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欢吹灭大部分的灯,只在床头留了一盏,添了灯油,笼上灯罩,这才退出房间。

南河合上手札。

烛火摇曳。如同南河此时此刻的心情一样,摇摆不定,起起伏伏。

简欢识的字不多,她没有跟简欢说的是,那一篇札记后半段写着一段文字,相比较与之前工工整整的文字有些凌乱,似乎是后来添上去的。

长大之后的常小姐翻看自己小时候的札记,泪如雨下,提笔写下这么一段:

“我那个时候不知道,像这些动辄一辈子的许诺,其实是信不得的。虽然二十岁的慎之哥哥用他全部的认真说出这一句话时,并没有一丝一毫骗我的意思,可是,再过两三年,那个给我承诺的人已经死在岁月里了,死在那夜常府的墙外。他不再是他了,我其实也不是我了。时间把我们都杀死了。”

南河深深叹息。

恋爱、婚姻都一帆风顺的她,此刻似乎有一点明白什么是“物是人非事事休”了。

今日天气很是晴朗,张北辰本来打算带南河去城郊骑马的,没想到刚刚吃完早饭,陈河州就派人来请南河过去,说什么要叙一叙话。

南河心里疑惑,不知道要说什么,别又是让她监督张北辰读书什么的吧?

说到这事,南河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昨天她去书房找书看,在张北辰桌子上看见一本《唐太宗李靖问对》,来了兴趣。之前简单了解过这本书,“有制之兵,无能之将,不可败也;无制之兵,有能之将,不可胜也”就是出自此书。虽然不比《孙子兵法》著名,但也有可看之处。

本来准备找张北辰借来读一下的,没想到翻看一下,里面都是数字和日期,似乎是……账簿?

再看其他几本书,不管你封面是《大学》《论语》还是《竹书纪年》《资治通鉴》,里面都能给你弄成账簿。

这世上顶顶头疼的事情,就是叫张北辰去读古代教科书了。就像段北辰讨厌语文课一样。

南河问来人:“夫人可有说找我什么事?”

那个丫鬟很是乖巧的模样,不过她一直跟着陈河州,主子的心思也能猜出五六分、六七分,只不过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不宜嚼舌根。

聪明的丫鬟说:“回少夫人的话,夫人先前没有说过什么事情,等您见到夫人,自然就知道了。”

南河看了一眼,那丫鬟脸上没有喜色,大概她主子心情也不大好吧。

张北辰暗自偷笑。

南河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张北辰立刻正色道:“既然母亲叫你过去,你就好好陪她聊一聊天吧。母亲向来喜欢你,如今你们两个反而不如以前亲近,也算尽孝了。”

南河只好点点头。

丫鬟一直等在原地,南河只好匆匆吃了几口,就跟着她去见陈河州了。只是不知道刚刚张北辰为什么要笑,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一样。

唉,她也不能不去。有这个居风院少夫人的身份架在身上,南河真是觉得不太自在。

还是自由人的身份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