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重返这座城市,总有一种久违的感觉。
何柏想着两个人恐怕没地方住,却没想到箫诚竟然带着他回到了那个旧楼的租屋。
站在小区门口,何柏傻眼,他说“哥,你不是把这里退了么。”
箫诚笑笑,说这事儿咱回头再说,先回家,收拾收拾,吃饱了我再各诉你。
屋子很旧没人住了,所以在开门的一瞬间除了一屋子的黑暗意以外,还带出了大片尘埃的味道。
何柏跟着箫诚进屋,顾不得袜子会脏,他脱掉鞋,直接站在屋里,箫诚由着他站在那里,之后径自找到电闸拉开,房间随即通水通电,二爷去厨房翻出一个已经结了蜘蛛网的水盆和两条已经发黄的毛巾,转身的时候发现了那个小小的烟蒂,它安安静静的躺在灶台旁边,寂寞似乎一如当初,箫诚看着忍不住叹气,伸手拿起那个烟头,掸掉上面的灰尘咬在嘴里,然后拿着手上的东西去找何柏打扫房间。
当初的家什箫诚虽然统统打包,却一样没拿,彼时何柏走的时候自然也没动,所以搬运箱一一打开之后,从铺盖到日用品几乎样样俱全。
两个人不知不觉忙到后半夜,等全弄好了,已经累得都要瘫痪了。
箫诚此时肚腹空空,身体在强烈要求补充能量,可是天太晚了,这附近的小饭店早就关门了。于是无奈之下他跑去便利店买东西,等大包小裹的回来了,发现何柏正在摊开一张雪白的毯子。
“呦,这个你当初没带走啊?”箫诚脱了鞋走过去,等靠近了才发现何柏眼睛是湿的。
“嘿,小家伙,你怎么了?”二爷抬着脚丫子就要往毯子上踩,却被何柏推开了半步。
小孩儿眨着水当当的眼睛,看着箫诚说“这是我哥给我买的,你不许踩!”
箫诚错愕,之后伸手揉了揉何柏的头发,说了句倔小孩儿。
这毯子是当初两个人才住进来的时候买的,纯羊毛的,一米五乘两米大,当初挂在一家店的橱窗里,何柏每次从学校回家都能看到它,不过看了很久都没跟箫诚提过,因为太贵了,那么一块就将近五千块,何柏明白家就是不差钱,但现阶段他学生的身份也不允许他那么奢侈。可是有一天,他路过那个地方的时候,那张毯子就被换掉了,为此他特意走进店里问店家,结果人家说上午被买走了,于是那天他去给余江城上课的时候还颇为失落。
等到回到家,他没想到那张毯子竟然就在小客厅里铺着,上面还添了好几个厚实的靠垫。那个时候箫诚正在厨房忙着给他炖汤,听见他回来了就一边用毛巾擦手一边从厨房出来,说我给家里填了个物件,以后你就可以坐在地上看书了,去踩踩试试,看喜不喜欢。
喜欢,怎么会不喜欢。
何柏每次想到这个东西就会很想哭,因为那是箫诚用以前打工攒的钱给他买的。他用辛苦得来的积蓄换来的不过是对他的宠溺,一切只因为他打小喜欢东倒西歪的坐在地板,本城家里的房子是地热,自然有条件允许他那样肆无忌惮,可这里不是,所以他哥倾尽所有,为的只是怕他着凉。
“我还以为你会把它带走呢。”箫诚直接坐在地板上,看着蜷在毛毯上的何柏,伸手从便利店的方便袋里拿出一袋面包,撕开了大口的嚼。
何柏吸吸鼻子,看着箫诚狼吞虎咽心里多少有点儿不平衡,伸过去一条腿,足尖踩在他的腿上,用力顶了一下,问道:“你当初怎么就那么狠心呢,说收拾了就收拾了,弄得里外干净,什么都没给我留,你,你说!你怎么就舍得呢!”
二爷听了拉过他的腿放在自己的腿上,然后继续头不抬眼不睁的吃东西,直到一个面包全吃完了,他又喝了口水,这才抬起眼睛看着何柏,眼神带了某种悲愤的情绪,语气却是轻的,他说何柏你还敢说我狠?当初我妈那边都不亚于把刀架我脖子上了,就那样,我还在电话里跟你说了多少好话,你忘了?我可记着呢,我说宝宝我喜欢你,我爱你,你堵我一句我说一次,我妈那时候打死我的心都有,可你呢,你倒好,一口咬死要跟我分,找了一大堆狗屁理由往死里将我。你个小没良心的,你说你那时候怎么就舍得甩了我!现在还怨我为什么收拾的里外干净,你说你都不要我了,我还留着干嘛,他妈的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你问问你自己,你看我跟谁像对你那么真了!
