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河与苏灼华都是聪明人,心中暗叹,这个三叔的情商还是很高的,一句“你们两个在场我与北辰说话不方便”竟说得这么好听。可是她二人已经坐下了,三叔难道还有逐客的意思?

张至榭说完便开始为几人斟茶。琥珀色的茶汤倒在白瓷杯子里,腾腾热气携着茶香扑鼻而来。

他为南河与苏灼华倒茶时都十分规矩,眉眼低垂望着手中的茶,倒好之后把杯子稍稍往她们的方向一推,没有直接递送到手上。而为张北辰倒茶的时候,张至榭的头抬起来自然地与张北辰对视,笑得有些异样。

刚刚的话是他在试探张北辰。

张北辰接过茶,笑道:“三叔真是会开玩笑,都是小辈,您拘谨什么?”

言下之意就是,你想问什么就问什么吧,不用介意有南河与苏灼华在场。反正我不想回答的问题不回答就是了。

张至榭点点头。

“半年前你走得匆忙,没有和我说清楚。此时正好有茶,有景,也有心情,我们可以好好聊一聊。”

南河心里好奇,但不动声色,苏灼华直起身子,露出一副“看你怎么解释”的表情。

张北辰喝了一口茶水。

张至榭收敛了几分笑意。

半年前,一个风高月黑的晚上,张至榭脱了外袍,正准备歇息,忽然窗户一声响动,他回头一看,竟从窗外翻进来一个人。定睛一看,竟然是张北辰。他心里一惊,转头,越过张北辰向窗外一看,果然是黑压压的叶影。

这个窗户朝向不好,本来是朝西的,虽然采光不是特别好,不过园子西边有一大片桃花林,春天里传来清雅的香气,还是很好的。

然而,张至榭附庸风雅,换了柳黄色的窗纱,还在窗外种了一丛芭蕉,原本想着看一看“芭蕉分绿与窗纱”的诗情画意,谁知道养得太好,芭蕉如今都快长疯了,把窗户挡了七七八八。他舍不得伤那芭蕉,就一直留着,反正夏天天气热不用太多阳光,冬天芭蕉枯了,能照进来几缕阳光。

不过此时虽然只是初春,芭蕉已经展开了,嫩绿的叶子在一场春雨后长得越发茂盛,从这个窗户爬进来恐怕不容易啊。

张至榭想到自己的芭蕉怕是被压坏了,心里无比难受,口气自然不客气了些。

“你不从大门好好地进来,翻窗做什么?”

“小点声,门口有人,我怕被看见。”张北辰进门,回头掩上窗户,没有关严实。他声音不大,却让张至榭心里又是一惊。

刚刚心里想着芭蕉,竟然忘了深想他为什么要翻窗,下意识就觉得他在胡闹,没有多问。不过此刻看这个情形,似乎不太对劲。

“你要做什么?”张至榭随手拿了一件衣服披上,坐下,一摸茶壶盖,里面的水已经凉了。他于是没有倒茶,只是准备好听。他知道张北辰有话要说。

在一个月前,张北辰违背张至亭的意思,不肯去参加院试,被毒打了一顿。在几天前,不知道为什么,张北辰又被打了。此刻,他身体刚刚恢复就鬼鬼祟祟进了迩楚院,不可能是来找他玩的。

张至亭不太喜欢别人过问居风院的事情,对张北辰的事情更是讳莫如深,对外只说张北辰忽然染病,不能出门,因此张至榭一直没有机会问清楚这件事情。

他等着,等张北辰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