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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时候,男孩亚力爬上了屋顶,坐在瓦楞上望着远处山脚下的青堡。

他的公主住在那里,他总爱把她想象成童话中被巨龙或者女巫困住的、等待救援的公主陛下。

这种幻想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也许是坐在她身边偷看她画古怪的画的时候;也许是从树丫上看到她穿着红裙子旋转的时候;也许是那年陪着她在生死边缘挣扎的时候,琳娜就已经嵌入了他的心中。

十一二岁的男孩,说爱情的话可能过于苍白,亚力只觉得自己的整个世界都似乎牵系在她一个人身上。

在平原上和那么多孩子一起,琳娜的每一个眼神和每一个微笑,都能丝毫不落的被亚力偷藏在心里。

他会因为靠近她而满心雀跃,也会因为她的一个命令心潮澎湃。她是他一个人的公主,等待他高举长剑护卫的公主殿下……

只可惜他终究不是王子,而他的公主原本就是自由的……

风迷糊了他的眼睛,闪动的睫毛被水迹打湿了。

亚力不清楚心中的酸楚因何而来,他只知道他的公主终究还是要嫁给国王。

梦碎了,童话故事原本都是骗人的,贵族终归是贵族,即使在这个工商业盛行的年代,血统中的差异就可以杜绝所有希望……

童年旧事?第十八章?邀请

十岁的那年冬天,琳娜收到了她人生中至关重要的一封信。

母亲约翰娜抱着那封信死不松手,眼睛里的泪水哗啦啦的流,止都止不住。

这封信其实只有寥寥的十几个字,但是却是俄国白女皇发出,由普鲁士腓特烈国王转交布斯特亲王的,信上的内容是邀请亲王夫人约翰娜和小女儿琳娜*布斯特前往俄国冬宫。

全信没有说明邀请的原因,而且仅仅邀请了母女两人,另外附加了200枚金币的路费。

这200金币虽然已经是父亲整整两年的俸禄,可相对于从普鲁士北上圣彼得堡的冬宫的跨国旅程,根本算不上是奢侈的盘缠,仅仅是勉强够用而已。

布斯特家怀揣着对白女皇青睐的感恩之情,展开了附在后面的腓特烈国王的亲笔信。

【亲爱的布斯特亲王:

你的家族自曾曾祖父辈开始,就为帝国效力至今,我代表皇室向你和你的家人表示深切的感激之情。

帝国永远不会忘却那些为其奋斗过的人们,以往的岁月,敬请将其当做上帝赐予的磨练吧,而今苦尽甘来,我,普鲁士帝国的国王腓特烈现任命你为国王卫队将军,以感谢你和你的家人对帝国即将做出的贡献。

俄国白女皇的信经我手送达,她的意思可能还比较隐晦,而今我们都不必再做什么文字游戏了。我派人给你的女儿琳娜*布斯特的画像如今正在冬宫白女皇的手中,她选中了你的女儿做俄国王储彼得的未婚妻。

请收到信即日出发,旅程务必经过柏林,我想在小公主远嫁之前与其正式会面,以表我对她为帝国奉献的感谢。

国王腓特烈。】

一家人读完了国王的来信,激动之情难以言喻。母亲父亲和姐姐是因为收到了国王亲笔信而感到光辉荣耀,而小琳娜却是为了父亲的升职。

将军哎!比少校高了好几个层次呢!年薪应该能增加不少吧?

“你跟我来一下。”小姑娘正在盘算家里今后的进项,却听到父亲喊她。

她跟着父亲到了书房,父亲关上了门,两人在书桌前后坐下。

书房里的挂钟滴答滴答的响着,父亲双手交叉支在桌子上,左腿跷在右腿上,感觉不舒服又换了个方向。

最终他停止了挪动,开口说道:“首先我要说,我很抱歉。”

“这是我自己决定的。”小姑娘坐在椅子上,晃**着腿坚定的回答。

父亲又沉默了一会,接着说道:“父亲真的很对不起你,现在国王陛下发了话,即使反悔都不成了,让你到那个异教徒的国家,我的小天使啊……”

琳娜傻了,她长大了嘴巴,是为了宗教问题啊?父亲的思维果真是与众不同呢。

“我……不怎么虔诚的……爸爸。”小琳娜终于挤出了这么句话。

“……东正教不是正统,他们的弥撒方式……”正在解说的父亲突然卡带了,他停下来,认真的端详起他的小天使,看的琳娜心中发毛。

“你可不能改信仰啊,琳娜。”最终父亲总结陈词。

琳娜:“……”

父亲突然站起来,背着手来回走动,他紧缩着眉头,似乎心中还有令他焦虑不安的事情。

琳娜觉得,父亲要说的话,其实不完全是宗教信仰这么简单。

父亲猛的在她面前停住了,小琳娜条件反射的抬起小脸。

“也许我不该说,或者说了你也没到能懂的年龄。但是作为一个父亲,有的话我还是必须跟你交代清楚。”他组织完了开场白,又停顿了好半天。

琳娜好奇极了,这才是父亲要说的重点吧?

“我这辈子都是个小人物,从头到尾都没发迹过。对此你的母亲总有抱怨,但我这个人性格如此,没本事和人交际也混不上高官。我不知道所谓的宫廷会是什么样子的,但是从平时的上下级聊天攀谈中不难得知,宫廷,实际上是这个世界最复杂的地方。

你要去的国家是个非常广阔的天地,那里的环境比起普鲁士也许恶劣的多,那里的人也都是外国人,所以你面对的困难可能会出乎你的想象。父亲我真的很对不起你,最终竟然还是把你送上了这条路,我的小天使啊,你才十一岁都不到啊!”说着父亲眼角泛出了泪花。

琳娜掏出手绢递给了他,她心中被父亲的一席话说得酸软,但是对于未来,她却没有父亲那么悲观。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其实从重生于这个世界开始,她就在不断的习惯和顺应,再来一遍也没啥可怕的。

“明天,你就要和母亲出发了,父亲不能送你到俄国,因为女皇陛下没有邀请我。如果你能留在那里,和那个彼得结婚,父亲也只能在远方祝福你,如果实在不如意,你就回来,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你记住,上帝与你同在,所有的磨难和艰辛都是为了赎罪,为了你幸福的未来。”

琳娜前面听的非常感动,当父亲说道不如意就回来的时候,她甚至想抱住父亲大哭一场,可到了最后……她无语了,爸爸啊,你就饶了我吧,上帝什么的还是不用一同打包带走的吧……

外面开始下起了小雪,北风呼呼的刮着,屋内壁炉燃烧着熊熊的火焰,将小琳娜和她父亲的心烧的滚烫。

离别,硬生生的介入父女亲情之间,现实总是会割裂情感、理智总喜欢让人抛却思念。小琳娜和他父亲,在温暖的炉火边的谈话,也许就是他们此生最后一次谈话。

童年旧事?第十九章?出发

第二天雪下得越发大了,仿佛是在阻止这次远行。出了青堡,琳娜眼前的整个世界都被白雪覆盖了。人工水塘结了冰、简易木桥都是积雪、周围的树枝和藤木挂上了白条。冰棱从屋檐上垂下来,长长短短的,晶莹惕透美丽极了。

如果不是要离开,现在她应该和朋友们在外面玩雪吧?

河塘前的路面已经被清扫出来,家里唯一的马车套好了两匹马,准备上路了。寒冷的冬季,来往运送东西的仆人们都冻的手脸通红,那可怜的马也不停的尥蹶子,踩踏着地上的冰霜。

青堡上下一片繁忙,侍从和女仆们忙着给母女二人收拾行装。可折腾来折腾去,却猛然发现,抽条长高后的琳娜小公主没有合适的裙子了,家里由于借债和典当,早已一贫如洗,姐妹们都已经一年多没有添置东西了。

两三条家常布裙子、一打内衣、一打长袜和手绢,这是琳娜能带上北行的唯一陪嫁。

北风席卷着风雪在布斯特平原上肆虐,白茫茫的景象深深的刻在小琳娜的心中,她瞪大眼睛,仔细的留意每一处景致,仿佛要将眼前所有的一切都打包留存在她的内心深处。

这是她最初的家乡,到达这个世界后唯一留恋的地方。五年之前,她奔跑着、呼吸着、拥抱着这个美丽的平原;五年之后,她为了这片富饶的土地远嫁北方……

裹着厚厚的毡毛披风,琳娜站在马车后面,望着远方白雪皑皑的广阔土地,白女皇的来信是那么突然,国王又要求她们即刻上路,她都没来得和朋友们告别呢。

她多么盼望从前方的小道上,孩子们能奔跑过来给她送别,她更希望带头的是她的副官队长。

自从夏日他们吵了一架,琳娜去了他家,他们不久就和好如初了,小琳娜甚至觉得亚力比以往对她更热情、更听话。

他用废木板在青堡前最高的树上搭了个木屋,两个小家伙没事就会并排挤在木屋里,偷笑着望着下方寻找他们的伙伴们。

琳娜叹了口气,她让仆人在木屋里给亚力留了封信,她想告诉他,并不是自己想不告而别的。

大雪漫天而下,不一会小琳娜身上就落满了雪花。

仆妇们给她端来柴火盆子,却劝不回她的小公主。

最终,行李都收拾好了,母亲约翰娜搭着小姑娘的肩膀,说道:“该出发了。”

琳娜抬起泪汪汪的眼睛,里面承载了太多的失望。她拥抱了父亲和姐姐,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再见了青堡、再见了家人……虽然只是短短的几年,但这是她唯一的记忆啊。

风凶猛的带上了马车的门,刮得马车顶棚呼啦啦的直做响。

琳娜跪在车座上,透过后车窗,望着风雪中模糊一片的故乡。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落,心头莫名的交织成哀伤。未来究竟是什么样?琳娜总是画不出它的全貌,她只知道自己即将远离的是这里的温馨而平淡的生活,投入到硝烟滚滚的战场。

战场,是的,就是战场,她的画上没有人,也没有幸福美好的图像,完完全全是一片漆黑混杂的曲线,就像是烟尘过后的满目苍夷。

她不知道她的选择是不是正在将自己推向绝望……

马夫的鞭子抽响,车轱辘滚动起来,马儿迎着风雪拉动了车,琳娜不断的擦拭着后窗的玻璃,她模糊看见了远处的风雪中,出现了个身影,那个身影从拐角的林地里奔出来,一直追着马车,跌跌爬爬的奔跑着。

琳娜捂住嘴巴喊不出声,她想停下马车和他道别、却又害怕停下来发现并不是她希望看到的那个人。

“妈妈,我想……”她犹豫着说道。

“别想太多了琳娜,总是要走的,你已经拖了很久了。”母亲约翰娜打断了她的话。

琳娜无奈的回身,呆呆的望着追赶马车的人影,风雪模糊了她的视线,无论她怎么辨认,都看不清那人的模样。人影穿梭在风雪中,勇敢的挥挡眼前的阻碍,可仍旧还是追不上马儿奔跑的速度。渐渐的,马车速度加快了,他于是也越追越远,最终被风雪覆盖,消失在一片白茫茫的世界里……

车子是没有停,颠簸的加速前行,或者就算停了也不过是徒增悲伤。

漫天的大雪中传来了呜咽的声音,不知道是风在哭泣还是心在哀伤……琳娜闭上眼睛,突然间心中猛烈的疼痛起来,不知名的眷念袭上心头,眼泪像河水般流淌。

那个身影就仿佛是她的过去,被时间、被记忆、被整个世界遗忘……

初入宫廷?第一章?装病

柏林的‘肥胖金枪鱼’旅店的老板正恭候在某间中等客房的门口,他掏出带褶子花边的手绢,不断擦拭额头上冒出来的冷汗。虽然是寒冷的冬季,旅店里走道上穿堂风来回肆虐,但胖老板还是感觉到浑身燥热。

见鬼的!他可不知道昨天抵达的那母女二人竟然有如此尊贵的身份,当时外面的雪还没停,两人就带着寒气进了门,没有仆从前呼后拥、也没有金币打赏,鬼才能看出来她们的贵族头衔。

要不是那个中年女人着实漂亮,小丫头也讨喜可人,胖老板甚至都根本不会对她们有什么印象。要知道,作为一家柏林首都的百年老店,坐落在国王街上的‘肥胖金枪鱼’旅店来往的客人,哪个头顶上没有个什么子爵、男爵的头衔?像母女二人那样,浑身上下都没一点首饰、穿的衣服也是早就过了气的款式,上帝也看不出来她们是伪装的大贵族阿!

胖老板想来想去,给自己的找了无数借口,准备着母女一旦抱怨中等客房内陈旧的家具和相对而言过于高昂的价格,他就说出来给自己分辩。

时钟已经报时九点了,可屋内仍旧安静的很,客人还没有起身的迹象。胖老板走道楼梯口,瞥了眼楼下坐等的国王陛下的传令官,那年轻的传令官脸上丝毫没有流露一星半点的不耐烦,于是,胖老板也只得回身站好,静等客人出房间。

其实此刻的琳娜和母亲约翰娜到真的不是拿乔,连续一个礼拜的赶路,再加上个坏天气,让母女二人都累坏了。她们昨天傍晚刚到旅店,稍微吃了点东西倒头就睡,打雷地震都闹不醒的。

终于,当老挂钟敲响了十下,门吱呀一声开了。

琳娜的小脑袋探出来,猛地一抬眼就看到了胖老板油光发亮的脑门,惊地小姑娘嘴角直抽抽。

“客人,您终于醒了?”胖老板满脸堆笑的说道。

琳娜诧异的望着老板,这不是废话么?不醒站着开门的就是梦游了。难道是要来收房钱的?不是说好了等走的时候一并给吗?

好在胖老板没卖什么关子,他接着就通报说:“楼下是国王陛下的传令官,他说有口信给亲王夫人。”

琳娜转身朝房间里大喊:“妈妈,国王派人来了。”

胖老板脸上又开始冒汗了,这母女究竟是什么人?连小姑娘都大刺刺直接通报国王来了,仿佛在说邻居家的太太来串门子。他心中反复又过了一遍自己的托辞,方才安定了下来。

屋内传来了西西索索的穿衣服声,不一会那位漂亮的太太就一把将小姑娘拉进屋,自己走出来关上门直接下了楼。从头至尾她看都没看一眼胖老板,让老板心中准备了一上午的说辞瞬间化了灰……

“我非常抱歉,真是太失礼了,请您转告国王陛下,我的女儿刚到柏林就水土不服生了病,实在是没法觐见。”约翰娜行了个标准的屈膝礼,恭敬的接过国王的请柬,一脸遗憾的说道。

传令官吃惊极了,他长大了嘴巴,却没能从约翰娜神情中发现任何倨傲的痕迹,面前这位夫人完全是副感激涕零而又遗憾非常的模样,难道说小公主真的病了?

