母亲一会叫自己儿子中文名字,一会叫英文名字,挺奇怪的。

纪言则冷淡地回应:“袁润之,我的女朋友,不过月底我们会去领证。”最后一句话,他刻意加重了语调。

袁润之的目光瞄向帅哥大叔,他依然是那副风度翩翩的模样,对纪言则的回答只是淡淡一笑,过了一会儿才道:“还有一个月,要好好的玩一玩。”

纪言则的脸色倏然变得苍白,冲着他大声说道:“墨多拉纳先生,很晚了,请回吧。”说完,“怦”地一声,不客气地将门甩上。

袁润之不明白纪言则为什么如此暴怒地对待自己的客户,可是看他现在的样子,她知道他是真的怒了。

她小心翼翼地戳了戳他的胳膊:“哎,你干嘛这么生气?他们可是天宇的客户啊,你从来不会这样对待客户的。”

他深吐一口气,从她手中接过袋子,淡淡地说:“他不是天宇的客户,是我爸。”

“噗——”她难以置信地盯着他看,细细地研究了他琥珀色的眼眸,再回忆起那位帅哥大叔的相貌,两个人拥有相似的轮廓,只不过他更加东方脸一些,她恍然大悟,“我早就发觉你长得像混血儿,没想到你真的是混血儿!”

“嗯。”他没好气地嗯了一声,走进厨房开始忙碌。

她依在厨房门框上,痴笑地咬着手指,目光色迷迷的在纪言则忙碌的身体上来回审视。

他洗好牛肉,对上她恐怖的视线,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头:“干什么这样看我?”

她傻呵呵地说:“第一次遇到混血儿,感觉很神奇。”

他白了她一眼:“要不要让你揪一下?”

“好呀,好呀。”她立即上前,伸出手就想揪他的脸,却被他用筷子适时地夹住她伸过来的手,她立即叫道,“痛啊——”

“去洗菜。”他见她叫痛,才松了手。

她撇了撇嘴,乖乖去洗菜,却不忘做一个问题娃娃:“你爸和你妈怎么认识的?”

“他们是大学同学,在英国留学时认识的。”

“你爸长得好帅哦。那你妈为什么不跟你爸结婚?你外公大寿那天,你爸让人去送礼,看得出来他还挺在乎你妈的呀。”

“如果我跟你说,我娶完你之后,还要再娶很多个老婆,你会接受吗?”他认真地看着她。

“你在做梦吧,中国是一夫一妻制,娶几个老婆?你想得美!”

“在我爸的国家就是一个男人可以娶几个老婆。”

“……”她顿了一下,终于明白他妈为什么不嫁给他爸了,难怪寿宴那晚他爸派人送礼,不敢亲自出面,难怪纪老爷子脸铁青铁青的。

“你会接受吗?”

“我不会接受,我的老公当然只能是我一个的,怎么可能跟几个女人分享?”

“那不就结了。”他眸色一沉,他一定要尽早把事情解决,父亲说了还有一个月的时间,绝不会多给他一天,今晚让父亲见到之之,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事,他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心惊肉跳的。

“可以娶几个老婆,你难道不心动?”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暖了袁润之整个心房。

“你爸那究竟是中东地区什么国家?阿联酋?”

“说了你也不认识,印渡洋上一个破小岛。”

“马尔代夫?”

“我倒是希望它是马尔代夫,一百年后将沉睡在印渡洋里。”

“……你真是太没爱了。”

“你说对了,我对那里完全没爱。”

“我觉得对大部分男人来讲非常有爱,一个男人居然可以娶好几个老婆,如果有一个国家,一个女人可以娶几个男人,我会考虑移民。”

某男的脸色越来越黑。

“袁润之,今晚的牛排没你的份。你可以滚出去了。”

接着,某女惨叫一声,被扔出了厨房。

直到睡觉的时候,袁润之都在回味纪言则做的牛排,真是太赞了,配上他私藏了多年红酒,她已经飘飘然。

纪言则的脑子里可绝不是想着牛排,在她洗完澡爬上床钻进被子的那一刹,他便将她紧紧地纳在怀里,手迅速地滑进她的睡衣之内。

她羞地涨红了脸,刚惊呼一声,他温热的唇便轻轻含住她的耳垂,带着无尽的挑逗吸吮和深情偏执的迷恋。

在他的诱引下,她慢慢翻转身,热情地回应他。

一番**过后,他抱着她,将脸埋在她细滑的颈间,亲吻着:“你阿姨喜欢什么东西?”

