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张三丫的忐忑不安之中,阿英忽然道,“夫人照顾父皇倒是尽心!”

这话说得忽然,话说得没有什么错误,但是语调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张三丫心里打了个冷颤,不知他为何忽然说了这样的话来。

所以,她只能沉默。

阿英说完这话,目光又在她锁骨处停留片刻,这才道,“孤还要要务在身,便先行告辞了。”

说完话,他有几分急切的就离开了。

张三丫很是莫名其妙,看着他的背影越走越远,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慌乱,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她忘记了,而这件忽然忘记的事情,很是致命。

等她一个人坐在镜子前的时候,当她看着她锁骨下不小心露出来的痕迹,以及有些些微浮肿的嘴唇,她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

她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她昨日被那宇文轻薄,竟留下了痕迹,今日在皇帝离开以后,她为了舒适,穿了薄纱裙,被来访的阿英看了一个正着,这才有了阿英刚才莫名其妙的话。

只是,阿英即使误会,也应该是误会这一切都是老皇帝所为才对,除非,他已经认出了她。

结合前一日荷花池边阿英对她说的那些花,张三丫顿了顿,不由露出苦笑。

这般离奇的事情,即使他认出她,她也不会承认的。

不过,阿英这人固执非常,倒是要想个法子打消他的念头才好。

而张三丫还没有想出什么法子打消阿英的念头,当日下午,却传来一个惊人的消息。

皇帝在御花园偶遇一个宫女,并将之宠幸。

这宫女当日就被册封为才人,被皇帝召入了寝宫陪伴。

到了第二日,张三丫身边的宫人都安慰她,说对方不过一个出身贫苦的小才人,掀不起什么风浪,皇帝只是一时新鲜,过几日,皇帝陛下一定会宠爱夫人云云。

张三丫对这些都不在意,难得的清净日子,她不会去自讨没趣,她不过想要活下去罢了。

接下来数日,皇帝也是召了这名才人伴驾。

因天气越来越热,皇帝决定去行宫避暑,这避暑的名单,便成了宫人的肉镆镆,谁都想跟着皇帝前去避暑,毕竟到了御前,能有更多机会不是?

张三丫对此,倒是没有兴趣,他甚至巴不得皇帝早点去避暑,皇帝如果去避暑,肯定会带着那宇文家族的子弟和太子阿英的吧,如此,自己才是真正的得了清净日子。

到了两日以后,皇帝避暑的名单倒是真的公布了,皇帝这次携带的人里,的确携带了那名才人和宇文侍卫,不过阿英却并未前行。

阿英被皇帝留下来监国了。

对于这个消息,张三丫心里非常的忐忑,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在皇帝前去避暑的第一日,阿英果然来了。

这个时候,张三丫是很忐忑的,不过阿英多余的什么话都没有说,只让下人给她送来不少的名贵衣服和吃食,又对她道,“夫人,如果在宫里受了什么委屈,夫人只需派人前去对孤说一声便是,有孤在一日,孤必保夫人的顺心日子。”

张三丫愣了愣,显然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番话来。

他欲言又止的看了看他,最终,站起身毫不犹豫的离开了。

接下来数日,阿英都住在他还是皇子时住的英王殿,除了每日早上,他会送来一些吃食,他并没有任何失礼的动作。

在皇帝去避暑后的半月,这日,阿英又来给张三丫送来新鲜的蔬菜瓜果,道,“夫人,这是孤特意派人送皇庄刚刚采摘下来的新鲜蔬菜瓜果,夫人看看有没有什么喜欢的,如果有什么偏好,只管吩咐一句便是。”

张三丫低垂了眼帘,道,“太子殿下,臣妾不过一个小小的夫人,你实在不必在我这里花这样多的时间。”

太子听了这话,眸子一黯,道,“夫人这是赶我走吗?”

张三丫张了张嘴唇,还是道,“太子殿下,臣妾毕竟是后宫妃子,还是和太子殿下保持一些距离比较好。”

太子听了这话,忽然抬头,一双眸子直直的看着她,那眸子里,带着她看不懂的晦暗。

不过片刻,他就垂下了头,他道,“既然夫人这样说,便如夫人所愿好了。”

顿了顿,他又道,“夫人,父皇身子骨近日有些不大好了,这前去避暑以后,身子骨越来越脆弱,哎,父皇年龄毕竟比较大了,也不知道还能拖多久,夫人,你说着父皇要这样走了,他的后事可如何安排才好,毕竟,按照惯例,后妃都是要给父皇殉葬的。”

说完话,也不等张三丫所有反应,他迈开步子便走了。

张三丫站在原地,却脚步也不敢迈开一步。

皇帝先前的确有些生病了,可是近日不是身子骨好了很多吗?起码在前去避暑以前,他身子骨好了不少的,咳嗽也变得偶然才会咳嗽一声,可是怎么忽然又病着了?

而听阿英话里的意思,皇帝必然是病得很严重,严重到——都在考虑给皇帝殉葬的事情了。

张三丫还想好好的活下去,肯定不想给一个老头陪葬的。

这个时候,她甚至考虑得有些多了。

皇帝早不病晚不病,为何就现在这个时候病倒?

且阿英在这样的时候又说了这样不清不楚的话来,这里面要是没有他的什么手笔,她真的不大相信。

此时,她终于记得自己遗忘什么了。

那野史上阿英杀父事件,是不是就是这个时候发生的?

作为一个人,张三丫知道有些道德底线一定不能跌破,有些事情一旦做了,好像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从此,整个人就会被魔鬼控制似的,会彻底变成另外一个人。

想到这里,张三丫不由脸色大变。

即使她被阿英伤了心,但是她依然不想他真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暴君啊。

她心里急切,却毫无办法,不知道怎么帮助他,思来想去,也唯有阻止他杀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