带着这样的疑问,传令官只得回宫禀报了,而琳娜从二楼窗户探出头,满心疑虑的看着传令官离去。

妈妈究竟是要做什么啊?

三天后,传令官再次造访‘肥胖金枪鱼’旅店时,琳娜和她的妈妈已经被换到了间上等客房,胖老板使用的借口就是:“我们旅店准备对中等房统一除虫,实在是不好意思,就委屈两位到上等客房暂住,费用?哦,费用的问题夫人您绝对不用担心,还是按照中等房收取的。”

母亲约翰娜对国王传令官的答复还是女儿仍旧病在**,小琳娜听到了,在客房内活蹦乱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为啥要伪装生病呢?问母亲的时候,她总是面色难堪的不说话,弄的小琳娜真是一头雾水啊。

十一岁不到的小姑娘是按捺不住心事的,同时她也有自己的计划,她急于见到腓特烈国王陛下。

于是在传令官离开‘肥胖金枪鱼’旅店正准备返回王宫的时候,小姑娘从二楼探出半个身子,大声的喊道:“妈妈,你给我带碟熏肉上来吧,我感觉我已经好多了。”

这让站在旅店门口送行的母亲约翰娜略有难堪,也令传令官脸色非常不好看,他匆匆回到王宫将全部过程禀报了国王陛下。

国王腓特烈脸上闪过了疑虑,其实他的计划堪称完美,但是再完美的计划都必须其中的关键棋子听话。

欧洲是块战事频繁、国界难定的动**地区,腓特烈国王清楚的明白,一个国家要想长治久安,首先要处理好和邻国的关系。而对于普鲁士来说,最大的威胁就是东面的俄国和南面的奥匈帝国。

他自从继位一来,一直谋求与这两个国家缔结盟约,但是非常令人遗憾的是,俄国的白女皇推翻了她之前的,仅仅继位三个月、还在襁褓中的小沙皇和他的摄政皇太后安娜,夺取了俄国的皇位。

说到底谁当沙皇并不是腓特烈国王能干涉的,他唯一痛惜的就是,倾向于普鲁士的安娜皇太后倒了台,而后来的白女皇却更愿意听取她的枢密院大臣伊凡的话。

说道这个枢密院大臣伊凡,可谓是铁杆的强硬派,他一贯主张俄国与奥匈帝国、英国以及土耳其联合起来,最终吃掉普鲁士和法国。

因此他也在彼得王储刚到圣彼得堡冬宫不久,就连线搭桥的让英国大使说服了英国国王送出他们的黑森公主。

得到此消息的腓特烈国王坐不住了,他唯一的选择就是立刻送上一名普鲁士的公主,去竞争俄国太子妃的位子,而最佳的人选则是他的胞妹敏娜公主。

从谁身上割肉都是会疼的,腓特烈国王自然不原因自己的妹妹嫁给彼得那个小傻子,他认为:为了取代一名英国姑娘,而牺牲一位具有普鲁士皇室血统的公主是非常不近人情的做法。

最终他便想到了那个果敢的在皇宫中公然和他讨要披风的小琳娜。

这个小姑娘无论是容貌还是性格,都足以配的上俄国太子妃的称号,更重要的是她还是彼得王储的表妹,天生比英国黑森公主更有优势。

于是腓特烈遥控普鲁士驻俄大使,说服了与枢密院大臣伊凡总是不对盘的宫廷大元帅西金,向白女皇呈递了琳娜的画像。

如今若是这个小女孩和她的家族根本不愿意与彼得王储联姻,岂不是一步好棋毁在最后一手上?

他,国王腓特烈,绝对不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初入宫廷?第二章?宴席

天边泛出白色的微光,整个柏林城还沉浸在睡梦之中。一队宫廷御医就从皇宫侧门出发,他们骑马来到‘肥胖金枪鱼’旅店,像士兵站岗般将旅店围的水泄不通。

当约翰娜带着小琳娜下楼用早饭的时候,这群宫廷御医一股脑涌进来,有的扒开小琳娜的眼睑检查她的眼睛;有的让她伸出舌苔查看颜色;还有更甚者要求进行全身查验。

琳娜给折腾的受不了了,她高声尖叫起来,接着便提着裙子窜入餐厅围观的旅客中躲避这些医生的魔爪,于是整个餐厅都沸腾了。

最终母亲约翰娜不得不承认,小琳娜根本就没有生病。

“那我就不明白了,夫人您究竟为何要两次拒绝国王的召见呢?”传令官气势汹汹的责问。

“我……我……”约翰娜结结巴巴的红了脸,她最终鼓起勇气说道,“不是我们不识抬举,而是我和我的女儿实在是没有适合进宫觐见穿的衣服。”

传令官:“……”

御医们:“……”

琳娜:“……”

于是,仅仅是十分钟之后,一群宫廷裁缝代替了那些宫廷御医的位置,开始折腾起母女两人。他们责令两位女士站在高脚凳上,伸开手臂一动不动的给他们测量。

当两套紫罗兰色的华丽宫服送至约翰娜眼前的时候,琳娜的母亲简直都要晕倒了,她已经多少年没穿过这样的衣服了?

小琳娜心中却几乎炸开锅了,见鬼了,这么多天的装病折腾,妈妈原来就是为了要几件漂亮衣服啊……

带着无奈的心情,小琳娜跟着妈妈第二次来到了沙丘上的皇宫。这次是国王的单独召见,母亲约翰娜先被传唤进去了,留下琳娜一个人坐在长廊的椅子上。

冬天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照射进来,将琳娜身后高耸的大理石柱子映衬的气势辉煌。

小姑娘仔细观摩着巨大的油画,忍不住手又痒了。

她和一旁站的宫廷侍从要来了笔纸,开始随意的涂涂画画。

小姑娘的行为勾起了宫廷侍从们的好奇心,两边原本站得笔直的宫廷侍从纷纷踮起脚尖、伸长脖子、斜着眼睛偷看。琳娜自然不会让他们如意的,她先是换个了方向,然后发现后面也有几个好奇八卦的心,于是她干脆将画纸摊在地上,整个人覆盖在上方,用身体遮挡住她护在胳臂肘下方的画面。

她的笔飞快的滑动着,一道道线条构成了当前这个美丽的宫殿,画面上很快出现了沙丘皇宫,年老的腓特烈国王正在和一位女士会面,而这位身穿华丽宫服的女士,长的非常像小姑娘本人。

就这样,当母亲与国王陛下的单独会面结束之后,国王的副官为国王推开门,众人走出觐见室的,眼前就看到这么一副奇怪的景象:一群宫廷侍从有的站在椅子上、有的撑着窗台,他们都伸长了脖子、勾着那带着白色假发的脑袋拼命往中间望,就像一群踮起脚的肥鹅般古怪。而中间的小公主竟然坐在地上,完全不在乎国王陛下新赐的华丽裙子会不会沾上尘土,她蜷缩成一团,身体扭曲着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副官重重的咳了一声,瞬间肥鹅们都归了队,而我们的小琳娜仍旧坐在地上,她抬起小脸蛋说道:“稍微等一会,我马上就能画完了。”

会谈之后,国王安排了午餐,琳娜的座位就位于国王身侧。

“你很喜欢绘画吗?”前汤上来的时候腓特烈国王问道。

“喜欢,而且我很擅长。”琳娜毫不犹豫的回答。

“那刚才画的是什么?”

琳娜想了想,觉得这画没什么便随手掏出来递给了国王。

腓特烈国王盯着画纸上年老的自己和成年的小姑娘琳娜,吃惊不已。

“这是我们的会面?为什么要把我们彼此的年龄都画的那么大呢?”

“这是我们的未来。”小姑娘眨眨眼,笑着半真半假的回答。

坐在远处的母亲约翰娜手心都是汗,琳娜这野丫头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她刚想站起来说两句,身侧的副官却恰好递上头盘,挡住了她的动作。

腓特烈国王自然没有把琳娜的话当真,他笑着望着小姑娘,心中觉得她越发有趣了。

“你尝尝这个,”说着国王给琳娜夹了个奶油焗蜗牛,“这是我的新厨子按照法式做法弄的,味道很棒。”

“谢谢陛下。”小姑娘用叉子划拉了半天,圆滚滚的蜗牛壳在盘子里直打转,最后她干脆直接用手抓起蜗牛,然后用小勺慢慢的掏出蜗牛肉来品尝。

国王看她吃的很有趣,难得有贵族小姐在他面前会如此肆无忌惮的用手抓东西吃呢。

“你对于嫁到俄国去有什么想法吗?”国王突然问道。

“没有什么想法,如果彼得还那么讨厌的话我就揍他。”小姑娘想都不想就回答。

国王:“……”

约翰娜:“……”

餐桌上出现了短暂的寂静,然后爆发出国王腓特烈大笑的声音,他实在是觉得自己选中了这个小公主,真是做的最有趣的事情。

小琳娜还是自顾自的在吃着,她才不管国王笑什么呢,见鬼的,这么多个月了第一次吃到好吃的肉食啊!她挖空了蜗牛,逐个舔干净手指,然后眼巴巴的看着桌子中央剩余的奶油焗蜗牛。

国王抑制住了笑意,他的眼睛甚至都泛出了泪花。

“不过你恐怕会很失望的,在俄国,不会有人容许你揍他们的王储殿下。”

小琳娜随意的耸耸肩,回答:“那我就踩烂他所有的木头士兵,他最心疼那玩意了。”

国王再次忍俊不禁,他又给可怜巴巴的小姑娘夹了个蜗牛,随后挥挥手让侍从们干脆将别的菜也都送上。

小姑娘狼吞虎咽起来,边吃边感激的瞥瞥国王,他真是个好人啊!

吃到八成饱的时候,小琳娜停顿下来,突然侧过身对正在观察她的国王腓特烈说道:“国王陛下,您的信上说您会感谢我对帝国的贡献?”

“的确如此。”国王好笑着望着她,期待她接下来的问题。

“那我能自己提我想要的奖赏吗?”小姑娘一本正经的说道。

“说吧,我会尽量满足你的。”

“我想要布斯特平原的所有权,包括这片土地的管辖权以及土地上的出产物的所有权,布斯特平原原本就是属于我布斯特家族的。”

腓特烈国王愣住了,他不禁重新打量眼前这个小姑娘。

天真、直率、勇敢和鲁莽,再加上点小狡猾。

眼前的孩子真的只有十一岁不到吗?她的小脑瓜里究竟隐藏着什么?

国王叹了口气:“看来你每次都能从我这里拿走点什么啊。”

初入宫廷?第三章?北上

第二天上午,母女被宫廷侍从们簇拥着,走出了‘肥胖金枪鱼旅店’。胖老板在后面讨好的奉承巴结,就差表示全免费用了。

国王腓特烈再三强调,此次北上俄国应该保持谨慎的态度,俄国强硬派枢密院伊凡大人说不定会派人沿路监控从普鲁士到俄国冬宫的旅人,所以最好还是隐姓埋名的坐车前往。母女二人接受了国王的建议,只带了两个随行侍从,继续轻装简从的离开了柏林。

冬季的东欧大地天寒地冻,朔风凌厉,马车里简直冻得像冰窖一样。琳娜将自己缩成一团,紧紧的靠在妈妈身侧。

她们的交通工具虽然已经换成了高等级的轿式马车,但这笨重的玩意底杠缺乏弹性,每遇到坑坑洼洼的地段,琳娜和妈妈就像是装在罐头里的豆子,上蹿下跳、东歪西倒的颠个不停。很快两位女士都感觉到腰背疼痛的厉害,母亲约翰娜甚至忍不住呻吟出声,低低的抱怨着该死的天气和倒霉的旅程,她开始后悔听从国王的建议,要是有皇家卫队护送,说不定比现在要强的多呢!

琳娜咬着嘴唇,忍耐着身体的不适,她从车后窗看到那两个裹着厚厚的皮毛大衣,缩在轿式马车后车架上的侍从。他们就露天坐在马车后面,应该比我们更难受吧?再说前面的马夫不也是还要顶风赶马吗?

“妈妈,外面太冷了,要不要让那两个人坐到车里啊,车子的空间很大,比我们家的马车大多了。”小琳娜提议道。

“你说什么呢!”母亲约翰娜瞪圆了眼睛,“他们是侍从!开什么玩笑?怎么能和我们同车?”

“可是妈妈……”

“别操这份心,下等人都习惯了,我们觉得寒冷难耐的天气,对他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约翰娜打断了女儿的请求,她闭上眼睛假寐起来,表示不愿意再讨论这个话题。

琳娜无奈的叹了口气,不再说话了,她自知说服不了极为在意等级的母亲。

车轴又越过了个土坑,母女二人被弹的几乎碰到车顶棚。就这样,黑色四轮马车飞奔在东欧平原的驿道上,飞也似的驶向遥远的俄国……

中饭是在马车上吃的,冰冷的食物勾不起任何人的食欲。

琳娜望着远处的田野和农庄,这是哪里啊?她问了侍从,侍从也表示不清楚。

马车夫照料好了马,走过来说道:“马上就要跨越国境了,我们需要穿越波兰境内,才能到达俄国。”

“我们一共要走多久呢?”琳娜向有经验的马车夫请教。

“这天寒地冻的,起码得一个多月吧。”马夫的回答令小琳娜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妈妈咪啊!一个多月!一个多月后她和妈妈都要冻死在马车里了吧?

“有什么办法取暖吗?我们实在是冷的受不了了。”

马夫笑起来了:“你们贵族还真是讲究,这寒冬腊月的赶路,还能有舒服日子过吗?实在不行的话就在马车里点火盆吧,不过要小心别烧起来。”

于是接下来的行程稍微好受了点,火盆的暖气充斥了整个车厢,令母女二人甚至都开始昏昏欲睡了。

傍晚的时候,马车在波兰的驿站驻扎下来,这里没有暖房、软床,甚至连热水都不供应。

母亲约翰娜跳着脚咒骂,可她既不能搬出布斯特亲王夫人的头衔,也不能使用白女皇的邀请函,其实就算她暴露出自己的身份,这些粗鄙的波兰贫农才不会管谁是普鲁士的贵族,谁又是俄国白女皇呢?

