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你了……
[1]
何昭墨得知方初榆公司遭遇的事情后,第一时间过去找她了。他是律师,在产品被起诉剽窃这一方面,可以提供不少帮助。
方初榆对此很感激,她正需要一名律师,没想到他就来了。
“你确实是该谢我。”何昭墨这次没有跟她谦虚,告诉她,“龙氏企业那边一早就想聘请我打这个官司,我拒绝了。说实在,倘若我接了,你的官司就更难打了。”
听到他这话,方初榆不由得暗自感慨,幸亏她背后有何寒深这个靠山。
但何昭墨还是很明确地告诉她这个案子的困难之处,毕竟龙氏企业有足够的底气,产品资料是他们花钱买来的,他们有权维护。反观方初榆这边,就算产品是她的公司制造的,但产品资料也确实是被公司的高层卖出去的。
如果她真要不顾一切维权,得先把方柏陆告上法庭,所有责任由他一人承担。
虽然这本就是他的责任,但何昭墨也知道,方初榆真把自己二叔告上法庭了,她之后也不好做人。
方初榆对此有自己的看法,她二叔那边,必须要承担责任,但她不会在这种关头将他告上法庭,虽然这样对公司有利,但治标不治本。
毕竟方初榆想要的结果,是证明这款产品归她的公司所有,而不是从此让公司背上剽窃的名声。
这一点何昭墨也很清楚,也正是因为明白,才理解她现在的处境有多困难。
她得从龙氏企业那边下手,对方若愿意让一个点,何昭墨可以保证,在不赔偿巨款的情况下,将她这款产品所有权给要回来。
只是这过程有多难,何昭墨也清楚。
“你跟寒深联系过了吗?”临走前,何昭墨还是多嘴地问了句。
方初榆的眼神肉眼可见地黯淡了下来,但很快扬起了嘴角,故作轻松道:“没事,一点小事而已,不用跟他说了,而且他最近也挺忙的,等这事过了,再跟他说吧。”
何昭墨若有所思,但也没有多说什么,随后便离开了。
方柏崧昏睡了一天,隔天一早才醒来。
方初榆一整晚都在医院守着,看到方柏崧醒来很是惊喜。
他茫然困惑地问了她一句:“你……是谁啊?”
方柏崧把她忘了。
虽然可能是暂时的,但他的记忆确实出现了点问题,甚至整个人都有点神志不清。
醒来的方柏崧整个人都有点魂不守舍,迷迷糊糊的,连吃饭,还得方初榆一口一口细心地喂。
有时还会跟个老顽童一样,不吃东西,莫名其妙发脾气。
方初榆就耐着心哄他。
方柏崧开心了,傻乎乎地笑。
方初榆也陪着他笑,像是为了掩饰自己眼眶里止不住想往外涌的热泪。
就连护士都说,每次看到她在喂饭时,手不受控制地颤抖,都替她感到心疼。
何微雨跟何渊希起先还以为方初榆会情绪失控,至少会控制不住痛哭,但她没有。
自始至终,她都很冷静,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有条不紊。
对于方初榆的坚强,何渊希是佩服的,但也担心,公司那边她都应接不暇,还得抽出时间跟精力照顾家人,她身体负荷得了吗?
想到这里,何渊希找了时间问微雨:“怎么样,联系上寒深了吗?”
何微雨摇头:“电话没通,目前处于失联状态。”
“失联了?”何渊希错愕,那方初榆知道吗?
“她应该已经知道了,只是不想我们担心,所以才没说吧。”何微雨也是忧心忡忡。方初榆倒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坚强,发生这么多事,还能如此冷静。
“再接着联系,这样下去不行!”何渊希脸色凝重,发生这么多事,何寒深若是不知情,实在说不过去,“她指不定哪天就撑不住了,必须尽快告诉他。”
何微雨也这么想,就算何寒深只能给她打一通电话,那对方初榆来说,想必都是极大的安慰了。
此刻的何微雨还不知道,当何寒深得知情况后,根本没有给方初榆打电话,而是连夜乘坐飞机赶回来了……
[2]
“老板,你没事吧?”
