札记上写:

辰哥哥去书院之后就经常看不到他了。今天辰哥哥回来,偷偷塞给我一本书,叫《崔莺莺待月西厢记》……

之后几日的札记里记下了他们俩共读《西厢记》的故事,少年少女的懵懂爱情,颇有一二分红楼梦中宝黛共读西厢的雅趣。

从长山湖回来那天晚上,张北辰来西厢房找南河,看见她放在桌子上的一本《赵氏孤儿》,拿起书翻开看了几页:“你喜欢这些戏本子吗?”

南河答:“打发时间而已。不过戏本子中也有一些精品,值得品读。”

张北辰觉得此处正好可以引出自己想说的话题,于是他说《赵氏孤儿》不适合南河看,“这书太肃杀了,你要是想看这些戏本子,可以看看《西厢记》之类,正好你现在住在西厢房,也算应景,对吧?才子佳人的故事,你读起来心情会好一些 。”

如果南河读了《西厢记》,他就可以和她聊一聊书里的内容,张生与崔莺莺月下吟诗相和的那一段与他们二人之间发生的事情其实挺像的,如此一来,说不定她就能想起来以前的事情了。

《西厢记》里,张生与崔莺莺第一次相见是在普救寺中。

初见只一眼,张生就被勾了魂魄,一夜守在墙角,等崔小姐路过时,念了一句“如何临皓魄,不见月中人”。崔小姐感叹这书生才华横溢,依韵合了一首诗。两人墙边吟诗相和,这一个“拽起罗衫欲行”,那一个“陪着笑脸儿相迎”。由此暗通曲款。

张北辰觉得这样很浪漫。

虽然他不喜欢读书,不过读一点诗词还是非常有用的。比如,书里那个时候的情境下,要是喊一句“崔小姐你长得真的是太好看了”,好像气氛就不太对劲。

不得不承认,张北辰有的时候不太会聊天。他已经想到了此处,南河的思维还在《赵氏孤儿》上,而他自己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南河一听他这样的论断,不大高兴了。

“《赵氏孤儿》怎么肃杀了?你要是说它肃杀,恐怕只看到了表面一层……”

别的时候南河其实都很随和,可是学术上的认真是她在读书的时候养成的习惯。

不是不赞同多样性的意见存在,而是实在听不下去没有看过作品就随随便便评价的人胡乱作出的评价。比如张北辰,刚刚一番一句“肃杀”他估计只是随手翻了一翻《赵氏孤儿》而已。

“这一部戏与别的戏不一样,不在于男女情爱,而是更注重用情节去展现人性。”

张北辰没有接上话。

他没有仔细看过这个戏本子,对这些不了解,怕随口说说会犯了错误,让南河笑话。再者,作为一个大丈夫,他早就习惯了由自己来控制谈话的主题和节奏,习惯了“夫唱妇随”的相处模式。南河这样一下子把话题的主动权夺过去,他愣住了,感觉不太对,却还有没有意识到底哪里不对劲。

她再聪明,也没有在这些细节上留心眼的习惯。

“不过……我大概不适合看这个?《西厢记》也很好,我有时间就看看。”

南河感觉到张寻辰不喜欢她说这些话,只好在不不违反原则的前提下改了口。

果然,张北辰脸上立马变晴。他一笑就咧开嘴,露出一对小虎牙来,晶晶亮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