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沸水壶，等热气稍稍散去之后，张至榭将茶漏拿开，端起公道杯倒了一杯茶汤给张北辰。
平常喝茶，都是用水泡茶，一般不吃第一壶的水，而后都是可以喝的，茶叶都是直接泡在水里。可是今天，张至榭居然用旧茶给自己泡，看起来怪怪的。
“你这是什么茶？以前家里的铁观音可不是这么泡的。”
张至榭说：“自然是铁观音，我这个泡法叫做‘功夫茶’，是学南方人的泡法。铁观音是青茶，和我们这边生产的绿茶不同，搁在水里不好喝，未尽其香。就是要这样滚水冲泡，才能泡出香气来。”
张北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咂咂嘴，感觉和自个儿以前喝的铁观音味道好像也差不多。
“哇，果然不一样，香气扑鼻而来，一口茶顺着嗓子眼下到肚子里，简直是香到了肚子里！”
张至榭翻了个白眼：“你演的太浮夸了！唉，叫你品茶简直是暴殄天物。”
张北辰无奈：“可惜，我是个不懂风雅、只知道赚钱的俗人。不过你们这些文人也是太闲了，好好的茶分什么红茶绿茶青茶的，不都是绿色的吗？”
“不懂就不要胡说。”张至榭一副怅然若失的神情，“唉，南河一个好姑娘嫁给你，真是可惜了。”
“你别说我，你倒是娶妻再说。你上次在杏山院跟我说的那个……那个姑娘叫什么来着？”
“她叫小桃。”
在张北辰的追问下，张至榭喝了一口茶，悠悠说起他和这一位小桃姑娘传奇美好的爱情故事。
初见，是在五年前。
含州城的习俗，每年的元宵节都会在最繁花的街市举行一场灯会，未婚的男女可以戴上面具游会。
其实，这个习俗不过是方便订婚但未婚的男女互诉衷肠。平常时候，女孩子家都是被关在家里，很少会有上街游玩的机会，因此大家都盼着这一天。
比如，像张北辰和常小姐成亲之前，有一两年都是相约游会的。
在灯会上邂逅真爱也不是没有，但毕竟是少数，那的确是不可求的缘分。
张至榭就是这样幸运的人。
只是，他看见小桃姑娘第一眼的时候，绝对想不到，这个小女孩会是他的一声挚爱。
“我遇见小桃的时候，她大约十多岁吧，小小的一个姑娘，戴着一个小狐狸的面具，俏生生地站在路边暗处。别的小姑娘都在玩闹，只有她扶墙站着。”
张至榭很喜欢的一首词里有这样一句话：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他曾经反反复复读过，终究不能明白其中的意思，只好作罢。
在见到小桃的那一刻，不知怎么的，他忽然想到这一句话。
“我们一生会看见很多个人，数以万计，有多少人的第一眼你可以记住呢？即使是最最亲近的家人、朋友也不例外。可是看见小桃的第一眼就好像是一幅画一样深深刻在我的脑海里，好像一切在我们遇见的那一刻便注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