看到方初榆打了四次盹,喝了三次咖啡,却还是半阖着眼睛,好几次差点儿趴在办公桌上睡着了,张蒲清忍不住皱眉。
方初榆揉了揉眉心,疲惫道:“没事,只是,有一点点困而已。”
“老板,你还是去睡会儿吧,你是不是都好几天没睡了?”张蒲清实在担心她的身体撑不住。
方初榆却摆摆手,不以为意道:“没事,缓一会儿就没事了,龙氏那边联系上了吗?愿不愿意见我?”
“没有,龙氏的总裁一直让秘书找借口拒绝跟我们见面。”张蒲清说着,建议道,“老板,你还是去睡一觉吧,你的脸色真的很差。”
“真有那么差吗?那行吧,我去睡一下。”方初榆真的累得不行了,浑身提不起劲。
因为方柏崧不想在医院住,方初榆就把他接回家了,还多请了一位保姆,帮忙照顾。但照顾一位患了阿尔茨海默症的老人并不容易,尤其昨天晚上睡到半夜起来,发现方柏崧一个人跑出去的时候,方初榆脸都吓白了。
好在她醒得及时,方柏崧没走远,这才能把他找回来。
但方初榆也由此不敢睡了,一整晚守着他没合眼。
方初榆睡下后,做了个梦。
梦里何寒深受了重伤,深夜的巷子里,他背靠着墙坐在地上,一只手捂着肩膀,虚弱地喘着气。
他的嘴角有血,脸上也有瘀青,两只手都有破皮的擦伤,像是刚经过一场肉搏战。四周很黑,唯有不远处的路灯散发着昏黄微弱的光。紧接着,有脚步声逼近……
方初榆看到何寒深凝眸看着前方,眸底寒光四溢。
那人过来了,穿着一身黑衣,看不见脸,只能看到他将枪口对准了何寒深的额头,抵在扳机的手指毫不犹豫地扣下!
“砰!”
“不要!”
方初榆从梦中惊醒。
她喘着粗气,梦里的一幕还盘旋在脑海,她紧张得全身冒汗,心跳得很快,仿佛下一秒,心脏就会从喉咙口跳出来。
想到刚才的梦,方初榆的身体止不住颤抖。
不对!梦都是反的,何寒深一定没事!
下了床,将窗帘一拉,炙热的阳光透过玻璃照射进来,方初榆不适应地闭上眼睛,放下窗帘,连忙拿手机给何寒深再次打电话。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候再拨……”机械冰冷的女声传来,方初榆急忙挂断,又重新打。
也不知打了多少个,电话那边,每次都只有那冷冰冰的女声在说:“您好,您拨打的电话……”
方初榆放弃了,双手捂住脸,肩膀在轻颤,哽咽沙哑的嗓音低喃着:“寒深……我想你了……”
此时距离何寒深失联,已经过去半个月。
[3]
对于方初榆的处境,周霁枃很清楚。
当天,他就跟龙氏企业的总裁吃了顿饭,谈好合作后,他就约方初榆出来喝杯咖啡,表示他有事想跟她聊聊。
方初榆根本没那精力,但周霁枃说帮她约了龙氏企业的总裁,她就来了。
周霁枃有想过她的状态会很差,但没想到她已经疲惫到下一秒仿佛就会昏迷倒下了。
“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周霁枃眉头紧皱。
方初榆拍拍脸,强迫自己提起精神,问他:“没多大事。倒是你,不是帮我约了龙总吗?他什么时候过来?”
“你都累成这样了还没事?他人呢?这种时候帮不了你也就算了,连陪在你身边都做不到吗?”周霁枃用的几乎是审问的口吻。
方初榆不想跟他聊这些,冷漠道:“你约我出来,就是要跟我说这些吗?”