“黄金和钞票。”

“……”在她细白的脖子上深深吸吮,“没别的吗?”

“她喜欢钻石,”她抗议。“啊!不能吸那里啦,会被人看出来的啦。

他轻笑,继续吸吮:“有毛衣呢,谁看得见。”

“……”她转过身,“那我也要吸你。”

“乖,睡了,明天还要上班。”说完,他抓住她的爪子,将她紧紧抱在怀里,闭上了眼。

她张牙对着他的胸口,只能咬着满嘴的空气。

周六一早,袁润之和纪言则两人驾着车子驶往桃花镇。

桃花镇,顾名思义,因为全镇种满了桃花而得名。

袁润之十分自豪:“现在冬季,看不到桃花,到了春天,这里就是桃花的世界,绝对不比射雕英雄传里的桃花岛差。”

纪言则看到一棵棵桃花树,突然顿悟:“我一直奇怪某人要长相没长相,要身材没身材,要头脑没头脑,为什么还总是有招烂桃花的本事,原来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呐。”

“纪言则,你是最烂的那棵!”

很快,车子到了袁润之家门口,纪言则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看着眼前高高的院墙与门槛。应是明清时代的建筑,看得出来凝聚了匠师们智慧的结晶。

袁润之顶了一下他:“怎么样?我老家很人文气息吧。”

“嗯。”纪言则跟着袁润之迈进了那高高的门槛。

“有没有丑媳妇见公婆的感觉?”

“没,只有帅女婿见丈母娘的感觉。”

“噗——”

袁润之刚敲开自家门,只见“嗖”地一声,一个黑乎乎的拖鞋迎面而来,接着,袁梦露的河东狮吼:“你这个讨债鬼的,回来找打了是不是?”

“梦露,你别激动啊,激动容易长皱纹的。”袁润之赶紧将自己手中的高档妆品送上前,“给你买的,香奈儿奢华菁萃系列,让岁月无法在你脸上留下痕迹。”

纪言则听到袁润之叫自己阿姨梦露,嘴角不禁频频**,抬眸看向坐在堂屋正中央化着妆正抽着烟的女人,看上去四十岁左右的,保养得很好,眉眼与袁润之极像,若不是事先知道她是袁润之的阿姨,他会误以为她是袁润之的母亲。

“阿姨,你好。”他礼貌地打招呼。

“谁是你阿姨?!乱叫什么?!”倏地,袁梦露从板凳上站起,手中突然变出一个鸡毛掸,指向纪言则,“你就是那个敢用**盖我们之之脸的臭小子?!”

“阿姨!”袁润之急忙上前拦住袁梦露的胳膊。

“闪开!你这个讨债鬼!”袁梦露一把推开她,用鸡毛掸指着纪言则的鼻子说,“你,给我进来!”说着率先进了里面的房间。

袁润之脸色一白,在心中大叫一声不妙,难道阿姨一见面就要对纪言则使出家法?

她拉住纪言则,纪言则拍了拍她的手背,对着她温柔一笑:“没事的。”

纪言则刚穿过一道门槛,袁梦露便开口,道:“把门都关上!”

他按她的话将门关上。

袁润之满面焦急地扒住门,他又一次浅浅一笑,叫她安心。

接着,他跟随袁梦露穿越又一道门槛,进了里屋。

在袁梦露的指示下,他又将第二道门关上。

门扣的声音“叭嗒”一声合上,纪言则刚转过身,袁梦露便单刀直入:“臭小子,看你长得满脸桃花样,就不是个什么安分守己的人,凭什么娶我们家之之?”

“凭这里。”纪言则指了指自己的左胸口,“相貌是父母给的,我无能为力,但若凭相貌判定一个人不安分守己,这世界上所有长相看得过去的男人都应该去整容整成罗刹。”

“我们家那丫头说你能言善辩,巧舌如簧,今日一见,果真如此。”袁梦露嗤笑,手中的鸡毛掸抖了两下,“听说你是天宇集团纪年祥的外孙,凭你的家世,你的相貌,我想,要嫁你的女孩,应该踏破你们纪家的门槛吧。我们家之之什么都没有,你为什么会看上我们家之之?”

