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喜凤看着面前一身素白的瘦小老头儿,那老头儿面白如纸,春红如砂,此刻正一脸严肃地盯着她。

心里一咯噔,张喜凤吓得双腿一软,就跪地上了。

最近没做啥亏心事,咋梦见这么个玩意儿?

“别怕,我是来帮你们家飞黄腾达的。”

啥?

张喜凤果真消散了些许恐慌情绪,“老鬼,哦不是,应该是老仙儿,老神仙,你说帮我们老叶家是不?”

老头儿没计较那些称呼,他只道:“善待你家老三媳妇,好处多了去了。她可是福星,要是对她不好,哼哼……”

“不敢,不敢不好。”张喜凤连连叩头,待她再抬头看时,那老头儿已经消失不见。

可这个梦境太过于真实,以至于张喜凤猛然醒来时候发现,原本躺在炕上的自己,此刻竟是跪在了炕上。

大夏天的,她一身冷汗。

要不是看见旁边还有熟睡着的叶绍行,这会儿她指定吓得飞跑出去。

不过,张喜凤活了大半辈子,自觉是有些见识的。

梦里的说她家老三媳妇是福星,那就相信一回。

到时候真能给老叶家带来好运气,那就一直对她好。

次日早上,家里上工的去上工,上班的去上班,上学的上学。

结果张喜凤正收拾着院子,就见叶秀娟风风火火跑回来告状。

“妈,有人骂我三嫂,说三嫂不要脸。”

“还说我嫂子为了张华那狗东西要死要活,骂的可难听。”

张喜凤一听就瞬间火冒三丈,立即拿了扫帚就要往外走。

“秀娟,你这是听哪个缺德带冒烟儿的人说的?你三嫂就是感冒,哪有想不开?”

“我这就找那些生儿子没屁眼儿的玩意儿,看我不撕烂他们的臭嘴,让他们胡说八道!”

就在张喜凤跟叶秀娟要冲出院子的时候,西屋的门破天荒被宁婉婉敞开。

“妈,等一下。”

张喜凤前一刻还气急败坏,下一刻直接僵直了身子。

好家伙,好家伙来!

老神仙真灵验!

她才存了对老三媳妇加倍好的心思,这老三媳妇就转了性子。

金凤凰下凡,叫她妈了。

原本就没怎么跟宁婉婉打过招呼,此时的张喜凤并没有发觉眼前的老三媳妇已经换了芯子。

她喜出望外,问长问短,扬言给老三媳妇杀鸡,就寒暄了两句,赶忙去了厨房忙活。

想到儿媳妇认了她这个妈,张喜凤觉得还要为老三媳妇做点儿什么,于是在忙完之后,拿着扫帚就去找那些烂嘴皮子的人算账。

令她更没想到的是,自个儿在场院教训柏金花的时候,老三媳妇竟然也赶过来跟她一个鼻孔出气。

那一刻,张喜凤的脑门儿上瞬间蹦出来一句话:婆媳同心,其利断金!

听见宁婉婉粗鲁地骂人,张喜凤又有些想不明白。

知识分子的儿媳妇啥时候说话跟她差不多了?

但是她没深究,她就喜欢眼前这改变了性子的儿媳妇。

所以婆媳俩一起教训了柏金花。

只是不巧,不知道谁去告了状,叶绍行匆匆赶来。

张喜凤以为叶绍行当着大家的面儿,高低得说她两句。

谁曾想,他还是跟年轻时候一样,第一时间过来不是质问出了什么事,而是询问她有没有受伤。

看着柏金花吃瘪的样儿,看着众人意外又羡慕的眼光,张喜凤虽说稍稍意外但又有些习以为常。

她立即趁机先告状,柏金花自然没得什么好。

当天,张喜凤就带着宁宛进了城。

她本以为福星带来的好处得过几天才能实现,结果从城里买东西回来发现,竹篓底部竟然放着好几张未来才可能有的钱。

那一刻,张喜凤激动坏了。她在心里发誓,以后定要加倍对老三媳妇好。

几天之后,全家吃了老三媳妇做的饭,身体也都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变化。

张喜凤觉得是神仙显灵,叶绍行解释不出,但也察觉到不对劲。不过,本着护犊子的心思,他们私下里商量,必不会对外说,以免老三媳妇被无辜地抓起来。

再后来,因为宁宛给出主意,为村民谋福利,为村委出主意解决实际问题,为家里赚了越来越多的吃的喝的。老叶家男女老少,都各怀心思的对她喜欢的不得了。

接下来的几年里,老叶家跟十方院乃至临东市,几乎都是非一般的发展。

而这些发展的开端,追根究底还是张喜凤家老三媳妇挑起来的。

也因着相处的越老越亲密融洽,老三媳妇在一次家庭齐聚时候露了底。

张喜凤第一次看见那个叫菜古玉的家伙,她又惊又喜。

私下里,张喜凤也怀揣着好奇问过老三。

见老三支支吾吾不想多解释,她心中就明了了。

为了多了解一下老三媳妇,张喜凤当着自家儿子面儿保证不会外传,又软硬皆施。

终于,她成功的从老三口中得知,儿媳妇早就不是最初她给娶回家的那个。

至于这儿媳妇具体是谁,张喜凤听着前世后世的一脸懵。

不过她了解了之后,表面上并没有什么变化。

对待老三媳妇跟孩子们一如既往,也并没有因为那些神神叨叨的事儿害怕。

多年后的一个大年夜,张喜凤眼皮狂跳。

眼瞧着老三媳妇口吐鲜血,那惨白如纸的脸一看人就不行了。

张喜凤心疼的有些喘不过气,她也是第一次发觉,竟是这般在意这儿媳妇的离开。

全家人都伤心欲绝的时候,张喜凤一直盯着老三媳妇看。她担心万一这孩子走了,将来会忘了这孩子的样子,所以呀,就多看两眼。

可忽然的,眼前一花,又乍现清明。原本没了生气的那张惨白的脸竟是变得红润起来。

明明眼前还是那张脸,可张喜凤就是觉得,老三怀里抱着的人变了,但那眼神又好似没变。

夜里,张喜凤又梦见了曾经的瘦小老头儿。

那老头儿叮嘱了同样的话,只是消失时候一直嘟囔着:“将错就错也是缘,回来也好,回来也好呀。”

黑暗之中,有炮竹声响。

叶绍行被惊醒,就看见媳妇此刻正跪在炕上泪流满面。

他吓的心里一咯噔,但很快又慌张地抱住张喜凤。

“媳妇你咋啦?做噩梦了?”

张喜凤迷迷糊糊地睁眼,借着窗外的月光看着眼前人。

“绍行,我们以后对婉儿加倍的好,她选了我们家,是我们家福气。”

叶绍行不清楚媳妇梦见了什么,想都没想就应声道:“是,那孩子懂事。咱都善待她,让小超多疼她,我疼你。开春儿忙的差不多了,我带你去南方转转,听说那里有些城市啊,四季如春。”

这晚年的生活啊,得多走走多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