“初榆,我是心疼你。”周霁枃看着她的眼神充满了不舍,连带着说话的语气都柔了不少。
方初榆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才看着他说:“说约了龙总跟我见面,是借口吧?”
周霁枃沉默,半晌才点头,倒是没想隐瞒她。
方初榆眼神冷了下来,没有一丝犹豫,起身就走。
“方初榆!”周霁枃喊住她,“龙总不会来,因为没必要。我已经跟他谈过了,只要你一句话,我就能帮你摆平。”
“你什么意思?”方初榆转过身看他。
周霁枃站起来,走到她面前,深情款款道:“言外之意,是我可以帮你解决这次的危机。初榆,承认吧,你需要我,何寒深那个男人,给不了你依靠,你不是还喜欢着我吗?你跟他分手好不好?”
“谁跟你说,我喜欢你?”方初榆敛起了眼眸,言语中带着犀利。
周霁枃愣了一下:“不是你亲口跟顾白曦说的吗?”
“她?呵。”方初榆冷笑了一声,脸上带着嘲讽跟不屑。
看到方初榆这副表情,周霁枃慌了:“难道不是吗?还是说,她是骗我的?”
“周霁枃,我再一次郑重地告诉你,我不喜欢你。”方初榆像是为了让他好好记住,她刻意咬重了每一个字。
周霁枃的脸色瞬间变了。
“你要是有机会见到他,麻烦跟他说,错过了就是错过了,让他别坚持那些不可能的事。”方初榆看着他,复述那天她对顾白曦说的话。
不管周霁枃现在的表情有多受伤,方初榆继续冷漠地说:“这是我让她转达给你的话,如果她没说,那只代表你被她利用了。”
周霁枃全身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空,让他险些站不住脚。
最后,方初榆郑重地对他说了句:“我不需要你的帮忙。另外,你也别操心我的感情,我跟他很好,也很爱他,这辈子,我方初榆只爱何寒深一个人。”
直到方初榆走远,周霁枃才明白,他输了,输得彻底……
[4]
当晚,周霁枃在酒吧找到顾白曦。
过去滴酒不沾的人,最近却整日混迹在酒吧,还把自己喝得烂醉如泥。周霁枃脸色阴沉,上前抢过她手中的酒杯,狠狠摔在了脚下。
“啪”的一声响,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你利用我?”周霁枃瞪着顾白曦,咬牙切齿地说出这话。
顾白曦笑了,笑得疯魔,笑得痴狂:“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的目的,是让你放弃她。你现在,应该放弃了吧?”
“你!”周霁枃气得浑身颤抖。
如果不是因为她是女人,他早就动手揍她了!
周霁枃冷冷道:“给我出主意是假的,让我放弃方初榆也是假的!你一开始的目的,就是想让方初榆不好过!你嫉妒她!”
“对!我是嫉妒她,嫉妒得要死!”
顾白曦像是被刺激到了,猛地站起来,歇斯底里地嘶吼着,但很快,她又一脸脆弱,喃喃道:“可为什么?为什么这么久了,你还喜欢她?为什么就是看不见我呢……”
周霁枃看着她的眼神没有丝毫的怜悯,只有冷漠与厌恶:“像你这种人,也配得到爱吗?”
顾白曦的脸唰地一白。这就是她的回报?她做了这么多,得到的就是这么一句狠毒的话?
“周霁枃!”
眼看他扭头就走,顾白曦怒吼了一声喊住他。
周霁枃背对着她,压根就不想再多看她一眼。
顾白曦悲凉苦笑了一声,一颗心仿佛被撕扯得血肉模糊。
她忍着心痛,眼眶里含着泪,咬着唇,故作冷漠道:“我不配得到爱,你也一样不配!倘若方初榆知道,这一切都是你在背后搞鬼,你觉得,她会怎么对你?”
