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收回头弟子的意思是，郭先生的弟子都是考中举人进京去的，基本上没有回来的学生。

台下除了杏山院的青年学子之外，自然还有年纪大一点的。他们有的多年乡试不中，郁郁不得志，更想要趁此机会一展才华。

又有一个两鬓微霜的老秀才颤颤巍巍站起来，吟诵道：“白发萧萧映帽纱，相扶访菊到山家。搀先一日东篱醉，要见人间未见花。”

要见人间未见花，一首诗之中感慨万千，这样大的年纪了，尚且只是一个秀才，他比谁都希望金榜题名，让这残烛再亮一回。

到了张寻辰，他站起来朝着台上作了一揖，才道：“小圃秋花孰是强，唯余老菊殿年光。寒英不独华予晚，九死犹能不改香。”

寒英不独华予晚，

九死犹能不改香

这大约是今天晚上场上最好的一首诗了。其中有**风骨，又有自身的铮铮傲骨。

杏山院的学生们倒没有很吃惊，他们和张寻辰同窗多年，早就知道他才华过人，倒是杏山院之外的举子大吃一惊。

这个人和州牧大人的儿子坐在一起……他是谁？哦，好像是张家长房的少爷，好像是叫张寻辰吧。

他乃是张家这个书香世家辰字辈的长房长孙，原本应该是含州城中少年郎中最夺目的存在，二十年来却像其他没有身份、没有才华的普通人一样，籍籍无名。

访遍含州十二街，谁人识我张寻辰。

后来有小童问父亲：“张寻辰才华过人，如此出众，且又是张家的子弟，为什么之前我没有听说过他的名字呢？”

其父叹曰：“可叹张寻辰，被他父亲的荒唐事情拖累了二十年。”

张至楼年轻的时候是个风流才子，说得好听点就是不拘小节，说得难听点就是纨绔子弟，仗着自己的父亲张渊是大官，在乡里仗势欺人、横行霸道的事情做得不少。

张渊忙于公务，对儿子管教不到位。等到他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张至楼的性格已是积重难返。

他狠狠管教了张至楼一番，张至楼安分了一阵子。原先以为这个儿子已经金盆洗手，没想到还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一日，张至楼跑出去抢了一个新嫁娘，打死了她的丈夫，将这个女人带了回来，告诉族里人说，自己要娶她为妻。

张渊怎么可能允许这种女人嫁进张家里来，何况张至楼已经背上了人命的官司，张渊怕毁了自己的清誉，便打断了张至楼一条腿，来偿还新嫁娘的丈夫一条命。

经此一事，张至楼的名声已经坏了。再加上古人认为，残疾之人六根不全，乃是前辈子作孽所种下了恶果，他们是被降临到这个世界上还债恕罪的，背负着祖上或者前世的罪恶，这样的人是不能参加科举、不能担任官职的，所以张至楼这一生与功名无缘了。

这些年，他一直借口身体不好躲在青苑园中，几乎避世不出。

连同他的儿子，这么多年也被张家族里人看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