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叔高烧了一整天,吃过药也没有降温。
林秋水守在床前,一天一夜没合眼,冷敷擦身的毛巾都换了好几条,这才让余叔慢慢退下烧来。
见林秋水如此憔悴,高歌劝解:“我来照顾余叔,你去休息一会吧。”
“我不累,”林秋水摇头,“不看他醒过来,我也睡不着。”
周星也进来:“蔷薇哭着喊着要妈妈,我和高歌哄了半天也没用。”
昨天林秋水无暇顾及女儿,是高歌带在身边的,今天换了周星照顾林蔷,林蔷不过才一个多月大,怎么可能会喊妈妈,而且林蔷很乖,也不曾哭闹过,周星这么说,无非是想让林秋水去休息会。
“对啊姐,去看看蔷薇吧,陪她睡一会,”高歌道。
林秋水终于点头,起身时身子一软,差点没站住。
她太虚弱了,高歌把林秋水扶回房间,又折返回余叔床前。
“怎么还没醒?”高歌担忧地问周星。
周星摇头:“伤口止血了,也没有感染症状,应该快醒了。”
“那,醒来之后呢?”高歌不确定,“会变成…”
周星俯身查看余叔的伤口,他回高歌道:“这种情况是第一次,我也不能保证,一切都要等他醒来。”
说话间,周星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余叔没有被绑住的那只手缓缓举起,然后搂住了周星的脖子,周星抬头,正对上余叔睁开的眼睛。
郑新立路过房间,高歌正巧背对着两人和郑新立打了个招呼,所以没看到里面的一幕。
等高歌回过身来,看见的就是周星如同木头人一样僵硬地弯着身子,而一只手臂,正一动不动地勾着他的脖子。
余叔的头仰起,嘴巴大张,咬在了周星露出的脖颈上。
在余叔的手搭在他身上的那一刻,周星就懵了,他完全忘记了反抗也忘了逃跑,任由余叔的牙齿触碰到他的肌肤。
高歌也愣了,她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余叔真的变成丧尸了。
过于震惊,导致两人都忘记了同一个重要的事情,周星是不受丧尸攻击的类丧尸,所以哪怕余叔真的变成丧尸,也不应该会咬他。
“你怎么还不跑?”余叔脱力地将头栽回到枕头上,虚弱地笑出声。
余叔的声音一出,两人这才回了神,看到余叔笑着的脸,高歌一下就酸了鼻尖。
周星也瘪嘴笑道:“吓死我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高歌抹掉激动的眼泪,“我去叫秋水姐,她守着一整天,知道你醒了肯定很高兴。”
余叔摇头:“等下,我有话想和你说。”
“我?”高歌问,随即她笑道,“也好,秋水姐刚睡下,让她多休息一会。”
周星很识趣地退出去:“我去告诉其他人,顺便给拿点吃的。”
房间里就剩下高歌和被绑着的余叔。
“我先把绳子给解开吧。”
余叔叹气:“要不还是绑着吧。”
“为什么?”高歌不解。
余叔缓缓道:“其实刚才,我不是开玩笑。”
刚才醒来的瞬间,余叔看着眼前的周星,意识恍惚了,他想说话,但说不出口,无法遏制的身体本能地靠近周星,直到他的嘴巴张开,咬向周星。
“快咬到他的时候,我才清醒的,”余叔苦涩,“我是不是会慢慢变成丧尸?”
听完余叔的话,高歌五味杂陈,这短短的时间里,她的心情大起大落。
高歌克制住自己的情绪,转而安慰余叔:“你可能是睡太久了,猛地醒过来所以才那样,别担心,会好的。”
“都是我不好,拖累大家了,”余叔怅然,“依秋水的性子,肯定要埋怨自己,我一点也不怪她,护着她是应该的,高歌,我想求你一件事。”
高歌猜到余叔想干什么,她拒绝:“你不要求我,我不帮你,有事等你好了之后自己做。”
虽然根据余叔的话说,他刚才有丧尸的吃人想法,但看他现在的状态,和正常人没有任何区别,言谈举止间也一切正常,完全不是丧尸的样子。
“你杀了我吧,”余叔还笑着安慰高歌,“不要留一个未知的炸弹在你们身边,也不能因为我一个人耽误大家的路程。”
高歌极力控制着表情,不让眼泪落下来:“我不同意,你现在好端端和我说话,我怎么能把你当丧尸杀了?”
“你别再多想了,”高歌上手给余叔解绳子,“等你好了我们再走,不急在这两天。”
林秋水再也忍不住,推门扑到余叔床边哭道:“你说的是什么话?你要是敢死,我也不活了,咱一块死吧!”
余叔抬手拍了拍林秋水的背,他抬头,发现门外站满了人。
林秋水确实回房休息了,只是她睡了还没二十分钟,就心慌地起了床,她想再去看看余叔,却正好撞见周星出门来。
得知余叔有话和高歌说,喜极而泣的林秋水没有去打扰,而是和周星一起去找了其他人。
几人找了几块砖几根柴,搭了简易的小火灶烧好了热粥,这才端上回了余叔房间。
刚走到门外,就听见余叔要求高歌杀了他。
大家知道了事情真相,都泪湿眼眶,谁也不同意余叔想自我了结的方式。
余叔深受感动,他提出:“我们走吧,我不想你们因为我停在这。”
“回老家是我的个人原因,我想去找我的亲人朋友,”高歌第一个反驳,“但你们也是我的亲人,就算是少走了几天,那又能怎么样?你能活着才重要!”
李观棋也劝导:“我们都没有着急也没有怪你,我们只有担心你。”
“对啊叔,这多好啊,”周星也故作轻松地接话,“这人又多又热闹,还有那么多房间,住得老舒服了。”
余叔却坚持道:“你们不同意走,我现在就死!”
说完,余叔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他浑身颤抖,伤口也一震一震地跟着抖动。
高歌看向周星,余叔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咳嗽过了。
“水,”纪佰严递过一瓶水。
林秋水接过,余叔却推手拒绝,周星想上前查看伤口,余叔也强势拒绝。
“走不走?”
余叔的态度很强硬。
最后是高歌拍板定下:“走,明天就走!”
众人被赶出去,房间里徒留余叔一人,他再也不掩饰地落下泪来。
所有人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急着走,只有他自己清楚,他命不久矣。
最后的时间,他不想浪费在病**,他更想,和大家一起再走一段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