“那你就去说吧,反正,也没比现在好多少。”周霁枃不为所动,说罢,迈步头也不回地走了。
留下趴在吧台上的顾白曦,哭得撕心裂肺。
周霁枃想赎罪。
不管方初榆会不会原谅他,事情因他而起,他必须摆平,于是,他再次联系了龙氏企业的总裁。
表面上,方柏陆把产品资料卖给龙氏企业,跟周霁枃没有任何关系,实际,在后推波助澜的人,是他,周霁枃。
龙氏企业的总裁原本不想蹚这浑水,是周霁枃出谋划策,将他说服了。包括,给方柏陆的钱,有一半还是周霁枃出的。
但周霁枃万万没想到的是,龙氏总裁反悔了!
他不打算结束这场“闹剧”,官司也不会撤诉,产品他要,巨额赔偿他也要。也就是说,鱼与熊掌,对方一样也不会放弃!
周霁枃被摆了一道。
[5]
周霁枃感到很抱歉,带着对方初榆的愧疚,来到她的公司找她。
反正她已经知道一切都是他的错了,他也不想隐瞒,会跟她坦白。
但出乎周霁枃意料的是,方初榆还不知道。
也就是说,顾白曦没把真相告诉她……
“你找我,就是来跟我道歉,因为龙氏那边,你帮不了我,觉得很对不起?”方初榆感到有些好笑,这又不是他的责任,他至于特地跑到她公司来,这么正式地跟她道歉吗?
周霁枃看着她,不知是不是上次把话说开的缘故,她现在对他的态度没有先前那么淡漠了。
或许是感觉到,他对她已经没有先前的执念了,所以,她才愿意用缓和些的口气对他说话吧。
好不容易关系有点缓解,周霁枃不想破坏,既然顾白曦没有说,他会把握住这个机会。
周霁枃还是隐瞒了他做的那一切,嘴里很愧疚地对她说:“对不起,我一直欠你一个道歉,这段时间,给你添了不少麻烦,我会补偿你。”
“行了,没什么好对不起的,你用不着补偿,本来就不关你的事,你那么愧疚干吗?”方初榆觉得他大惊小怪过头了,还是说,在他眼里,她方初榆就这么小气吗?
周霁枃假装松了口气:“你不生气就好,我怕跟你连普通朋友都做不了,之前确实是我不对,我还以为……”
“过去的事就别说了,你也是被利用了,我不怪你。”方初榆说着想起身给自己倒杯水,结果刚站起身,突然一阵天旋地转,头晕得不行。
她连忙撑着桌,闭上眼睛,想等这阵眩晕过去。
张蒲清就在旁边,看到她脸色突然不对,忙紧张道:“老板,你怎么了?”
“我没事—— ”
“老板!你流鼻血了!”
听到张蒲清惊恐的声音,方初榆下意识地抬手一擦,指腹上果然一片嫣红。
她没怎么在意,流点鼻血而已,抽几张纸巾擦擦就好了。
只是刚擦完,鼻血又重新流出来了,方初榆刚想嘟囔一句这也没帅哥在啊,怎么会流鼻血呢?结果话还没说出口,眼前突然就是一黑。
昏迷倒下的那一刻,方初榆听到的是周霁枃惊慌地大喊:“方初榆!”
方初榆不由得想,此刻喊她的人是何寒深该多好……
方初榆第一时间被送去了医院,整个过程,周霁枃都不让张蒲清插手。
经过医生检查,确认了方初榆是疲惫过度才导致流鼻血晕倒,他才松了口气。
方初榆被送进病房后,周霁枃更是寸步不离守着她,完全是一副痴情男友的模样。
如果不是有张蒲清在一旁,恐怕他都牵上小手了。
周霁枃也察觉到张蒲清的多余,拐弯抹角地提醒张蒲清可以走了,方初榆有他照顾就好。
张蒲清皱眉,他不喜欢这个周霁枃,尤其知道对方对方初榆的心思,他就更不可能走了。谁知道他走了,这男人会对方初榆做出什么小人的行为。
但是,自己迟早要离开医院回家,想了想,张蒲清去搬帮手过来了。
得知方初榆昏倒住进医院了,何微雨立马跟着张蒲清去病房。房门一推开,何微雨一眼就看到周霁枃一脸含情脉脉地握着方初榆的手。
何微雨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倒是周霁枃,看到医生进来了,忙问他:“医生,她怎么还没醒?”