最终母亲叫嚣累了,回到了如冰窖般寒冷的驿站房间,和小姑娘琳娜一同和衣躺下,至于晚饭?哦,上帝啊,还是别端上那些可怕的食物吧。

第二天琳娜一早就醒了,她看到母亲还睡的挺熟,就掏出画本开始画画。

她的笔下逐渐出现一队士兵,穿着红色的军礼服,搭配着白色武装带,头顶上船形宪兵帽上插着黑色的羽毛。他们神色鬼祟、仿佛正在寻找什么。

琳娜盯着画纸愣了很长时间,她脑中成群的模糊线索左推右挤的一股脑冒了出来……

当母亲约翰娜醒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己的小女儿一本正经的坐在她床前。

“妈妈,我们还是让车后面的两个侍从坐进来吧。你还记得临走时国王所说的话吗?俄国枢密院大臣伊凡大人会派人堵截我们的,我们隐姓埋名也改变不了那么明显的特征:孤身上路的一对母女,这大冬天的也太明显了。但如果加上两个侍从就不同了,我觉得只有乔装改扮才能安全抵达俄国。”

“小姑娘瞎想什么呢。”母亲打了个哈气,不以为然回答。

“妈妈,你不觉得奇怪吗?白女皇只给了200金币的盘缠,国王明知道路上可能有人拦截,却还是没派卫队护送我们。”小琳娜开始叙述自己的推断。

“我想可能是因为英国的黑森公主已经抵达了冬宫了。”

“啊!那怎么办?我们更得赶快赶路了。”约翰娜一听到这话,立刻所有的困顿都消散了。

“我想白女皇是既有兴趣见见普鲁士的小姑娘,却又不想弄的英国方面难堪,因此才只给了一点盘缠让我们悄悄上路的。大概也是这个原因,国王才不方便大肆护送我们前去。那么如果我是伊凡大人,我要阻止普鲁士姑娘入宫,选择埋伏的最佳地点就是波兰。因为这里既不是普鲁士的领地,也不是俄国的地盘,发生了任何事情国王腓特烈不可能很清楚的得知,而俄国方面也没有责任。”

“你是说……”约翰娜瞪大了眼睛。

“妈妈,如果我们不改装的话,很可能都无法活着抵达冬宫了。”琳娜最后耸人听闻的话惊吓住了母亲,约翰娜发了会呆,连忙召唤进了驿站的佣人,购买了她们的几件平常衣裳。

马车再次前行,此时两名侍从已经穿上了平民的衣服,年纪大的装成约翰娜的丈夫、年轻的是琳娜的哥哥,而小姑娘也带上个厚帽子,换掉了裙子,伪装成了个男孩。

突然间变得拥挤的车厢里,约翰娜极力的挺直腰杆,却仍旧不免在颠簸的时候摔倒在身侧‘他的丈夫’怀里。琳娜拉开车窗窗帘,警惕的来回打量驿道前后方的路人。

由于天气的缘故,驿道上几乎只有她们一辆马车,小琳娜心中默默祈祷,画面上的宪兵队伍究竟什么时候会猛的跳出来啊!

初入宫廷?第四章?宪兵

十几天的路程都平安的渡过了,一路上的驿站水准不断降低,但此时众人也没有精神头抱怨了。

预想的坏情况没有发生,不要说宪兵队了,这驿道上连个同行的马车都不曾有过。琳娜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理解错了,也许画上的是很久很久以后的某个场面呢?

还有三天的路程就要离开波兰国境,到了俄国地盘上众人就彻底安全了。白女皇的廷臣绝对不敢在女皇眼皮底下做什么小动作的。

可是令人沮丧的是,傍晚的时候,马车突然陷到了沟里,两个后轮都深深地被泥巴水坑里的石头卡住了,偏偏这时候又下起了大雨,真是糟糕透了。

马车夫先是跳下车挥舞马鞭赶马,试图让四匹马把马车拖出困境,然而可怜的马儿却挣扎了很久都没能成功……它们也实在是太疲倦了。

接着车里的人都纷纷下了马车,两名侍从和马夫一起在后面推车,母亲拉着琳娜打着伞站在滂沱大雨中。

雨水哗哗的倾盆而下,迅速湿透了男人们的衣服,前面的马儿挣扎着往前踏蹄,后面的男人们使劲用力的推着。雨水顺着他们的脸浇灌下来,令他们不得不时不时的抹把脸才能恢复视野。

“妈妈,我们……我们去帮帮他们吧?”站着观看的琳娜忍不住说道。

“你疯了吗?”约翰娜诧异的尖叫出声。

“可是如果推不出马车,大家都要困在这里了。”

“我真不知道你的小脑瓜里想的都是些什么玩意!我们堂堂的布斯特亲王家族,你又是未来的俄国太子妃,跟着仆人们去推马车?我看你简直是发高烧说胡话!”母亲约翰娜开始冒出大发雷霆的苗头了。

正在这时,远处传来了杂乱的马蹄声,所有人都不禁停下手中的动作,望向迎面走来的一群人。

是宪兵!红衣宪兵!琳娜心中一紧,他们终于还是来了!

“需要帮助吗?太太?”一个穿着防雨披风的宪兵快马上前弯腰用法语询问。

“我……我……”母亲约翰娜几乎都要晕过去了,她**的手在外袍的口袋里拼命摸索嗅盐瓶,脸吓的铁青、话都说不出来了。

一旁推车的男人们也都寒蝉若惊,他们互相观望,不知道如何应对是好。

琳娜深吸口气,窜上去说道:“好心的军爷,您看到了,我们的马车陷在泥坑里了,这么大的雨路可真难走啊。”

“可不是吗?”宪兵撇撇嘴,“哎呀你也是小男子汉了啊,怎么不去帮忙呢?”

琳娜笑了笑,扶着母亲约翰娜努努嘴,说道:“这不是要照顾母亲吗?女人太容易激动,看到你们都紧张,别介意啊。”

搭话的宪兵笑了,一巴掌重重的拍在琳娜的肩头:“小家伙很有样子么!得,我们帮你们一把吧。

说着他朝后面吹了声口哨,一队士兵纷纷赶上前,下马帮忙推车,还有人将坐骑绑上了马车前面空着的缰绳。于是在这样的协同合作下,很快马车就被拉出了泥坑,宪兵给他们重新套好马,搂搂琳娜的肩膀说道:“都好了,你们可以上路了,顺便问一声这是去哪儿啊?”

车夫刚要上车辕,听到这话也不由愣住了,两个侍从干脆一头钻进了马车,母亲约翰娜刚恢复的神经又如同紧张的铉般绷的死紧。

上帝啊,这条驿道就是通向俄国的,而他们明显都是普鲁士口音。难道是那宪兵是看出什么了不成?

小琳娜眼皮都不眨的回答:“去俄国圣彼得堡,我姨婆家。家里的地都卖了,混不下去啦。”

“这年头日子都难过啊,”宪兵感同身受,“我不也是卖了地没法子才当兵的吗?小家伙很不错哦,以后在圣彼得堡混不下去就到禁卫军找我,我给你个小队长当当。”

“那就先谢谢军爷啦!真是麻烦你们了。”

“不谢不谢!”宪兵得意的摸索下巴,“雨估计一会半会都停不了,你们赶紧的上路吧。”

就这样,北上的普鲁士马车在俄国宪兵队的眼皮底下堂而皇之的走了,小琳娜甚至还弹出脑袋,和车后面的宪兵大爷挥手绢呢。

之后的路程还都算顺利,三天之后,马车越过了波兰国境。

母亲约翰娜从哨所中出来,她收起刚被查验过的证件,深深的吸入了俄国干冷的空气。

终于……能放心了……她开始幻想起后续即将感受到的,白女皇的盛大欢迎仪式,甚至是她女儿琳娜和彼得王储殿下的婚礼了……女人的联想力真是强大啊。

可接下来的事情让她的美梦瞬间破灭了,俄国,拥有相当于整个欧洲大小的广阔土地的沙俄帝国,竟然没有驿站!

上帝啊!您的磨难是无休无止的吗?没有驿站,这一路上可要住到哪里啊?

绝望的五人队伍在一望无际的荒野上拼命的赶马,终于在天黑很久之后找到了一户农庄。热情的俄国农民尽全力的款待这几个外乡人,可惜由于他们自身条件的限制,全部的人都只能挤在一间屋子里睡觉。

男人、女人、看门狗、鸡鸭甚至还有几个娃娃,全部都横七竖八的睡在板**、床垫上、火炉旁和摇篮里,简直是壮观极了!

琳娜和母亲约翰娜蜷缩着过了一夜,约翰娜简直都快要疯了,而小琳娜却感触很深。原来庞大的俄国还是个如此落后的地方啊?相比起普鲁士和其他欧洲国家,这里的贫民吃的都不是白面包,他们卷缩在不分割房间的大屋子中,烧着炉火挨过每一个寒冷的冬季,简直过的就像是中世纪的生活似的。

这就是她即将渡过下半生的国家吗?突然一种恐惧席上心头,琳娜不知道她即将看到的皇宫会不会就是破落青堡的档次。

带着这些疑问,和对贫苦却热情的人们的感激,琳娜跟着妈妈告别了农庄。

后来的路程不过如此,他们几乎每晚都要在不同的农庄过夜,而几乎没有一个农庄的主人能供应肉食和暖和的床铺,即使他们已经竭尽余力了……

俄国平民的穷苦和与之对应的慷慨,令小琳娜十分难忘,她打定主意,如果可能,今后的自己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一定要让这些可怜人过上稍微好些的日子。

苦难总归是有尽头的,十多天的艰辛跋涉让小女孩变得坚强了很多。终于里加到了……

初入宫廷?第五章?里加

里加位于通往俄国首都圣彼得堡的必进之路上,算得上是一路来最大的城市。

母亲约翰娜刚在城门处出示了通行证件不久,城里的就出现了迎接的队伍。

“我是宫廷大元帅西金,已经在这里恭候多时了。”带头的精神矍铄的老头躬下身行礼。

这让琳娜和母亲约翰娜都感到受宠若惊,宫廷大元帅西金啊!这可是俄国宫廷仅次于枢密院大臣伊凡的二号人物,也是俄国倾向普鲁士的主要廷臣。

“一路上辛苦了,到了这里,后续的就请让我们安排吧。”

说着西金把她们带到一辆豪华的雪橇上,雪橇把母女二人飞快的送到了座巍峨的城堡,这可比青堡雄伟多了!

这座里加城堡与琳娜以往见过的普鲁士城堡截然不同,层叠的建筑风格,再加上朝上高耸的半圆形房顶,格外壮丽。

进了城堡大门,一群身穿华丽宫服、佩戴彩色缎带仆人,踏着整齐而斯文的步伐将她们引入了早已准备好的奢华套房。

高耸的大理石石柱、镶金溜边的墙壁装饰、华丽精美的波斯地毯……独立的洗澡间里铜框镜子和各种假发、香水一应俱全。

母亲约翰娜简直都要乐疯了,她强忍兴奋,等到仆从一关上房间门,就冲进了洗澡间。见鬼的!这一个多月没洗澡人都要馊掉了。

脏姑娘小琳娜到没有母亲这么冲动,她抬头打量房间精美的天顶壁画和梳妆台、大衣柜、四角床等华丽的室内家具,原来俄国没有想象的那么穷啊!

这个小小的里加城,就比青堡奢华多了,仅次于普鲁士的沙丘皇宫么!

当天晚上,宫廷大元帅西金亲自前来邀请母女参加他为她们特意准备的晚宴。

于是阔别美食已久的母女二人终于又再次尝到了人间美味。

带着羽毛闪光的珍贵禽鸟、鲜牛肉薄皮栗子汤、皇家蛋蜜奶茶……华丽丽的宫廷佳肴晃花了小琳娜的眼,也撑大了她的胃,一个多月来的生理性厌食不翼而飞了……

“恕我冒昧,两位初入宫廷,有很多地方都是需要注意的。”西金大元帅说道。

琳娜和母亲约翰娜立刻露出一副求教的表情。

“我们俄国的宫廷结构很简单,其实你们只要时刻分辨清楚哪些是朋友,而哪些是敌人就成了。”西金大元帅夹起块鸟肉细细品尝,脸色透露出隐隐的倨傲和得意。

“那当然!您肯定是我们的朋友。”母亲约翰娜立刻接话道。

“白女皇陛下手下的廷臣主要分成两排,我为首的宫廷官员,以及枢密院大臣伊凡为首的枢密院院士。他们号称是强硬派,总是主张白女皇对外征战,而我们则不同,我们宫廷官员更倾向于贵族式的外交。”

老头举起红酒慢慢摇晃着细品酒香:“我们的国家庞大但并不富裕,战争会耗费太多的金钱,而且已经步入文明社会了,我们怎么还能像中世纪那样用武力说话呢?您说是吗,夫人?”

“非常正确。”约翰娜似懂非懂的应和。

“我们宫廷官员都愿意保持与法国及贵国的友好关系,所以才采纳了贵国国王的建议,推荐您的女儿竞选太子妃。”

母亲约翰娜脸色笑容如花:“那当然!您会发现您的选择没有错,我的女儿品貌绝佳、性格温顺、博学多才、见识广博……”

一旁默不作声猛吃的琳娜听到母亲的话,差点没被牛肉粒噎死,上帝啊!其他也就算了,性格温顺貌似和她绝对无关吧?

老头西金听到后也非常满意,他赞许的望着小姑娘,上下打量一番便把她母亲所说的优点都一股脑儿的套在了她身上。

“如今伊凡推荐的英国黑森公主已经到了圣彼得堡的冬宫,女皇也似乎挺喜欢那个女孩的,因此贵公主肩负的责任就更重大了。我们必须让女皇陛下认识到,联合英国等国发动战争是不可取的,您的女儿代表了普鲁士的友好情谊,作为一个堂堂大国,文明的国家,不应该将这种友好拒之门外。”

说完了这话,西金大元帅用坚定的眼神望着约翰娜说道:“请夫人务必带着公主殿下,明日就从里加出发,尽快赶往冬宫,女皇陛下一定非常渴望尽早见到你们。”

第二天早晨,一辆豪华的雪橇马车停靠在里加城堡门口。

这是俄国独有的交通工具,相当于常见的四轮马车没有了四个轮子,取而代之的是雪橇底部,如此一来,就可以在堆积着厚厚白雪的道路上奔驰如飞。

马车非常宽阔,进了车厢就像是进了间房子,车门是推拉式的,琳娜推开门一进去就看到了车厢四壁的红色毡毯,厚厚的毯子将车外的冷空气完全隔绝了出去。

车厢内还有沙发、椅子、甚至是简易的床铺,**满是锦缎靠枕和羽毛被褥,车壁上安装的炉膛里的燃烧的木炭,将温暖挥洒满整个车厢,琳娜吃惊的长大了嘴巴,她回头再望望外面的冰雪世界,这简直就是世外桃源的幻境啊!

