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汝愚的意思是,寿皇会听史太师的意见,只要说服了史太师,寿皇也就不会有意见。

而谢玉轩知道,史太师家有个以后的天下第一奸相,这事要是被史同叔知道,必然会出妖蛾子。

韩节夫提醒道:“可大,史太师深得寿皇信任,寿皇之前要废李皇后,都要先征求史太师的意见。想说服寿皇,最好能先说服史太师。”

谢玉轩反问:“如果没说服史太师怎么办?如果此事泄露怎么办?一旦官家震怒,我们三人能承担得起吗?”

虽然宋太祖有“不得杀士大夫及上书言事人”的祖训,可他们这是篡位夺权,光宗皇帝得知后,能放过他们?

哪怕就是不杀,罢官撤职总会的吧?流放三千里也不过分吧?

谢玉轩的日子刚开始有了起色,他可不想被这两个货坑。

赵汝愚马上说道:“可大言之有理,此事最重要的是保密。事关重大,一旦泄密,我们人头都要落地。”

谢玉轩一说,他就迅速想通了最重要的关节,保密真的很重要。

谢玉轩看了韩节夫一眼,缓缓地说:“其实,如果要争取史太师,还不如争取吴太皇太后。”

历史上,孝宗死后,也是韩节夫进宫,取得吴太皇太后的支持,最终决定让嘉王上位。

当然,嘉王并非唯一的皇位继承人,另外还有一个嘉国公赵抦。

赵抦从小聪慧,深得孝宗喜爱,如果不是他父亲死得早,皇位也轮不到现在的光宗。

当然,就算赵抦再聪明,也想不到他们会在光宗没死,就计划内禅的事。

不管如何,光宗才登基两年,上面还有个太上皇,谁也不会想到,就有人打皇位的主意了。

韩节夫一听,眼中顿时露出诧异的目光,吴太皇太后可是他的姨妈,他能是递上话的。

而且,寿皇很敬重吴太皇太后,他为了孝道,宁可把皇位禅让给光宗,如果吴太皇太后发话,他必然会听。

赵汝愚微微颌首:“可大一语中的,吴太皇太后确实比史太师更管用。”

他看着谢玉轩俊秀的脸庞,心里感慨万千,谢玉轩的心思缜密,做事稳重,目光如镜,总是能找到事情的关键点。

谢玉轩没去猜赵汝愚的心思,他想了想,又说道:“除了吴太皇太后,其实还可以争取李皇后的支持。”

韩节夫不以为然地说:“她现在是皇后,官家也听她的,怎会轻易放弃这一切?”

权力能令人着迷,哪怕是女人,也是如此。

谢玉轩说道:“官家的身体堪忧,她应该比我们更清楚这一点。为长远计,她更希望嘉王上位。”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光宗只当了四年皇帝,而宁宗赵扩,差不多当了三十年的皇帝。

母凭子贵,是当几年皇后威风一下好呢,还是当几十年皇太后好呢,这其中的差别,李凤娘自己分得清。

赵汝愚问:“具体应该怎么做呢?直接挑明,怕是不好。”

在算计别人方面,谢玉轩比他显得还要老奸巨猾,他是真心佩服的。

要不然,那些金国密谍,西夏细作,也不会被他玩弄于掌股之间了。

谢玉轩轻声吐出一个字:“等。”

此事可以借助李凤娘的力量,但怎么借,需要一个合适的契机。

韩节夫是吴太皇太后的侄子,有的是机会见到老人家。所以,先找吴太皇太后,再找李凤娘,有了她们的支持,嘉王上位也就水到渠成了。

赵汝愚说道:“目前也只能等。”

官家天天跟寿皇对着干,他们这帮臣子都快要以死相逼了,官家还是不愿意朝重华宫,如果把所有大臣都惹恼了不要紧,但要把大宋的江山也断送,他们就绝不能容忍。

谢玉轩下午到皇城司时,入内内侍省的一个小黄门来告诉他,都知陈源有请。

一直以来,到皇城司来的都是押班林亿年,谢玉轩还是第一次见到陈源。

“见过陈都知。”

谢玉轩对陈源,表面还是很尊重的,要不然,他这个守提点皇城司公事怕是当不上。

陈源笑了笑:“我知道谢提点年轻有为,但没想到会这么年轻,以后前途无量。”

谢玉轩在办齐志远案时,还是很尽心尽力的,而且,谢玉轩也没有跨越他的底线。

事实上,在东太乙宫抓捕齐志远时,陈源给林亿年下了密令,如果谢玉轩知道了不该知道的,当时就会把他除掉。

反正一切都可以推到齐志远头上,在临安无权无势,没后台没背景的谢玉轩,死了又何妨?

没想到,许智澜反而第一个见到齐志远。

许智澜原本以为抢了谢玉轩的功劳,实则是替谢玉轩背了锅。

也正是因为如此,许智澜被调回入内内侍省坐冷板凳,哪怕许智澜成了都知,也依然是坐冷板凳。

在皇城司时,许智澜哪怕当个干办,也能呼风唤雨,可到了入内内侍省,他就是个光杆司令,手下都是陈源的人。

哪怕就是刚进宫的小黄门,也很会察言观色,都知道他是受了冷落,没人把他当都知。

谢玉轩谦逊地说:“全靠陈都知提携。”

陈源笑道:“你如果没有才华,别人也提携不了。”

林亿年告诉过他,谢玉轩是个很“上道”的年轻人,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既然谢玉轩如此聪明,有些话就好说了。

谢玉轩拱了拱手,顺手从衣袖里拿出一对金元宝,塞到了陈源手里:“日后还请陈都知多多照顾。”

他的动作有如行云流水,非常的自然。

陈源刚要说话,突然发现手里多了一对金元宝。

他拿起来看了一眼,脸上的笑容更盛,谢玉轩确实是可造之材,可造之材。

陈源将金元宝收了起来,笑道:“好说,好说。”

不管是谁,如怕就是当今皇帝,都喜欢钱。

毕竟,皇帝每个月的用度也才一千二百贯。

至于陈源,他早就净了身子,无儿无女的,权力这东西又看不见摸不着,还是金银珠宝最实在。

谢玉轩说道:“原本早就要来看望陈都知,一直没找到机会,如果可以的话,想请都知出宫喝杯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