“你别握她的手,病人会不舒服。”何微雨冷着张脸。
在影响力心理学中,有一种影响力叫权威。尽管只是握一下手而已,但一听医生说不能握,周霁枃就连忙放下了,还对何微雨露出一个抱歉的表情。
[6]
何微雨没正眼看周霁枃,上前检查方初榆的身体,确定没什么大碍,才对周霁枃说:“这里有我在,你可以走了。”
“你?”周霁枃的表情微微有些古怪,“你认识她?”
“理论上来说,她是我嫂子,虽然还没跟我哥结婚,但那是迟早的事,我会照顾她,就不用你操心了。”何微雨平时的性子温和,但该强势的时候,也不会弱到哪儿去。
毕竟身为何家子弟,气势就没有一个差的。
周霁枃这才听出来了,原来对方是那个何寒深的弟弟。没想到,当哥的是个小白脸,弟弟在医院倒还有份正当的工作。
“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放心把她交给你了吗?”周霁枃收起了刚才对他的客气,态度带上了一丝冷嘲热讽,“有那么不知羞耻的哥,这当弟弟的,品行估计也不怎么样。”
何微雨蹙眉:“你说什么?”
“我刚才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既然知道你哥才是她的男朋友,那他现在又在哪儿?女朋友都累到住院了,他呢?又在什么地方?我猜测,他是拿着她的钱出国玩了吧,也不知道,在外跟多少个女人有过一段露水情缘。”周霁枃越说,言语就越不堪。
毕竟何寒深的形象,在他心里早就根深蒂固了——那就是个小白脸。
何微雨不怒反笑,转头问张蒲清:“我能打他吗?”
张蒲清笑容苦涩,那当然是不行,不然,他都想动手了……
周霁枃权当没听见,依然冷言冷语道:“我不会走的,她身边现在除了我,没有人能彻夜照顾她。”
说着,他看了眼手表,已经凌晨一点了,便开始赶人:“两位应该都挺忙的,还是走吧,这里有我在就足够了。”
何微雨很少生气,但这个周霁枃着实把他气到了。
正要说话,电话却在这时响了。
何微雨先接了电话,闻言嘴角一勾,故意瞥了周霁枃一眼,才说:“渊希,你说我哥回来了是吗?”
周霁枃听到何微雨的话,眼眸微微一沉。那个男人回来了?在这种时候?
那又怎么样?他不想走,谁也别想强迫他。
“你还不走吗?”见对方还不识抬举,赖着不想走,何微雨出声提醒。
周霁枃不为所动,从容不迫道:“我为什么要走?将她送到医院来的是我,说起来,他还得当面对我说一声谢谢,以及跟我道歉。”
“周先生,我想就算没有你在,我也会把老板送到医院来。”张蒲清不留情面地拆周霁枃的台。
对这个周霁枃,张蒲清是越来越反感。
周霁枃没搭理张蒲清。
张蒲清也没发火,反正,他无时无刻不在给他家的寒大神发消息,随时报告方初榆的情况。
等寒大神来了,看周霁枃还敢不敢赖着不走!
[7]
何寒深刚到医院,这边的病房里,张蒲清得知何寒深来了,自告奋勇热情地要去外面迎接。
周霁枃对张蒲清的态度很轻鄙。
他能感觉得出来,方初榆这个秘书,对那个何寒深很尊敬,但是凭什么?那种人凭什么能得到尊重?
想到这儿,周霁枃也不打算藏着,口无遮拦道:“一个靠女人吃饭的小白脸,至于你这么讨好吗?”