寂静的冰雪原野上,马车夫一声清脆的鞭响,雪橇马车缓缓的前行了,如此的平稳舒适,母亲约翰娜立刻跳上了床,她激动的都要流下眼泪了!

一同随行的西金大人惬意的坐在沙发上,他给两位客人倒上了热咖啡,瞬间暖香的咖啡味道飘**在车厢之内。

小琳娜掀起车窗窗帘,望着远方白雪覆盖下的简易木头房子,看来俄国的贵族们过的生活与平民的差异,比她想象的要大得多,哦,对了,这里没有平民,听说按照俄国的传统,除了贵族,就都是农奴了……

雪依旧在下,可辛劳的旅程已经结束了,就像是苦尽甘来,舒适的雪橇马车仿佛是驯鹿拉的圣诞车,将里加后续的路程变得格外美好。

初入宫廷?第六章?冬宫

圣彼得堡,俄国的首都,原本是为了守卫涅瓦河而修建的,这座遍布岛屿和运河的美丽城市,被水域和人工河道分割成不同的区域,别具异乡风情。

雪橇马车跨越了一座座石桥,奔跑在涅瓦河沿岸的宽阔大道上,对岸就是俄国的皇宫:冬宫。

琳娜忍不住拉开窗帘,眺望河对面的冬宫,这就是她今后要常住的地方啊!

晚霞的余晖照耀在天边,将波澜壮阔的涅瓦河映成了金色。

白色和浅绿色相间的巴洛克风格的三层宫殿几乎占据了整条涅瓦河的沿岸,她严谨的长方形封闭式结构显示出了独特的皇家气质。此时红色的晚霞从西侧的倾斜角度照耀在冬宫雪白的石柱墙壁上,犹如绝色美人半遮面的回眸一笑、真是**人心……

琳娜沉醉于这美不胜收的景色,她顾不得外面寒冷的空气,将整个头都探出了车窗,眺望远处的水边宫殿,不一会小脸就冻的通红。

“以后有的你看呢。”母亲坐在壁炉边笑着说道。

西金大元帅也笑呵呵的拔高了炉火。

可琳娜就是收不回自己贪婪的目光。

突然后方雪道上驶来了几辆雪橇马车,也许是由于白雪反射的缘故,风吹日晒褪了色的破旧马车被映成了灰白色。马车的每个窗帘都低垂着,遮挡的严严实实。

“喂!”被冬宫景致弄的心情澎湃的琳娜大喊着招呼,可马车迅速的越过她们的车飞驰而去,没有任何回应。

真是没有礼貌啊!小姑娘气鼓鼓的缩回车内,向西金老头问道:“那是谁啊?也是去冬宫的吗?”

老头被问得一愣,立刻脸色变得局促不安起来,他皱着眉、撇着嘴似乎犹豫着怎么表述。

“到底是谁啊?为啥那么神秘呢?”小姑娘好奇心都给勾起来了。

“那是女皇陛下的一号囚徒,刚从莫斯科来圣彼得堡,其他的我就不方便说了。”老头终于还是被挤出了这么句话。

母亲约翰娜使劲给琳娜使眼色,陌生的皇宫,很多的禁忌都不是能随意打探的。

一号囚徒?小姑娘心中不禁疑惑,好奇怪的名字啊!既然是关押的囚徒,干嘛还要来回挪动呢?他又是犯了什么罪过?

她望向西金老头,老人家的嘴唇抿的紧紧的,明显是不愿再谈,小姑娘也只能心中叹息,按捺住旺盛的好奇心。

过了一会,西金元帅主动的挑起窗帘,向他的两位尊贵的客人介绍外面的建筑。

“你们看到那座皇宫对面的军营没有?”

琳娜和母亲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只见同样是封闭结构的四方形军营出现在眼前,墙体是淡红色的,各种部队的番号旗帜悬挂在不同的楼层,顶部俄国的红白蓝三色国旗迎风飘**。

“别小看这座军营,这是皇室禁卫军,十年前,我们的白女皇正是从这里带兵出发,冲进皇宫夺取了皇位。”老人面色恭敬的说道,“那时,整个圣彼得堡都沸腾了,人们纷纷从各自的家中出来,跟着禁卫军的部队,围绕了整个皇宫,拥立我们的白女皇登基。”

“哇!”琳娜听得双眼发亮,“白女皇不是开国大帝的女儿吗?为什么还要武力夺取皇位呢?”

老人笑眯眯的打开了话匣子:“多了解点东西,对您今后的生活只有好处,女皇的很多禁忌都与这事有关。开国大帝原本生有一子二女,白女皇是他的长女。十多年前大帝去世后不久,刚即位的小沙皇也得了天花猝然去世了,皇室断了男嗣。于是当时的贵族们便拥立了大帝的侄子,一个刚刚出生三个月的男孩继承皇位,她的母亲安娜亲王夫人便成为了俄国的摄政皇太后。

新上任的皇太后并不关心国家大事,真正指掌大权的是当时的枢密院大臣、普鲁士出身的贵族比隆。比隆此人虽然没有受过高等教育,但为人天性狡诈,他大肆任命普鲁士贵族指掌俄国内外政事,他们从俄国搜刮来的财富被源源不断的送往家乡普鲁士,于是终于引起了俄国大贵族们的不满。国家竟然被外国人把持,这让爱国的人们无法忍受,最终,禁卫军官兵自内部发起了一个包围俄国传统和尊严的运动,他们簇拥着白女皇于一天晚上冲进了冬宫,推翻了为其仅仅三个月的安娜摄政皇太后的伪政权。”

说道这里,西金大元帅看了看面露尴尬的普鲁士母女二人,笑了下解释道:“不过,女皇本人对普鲁士腓特烈国王还是极为尊重的,她说过,是安娜私人的卖国行为损害了俄国的利益,并不是普鲁士的官方指派,我国与普鲁士的外交关系不会受到任何不利影响。但是,你们要注意,在白女皇面前不要提起任何叫做安娜的人,这个名字在冬宫是最大的禁忌。”

母亲约翰娜忙连不跌的点头,而琳娜却敏锐的感觉到,这里面一定还存在别的什么原因。如果只是个被白女皇推下皇位的太后,那么怎么会招来如此大的仇怨呢?不过这些都暂且只能放置一边,因为冬宫已经到了。

雪橇马车跨过了座极为宽阔的汉白玉石桥,绕过一个街区,即将从冬宫另一侧的大门进入。白黄相间的冬宫外城围墙正中稍微突出,有三道拱形铁门,大门上方是阿特拉斯巨神群像。琳娜等人的马车从铁门处进入,一大群宫廷侍从门口蜂拥出来,铁门吱呀呀的被推开了,露出里面广阔的广场。

穿过铁门视野瞬间开阔起来,放眼望去,白雪皑皑的广场上到处都是马车,地面平铺出去成半圆形围拱着对面的冬宫。

方形的宫殿建筑从近处看极为精美,雪白的墙体上镶嵌的金色飞檐浮雕,气势巍峨却又及其华丽的建筑风格,映衬在冰天雪地之中,将整个冬宫营造的仿佛是云端的宫殿。

琳娜整个人都被震撼了,这真的是人世间的建筑吗?相比较而言,华美的普鲁士沙丘皇宫算个啥啊!人家这才是大国!有钱的大国啊!

初入宫廷?第七章?白女皇

马车在侧门停下,母女二人被带到了门口的隔间,皇宫内设有地暖,因此宫廷的人都穿着露胸背的宫廷礼物,看上去似乎外面并不是冰天雪地的冬季,而是艳阳高照的夏日,而为母女二人准备好的礼服早就放置在隔间里。

琳娜非常惊讶的发现给她准备的玫瑰色和银色相间的宫服非常合身,简直就像是裁缝量过后才制作的一样。

妈妈咪啊!我的三围难道都被透露到了俄国了?

母亲约翰娜穿的则是鹅黄色的裙子,明显没有琳娜这身华贵。

接着一群侍女送进来洗漱用具和水果糕点,她们身上都穿着米白色宫服,像一群白色的天鹅般优雅的进来又出去,却没有一个人说话。

母女二人匆匆洗漱用餐完毕,整顿好衣襟,静候传召。

过了好一会,门突然被推开了,门口站着起码五十多个宫廷侍从和侍女,他们弓着腰低着头行礼,门口的传令官开始唱名:“普鲁士布斯特亲王夫人携琳娜*布斯特公主殿下觐见。”

五十多名侍者排成两列纵队引着母女二人跨入了冬宫。

一进门,就能看见两排雪白的大理石圆柱护卫着走廊,走廊的尽头是座非常巨大的楼梯直通二层。

前面带路的两列侍者逐对分列于走廊两侧,躬身静立。最后的一对侍从侍女一直引领着母女二人走到走廊的尽头,随后他们也停留在楼梯口。

琳娜两眼已经看花了,上帝啊,这是多么精美的一座……楼梯?

楼梯从底层上升后左右分开,于二楼会合,整座楼梯都是用雪白的大理石雕刻而成。琳娜的眼神不由自主的流连在楼梯扶手上的精美花式,以及墙壁上的巨大人像雕刻上,她抬起头,天顶的描绘奥林匹斯山神界的油画扑面而来,深蓝色的背景上文艺复兴风格的希腊神祗姿态各异,几乎美得令她窒息。

金黄色的镶边和镀金的壁灯将这座楼梯照耀成金子般富丽堂皇,曲线流畅优美的雕塑栩栩如生,十米高的硕大黑蓝色花岗岩廊柱在二层傲然矗立,墙壁都是白色大理石上镶嵌着包金花式浮雕……要不是母亲琳娜拽着她,琳娜差点就不想走了,这哪是楼梯啊!分明是整座大型艺术雕塑!

二楼的展望台恭候着一排侍从,从这里开始由他们领路。

二楼的走廊一面临窗、一面通向各个房间。墙壁上挂满了金框油画,甚至还有一溜排的椅子靠着墙摆放着——这是供等候觐见的人休息的。尽头的房间大门紧闭,后来琳娜才知道那就是大金銮殿,是女皇平时会见廷臣的地方。走廊没走到尽头,琳娜和母亲就被带领着拐了弯,她们被带到一间挂着红色毡毯的大厅,白色的大理石柱子和顶部白底镶金的花纹将整个大厅装饰的华贵极了。

大厅里此时全都是人,他们低声谈论着,偶然有娇笑声传出,悦耳动听,与先前领路侍从们的摒声静气不同,仿佛推开了房间的大门便从寂静跨越到了活生生的人类世界。

贵妇们穿着五颜六色的宫廷服饰,男人们也毫不逊色,他们的金色衣饰和层层叠叠的勋章简直灿烂无比。巨大的水晶吊灯从大厅顶部垂挂下来,上面的白蜡将整个房间照耀得宛如白昼。

琳娜和母亲被带着绕过人群,接着她们便看到一位鹅蛋脸、保养得极为白皙、浑身珠光宝气的中年女人坐在顶头的王座上,她的左边是傻子倭瓜彼得,右边则站着位棕发美瞳的十五六岁花季少女。

白女皇身穿橘色底纹,银丝绣花的宽大宫服,胸口的褶子从傲人的双峰一路延伸到腰际。她项颈上带着一串夺人心神的宝石项链,很大一颗蓝宝石悬挂在她深深的乳沟间。

仅仅这一身衣饰估计够布斯特平原的平民过一辈子了,琳娜不禁想到。

傻子倭瓜看到了琳娜,他瞪大眼睛睁开嘴,似乎要喊什么,琳娜赶紧瞪起眼睛,企图以眼神狠狠杀死他!他要是敢再说出‘肥屁股’,她就发誓一定要踹烂他的屁股!

好在男孩最终还是没说话,也许是顾虑身旁的白女皇吧,他只是冲琳娜伸伸舌头做了个鬼脸。

母亲先是捏着裙角上前行礼,她蹒跚的步伐差点绊倒了自己。接着琳娜大大方方的上前行了个屈膝礼,用法语(法语在当时相当于英语)说道:“尊敬的女皇陛下,非常感激您于五十五天之前发出的盛情邀请,也多承蒙您的关照,我们母女二人才一路顺利的抵达了圣彼得堡。”

白女皇微笑着朝小姑娘伸出了右手。

琳娜立刻上前执起女皇的手,盛情的吻了一下,她的吻停留的时间比一般人较长。

女皇的脸上绽放出了笑容,她亲切的拉过小姑娘,用手抬起她的下巴仔细打量。

“长的还真有几分像菲利普呢(约翰娜死去的二弟,白女皇的未婚夫)!”端详了好一会,白女皇笑着冲母亲约翰娜说道。

母亲这时候已经激动的说不出话了,她含含糊糊的点了点头,想想又行了个屈膝礼。

女皇身侧的少女不高兴了,她走过去凑到彼得耳边说了句什么,接着两人像鼹鼠般嗤嗤的低声笑起来。

这就是英国来的黑森公主吧?好老的女人啊!琳娜不由腹诽。

白女皇还在审视琳娜,她尖锐的目光甚至让小姑娘有种错觉:自己其实不是布斯特公主,而是印度女奴,正站在拍卖场上,被腰缠万贯的买家脱光了仔细检查。

琳娜感觉到脸上热了起来,她想现在自己的模样一定像个烤熟的大虾。

这时候一位金发美男子突然走近女皇,他穿着层层叠叠的褶子领装饰,胸口挂满了珍珠。他的鼻梁直挺,眼神倨傲,丰润的嘴唇半张着,金色的卷发垂挂在脸颊边上带出几分俏皮。

后来琳娜才知道,他名叫嘉烈夫,号称‘晚上国王’,是白女皇最心爱的情夫。这位美男子原本不过是个乌克兰的乡巴佬,一个偶然的机会他加入了皇家唱诗班,最终得以觐见女皇陛下,成为了白女皇龙**的晚上国王。

美男子靠近女皇,在女皇耳畔低语了几句,接着递上手中的金托盘。

女皇笑了,她暧昧的在嘉烈夫的脸颊上轻吻了一下,顺手拿起托盘中的勋章,挂在了小琳娜的脖子上。

这枚勋章四周镶有很多钻石,中间是白女皇的肖像。

在冬宫,这种勋章代表着某种特权,任何人见到拥有勋章的人都必须行礼,侍从们也会听从吩咐的。

当然琳娜此时并不知道,她只不过摸索着勋章上的钻石,心中琢磨,这玩意得值多少钱啊?