箫诚越说越激动,前尘往事纷繁踏来,不知不觉心口就已经疼的一抽一抽的了。
其实被甩不是什么大事,他箫诚交了那么多女朋友,对于被甩这种事,在何柏以前也不是没有过,但那个时候却不难受,至少没有那么难受,究其原因主要就是自己没怎么动过心,可是轮到何柏这里,就真的不一样了。心动过后最要命的就是舍不得,那种感觉就像身体的某个部位生了病而且无法治愈一样,那种分手摆在你面前的只两个选择,第一,快刀斩乱麻,等伤口长好,再给你留个永不磨灭的伤疤,第二,顺其自然,直到习惯,然后带着这个苦难的情劫继续人生。
何柏把嘴巴抿的像贝壳一样,然后蓦地收回腿,抬起身抱住箫诚,他说:“哥,能和你在一起这种事我到现在都不敢想,可是和分你开那种感觉我真的熬不住,每次都像扒我一层皮一样。我知道样不好,可是我根本控制不住,你走了之后我觉得我啥都没有了。那时候我妈跟我说我只要我放开你,我就能去机场送你,不然咱俩以后可能就见不到面了。我那个时候就觉得能跟你多呆一秒是一秒,可是正在机场看到你,听你说要我来这里收拾东西,我就觉得我宁愿没去机场送你。那样,我就能骗自己你还舍不得我了·······”
“那你以后还会提分手的事儿么?”箫诚侧过脸,声音依旧有点儿记恨的小阴沉。
何柏的眼泪从头忍到尾,最后到底没忍住,再用力摇头的时候成串的掉下来。
那些晶莹的**贴合着何柏脸颊的弧线掉进箫诚的肩窝,二爷终于满意的伸手把他拢进怀里用力抱住,然后一边重重的叹气一边拍着他的后背小声安慰,说咱以后就安心过日子吧,这回咱不分开了,再不分开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因为时间太晚了,所以何柏反而睡不着,深夜中,他翻身去看箫诚,二爷此时睡的很沉,何柏看着他身上的伤痕开始漫长的发呆,眼前那些曾经狰狞的伤口已经愈合,除了留下重重的疤痕,已经看不出什么一样了,小孩儿下意识的伸手去摸,指下凹凸不平,从后背到肩膀,黑红交错成片,依旧看得人心惊。
何柏咬着嘴唇探身去亲吻那些伤痕,想着几个月前那个几乎支离破碎的景象心里就疼的无以复加。
忽然,一只手揽着他的腰把他带进怀里,顺便在他的屁股上不轻不重的拍了一巴掌。
“臭小子,大半夜快给爷抓紧睡觉。”
声音里带着困倦,拖拖拉拉的似乎还有点儿不满的抱怨,何柏气闷不足,哼了一声,然后半哀怨的伸手抱住箫诚的腰,乖乖挤进他的怀里闭上了眼睛。
箫诚很快再次入睡,何柏慢慢也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哥俩被箫诚的手机吵醒,二爷瞄了一眼表,六点半,本来他不想去接,可无奈那电话一直响个没完,于是箫诚也只好顶着一张阴气极重的脸拿去电话,不过一看电话号,他倒是清醒了不少。
何柏昨天晚上睡得太晚,现在被吵到,难受的哼哼着往被子里钻,却不想被箫诚掀了被子钻进来,牢牢抱住贴着耳朵说,“是爸,快说句话吧。”
何柏正睡的不知东南西北,听箫诚这么说赶紧强迫自己清醒,顺带着对着箫诚递到耳边的电话先叫了一声爸。
他本想着先稳住对方,却不想说了这一句之后对面就沉默了。之后过了大概十秒钟,那边才传来一个极其粗犷却有些窘迫的声音,他说:“那个,小柏啊,我是你萧叔。”
(花花:哇咔咔,萧叔羞涩鸟,二爷太腹黑了,嘻嘻嘻嘻·····祈祷无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