听到他这话,先不说张蒲清是什么表情,反正何微雨是忍无可忍了,直接冷着脸下达了逐客令:“这位先生,麻烦请你马上离开,你妨碍到病人了。”
“我想,该走的是你吧,就算是医生,你闲事也管太多了。”周霁枃可不会乖乖就范,以同样的态度还击了回去,“告诉你,现在就算是他何寒深来了,我也不会走。”
这时,门被打开。
周霁枃下意识地抬头,看到何寒深的那一刻愣住了,这个男人,到底经历了什么……
何寒深凌厉的眼神从周霁枃的脸上扫过。
对上他的目光,周霁枃打心底涌起一阵恐惧与慌张。
这个男人,满身泥泞,浑身是伤,像是刚在沙场摸爬打滚过。一头黑色碎发也因沾了灰显得发白,再加上此刻薄唇紧抿,眼神冷漠,煞有一种君临天下的威严风范,透着冷峻逼人的气场。
就在周霁枃以为何寒深会说什么的时候,何寒深却直接无视了他,径直从他身边走过,去到了方初榆的身边。
何寒深单腿蹲下,仿佛这样才能仔细看清她的脸。
方初榆眼眸紧闭,尽管在昏迷中,眉头却紧皱着,眼下有一层淡淡的黑眼圈,脸色很苍白,平时水润的嘴唇都失了血色,肉眼可见的疲惫与憔悴。
何寒深伸手想去摸她的脸,中途又将手收回来,怕手上缠着的纱布会让她不舒服。
他凝视了方初榆许久,才站起身,冷眸扫向周霁枃。
看着他,何寒深薄唇轻启,低沉沙哑的声音缓缓吐出了三个字:“你,出来。”
[8]
何微雨对周霁枃投去了一个“自求多福”的表情,毕竟这么生气的何寒深,他也是第一次见。
何寒深先走出去了,周霁枃皱了皱眉,但还是跟出去了。
何渊希没有说话,靠着墙,闭上了眼睛,似乎已经知道要发生什么了。
周霁枃莫名有种很不安的预感,看着何寒深的背影,他抿了抿唇,沉着脸开口:“你想说—— ”
结果话还没说完,就被猛然转过身来的何寒深一拳头给打蒙了。
何寒深可没留余力。
周霁枃的嘴角当场流出血来,不等他反应过来,就感觉脖子一紧,身体一轻,整个人被恶狠狠推撞到墙上。
那力气之大,周霁枃觉得胆汁都要撞出来了,后背生疼,他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
眼前这个男人,是真的想杀了他!
这时,何渊希提醒了一句:“寒深,可以了。”
何寒深一双冷眸宛如深潭里的寒冰,没有一丁点儿温度,只顿了一下,才将周霁枃扔到一边。
周霁枃摔倒在地,止不住地咳嗽。
何渊希看了眼何寒深的手,纱布有血渗出,他的拳头却依然紧握着。
见状,何渊希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个周霁枃……
“你要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何寒深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周霁枃。
周霁枃还在咳嗽,脸都泛青紫了。
说完,何寒深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周霁枃艰难地睁开眼睛,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久久无法回过神来,甚至都不敢相信,刚才发生了什么……
方初榆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隔天傍晚了。她与其说是昏迷,倒不如说是在补觉。
因此,一醒来,她连眼睛都没睁,第一件事就是伸懒腰。
这一觉,睡得可真舒坦!
“醒了?”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方初榆怔了一下,转头一看。
何寒深坐在一旁,跷着二郎腿,正捧着本书看,好似照顾她只是顺便而已。
“寒深!”方初榆一脸惊喜,“你怎么回来了,我不是在做梦吧?”
何寒深的视线都没从书上移开,伸手摸了下她的额头,说了句:“不烫,没有发烧,既然是在做梦,那就继续睡吧。”
听到他这话,方初榆就知道不是做梦了,激动地睁大了眼睛。不过看到他脸上的伤,她皱眉问道:“脸怎么了?”
而且,还不只是脸,他的手跟脖子上都有纱布。
方初榆心疼得不行,她的梦不会成真了吧?
