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河去世第三日,也就是是出殡的那一日。张至榭担心张北辰会拦着不然棺材离身,原本打算直接将张北辰打晕了关起来,没想到他自己振作起来了,好像忽然接受了南河去世的事实。

他默默地换上一身素衣,冷静地带着送葬队伍去坟地,面无表情地看着棺材入土。

张至榭的担心却一点都没有减少,他倒宁可这个大侄子痛痛快快哭一场,可张北辰不哭也不闹,冷静得吓人。

他不说话,也不笑,不肯见人,尤其是不愿意见两个孩子,整天就把自己锁在书房里。

简欢说,夫人生前待得时间最长的地方就是书房。

南河去世第四日到第八日,张至榭生活的重心转移到照顾两个孩子身上。照顾孩子十分琐碎,他一个还没有成亲的人倒先尝到了当爹的滋味,五味陈杂,并不大开心。

其间,还得分心去照看张北辰,他经常不按时吃饭,不按时睡觉,整天在书房里翻翻写写,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头七那天,新鬼回门,张北辰主动出来了一趟,守着一桌子菜到凌晨,而后又躲回去了。

南河去世第九日,张北辰终于出了书房,他要了一个新的牌位,自己拿着刀子一点点刻字,一边刻,一边嘀嘀咕咕,南河,我的字写的不如你,你别嫌我刻的丑啊。

他盘腿坐在香案前忙活,昼夜不肯停歇。唐沙等人在门口看着,也不敢进去打扰他,无奈得很。

南河去世第十日,下了很大的雨。这一场秋天的暴雨,将连日里来的闷热浇的凉透了。

张至榭站在走廊上,听着噼里啪啦的雨声,反而觉得内心十分平静。

果然还是平静得太早,事情离结束还早着呢。

暮归冒着雨跑到张至榭的房门前——没错,为了方便,张至榭早就在车邻院住下了。

暮归禀报说门外倒了一个人,看着有点好像眼熟,唐沙说是像张府那个少爷,得张至榭去确认一下。

张至榭心想,不可能,张寻辰在国子监读书呢,怎么可能在车邻院门口。可出门一看,居然真的是张寻辰,穿着一身竹青色的衣裳,躺在门外,全身被大雨浇的湿透。

南河去世第十一日,张寻辰冲到正堂,给了张北辰一个拳头。张北辰没有还手,也不管自己受伤的手,而是看向怀里自己视若珍宝的牌位。

“是我太自以为是了。”

张北辰没有反驳张寻辰,轻轻地重复了这一句话,而后淡淡笑了笑。

“我跟你说,南河给我讲过一个故事。她说,很久很久以前,人都有四只手、四只脚,力大无穷,什么事都办的成。神担心人会不受控制,于是挥刀将人砍成了两半。”

张北辰看见,他走在茫茫荒原上,似乎在寻找,又像是在等待。

“于是,我们每个人出生以来,都在寻找着自己的另一半。找到她,与她结为夫妻,我们才是完整的自己。”

他看见,张北辰和段南河在茫茫荒原上看见了彼此,紧紧相拥。

“从前,我觉得南河是在讲故事,如今我明白了,失去她,如同有人挥刀砍断了我的双手双脚。”

他摩挲着怀中的牌位。

“寻辰,如今我也和你一样了,永失我爱。”

张寻辰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只见张北辰怀里抱着的牌位上写着是:

吾妻段氏闺名南河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