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玉轩早上到皇城司的时候,被林一豪叫过去问话。

林一豪脸色阴沉,看到谢玉轩后,轻叹了一声:“中书省纵火案背后,竟然是工部侍郎张浩权,我不该那么早结案。”

纵火案原本由皇城司调查,他交给谢玉轩,很快就抓到了石振傲和胡斯宇。

正当谢玉轩准备乘胜追击,把幕后真凶揪出来时,他却决定结案,导致这桩案子转给了殿前司。

其实在殿前司接手纵火案后,林一豪就很尴尬,这说明官家对皇城司不满,至少是不信任了。

林一豪心里很慌,他其实很希望伍宏岩破不了案,如果殿前司找不出真正的幕后真凶,对他反而是最有利的。

哪想到,这才几天时间?伍宏岩就找到了真凶。

殿前司破案神速,更显得林一豪无能。

谢玉轩“惊讶”地问:“确定了吗?”

他当然知道林一豪的处境,伍宏岩抓到了张浩权,等于打了林一豪的脸。

可谢玉轩并不在意,林一豪丢脸跟他有什么关系?当初要结案的可是林一豪,甚至都没跟他商量,直接让他写结案文书,现在懊悔,晚啦。

林一豪说道:“张浩权已经招供,他为了一己私欲,派人纵火增大火情,然后利用工部侍郎之方便,大肆敛财。”

“只是为了敛财?”

谢玉轩这次是真的吃惊了,虽然工部负责各类营造工程,比如将作监的竹木场、事材场、窑务、丹粉所、作坊物材库、退材场等数十年机构,都由工部掌管。

一场大火下来,临安城至少有数千间房屋被损,所有房屋重建,将是一个浩大的工程,张浩权利用职务之便,确实能大发横财。

然而,仅仅是为了发财,用不着杀人吧?况且,还想把和宁门和太庙也烧掉。

这其中没有涉及政治原因,谢玉轩是不太相信的。

林一豪轻叹着说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真是没错。”

张浩权为了敛财,不惜教唆石振傲等人纵火,还逼着胡斯宇自缢,还想除掉谢玉轩。

谢玉轩说道:“再多的钱,不也没机会花了么?人死了,钱没花完,有什么意思呢?”

林一豪懊悔地说道:“我现在很后悔,没有让你把案子办完。”

谢玉轩其实是跟他说过的,胡斯宇身后还有人,然而,他却当成了耳边风。

现在好了,伍宏岩抓到了张浩权,他就很被动。

要是让谢玉轩继续调查,就轮到他长脸了。

此时的林一豪,肠子都悔青了。

谢玉轩摇了摇头:“我愚笨不堪,就算让我继续调查,也未必能查到真凶。”

现在再放马后炮有什么用呢?林一豪决定结案后,他就知道,自己在皇城司的地位如何。

林一豪说道:“你就别自谦了,案子是我决定结案的,真要怪罪下来,也是我这个提举一力承担。”M..

谢玉轩只是个主押官,案子没办好,怎么样都怪不到人家头上。

谢玉轩谦逊地说:“是我办案不力,没能替提举分忧。”

他其实很想问一句,为何要这么快结案?哪怕多给他几天时间,或许就把张浩权揪出来了。

林一豪说道:“此事再说无益,你把纵火案相关文书,以及石振傲、胡海涉案人员,送到殿前司。这个案子,与皇城司再无关系。”

不管有多后悔,此时都没用了,只能通过这个案子吸取教训吧:他对谢玉轩的能力,还是没有足够的认知。

这是他目前如此处境的最根本原因,如果他真正信任谢玉轩,把纵火案完全交给他,会有现在的被动局面吗?

谢玉轩应道:“是。”

这个案子是他在背后一手推动了,如果有了结果,他也很是欣慰。

谢玉轩原本只是把事务交接,就准备回皇城司,伍宏岩得知他来了后,亲自把谢玉轩请到了他的办公场所。

“可大,这次真是谢谢了。纵火案能破,你居功至伟。”

伍宏岩朝谢玉轩作了个揖,诚恳地说道。

昨晚他只顾着办案,只觉得自己很幸运,特别是抓到张浩权后,显得特别亢奋。

然而,今天回顾案情,把所有事情都理顺后,他才发现,自己沾了谢玉轩的光。

不管谢玉轩是有意还是无意请他喝酒,都得好好感谢人家。

昨晚他要是不去春风楼,就会错过抓张浩权的机会,也许,纵火案永远也破不了。

谢玉轩让开身子,谦逊地说:“我可没干什么,伍都虞候火眼金睛,从细微末节着手,抽丝剥茧,这才破了案子。”

伍宏岩说道:“我想听听你对这个案子的看法。”

谢玉轩笑道:“真凶都抓到了,还能有什么看法?只能是恭喜伍都虞候,得了官家的奖赏后,可得请我喝酒。”

伍宏岩说道:“喝酒是必须的,这是张浩权的供词,你看看。”

谢玉轩犹豫着说:“这……不合适吧?”

伍宏岩不以为然地说:“无妨,你又不是外人。我想知道,张浩权身后,是否还有人?”

皇城司只查到胡斯宇就结案了,他现在查到了张浩权,如果也结案,以后再发现张浩权身后还有人,岂不尴尬?

“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

谢玉轩顺手接过供词,边看边问。

伍宏岩说道:“张浩权太配合了,有问必答,甚至不用问,他也把所有的细节都说了出来。因为胡斯宇死了,他说的是真是假,我们无法判断。我可不想这次结案后,又冒出新的凶手。”

谢玉轩点了点头:“有道理。”

张浩权说得很详细,自从担任工部侍郎后,他发现这个侍郎没什么油水,就打起了歪主意。

尚书省六部二十四曹,京师有语曰:“吏勋封考,笔头不倒;户度金仓,细酒肥羊;礼祠主膳,不识判砚;兵职驾库,咬姜呷醋;刑都比门,人肉馄饨;工屯虞水,终生饿鬼。”

张浩权捞不到油水,打起火灾的主意,似乎也能说得过去。

只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一时之间,又没发现。

“我能见见张浩权吗?”

“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