“啪”的一声,何寒深合上书,转头看她。
清楚看到他眼睛里有红血丝,满脸憔悴之色,她鼻子莫名一酸,红着眼眶,忍不住扑到他怀里。
何寒深将她紧紧抱住,下颌抵在她的肩上。他闭上眼睛,在她耳边轻声低喃:“我好想你……”
方初榆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她也想他,好想好想他……如果这是一场梦,方初榆希望永远都不要醒。
[9]
“话说回来,你这身伤是怎么回事?”
吃着何寒深喂的粥,方初榆的眼睛一直盯着他的脸看,都快瞧出花来了。当事人却是一脸无所谓,轻描淡写地吐出一句:“没什么,只是不小心被卷入了打斗里,又在火场滚了一圈,受了点烫伤而已。”
方初榆的太阳穴气得直突突,这还只是而已?
她深吸了口气,咬着牙说了句:“你上药的时候,我要看!”
“没什么好看的。”何寒深不同意。
“我就要看!”方初榆很固执。
何寒深没辙了,便说了句回家再看。
听到他这话,方初榆才猛然想起方柏崧,不知道他在家有没有好好吃饭,没有乱跑吧?
何寒深知道她在担心什么,跟她说他已经去看过方柏崧了,也安排人照顾着,现在方柏崧很好,没什么问题。
方初榆这才松了口气,想起公司还有事情没处理,反正她已经没事了,就想赶紧出院去处理。
但何寒深却表示现在还不行。
“给我两天的时间,我来处理。”何寒深看着她,语气很平静,“这两天,你就在医院里休息,到时候,我会接你出院。”
方初榆蹙眉:“我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就是龙氏总裁存心跟我过不去,我都想,要不要弄点手段阴他了……”
“我知道,你想自己来。”何寒深摸了摸她的头顶,温柔得像是在哄孩子,下一刻,他的语气冷了几分,“但站在我的立场上讲,自己的女人被这么欺负,这口气,我咽不下。”
“所以,你想替我出气呀?”方初榆的嘴角开心地弯起。她家老寒就是这样,该霸气的时候,一点也不收着!
何寒深难得地露出了一个笑容,只是方初榆看着,觉得他的笑有点瘆人,果不其然,随后就听到他说:“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方初榆就真的在医院里待了两天。
这两天,她全靠张蒲清跟她透露何寒深都做了什么。她尤其担心,何寒深没有“大开杀戒”吧?
张蒲清给了方初榆一个安心的眼神,自信满满道:“老板,你就放心吧,寒大神可‘斯文’了,没用一点强硬的手段!”
方初榆可不会相信他这种鬼话。
后来才知道,何寒深没去找龙氏企业的总裁,而是直接找了他们最大的Boss,龙氏企业的董事长!
据说二人聊了一下午,最后何寒深走的时候,董事长还亲自送他出门,然后转身,就把自家儿子教训了一顿。
最后,对方撤诉。
龙氏企业仅要回了买下产品的全额款项,此外还倒贴赔偿方氏一笔精神损失费。方柏陆作为罪魁祸首,承担了偿还的费用。这场事件属个人犯罪行为,与身为受害者的方氏无关。
后来还听说,赔偿一结束,何寒深就撤销了之前谈好说要投资龙氏企业的资金,导致龙氏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何寒深将那笔钱投资给方初榆的公司了,以后,谁敢给她找麻烦,那就是跟他何寒深过不去。
当然,这一点,当事人方初榆是不会知道的。
某人还是一如既往,喜欢在背后帮她铺垫好所有的路。
不在前面自以为是地插手,只在后面帮衬护着她,这就是他何寒深爱方初榆的方式。
我爱你有多深,只要我知道,与他人无关。
[10]
方初榆出院回家后,第一件事,就是把何寒深的衣服给扒了。
虽然已经做好了准备,但真的拆开了纱布,看到他皮肤上密密麻麻,被严重烧伤,触目惊心的伤疤时,方初榆还是难受得泣不成声。
在她的追问下,何寒深才说了实情,告诉了方初榆他这趟出国的目的。
会受伤这种事,他早做好准备了。
好在,没有伤亡情况发生,缉毒警察一个不少地回来了,除了他这个“诱饵”稍微受了点伤之外,贩毒团伙顺利被剿灭了。
但如果何寒深知道,把实情说出来的后果是什么,他一定死也不会说。
因为,方初榆知道他以身涉险后,气得说不出话。
然后,连续三天,她没跟他说过一句话。
一开始,何寒深以为她气很快就消了,结果,发现无论他怎么哄,她都不为所动后,他慌了。
何寒深只好屈尊求教于何昭墨,何昭墨告诉他:“你现在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某人没说话,但眼神很明显在问:什么事?