初入宫廷?第八章?黑森公主

母女二人就这样在东宫安顿了下来,她们被分别带到不同的客房,琳娜的房间层次明显的比母亲约翰娜的高得多,房间里除了华美的床铺和红木鎏金的梳妆台,还有屏风围挡起来的会客隔间,和满是镀金盘子的盘架装饰(排列着漂亮的茶具和盘子的木头展架)。琳娜美美的在羽毛**睡了一觉,彻底抛却了一个多月来的旅途疲乏。

小姑娘第二天早晨一起床,就迫不及待的奔出房间,到处乱转,整个冬宫实在太美了,她看的眼花缭乱。这里就像个庞大的博物馆,墙上挂满了油画,甚至有达芬奇和拉斐尔的名作。还有米开朗基罗的雕饰和很多不知名雕刻家的精美作品。宫廷侍从们见到她胸前的女皇肖像徽章,纷纷驻足行礼,小姑娘却几乎视而不见,她的全部心神都在这些举世无双的艺术品上了。

她睁大眼睛,贪婪的观望这些珍稀的藏品,那些不穿衣服的希腊神祗雕像,令小姑娘微微有些脸红,却仍然挪不开视线。

她小心的抚摸这些雕饰,甚至害怕自己的指甲会刮破这些白色大理石的神像,因为她们是那么的圆润有光泽,仿佛是神灵突然有了肉身似地。

“真是不要脸。”突然身后传来个清脆甜美的声音,琳娜猛的转过头,发现黑森公主正和傻子倭瓜站在她身后嗤嗤笑着。

“你说什么?”小姑娘毫不示弱的回应。

“我说你不要脸,看到赤身露体的雕塑都要摸摸,你害不害臊啊?”十五岁的女孩比琳娜高上了大半个头,她趾高气扬的抬着下巴,脸上的表情完全与其甜美的五官丝毫不相符。

“你有胆再说一遍。”琳娜怒了,这个木有文化的老女人!她撩起两臂的花边袖,双脚分开站立在‘敌人’的对面。

傻子倭瓜彼得立刻条件反射的钻到了黑森公主的身后,他对琳娜大力女的心理阴影实在是太深了。

“你有本事就打啊!要知道我可是英国的正统公主,我的父亲是英国国王,你个小小的布斯特公主,在我们国家连给我提鞋都不配呢!”

她的话瞬间让琳娜的火气消了一半,的确,自己和母亲初来咋到的,这里一个熟人都没有,动武并不是什么好主意。

黑森公主看到她气馁了,立刻骄傲的像只开了屏的孔雀,她得意的摇晃着脑袋,从头顶垂下的棕色发卷在小脸两边来回晃**,晃的琳娜只想一把拽过来给她全部剪光!

“你根本不配来冬宫,彼得殿下也和我说了,他对你一丁点好感都没有,你还是早点滚回你的普鲁士去吧!”黑森公主挽着身后的彼得,仿佛已经嫁给他一般,理直气壮的宣布。

妈妈咪啊!难道她还真看上那个傻子倭瓜了?怎么说话的口气就像是老婆抓到丈夫外面的小三似地?

话说小三又是什么?琳娜对脑袋里突然冒出的奇怪词语再次表示疑惑。

但不论如何,总不能让她这么气焰嚣张下去,所谓第一次交锋就要让敌人感觉到疼痛!琳娜打定主意要让这个老女人学会和傻子倭瓜彼得一样惧怕她。

琳娜猛的往前跨了一大步,惊的黑森公主带着彼得迅速往后一缩,嘿嘿,她其实心里还是害怕自己会动手揍她的吧?

琳娜举起胸前的女皇肖像徽章,傲娇的说道:“看看这个,白女皇可是只给了我呢!今天所有见到它的人都在冲我行礼,你是不是也该行礼啊?别一副冬宫女主人的架势,如果白女皇不喜欢你,你不过是个从英国送上门还没人要的老女人罢了!”

“你说什么!”黑森公主被她一席话说的脸色青紫,她的手使劲拧着衣裙,心中恼火极了。昨天她看到白女皇赐予她勋章的时候,心里就老大不痛快,她不明白自己来了这么久,女皇平时也总是笑呵呵的和她说话,为何勋章却赐给了那个新来的小丫头片子呢?

“我说的是法语,哦!我的天哪,英国的公主竟然听不懂法语啊?你的家庭教师都是乡下人吗?”琳娜故意嘲笑着回答。

“你……我……我要让你知道厉害!”黑森公主此时就像是被拔了毛的火鸡,她环顾四周,看到远远走廊里恭立的侍从们,立刻派出公主架子吩咐:“来人啊!给我狠狠揍她!”

可惜她忘记了这里不是英国皇宫,侍从们听话的走了过来,像黑森公主行了礼,接着又向琳娜行了礼,最后仿佛是机器人发条到了头似地一动不动了。

“呵呵,”琳娜嚣张的娇笑出声,“我可有白女皇的勋章,见勋章如见女皇本人,我不让他们揍你就是很给你面子了,哦,不对!我是在给大英帝国面子,你还够不上分量!”

说完小姑娘傲娇的一扭身,拎着裙摆就往外走,旁边的侍从们纷纷跟着她一起离开了雕饰大厅,只剩下黑森公主一个人气的浑身冒汗直跳脚。

“算了,”彼得递给她个手绢,“她就是这样的,我们以后不带她玩好了。”

黑森公主的一腔恼火无处发泄,她死死的盯着倭瓜彼得,心中翻起了滔天巨浪。

父亲啊,你要我嫁的人就是这样的吗?身为正统的俄国储君,他竟然面对一个异乡小丫头就缩到最后面去了,要是方才他出面说句话,侍从们也不会只顾着逢迎那个小鬼的!

可终究黑森公主还是什么都没说,她硬生生噎下心中的话,脸上露出了甜美的笑容。

“彼得殿下,您都看到了!那个没有礼貌的粗俗丫头,可真是丢尽了普鲁士的脸面了。我们以后都不要和她说一句话,好吗?”黑森公主嗲嗲的说道。

“那是,那是,我压根不想理她。”彼得立刻笑着回答。

初入宫廷?第九章?初遇

庞大的冬宫就像是迷宫,经常一个小楼道上去、或者随意的拐个弯,就能看到个新的走廊,通向各种各样不知名的大厅。

一千多个房间,很多的大门都是紧锁的。琳娜从身后跟随着的侍从们的态度,也很容易弄清楚哪些地方她能去,哪些不能。

她转悠转悠的,很快找到了冬宫的图书馆,这是一座两层挑空的大厅,一面临外墙,阳光从一扇扇落地窗中照进来,投射在木头拼花的地板上。冬宫各处都是这的拼花地板,据说那是用红木、紫檀等九种不同颜色珍贵木料拼接出的绚丽图案,踩在脚底下就让人为其昂贵的价格心惊胆战。

图书馆周围的墙壁上都竖立着高大的书架,从室内的楼梯上二层还是一圈都是书架,旁边立着好些梯子,供给人找书用的。

空气中弥散着纸墨的香气,带动着冬日阳光中的浮尘,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此处静止了。

侍从们关上了图书馆的大门,恭候在门外,这里是贵族们才被允许踏入的地方。

图书馆里似乎没有人,琳娜第一次踏入大厅,就深深的爱上了这里。她飞快的跑到几个书架前,踮起脚查看架子上的书名,法语、英语、德语、扑面而来,还有很多她不认识的语言文字,这里的书种类可真多啊!

她兴奋的去搬梯子,木头梯子滑过拼接地板,发出吱呀呀的摩擦声,响声在长条形的宽阔大厅内回**,惊的琳娜缩起了脖子。可等了几秒钟,没有人出来训斥她,琳娜拍拍胸口,还好,这里没有人!但愿没刮坏这么昂贵的地板吧。

她终于小心的搬过了梯子,爬上去够到了她首先最想看的那本,然后小姑娘弹弹书上的浮灰,窜下梯子,准备找个舒服的位置坐下来慢慢读。

可她猛然发现,这里竟然没有椅子!

真是奇怪啊,这么豪华的一座图书馆,中间空****的,除了四周贴着墙壁的高耸书架,一张桌子椅子都没有。

其实琳娜并不知道,图书馆,只不过是皇宫里的摆设,是欧洲其他国家皇宫都有,于是俄国也不能没有的地方。

白女皇几乎派人搜刮了市面上所有出版的书籍,却从来也不看它们,于是,这座精美的皇家图书馆中,自然也不需要桌椅的。

琳娜小姑娘却还是一头劲的找椅子,她想总不可能一把都没有吧?于是她越过一个个书架,往图书馆那头慢慢探索过去,猛然间,她越过一个书架的时候,一个人影突然跳进她的眼帘。

小琳娜一惊,赶紧的缩了回来,这人藏在图书馆干什么呢?

停顿了一秒钟,没有什么反应,那人似乎没有发现她。

于是琳娜好奇的弹出脑袋,这才看清楚了,站在窗口的是一个少年。

看个头,他大概十三四岁的样子,亚麻色的头发乱糟糟的掩盖了他大半张脸,少年只露出秀气白皙的尖下巴,低着头正在聚精会神的读着一本书,仿佛除此之外的任何事物都不能打搅他。

也许是落地窗上紧密的窗棱会在书本上照射出一道道的影子,又或者嫌透过玻璃的光线不够亮,少年竟然打开了半扇窗子,冬日的冷风吹起白纱窗帘,少年的身影忽隐忽现,仿佛是天边摸不到的云朵。

琳娜睁大眼睛,静静地看着眼前这幅景象,少年的恬静和专注,白纱的飘忽,清冷的冬日空气和淡淡的阳光,这一切都构成了副天然纯真的感觉。即使没看到他的长相,但琳娜却莫名的觉得他非常美。要不要打个招呼呢?小女孩有些犹豫了,仿佛此刻任何的打搅都是多余的。

她踮起脚,想离开,却又不免好奇他凌乱的亚麻色头发下,究竟长着双什么样的眼睛。我只想知道他看的是什么有趣的书,琳娜给自己找了个借口,于是她轻声咳嗽了一下。

少年没有反应,头都没抬的翻了书页继续往下读。

太不给面子了吧?琳娜狠狠的咳嗽了几下,可仍旧没有引起对方的主意。

“你看的是什么书啊?”琳娜决定直截了当的开口问。

终于,在她的期待中,少年抬起头,他前额的头发一直拖到眼睛下方,琳娜还是看不清他什么模样。

少年没说话,盯着她过了半响,突然合上书从她身旁擦肩而过,看起来似乎是准备离开图书馆了。

什么人啊!琳娜怒了,哑巴吗?这么没有礼貌。

她一把拽住少年的礼服下摆,凶巴巴的问道:“喂!别看不起人啊!说句话就会掉价吗?”

少年愣住了,他停下脚步,却没有转身。

“说话啊,你是谁啊?看你的穿着应该是贵族吧?你看到我的勋章没有?干嘛不理人呢?”

少年仿佛是听到了什么令他恼怒的事情,他双手紧紧的握成拳,猛的一挣摆脱了琳娜,接着快步离开了图书馆。

琳娜扫兴极了,这个冬宫里到处都是侍从,一巴掌扇不出半句话的宫廷木偶,难得有个同龄贵族,却如此的倨傲不给面子。

母亲不知道住到哪个客房去了,女皇昨日见过之后也没有立刻再次召见,早上遇到的黑森公主和倭瓜彼得真是令人烦躁,而最后又碰到个不知名的傲慢家伙,今天真是倒霉透了!

她看书的心情也没有了,夹起挑选好的书,小琳娜气鼓鼓的快步离开了图书馆,门口的侍从们还在等候,仿佛是到哪里都甩不掉的无声尾巴。

琳娜猛然发觉,这个冬宫是如此的冰冷,她不只是座美丽的艺术殿堂,她也是自己即将开始争斗的硝烟战场。她被初见的华美迷惑了眼神,忘记了等待着她的,其实都是些陌生的敌人……

初入宫廷?第十章?摔跤

此后的几天,每当琳娜到图书馆去的时候,都能看到那个少年,他似乎就以那里为家似的,总是站在窗口看书,无论开着的窗户会刮进多么冷的空气。

琳娜跟他别上了苗头,每次去图书馆,她都会走过去当着男孩的面重重的关上窗户。见鬼的,他不怕冷她还怕呢!男士的长款厚外套和里面穿着的衬衫绝对比女士的低胸宫裙要保暖多了。

于是这两个人几乎总是在空旷的皇家图书馆内,一人占据一个窗口,靠着外面的日光看书。他们隔着一个或者几个大书架,谁都看不到谁,却能听到对方翻书页的声音。

这个大厅太安静了,琳娜不由的非常郁闷,那个少年总是比她看的快,往往自己半页书还没看完,就能听到他那边已经翻了一页了,等她终于翻页的时候,他却几乎同时又翻了一页。

哗啦哗啦的规律的翻书声搅合的琳娜心烦意乱,见鬼的!他一定是囫囵吞枣,其实根本没有仔细看吧?

终于小姑娘的耐心耗尽了,好胜心占了上风,她故意拼命的哗哗哗的翻书,甚至有的部分就看了几行,只要感觉少年要翻了她也一定跳过去看后面的。好好的几本书给她读的支离破碎、头晕脑胀。

可是书架那边的少年仍旧没有受到丝毫影响,他总是安安静静的看自己的,然后在天黑前定点离开。

小琳娜愤懑了,她自己也不知为什么会如此在意那个男孩,可能是他倨傲的态度刺伤了她,或者是因为他从不开口说话。琳娜开始每天在图书馆里走来走去,在不同的书架上挑书,她从一层发展到了二层,还刻意来来回回的挪动梯子,从这个书架爬上去,又从那个书架窜下来,灵活的仿佛不是在选书,而是在锻炼身体。

她原以为少年起码会烦躁不安,然后和她理论,如此一来自己就能傲娇的开口对他说:“这个图书馆又不是你的,我选我的书难道还犯法吗?”

可惜少年的耐心明显比她强得多,对于琳娜小猴子的蹦跶他从来就当做没看见。

直到某一天,小琳娜踩着高高的梯子,垫脚勾最上层的那本书的时候,突然间她的身体失去了平衡。她立刻双手紧紧把住书架,双脚自然的踩踏,可悲剧的是,她没能踩到梯子,反而把梯子给踢倒了。

于是我们可怜的小猴子就这么悬空挂在了书架上,好在书架都是钉死在墙上的,小姑娘使劲扒紧木头板子,脸憋的通红。

其实她离地面算不上太高,也就不到两米吧,但是想到下方的木头地板,琳娜就心中发憷,这下子起码得屁股摔两半了。

就在这时,她突然听到下方传来个难听的公鸭嗓子说道:“跳下来吧,我会接住你的。”

难怪不敢开口呢!原来他的声音这么难听啊!小姑娘琳娜丝毫不理解变声期男孩的苦恼,她心中开始暗自嘲笑起这个敌对的少年。

“不必假好心,我自己能行。”她说完就挪动了位置,然后一咬牙松开了手,接着整个人就像是个穿着蓬蓬裙的地瓜,吧唧一下摔倒了地板上。

哎呀我的亲娘哎!屁股开花啦!