与第一个问题的性质一样,不过反过来问而已。

纪言则淡淡地笑了笑,低眉思虑了几秒,抬眸正色回答:“俗话说,情人眼里出西施,我觉得之之就是我的西施。我不觉得之之什么都没有,她努力,她奋进,她坚强,一个女孩子独自在外,能做到她那一步的,不是人人都可以的。她有点小聪明,大多时候还是很呆,又很拜金,是缺点也同样是优点。不论是优点还是缺点,我都喜欢。我喜欢她整整五年,她一直不知道,我想就算到现在,她可能还是不知道。我不敢冒然直接跟她说我喜欢她,因为就算说了,她也不会信。因为**的事,她见到我都像是见到仇人一样,直到半年前,这种情况才稍稍缓和。你会这样看我,她同样也会这样看我,何况我们两人针峰相对那么多年,她只会当我是想报复耍她。明明有一颗慧心,可是偏偏在感情上,她就像是个白痴,即便她再迟钝,就算花五年时间,甚至更长时间,我依然不放弃,所以才会有今天。”

袁梦露听了频频点头,脸上呈现着十分满意的笑容,随着她来回踱步的频率,手中的鸡毛掸上上下下有规律的挥动着。

纪言则见她不说话,紧握着拳头,深吸了一口气,说:“请阿姨将之之嫁给我,我会好好照顾她一世一生。”

与此同时,袁梦露顿住脚步,犀利的目光直视纪言则,手中的鸡毛掸子一挥,直指他的鼻尖,厉声问他:“臭小子,最后一个问题,你有没有占我们家之之便宜?”

“……”

纪言则瞠目结舌,再没有料到袁梦露会这么直接地问这么囧的问题,只是犹豫了几秒,眼眸不过眨巴了一下,只见眼前飞过来一堆鸡毛……

袁润之扒在门上,意图听清里面两个人究竟在说什么,无奈阿姨太厉害了,栓了两道门。

她在堂屋转了N圈,犹如热锅上的蚂蚁,焦躁地不停扯着自己的头发,盯着眼前那两扇合着的门扉,要不是怕阿姨的鸡毛掸子,她真想一脚踹开它。

她又一次趴在门缝间,突然看到里面的门打开了,阿姨手持着鸡毛掸先走了出来,她赶紧跳离门扉几米远,选择离得最远的板凳坐好。

几秒钟后,这一道也打开了。

阿姨一出来,一对狭长的丹凤眼微微一眯,迸射出凌厉的目光宛如千万把锋利的小刀,直袭她的门面。条件反射,她赶紧捂住脸,心中徒然一凉,暗呼一声:大事不妙!

接着,门扉一阵响动。

透过指缝,她看见纪言则一个踉跄,一只手颤抖地搭上了门扉。

她惊呼一声,立即跳起来冲向他:“你怎么了?!”

纪言则深呼一口气,将手中一张写着密密麻麻小字的纸条抖开,递在她的面前:“阿姨列得聘礼清单。”

她快速扫了一下那份清单,然后捂着嘴巴,颤着声惊恐地说:“怎么聘礼中还有抽水马桶?”

话刚出口,便听到身后一阵咆哮:“你个讨债鬼的,难道只吃不拉?!”

纪言则生怕再出什么事端,飞快地捂住袁润之的嘴巴,然后满脸陪笑,对袁梦露说:“阿姨,你放心好了,清单上的东西一样不会少。”

袁润之瞪大了眼睛,盯着他脸上一条鲜红的印子,还有头发上飘得几根鸡毛,不禁浑身打了一个冷颤。

话说,上门求亲完满结束之后,袁润之一直追问纪言则怎么惹毛她阿姨的,可是无论她怎么盘问,纪言则死活不开口。因此,那一道鸡毛掸印痕,成为一个一直困扰着袁润之的不解之谜。

回到N市之后,袁润之与纪言则开始按清单采购。对于阿姨列出的不合理聘礼清单,袁润之十分愧疚,这哪里是在要聘礼,分明是在置办杂货,只要是家庭生活差不多用到的,全列在上面,大到家电,小到一卷厕纸,甚至一根缝衣针,统统要按阿姨列的品牌购买。

纪家上下得知纪言则决定结婚的事,别提有多高兴,就连一直躺在**的纪老爷子也奇迹般地下了床。

纪有梅恨不能连夜驱车去桃花镇上袁家提亲,在纪言则几度鄙夷之下,按捺下狂喜的心情,忍到了又一个周末,才正式上桃花镇提亲。

这一次,袁梦露一改上次的冷脸,满面春风,犹如桃花招摇,热情地接待了纪家人。

纪有梅与袁梦露一见如故,两个人欢天喜地的定下了婚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