何昭墨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说道:“求婚。”
开什么玩笑?
哪有人在对方还在气头上的时候求婚的?这不是自取灭亡吗?何寒深给了他一个白眼,扭头就走。
何昭墨很无辜,难道他说得不对吗?
而扭头就走的某人,先是去买了对钻戒,然后又进了家花店,买了一束玫瑰花。
晚上十二点,回到家,他紧张地敲响了方初榆的房门,把刚睡下的方初榆给吵醒了。
于是,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穿着宽松的睡衣,睡眼蒙眬的方初榆一开门,就看到穿着一身正装的何寒深单膝跪下,将玫瑰花呈上,问她:“方初榆,你愿意嫁给我吗?”
方初榆咂舌,这求婚的方式,还能再硬核一点吗?
“还愣着干什么,把花收下。”
某人见她没反应,还催促了一声。
方初榆“哦”了一声,下意识地接过。
何寒深紧接着便拿出钻戒,就好像是怕她反应过来会后悔似的,赶紧戴在了她无名指上,然后说:“明天一早就去领证吧,早领我早安心。”
方初榆:“……”
为啥她有种被逼婚的感觉?而且这跟她之前幻想的浪漫求婚场面也太不一样了吧?
于是,方初榆哭了,何寒深慌了。
“你现在后悔也没用,你迟早是我的人。”将她抱在怀里,何寒深无措的语气里带着一丝霸道。
方初榆顿时哭笑不得,该说他是不懂情趣,还是他太实在了呢?唉,算了算了,自己看上的男人,自己受着吧。
方初榆吸着鼻子,委屈巴巴地说:“你知道我哭什么吗?”
“除了后悔嫁给我,其他都好说。”
“我是气你没跟我商量,就擅自做决定,以后,有什么事都不准瞒着我!就算是怕我会担心,也必须跟我说,知道了吗?”方初榆就气他这一点,其他都不是问题。
“放心吧,不会有下次了。”何寒深跟她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也是仅有的一次。
方初榆也知道他的为难跟苦衷,倒是没有真的跟他生气,顶多是跟自己生气而已,只是没想到会把他逼出一场求婚来,她也是很无奈。
既然这样,那还说什么?领证结婚去啊!
不过,在领证之前,方初榆还有件事要说:“我能问一个矫情的问题吗?”
“问。”
“你真的爱我吗?”
何寒深:“……”这是什么蠢问题?不说!
“哎呀,你就说嘛—— ”方初榆撒娇卖萌,何寒深不吃她这一套,拒绝回答。
方初榆生气了,凶巴巴道:“说一句我爱你会死啊!”
“好吧,我爱你。”
“我不要这么勉强的,深情一点,就像你之前在飞机上给我发的语音那样。”
“那你就再听一遍语音。”
“我现在反悔嫁给你还来得及吗?”方初榆冷漠着一张脸,忽然不想嫁了。
何寒深眼神一变,猛然将她扑倒,压在身下,抬起她的下巴,凝视着她的眼睛,他一字一句,郑重道:“晚了,已经来不及了。
“还有,方初榆,我爱你……”
无论过去还是现在,自始至终,他何寒深,只爱方初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