女孩唧唧歪歪的从地上爬起来,整理好裙子,抹顺头发,抬着小下巴倨傲的从少年身边走过,眼睛斜着瞥见他很有绅士风度的摊开的双臂。

哼!本小姐不需要你援手。

少年望着女孩离去的背影,嘴角不自觉的微微翘起来了……

一出了图书馆的大门,琳娜保持的倨傲形象瞬间**然无存,哎呀呀!屁股真是好疼啊。

她一手扶着墙,一手揉着屁股,慢慢的往自己的房间挪动,平时随处可见的无声尾巴侍从们都上哪去了?关键的时候怎么不冒出一个来扶扶我啊!

正郁闷呢,远远的就看到黑森公主和傻子倭瓜彼得讨厌二人组过来了。

琳娜瞬间站的笔直,一手支着墙壁,一手无聊的弹着裙摆。

“听说你和费伍德伯爵夫人家的小崽子搞上了?”黑森公主一张口满嘴的世俗腔,也不知从哪里学来的,难道说她以为粗野和下流能击退厚脸皮琳娜吗?

“听说你和俄国王储彼得*何鲁亚搞上了?”琳娜立刻回敬,堵得黑森公主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旁边的傻子倭瓜彼得脸也刷的红了。

“哼!”外表甜美的英伦公主殿下倨傲的抬起头,拉着彼得说:“我们走!费伍德伯爵夫人就是个老娼妇,她的儿子也不是什么好货色,配你这个乡野丫头正是相得益彰。”

琳娜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愣了一会,接着哎呀一声又弯腰捶起屁股来,见鬼的!黑森公主说的究竟是谁啊?用如此难听的语言谈论一位伯爵夫人,真是有失体统!

琳娜一瘸一拐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招来了个侍从,想询问他们,这才突然发现宫廷侍从都只会说俄语,对法语是一窍不通。比划了半天,终于那个侍从明白了,出去好半天带来位懂法语的侍女。

结果琳娜刚提起费伍德伯爵夫人,那个侍女就像是嘴巴里跑马似的滔滔不绝,原来所谓的宫廷哑巴木偶,是因为语言不通啊!小琳娜汗颜了,如果有机会估计他们比谁都三八!

从侍女的话中,琳娜终于了解到,费伍德伯爵夫人原本是白女皇的随身女侍。她十多年前因一次偶然的机会被来驻俄国的波兰大使,费伍德伯爵给相中了,娶回了家。婚后只育有一子,起名叫尼尔*费伍德。

尼尔三岁的时候父亲死了,母亲费伍德伯爵夫人带他回了俄国,重新投入白女皇麾下。也许是老熟人,也许是费伍德夫人本人极会逢迎的缘故,总之她成了白女皇身边最得力的首席女侍,女皇的所有情夫‘上岗’之前都由费伍德夫人把关,只有费伍德夫人‘鉴定’过的、‘雄风过人’的男人才能上得了女皇的龙床。

甚至女皇最心爱的情夫美男嘉烈夫都需要私下里贿赂这个费伍德夫人。还有人说女皇的三千禁卫军十之**都与费伍德夫人有染。

尼尔跟着母亲在俄国宫廷长大,从小到大都被人看不起,十岁时他就传出过调戏宫廷侍女的传闻。虽然后来费伍德夫人把风头给压下去了,但人们都说真是什么母亲养出什么崽子,****下流是会遗传的……

侍女还在巴拉巴拉的叙说这些宫廷秘闻,琳娜倒是听得云里雾里的,什么叫‘雄风过人’?怎么叫‘鉴定’什么叫‘有染’啊?如果是白女皇身边最得力的首席女侍,怎么会有人敢用娼妇这个词语来形容她呢?

话说娼妇这个词小琳娜也是从母亲那里得知的模糊概念,就是那些在大城市街头打扮的花枝招展女人,这个词被母亲形容成女人最最下贱的代名词。

她烦躁的挥手让侍女退下,心中如梗着个石头般难受。

那个少年叫尼尔吗?他是因为母亲的缘故而被人看不起?难怪他不怎么理睬人。小姑娘同心情开始泛滥了,从小被人看不起啊,对一个孩子来说该多难受?至于什么调戏宫廷侍女的,琳娜自动选择遗忘,长舌妇的谣传小姑娘深有感触,当年自己在普鲁士皇宫的丢丑不是就被说成是**宫廷秀吗?再说怎么可能啊,就看他那个闷头葫芦还调戏呢,话都不肯多说一句的……

恩,明天要对他好一点,小姑娘下定了决心,一歪头躺在**继续哼唧她摔疼的屁股去了……

初入宫廷?第十一章?和解

第二天琳娜起了个大早,她匆匆用过早餐,直奔图书馆。

那里少年尼尔已经到了,依旧站在他的老地方看书,但今天窗子意外的没有开。

琳娜故意拖着梯子慢慢走到他面前,弯起月牙眼,笑着对他说道:“麻烦你帮我扶下梯子好吗?”

小绅士对小淑女的请求自然不好拒绝。

尼尔抬起头,静静的看了她好一会,然后合上书,什么都没说,但双手已经扶住了梯子腿。

琳娜一手拎起裙摆,一手虚扶着梯子,优雅的一步步往上跨。

“这个图书馆的书你都看过了吗?”她冲下方的尼尔问道。

尼尔摇摇头笑了。

“那倒也是,这么多书,得有几万本吧,全都看完起码得花上几十年,你才多大啊。”琳娜见他还是没说话,就自己接茬往下说。

“你平时都爱看谁的书啊?”小姑娘意有所指的说道,“我最喜欢伏尔泰写的书,我的女教师莫拉小姐经常给我和姐姐们诵读他的名作。伏尔泰有句名言:‘说出一个人真实的思想是人生极大的安慰。’你觉得他说的对吗?”

她挑高眉毛,心中暗道:看你怎么说?我非要撬开闷葫芦的嘴不可。

“他还说过‘有学问的傻瓜,要远比无知的傻瓜还要愚蠢。’”少年终于开口了,一句话将琳娜气的脸色通红。

“你是什么意思?”小姑娘不高兴了,叉着腰站在梯子上凶巴巴的望着他。

“和你的意思一样。其实如果我是你,现在绝对不会花时间看伏尔泰的书,我会抓紧时间学习俄语。”尼尔语出惊人,一席话将琳娜说愣住了。

俄语?自从来到了俄国冬宫,几乎琳娜见到的人都在使用法语。白女皇、大元帅西金、彼得和黑森公主,包括现下里的尼尔在内的所有人说的都是法语啊。

法语在这个世界就是通用语言,即使不会书写,但基本所有的贵族都会说。

可琳娜听到尼尔这话很快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错,这里毕竟是俄国,如果她想成为未来的俄国太子妃,怎么能不会说俄语呢?

“你知道我是谁?”小姑娘还是忍不住问道。

“宫廷就这么大,普鲁士布斯特小公主来到冬宫的消息估计都已经传遍了。”尼尔回答。

“我……我想你说的对……”琳娜不得不尴尬的回答,方才准备傲娇的心情**然无存了。

“白女皇冷着你们,并不代表她没有暗中观察,要在你和黑森公主中选出一个合适的太子妃,最佳的方法就是看看你们没人指使的时候会干些什么。你没发现最近你的母亲约翰娜夫人都极少能见到你吗?黑森公主那里也同样,她的随行人员都被隔离了。看似平静无事的日子,其实角逐早已经开始了。”少年尼尔似乎是难得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他别过脸,轻轻的咳嗽了一声,不再言语了。

琳娜惊讶的爬下梯子,也顾不得再伪装什么淑女了,她一把拉住尼尔的衣袖,眼巴巴的望着这个大不了她几岁的少年。

“你会俄语吗?能教我吗?我学东西很快的。”小姑娘水汪汪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弄得男孩脸都红了。

“明天同一时间到这里等我吧。”说完男孩就挣脱开琳娜的手,抱着挑选好的书本快步离开了图书馆,那速度简直像逃跑似的。

琳娜望着他的背影笑了,欧也!在这个宫廷里终于有个朋友了!

彼得拿起个身穿蓝色普鲁士军服的木头士兵,考虑了很久,才把它放置在一队投弹手士兵后面。他的士兵小人排列的整整齐齐的,已经占据了整个房间的地面。

突然,黑森公主推门进来,一下子推到了他一整排的步兵。

“我的部队!”彼得高叫起来,黑森公主连忙蹲下来帮他重新摆放小人。

“不是这样的,你真笨!”彼得踮着脚,小心翼翼的走过去,把公主随便排放的士兵一个个拿起来重列。

“哦!原来应该放这里啊!”黑森公主脸上堆出甜美的笑容,“你真厉害陛下。”

“当然啦!我用的可是我们普鲁士国王腓特烈大帝斜行战斗序列!这是军事史上最伟大的发明!是我们普鲁士蓝衣军战无不胜的法宝啊!”小男孩说到军事、说道国王腓特烈就激动万分,他挥舞着胳膊,满面红光。

“我父亲从小就教育我,男人,终究是要上战场的!我们的国王会领导我们踏遍欧洲的土地!我们的国王会带着我们把敌人杀的落花流水……”

黑森公主无奈的蹲在地上,一边要小心别再弄乱他的‘部队’,一边还要时不时的露出笑脸或者点头迎合,虽然实际上她听得都快睡着了。

每次都是几乎一样的长篇大论,从普鲁士腓特烈国王,到他的斜形战斗序列,再从斜形战斗序列到普鲁士腓特烈国王……真不知道这么点内容他是怎么能口沫飞溅的翻来覆去的阐述的。

黑森公主甚至有时都怀疑,彼得根本不懂军事,虽然她也不懂,但是这样的木头小人排队能代表什么呢?

但无论如何,他都是彼得,俄国未来的皇帝。

黑森公主想起父亲临走时对她说的话:“你是皇室成员,就要有皇室成员的觉悟。大英帝国注定在我们这代人手中崛起,你就是我们派往东方(俄国在英国的东面)的先行者。你的使命就是成为沙皇俄国的太子妃,即未来俄国的皇后,如果做不到,就不用跨越英吉利海峡再回来了。”

初入宫廷?第十二章?宴请

第三天清晨,琳娜起床洗漱完毕就去图书馆,在那里,尼尔早就拿着课本等她了。

“俄语的语法比较复杂,但是起步难后续就相对简单。”尼尔摊开自己选择的读本,“你目前暂时不急于学习写作,首要学会听懂和会说,让我们从简单日常用语的发音开始。”

“哦!”小姑娘低头飞快的记着笔记,满脸好学上进的表情,这让她的小老师非常满意。

“俄语,最难学的就是大舌发音,和你以往的德语、法语的小舌音不同,这需要你的舌尖顶着上牙龈,然后口腔放松。”尼尔指导着发了几个音节,小琳娜跟着发出不标准的颤音。

尼尔从桌子这头走过来,靠近她,用手托着琳娜的腮帮子,另一手放在她的喉咙上。

“口腔要放松,完全放松,越紧张越发不出来。”

琳娜只觉得自己不但是口腔,连整个人都僵直了。她只感觉到他修长白净的手指轻轻拂过自己的脸颊,就象阵风从旷野上吹过,飘忽而又温暖。

“用胸腔的气流让舌头颤抖……你怎么更紧张了?要放松……”

妈妈咪啊,你的手摸着我的脸,谁还能放松的了啊!琳娜心中想到。

又练习了几遍,尼尔不得不叹口气说道:“对你们习惯法语口音的人来说是有点难度的,多加练习吧,总有一天你会突然发出标准音的。只要发音这段过了,后面带入词句就非常简单。”

小姑娘点头若哚米,第一堂课总算是过去了。

之后的两个礼拜,琳娜天天都要花上六七个小时和尼尔学习俄语。她非常的勤学苦练,每天自己回了房间还特意招来侍女听她们谈话。尼尔也教的非常耐心,只不过少年偶尔的接近和触碰让琳娜总觉得有些不自然。

她不是讨厌他,恰恰相反,尼尔身上有种好闻的味道,就像是淡淡的杏仁奶香。每当他靠近的时候,琳娜就忍不住深吸一口,让这种她突然爱上了的味道,在心中**漾。

少男少女在偌大的图书馆窗台边,面对面的学习这种及富韵律的语言。窗外经常是漫天大雪,而屋内温暖的气息捂红了他们的脸。语言是沟通心灵的桥梁,慢慢的,琳娜也不觉得尼尔变声期的公鸭嗓子难听了,她甚至发现,在他那长长的额发掩盖下,少年长着副极为诱人的面容。

他的眼睛是深绿色的,就像是华光流转的翡翠般深邃。当他盯着你看的时候,那双眼睛总是仿佛有千言万语要述说,却又忧郁含蓄的隐藏起来。

他的鼻子挺直而秀丽,鼻梁两侧有几粒极淡的雀斑,配上瘦削的尖下巴,让他这张略带苍白的脸显得有些可爱。他薄薄的嘴唇泛着淡粉色的光泽,指导发音的时候,舌头在唇齿间闪动,经常让琳娜移不开视线。

他是她见过的最俊美的男孩,琳娜很肯定的下了结论,那为何他总是用长长的头发掩盖住半张脸呢?

