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易的脑袋里轰的一声。
整个人像是遭雷击般被定在了那里。
身子僵滞着，一动不动。
直到听见身后宁栀的声音带着哭腔，悲痛地喊着另一个男人的名字。
他才猛然清醒，回头看去。
触及那个画面，他的身形重重一晃。
刚才就因听见重响而变得苍白的脸上最后一丝血色即刻褪去。
惨白如纸。
唯有那双眼睛布满了血丝圆瞪地看着几米外的那一幕。
宁栀没有被玻璃扎住。
被玻璃扎了一身的人，是傅欲行。
覃易的大脑里像是有一万匹马在奔腾，呼啸。
他无法思考眼前的画面，是怎么回事。
甚至，会不会是自己的幻觉。
但不是。
不仅他被吓住了。
覃铮和他的几名保镖，也被震住了。
像是几根木桩立在那里。
覃铮的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
傅欲行是个疯子。
他是在覃易转身逃跑的时候从窗外翻进来的。
他进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阻止覃铮割断最后一股绳子了。
只来得以最快的速度冲过去。
堪堪接住从上面掉下来的宁栀。
人体坠落的重力，本就难以承受。
他还因那重力摔倒在地上，扎了一身玻璃。
宁栀泪如雨下。
心痛到无法呼吸。
可是，她不能动。
刚刚一动身下的男人就发出痛苦的闷哼声，艰难地说，“栀栀，别动，有玻璃。”
她知道有玻璃。
她想起来，不压在他身上。
他出了好多血。
好多血。
肩膀，手臂，后脑，嘴角……
到处都是血。
每一处的鲜血都像是刀子扎在她心窝上。
宁栀又慌又怕，甚至忽略了自己腹部传来的疼痛。
也没听见外面拉响的警笛声。
她哭着说，“傅欲行，你让我起来，我要马上送你去医院，你这样会死的。”
傅欲行的视线紧锁着她的泪眼。
双臂搂她在怀。
不让她挨地，不让她被玻璃所伤。
“再等两分钟，等警察就来了，你再起来。”
他全身都在痛。
但脑子却异常冷静。
以她现在混乱的情绪，他一放开，她就会被玻璃扎伤。
他不顾一切护住她，就是不想她被伤害。
又怎么能在最后前功尽弃。
“听我跟你说几句话。”
傅欲行眉峰紧锁，停顿了下以缓解全身上下的疼痛。
“以前，是我对不起你。”
宁栀哭着摇头。
她看不清他的脸。
又抬手用袖子抹了把眼泪。
覃铮等人在听见警笛声响的时候，就丢下他们跑了。
覃易像是突然回了魂。
踉跄的跑过来，脱下身上的羽绒服当扫帚。
把地上的玻璃碎片扫到一边，对宁栀说，
“栀栀，必须马上把他送去医院。”
身后，警察赶来了。
来的人里，还有凤庭楠。
宁栀没听见覃易说了什么。
却在看见凤庭楠的第一眼，就向他求助，“大哥，快救他。”
凤庭楠满心震惊和疑惑，心痛等情绪交织。
但他很快地冷静下来，冲过去跟杨克一起把宁栀从傅欲行身边扶起来。
看见她腿上的血，他们谁也分不清，是她身上的血，还是傅欲行的血。
只是她的脸色苍白得吓人。
人似乎分分钟都会晕过去的样子。
凤庭楠担忧地问，“小栀，你怎么样？”
宁栀摇头，眼睛一直看着傅欲行，回了句，“我没事。”
傅欲行被杨克扶起来，在喊她。
宁栀马上上前抓住他的手。
哽咽地说，“我在，你别说话，你需要马上去医院。”
宁栀说不出的害怕。
声音抖得厉害。
傅欲行像是不在意自己的伤。
目光不肯从她身上离开。
反把她的手握在掌心，用尽全部力气道，“栀栀，我知道，现在不该跟你说这些话，但我再不说，恐怕就没机会了。”
“不会，你不会的。”
“听我说，我爱你，很爱，很爱。”
宁栀一只手紧紧捂住嘴。
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除了你，我没有别的女人。”
“我跟顾琳姗，真的只是普通朋友。”
“我很后悔以前对你的那些伤害。”
“欲行，你不能再说了，必须马上去医院。”
凤庭楠盯着他后脑不断流出的鲜血。
心一直往下沉。
终究等不下去，出声打断他。
杨克跟他同时上前扶傅欲行，想把他带走。
但傅欲行不让人碰他。“一分钟，再给我一分钟。”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呼吸，越来越重。
凤庭楠看向宁栀，宁栀双眼含泪。
无助又难过。
她自己也是在强撑着。
随时都可能晕过去。
但她不说。
如果傅欲行死了。
她也不想活。
这念头一起，好像也感觉不到腹部的剧烈疼痛了。
她哭着说，“我听你说，说完了我们去医院。”
傅欲行修长的手指朝她伸去。
宁栀立即了然的倾身，把自己的脸贴过去。
他的手掌抚上她脸颊。
指腹温柔地擦掉她脸上的泪。
眸子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眼里是无尽的深情和眷恋。
这是他爱的女子。
也是被他伤害得最深的女子。
上天惩罚他，活该他不能跟她在一起。
可是他好不舍，不舍得离开她。
不舍得她为自己流泪，难过。
“栀栀，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我答应，你说，什么事？”
宁栀不假思索的承诺。
他为了她命都不要。
她有什么不能答应的呢。
“好好活下去，不要为我难过。”
“不。”
“你说了答应的，不许反悔。”
他艰难的弯了弯唇角，温柔又宠溺。
“以后想起我的时候，能不能不要去想我……之前对你的伤害……只记住我的好……”
说完那个“好”字，傅欲行再也撑不住地晕了过去。
原本抚着宁栀脸颊的手掌也突然垂下。
宁栀看着他紧闭的双眼和惨白的俊脸。
怔愣了两秒后，突然悲痛地大喊了一声，“傅欲行。”
“小栀。”
凤庭楠见她悲伤的样子，心头发紧。
刚想安抚两句。
宁栀竟然也两眼一闭，身子往地上倒去。
凤庭楠赶紧松开傅欲行，把宁栀接住。
“凤少，宁小姐身上的血，好像不是傅先生的。”
一名警察的声音提醒了凤庭楠。
他低头看去，果然。
宁栀的脚踝处，有血迹流出来。
凤庭楠脸色骤变地抱起宁栀，对杨克说了句，“阿克，马上送医院。”
抱着宁栀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