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闭嘴,诗不是像你这样读的!”

张北辰坐下来,却仍是不服气。

张寻辰没有帮腔,心里却觉得张北辰没有说错。

时光过去这么多年,就是在这一刻,他明白了焦仲卿“徘徊庭树下”的心情。

这一夜明明是盛夏,他却觉得心中寂然,寒风摧树木,严霜结庭兰。

喝完这一碗绿豆汤,张寻辰放下碗,揩掉脸颊上的一滴泪,而后抽出夹在书里的信放到蜡烛上烧掉了,灰烬扔进笔洗里,混着墨水散开了。

衣服被挂回柜子里,银票被放回匣子里。张寻辰吹熄了灯,躺在**,睁着眼,一直等到天明。

第二日,听说居风院的少夫人精神不振,不吃也不喝。

又一日,听说常家母亲心疼女儿,派人和陈河州说了一声,将常南河接回常府住了。

自那天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张寻辰都睡不好。每天晚上辗转反侧许久,好不容易睡着了,却总是做着同一个噩梦,常南河死了。

梦中,轿子抬到常府门口,仆人掀开门帘一开,常南河死在了轿子里。明明上轿的时候还好好的,不到一个时辰,路上什么都没有发生,常南河却莫名其妙地死了。

她就这样,端端正正坐在轿子里,闭着眼,面色灰白,没有了呼吸。

连着三天梦到常南河死在轿子里之后,张寻辰晚上便不敢睡觉,只是坐在**,抱着膝盖等着天亮。

他太害怕常南河想不开而自杀了,就像张北辰离开之后一样。

他开始怪自己,为什么要爽约?倘若常小姐真的死了,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心安的。

他不断地告诉自己,是我逼死了阿南,是我逼死了她啊……

又过了几日,听说常南河在家一切都好,情绪稳定,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张寻辰才勉强能入眠。

再过几日,听说常南河不小心摔倒了,早产,孩子胎位不正,她受了许多的苦,所幸,母子平安。

南河坐月子那段时间,张寻辰借着拜访常莫辞的由头,偷偷去常府看过她几次,都是远远的看一眼,或者竖起耳朵听常府下人们议论几句。

让他高兴的,她一切都好;让他难过的是,她不记得自己了。

这段感情仿佛只剩一片废墟,废墟上站着一个张寻辰,再无他人。

这半年的日子他是怎么过来的呢?张寻辰自己都不知道。

从夜不能寐到勉强睡得着觉,张寻辰只能逼着自己不要折磨自己。明明心中如置冰炭,他却仍然得表现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逼着自己去读书,去考取功名,让忙碌挤掉悲伤。

可笑的是,痛苦的只有他一个人,南河始终置身事外。

此时此刻,他抱着南河,根本不敢松手,他知道,这一次一松手,他就永远失去她了。

南河说:“张寻辰,你松开我。”

张寻辰置若罔闻。

南河皱眉:“张寻辰,你知不知道,我跟你不熟,你这样就是在耍流氓。你以前很冷静自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