琳娜没敢问,她有种预感,这是尼尔心中难以揭开的伤疤。

时间飞逝,两个星期过去了,某一天的早餐琳娜起身准备向往常一样去图书馆的时候,突然侍女传来了白女皇的召见,阔别了近一个月的白女皇邀请王储彼得、黑森公主和琳娜中午的时候共进午餐。

由于是女皇的正式邀请,侍女们飞快的给琳娜带来了件宝蓝色的宫服。

粉白色的衬裙搭配着宝蓝色的外裙,银丝绣花华丽精致,袖口上三层花边层层叠叠,另外还有一顶金黄色的假发,长条发卷从顶心垂挂下来,短短的贴着脸颊,凸显了琳娜这个年纪小姑娘的俏皮可爱。

琳娜除了对紧身褡不满意之外,对于其他的都很喜欢。女孩子天生爱美,侍女们给她穿衣、上粉、整头发,递上双蓝色的高跟鞋,很快一位蓬蓬裙小美人就诞生了。

侍女们翻找了小姑娘的行李,在没发现任何首饰之余,只得用桃红色的缎带给她子脖子上打了个花结,小琳娜自己很喜欢这身装扮,为了大吃一顿,被拾掇成个花瓶还是值得的。

上午十点,琳娜就被带到了女皇的小会客厅,这是间铺着深红色印花地毯的小客厅,正对门方向的墙壁朝内凹进去,呈现出个独特的半弧形凹室,其间放置着张不算大的圆桌和椅子。墙壁上是镶金溜边的花式壁雕和红绒金丝花纹的壁毯,还有面精美的金边大圆镜,将这个温馨小巧的凹室仿佛扩充了一倍有余。

她是第一个到达的,也许是身份的问题,白女皇、彼得王储和黑森公主都要比她晚到才符合规矩。

小姑娘无聊的四下里打量,只见无数侍从侍女们来回穿梭,房间靠墙的边桌上列满了一个个带圆弧盖的大号餐盘。小琳娜皱皱鼻子,空气中混杂了各种熟食的香气勾引地她馋虫直冒。

十点半,彼得和黑森公主一同出现了,英伦公主殿下穿着桃红色的绣花宫裙,长长的裙摆由两名侍从提着。她高耸的假发上还带着顶缀满了白羽毛的帽子,耳朵上、脖子上、手腕上是一整套的祖母绿宝石首饰,简直能耀花人眼。

她挽着彼得王储的手臂仪态万千的走入小会客厅,看到琳娜孤零零一个人坐着,笑的眼睛都弯了。

“哎呀!等了好久了吧?身份低微就是没有办法。”她唰的打开折扇,半掩着下半张脸娇笑道。

“我恭候的又不是你,傻乐什么啊。”琳娜翻了个白眼,立刻回敬道。

黑森公主又唰的一声合拢折扇,执着扇柄狠狠的在手心敲打。

“你别得意的太早,今天我会让你哭着回去的!”她按捺不住心头的怒火叫嚣着。

“那就走着瞧吧。”琳娜挑高眉毛,别过脸不再理睬她了。

这对敌人围着小圆桌落座了,不大的凹室空间里,火花四射。琳娜和黑森公主来回的做眼神交锋,你杀过来,我瞪过去,至于彼得?哦,傻子倭瓜王储殿下正掏出他的木头士兵在桌子下面摆弄呢。

过了好久,白女皇快到了,侍从纷纷上前,在圆桌上摆上银质蜡烛台和成套的银餐具,做成帆船造型的银质盐罐被摆在桌子中央,黄金镂空的水果篮里装满了色彩鲜艳的水果,白女皇陛下的银餐具被侍女们用面包擦干净,盖在一块白色的绢帕下。

终于,随着传令官的唱名,白女皇在一群宫装仆妇们簇拥下进了小会客厅,琳娜三人立刻站起来恭迎,彼得行了躬身礼,两位姑娘行了屈膝礼,白女皇微笑着点点头,看起来很满意。

白女皇身穿咖啡色金边宫裙,身上带的首饰比黑森公主多一倍,头上帽子的羽毛是黑色的长翎,直挺挺的耸立着。她看到了黑森公主满是白羽毛的帽子,微微皱了下眉。

“都落座吧。”白女皇下了令,于是琳娜和黑森公主在女皇的左右手坐下,而彼得王储坐到了女皇的对面。

宫装仆妇们除了近身首席女侍费伍德伯爵夫人,其他的都退了出去。

琳娜不由好奇的偷偷打量起尼尔这个传说中的母亲。

费伍德夫人今年才三十多岁,年轻的脸上连条明显的皱纹都没有。她的确是个很美的女人,细长的眼睛、秀气的鼻子、红润的嘴角还带着少女般天真的气息。她带着假发,看不到真实的发色,但即使是黯淡的黑色假发也丝毫不能减损她的美丽,一种恬静的气质油然而生。

这样的女人就是传说中的**?小琳娜百思不得其解。

“你到俄国这段时间还适应吧?”白女皇的问话瞬间让琳娜收回了心神。

她恭谨点头答道:“这里真是艺术的圣殿,我想我已经爱上俄国了,女皇陛下。”

白女皇呵呵的笑了起来,她说道:“的确如此,我一向要求我的财务大臣不要吝啬钱袋,凡是法国凡尔赛宫有的艺术品,我们俄国冬宫也不能少,不!我们作为一个大国,应该比他们有更多的艺术品。”

“您的鉴赏眼光真是卓越,女皇陛下,”琳娜奉承她道,“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名家的真迹,尤其是达芬奇和拉斐尔的画作,堪称欧洲的最富价值的瑰宝,竟然都被您收入囊中,这足以令其他君王毕生遗憾。”

白女皇非常满意小姑娘的马屁,其实她对于达芬奇或者米开朗基罗的好坏是不太明白的,但是本着贵的就是好的原则,高价从意大利弄到的这些藏品,一直是她心头最得意的事情。

一旁的黑森公主屡次张嘴,想插上那么两句,可惜她对于艺术的孤陋寡闻令她实在是找不出能说的言语。

侍从们端上了餐前汤,费伍德夫人为白女皇陛下试过每一道菜,才将餐盘盛放在女皇陛下面前。小琳娜也顾不得再逢迎白女皇了,她的注意力瞬间被熬制的乳白色的浓稠汤汁吸引了过去。

初入宫廷?第十三章?挑衅

“这是象拔蚌,从遥远的美洲殖民地运到欧洲的,价格堪比同重量的黄金。”侍奉女皇用餐的费伍德夫人介绍说。

哇塞!琳娜心里不由惊叹。

“你会喜欢它的。”女皇也笑着说道。

琳娜舀起盘中的汤尝了口,果然非常的鲜美,没有什么明显的咸味,看来厨师为了凸显出象拔蚌的鲜美只放了很少的作料。

她忍不住又接连舀了好几勺,吃得心花怒放。

“真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黑森公主摇着折扇在彼得耳边轻声说道,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传入琳娜的耳朵里。

琳娜才不管她呢,有好吃的最重要。

“你们在说什么?”白女皇突然问道。

黑森公主脸色一紧,她左右看了看,顺势偷偷的捏了下彼得。

彼得愣了下,接着结结巴巴的回答:“陛下……公主殿下说……说布斯特小姐最近常去图书馆呢……”

“图书馆?”白女皇摇晃起折扇,“很好啊,我买那么多书就是希望你们多读书,能长进点。”

黑森公主瞪了一眼话只说了一半的彼得,脱口说道:“听说她成天和尼尔*费伍德在图书馆,一待就是大半天,也不知道都做些什么。”说完她故意用扇子遮挡住自己的嘴,眼睛的弧度明确告诉大家她在窃笑。

女皇睁大了眼睛,转过头冲琳娜问道:“那你能向我们说说你和尼尔都在做什么吗?”

琳娜百忙之中抬起头,冲白女皇灿烂的一笑,回答说:“我在和他学习俄语,‘尊敬的女皇陛下’。”最后一句尊敬的女皇陛下她是用标准的俄语发音说出来的,这让笑容突然在白女皇脸上绽放开来。

“你做的很对。”白女皇赞许的说,“既然来了这里,就要尽快跟上这里的节奏,彼得,我说了多少遍了,你也该学习俄语了。”

可怜的彼得挠挠头,抬起眼想说什么,但终究是没敢说。

白女皇侧过脸,对身边的费伍德夫人笑着说道:“没想到你的儿子还如此能干,小小年纪都当教师了?”

费伍德太太腼腆的笑着回答:“多亏女皇陛下您的垂顾。”

“既然如此,还是同龄人有说服力,从明天开始,彼得你就和琳娜一起跟着费伍德太太的儿子学习俄语吧。”

白女皇的一席话说的彼得脸都青了。

头盘送上来了,是银鱼肉,几百条银鱼裹上经过调味的面粉炸脆,放在调味沙拉上端上桌,看起来就令人食指大动。

侍从侍女们端着菜盘川流不息,虽然只是四个人的小型宴席,但大厨起码准备了二十多道菜,经常有的菜刚端上来,白女皇瞥了眼就挥挥手让撤下去。小型凹室餐厅内繁花似锦,间或传出白女皇的笑声,和琳娜的甜言蜜语,黑森公主陪着笑脸,心中如同吃了黄连一般。见鬼的,原本想暗示那个普鲁士丫头和别人私下幽会,没想到搬了石头砸自己脚,她望着旁边听说要学俄语后就一副苦瓜脸的彼得,懊悔的肠子都青了。

费伍德伯爵夫人跟随着白女皇回到了楼上的卧室,今天女皇很开心,午宴时那个普鲁士女孩很讨她喜欢,说的话总是恰到好处,她对艺术品的见解也非常令女皇欣赏。这种好心情伴随了女皇整整一天,下午的廷臣觐见因此也非常顺利,西金大人和伊凡大人都获得了满意的批复。

费伍德夫人带着侍女们卸除了白女皇的假发,伺候着她净身沐浴完毕,最后俯身在她耳边说了句话。

白女皇大笑道:“那就赶紧的让那个可爱的家伙进来吧。”

费伍德夫人对身后的侍女做了个手势,侍女出去传唤了,她带着其他的人为白女皇整顿了好了床铺和备用的热水,最后拎着裙摆后退着出了女皇寝室。

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费伍德夫人随意的摘下假发抛在长榻上,踢掉了高跟鞋,揉着脚踝歪歪倒倒的躺在沙发上。

尼尔从里间走了出来,就看到母亲疲倦的半闭着眼睛、一副慵懒的姿态。

费伍德夫人听到了他的脚步声,立刻睁开眼睛坐直身体。

“你……难得过来啊。”她发现生涩的语言从嗓子眼里迸出来,说出的话却像是赶他走似的。

于是她连忙补充道:“今天就在这里过夜吧。”

“你没带男人回来?”尼尔靠着墙,嘴唇讥嘲的勾起。

“这是儿子对母亲说的话吗?”费伍德夫人不由怒了。

“我还是回我的阁楼,起码那里清净。”尼尔说完就要走。

费伍德夫人站起来,光着脚奔过去一把拽住儿子。

“我们能不能不吵架?我今天很累了……”她把头搁在儿子的肩膀上,手指紧紧攥着他的衣襟。

尼尔僵直了一会,最后长叹一声:“妈妈,带我回波兰吧。”

“我们不谈这个好么?”费伍德夫人回答。

尼尔猛的转过身,抓着母亲的肩膀吼道:“你就这么舍不得富裕的生活吗?我们回波兰干干净净的过日子不行吗?”

费伍德夫人凝望着儿子,眼中逐渐出现了水光,她娇柔的面容仿佛强忍心中的悲痛,眼泪终于顺着她的脸颊滚落下来。

“你没吃过那种苦,你不懂的,你不知道贫穷的滋味。我是为你好,听话,别再跟我吵了行吗?”

“为了我好?”尼尔额头上的青筋直冒,“和不同的男人上床?低三下四的在女皇面前扮演一条狗,你竟然还说这是为了我好?”

“我有我的难处啊……”费伍德夫人满含热泪的望着他。

尼尔一口气梗在胸腔里,涨的胸口几乎要炸裂了。他仰头闭上眼睛,强忍了半天心中的滔天巨浪。

瞬间他又恢复成了那个冷漠的少年,他甩开费伍德夫人的手,讥讽的说道:“留着你的楚楚可怜给你那些男人看吧,别搞错了,我是你儿子。”

说完他掉头摔门飞奔而出……

初入宫廷?第十四章?诉说

少年奔出房间,在走廊上横冲直撞,撞倒了不少端着东西的侍从仆妇,引起他们一连串的咒骂。少年不管不顾的奔跑着,仿佛借由这些冲撞的疼痛和漫天诅咒才能缓解心中的抑郁。

他一路奔到寂静的图书馆,猛的打开窗户,冬日的冷风呼啸着猛的灌进屋内,吹的少年杂乱的头发疯狂的抖动着。

他最终还是趴在窗台上呜咽起来,悲愤的泪水从修长的指缝间流出,湿透了他的衣袖,也浇凉了他的心。

这种争吵不是第一次了,每次提到回波兰,母亲总是有各种理由,其实她就是舍不得这里的荣华富贵和权势,她钟爱这里贵族的虚假繁华。

他不相信别人说的,母亲是天生****,不!不是的,母亲原本也曾经很爱父亲,只不过她的爱随父亲一起死去了。

可是这样的日子究竟什么时候才是尽头?难道放纵和麻醉自己就能幸福吗?她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

突然,女孩纤细的手臂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两下,接着这双手越过他关上了窗。

“明天会感冒的。”琳娜低声说道。

尼尔的呜咽哑然而止,他依旧捂着脸,似乎是羞于让别人看见他的眼泪。

“我对于自己的存在感到抱歉。”女孩说道,“我不知道这么晚了你还会在这里……恩……抒情……”

少年狠狠的抹了下脸,别过头,僵立不动了。

一时间安静的图书馆大厅内气氛变得非常尴尬。

“说出一个人真实的思想是人生极大的安慰。”女孩忍不住又摆出那天他们第一次交谈时的名言,但此刻已经丝毫没有嘲讽的意思了。

尼尔转身靠着墙坐下,他曲起双腿,抱着膝盖将头脸埋在双臂之间。

琳娜也跟着坐在了地板上,冬日的地暖热乎的,小姑娘心中一片柔软。

就这样,两人安安静静的并排坐了好久,久的琳娜都几乎要睡着了,才猛然听到尼尔轻声问道:“你为什么会选择来俄国?”

“我?”小姑娘一惊,“因为我要嫁给彼得啊。”

“你不是挺讨厌他的吗?”

“是啊,我压根不喜欢他,不过反正冬宫这么大,就算我嫁给他,也不一定要天天看到他,再说这个宫殿真的很美,太让我喜欢了,我想如果以后都住在这里其实也挺不错的,所以彼得什么的就勉强能够忍受啦。”小姑娘摇晃着手,兴致勃勃的畅想自以为是的婚姻生活。

“你不觉得嫁给一个自己讨厌的人很悲惨吗?你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女人都是一样的?喜欢珠宝首饰,喜欢富贵奢华?”尼尔的语气已经带上点火气了。

“这倒不是,我只不过想拥有布斯特平原。”小姑娘提到钟爱的家乡眼睛都亮了,“你知道吗?我的家乡布斯特平原是个非常非常美丽的地方,我的家人都住在那里,可是如果我们家再不发迹,就要沦落到卖掉那片土地了。家里欠了很多钱,可是父亲赚不来钱而母亲习惯于贵族的富裕生活,我不知道,反正我想我绝对不能让布斯特平原落到那些资本家手上。我的画已经画到了彼得,看来是逃避不了的,那么干脆最后大赚一笔,只要我能成为俄国太子妃,布斯特平原就永远是属于我的,国王腓特烈会保证我家的平安幸福。”

尼尔沉默了,他仍旧抱着胳膊却不再说话。

可是小琳娜一旦打开了话匣子,就滔滔不绝的说起来,从布斯特平原的春夏美景,到平原上的朋友们,她的亚力副官和他们的树屋……所有的回忆接踵而来,突然让小琳娜觉得冬宫内的艺术品们都黯然失色了。

窗外的风呼呼的刮着,吹动了树枝劈里啪啦的拍打在玻璃上。屋内只有女孩时而激昂时而怀念的话语,在高耸的穹顶间来回飘**。一排排陈旧的红木书架、封尘的书本传说,它们似乎都提起耳朵在静静的凝听,女孩琳娜的思念与梦想……

人也许就是如此,每个人都有自己心中的理由,这个理由是他人无法完全理解的,但对于本人来说却是必须执着走下去的唯一道路……少年的心终于安静下来,羞耻也好、害怕也好、愤怒也好、悲伤也好,这些终究会随着时间流淌,最终化为记忆中的景象……

王储彼得的卧室里凌乱不堪,书橱倒了、盘架子也倒了,一地的瓷器碎片;床铺上的被子拖的满屋都是,羽毛枕头被撕裂了,到处都是白花花的绒毛。

彼得正跳着脚发脾气,他摔碎了昂贵的瓷器、撕裂了绸缎的布幔,仿佛毁掉这个房间里的所有东西才能发泄心中的憋屈。

黑森公主刚进来,一个茶杯就飞过来,砸在她脑袋边的墙壁上,摔的粉碎,把她吓了一跳。

“你做的好事!”彼得终于找到发泄口了,“都是你,非要撺掇我去提什么图书馆的事,结果好了,明天开始连我都要去学俄语了!”

“……其实……作为王储,学……学俄语也是迟早的事。”黑森公主期期艾艾的说道。

“狗屁!我为什么要学俄语?我是普鲁士人!我天生就该说德语!”彼得叫嚣起来,就像是被点燃的炸药包。

“您已经是俄国未来的皇帝陛下了。”黑森公主说道。

“无论将来我是谁,我都永远忠于普鲁士!我会永远忠于腓特烈国王!我根本不想来做什么俄国的沙皇!”彼得肆无忌惮的吼叫。

黑森公主连忙奔过来,一把捂住他的嘴:“快别瞎说,被人听到传到白女皇耳朵里就不好了。”

一听到白女皇,彼得条件反射的抖了下,气焰瞬间消散了一半。

“我不想学俄语。”他抓着黑森公主的衣袖苦着脸说道,“我就该好好的呆在家里,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将来长大了当个兵什么的,都比现在强。”

“可是俄国人都说俄语的。”黑森公主温言劝说道。

“那就让他们都改说德语!”彼得立刻喊到,“我是未来的皇帝,我说了算!”

黑森公主叹了口气,心知和他是说什么都没用了。彼得这个人就像是上天用愚昧、固执和胆怯捏造出来的丑角,却偏偏占据了俄国王储这么个关键的位置,对他,只能用哄骗的。黑森公主下定了决心,甜美的笑起来:“学不学以后再说,就算学也不见得非要跟着那个流氓尼尔,明天的事情我已经有计划了,您就放心好了。”

初入宫廷?第十五章?上课

白女皇的命令是必须被不折不扣的执行的,因此一大早彼得王储就被侍从们从温暖的被窝里挖出来,套上了衬衫和马甲外套,打上层层叠叠的领结,推搡着送到了皇家图书馆。

图书馆里终于安排了一溜排的桌椅,此时琳娜和尼尔已经开始学习了。彼得王储被侍从们像扔土豆似地扔进屋内,他回过头想推门离开,却发现大门已经紧紧的关上了。

“放我出去!”他猛捶着门板、带着哭腔叫喊道。

“哈哈,别搞得跟坐牢似地。”琳娜在他身后笑道。

彼得左右看看没人,面对大力女琳娜不由的有些胆怯,他也没敢回嘴,蔫头耷脑的挪到一个空位子上坐下,双臂枕在脑袋下面准备补觉。

琳娜也不再理他了,转过脸继续听尼尔授课。说实在的,她压根不想见到彼得,白女皇命令彼得来学俄语,感到失望的绝对不只是彼得一个人。

没一会,温暖的地暖就令彼得王储睡着了,还很大声地打起呼噜,口水顺着他的嘴角流到桌面上,集成一小汪水泽。

琳娜被他的呼噜声搅的很烦,她悄悄的走过去,看着那张熟睡着留口水的倭瓜脸,突然心中冒出了个主意。

她捂着嘴巴嘿嘿偷笑着回到原来的位子上,拿起炭笔再踮着脚跑到彼得那头,一边诡笑一边在他的脸上涂涂抹抹。

尼尔微笑着望着小姑娘的恶作剧,也并没有阻止她。

大功告成之后,琳娜返回了座位,继续跟着尼尔读单词,只不过时不时的会嘴角抽风的嘿嘿闷笑。

过了一会,大门突然被撞开了,黑森公主带着一大帮的‘喽啰’趾高气扬的冲进来了。她一手牵着三条法国斗牛犬、怀里抱着个猫咪,后面跟着的侍从还拎着五个鸟笼和各种吃的玩的东西。

“王储殿下!”她看到彼得趴着正在睡觉,便大声朝他喊道。

彼得闻声一抬头一张鬼画胡的脸呈现在大众面前,黑森公主呀的一声尖叫,手一松,三条兴致勃勃的斗牛犬嗷嗷叫的满屋子乱窜。怀里的猫咪失去了依托,小爪子紧紧扯住了黑森公主的头发。公主疼的直叫唤,后面的侍从连忙把手中的东西随意一放,就上前帮忙,结果鸟笼子又开了,小鸟们扑哧扑哧的全都飞出了笼子,围着大厅的穹顶转悠。而侍从正抱着猫咪,使劲的掰它的爪子,黑森公主眼泪汪汪疼的直拔头发呢。

活该!谁叫你梳这么多发卷!琳娜心中幸灾乐祸的暗笑。

安静的图书馆大厅立刻变成了战场,狗叫声、鸟鸣声、猫咪被拉扯的发出令人心悸的惨叫,黑森公主喋喋不休的咒骂以及彼得王储开心的捧腹大笑,将这个安静的地方变得混乱不堪。

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啊!让他们进驻图书馆,真是宴会后最大的损失!琳娜有些不高兴了。

折腾了起码有几十分钟,一切终于都平静下来,黑森公主把猫咪递给外面的侍从,回过身理好裙子,傲慢的说道:“我也是来学习俄语的,我要和王储一起听课。”

说完她不等任何人回答,就让侍从把吃喝玩乐的东西都陈列到了桌子上。

琳娜瞪大了眼睛,妈妈咪啊!这是来郊游的吗?三个妆点着草莓的奶酪蛋糕、两个起司蛋卷、十多个小号水果拼盘、还有一壶香喷喷的奶茶!

琳娜不争气的肚皮瞬间咕咕叫起来了。

哦!看看那里,她竟然还带了一把阳伞?(图书馆要伞干嘛?)两副假面舞会的装饰面具和两柄长杆眼镜?(又不是要去看演出)甚至还有一副牌!

我的天啊,怎么不干脆带麻将来算了?四个人刚好搓一圈,琳娜脑海中冒出这么句无厘头的话。

她心中怒火腾腾的燃烧起来,虽然早就知道彼得和黑森公主不可能正儿八经的学俄语,但他们这分明是来搅局砸场子的!

小姑娘拎起裙摆,冲到黑森公主面前,踮起脚愤怒的冲她喊道:“带着你的东西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哦!哈哈哈!”黑森公主捂着嘴一串连的尖笑,“你以什么身份和我说话?普鲁士的乡野公主吗?你能指挥的了谁啊?”

琳娜不怀好意的扯起嘴角:“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要是真不识相,可就别怪我不客气啦?”

“你能拿我怎……怎样?”话说到后面,黑森公主本人也有点底气不足了。

哼!不给点颜色看看,这些个刺头就不知道消停!

琳娜飞快的窜到蛋糕吃食前,伸出手就直接抓起蛋糕,每一个都咬了一大口。

“啊!”黑森公主捂着脸颊尖叫起来,上帝啊!从没有人在她面前展示过如此粗野的吃相!

小姑娘脸上沾满了奶油和蜜糖,还故意伸出手指弄花了蛋糕上的花式,接着她又拎起茶壶对着壶嘴就猛灌。

黑森公主提着裙子也冲过来了,她整张脸都扭曲起来,心里都快给恶心死了!这可是她最爱的景泰蓝茶壶!

琳娜没等她靠近,就一转身抓起阳伞和面具眼镜奔到窗口,迅速的打开窗子扔了出去。

接着她飞快的冲向彼得,一把抢走他正在把玩的扑克,像只灵活的猴子般窜上高高的梯子。

“你有本事就爬上来啊!”小姑娘得意的冲下面咬牙切齿的黑森公主叫嚣。

“你有本事就下来!”黑森公主试了几次,还是不敢穿着蓬蓬裙冒险攀登这玩意。

“你上来!”

“你下来!”

……

两个人一上一下的互相争吵,把尼尔和彼得都听傻了。

“不想来学法语,就别来捣蛋,我们这没人欢迎你,白女皇也没批准你来!”琳娜最终不再和她耍嘴皮子了,“还带着牌?嗯?当这是沙龙舞会啊!”

说着小姑娘就一张张的把扑克都撕成了两半,从上方一张张执到黑森公主脸上。

黑森公主已经被气疯了,她那张甜美的面孔现在比锅底还黑,她恶狠狠的瞪着琳娜,吼叫道:“有本事你一辈子都别下来!”

尼尔叹了口气,他走上前,对黑森公主说道:“差不多闹够了吧?要听课就坐下来,不听就请出去。”

他的公鸭嗓子虽然难听,但是胜在语调沉稳,气势严厉。

“你?”黑森公主转过脸,挑高眉毛,“你算什么东西?配和我讲话?”她走近他猛的扬起手臂。

尼尔在巴掌扇下来之前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他凑近她的脸,低声说道:“这里不是你的大英帝国,容不得你嚣张。”

说完他重重一推,黑森公主就尖叫着失去了平衡,一屁股摔在了地板上。

她挣扎着在侍从的帮助下,从蓬蓬裙衣服堆里爬起身。掸掸衣裙,撇起嘴却什么都没说,老老实实的找了个位子坐下了。看的琳娜眼睛都快掉下来了!

小姑娘长着嘴巴,里面简直能塞下个鸡蛋!她跌跌爬爬的从梯子上爬下来,奔到黑森公主面前,伸出手去探她的额头。

“你发烧了?抽风了?怎么不蹦跶了?”

黑森公主躲开了她的手,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厌恶的别过脸去。

妈妈咪啊!铁树开花,太阳打西边出来啦!

初入宫廷?第十六章?预感

小型俄语学习班,从两名成员扩充到了四名。

每天黑森公主都会拖着王储彼得殿下一早就到图书馆听课,竟然有时候比琳娜来的还早!

这让小姑娘百思不得其解。

见鬼的!难道她是受虐狂吗?被尼尔的一次威吓和推搡就给摆平了?

上课的时候,琳娜时不时的会走神,她斜着眼睛瞥一旁的黑森公主,看她弯着眉眼甜笑,一脸陶醉沉迷的模样,妈妈咪啊!俄语有这么大的**力吗?

黑森公主总是坐在琳娜前面,她会抢在琳娜要发言之前发言,尽问些弱智之极的问题,甚至是刚刚才说过的内容,她都要翻出来让尼尔再重复一遍。

小姑娘生气了,这分明就是和我别苗头么!于是琳娜抢在尼尔解释之前回答了黑森公主的问题,最后还加上句:“这么简单的问题你什么时候才能用脑子记住啊!”

可是黑森公主完全将她视为无物,丝毫不回应她的挑衅,还是冲着尼尔重问了一遍,这让尼尔也有些不高兴了,他没有回答问题而是接着往下解说。于是讨了个没趣的黑森公主把怨气都怪到琳娜头上,她冲着小姑娘狠狠的瞪眼,又推醒睡得正香的彼得王储,跟他低着脑袋窃窃私语。

琳娜听到前面的两人又嗤嗤的发出像老鼠般的笑声,真是令人讨厌极了!

图书馆的俄语课程变得没有以往美好了,琳娜非常的怀念以前只有她和尼尔两个人的课程,那时候她经常学着学着就天马行空的和尼尔讨论起文学和艺术,他们绝大多数时候对事物的看法都很一致,但也有产生分歧的地方,每次争论起来都都会在偌大的图书馆内翻找资料,相互印证,非常开心。

可现在夹了两个大灯泡,还是一百多瓦的……

小姑娘无聊的用炭笔在笔记本上乱涂乱画,逐渐的、一副让人毛骨悚然的画面出现了:一个身穿褶子花边衣服、带着夸张的白色假发的男人吊死在房梁上,他的脑袋不自然的低垂着,画面看不到脸部,只有那人两腿**的扭曲着,预示着死者最后一刻的痛苦挣扎。

“哦!看看啊!这个土包子在画什么呢!”黑森公主突然转身一把夺去了琳娜的笔记本。

“还给我!”琳娜跳起来和她争抢。

“天啊!你竟然画这种图!”黑森公主瞥了眼立刻将笔记本扔到了地上。

琳娜冲过去捡本子,和蹲下身帮她拾本子的尼尔撞了个满怀。

尼尔一手抱住冲动的小姑娘,一手拿起了她的笔记本,上面那副画映入眼帘,尼尔不由的皱起了眉,但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掸了掸本子就抵还给了琳娜。

琳娜一把抢过本子,撕下那张画揉成一团,跑到窗口扔了出去,北风立刻将纸团吹的消失不见了。

几天之后,宫廷侍女又传来了白女皇的邀请。

这次是去皇家歌剧院听歌剧。

琳娜兴奋极了,来冬宫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出门呢!不知道母亲约翰娜有没有被邀请去歌剧院,她已经好久没见到妈妈了。

她原本准备拿出上次吃饭穿的宝蓝色裙装,可侍女们又送来了套裙子,还说宝蓝色的衣服与女皇今天的礼服不搭调,万万不可穿。

现在摆在琳娜面前的是一袭奶黄色的蓬蓬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