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议厅是个统称，指的是特米诺空间站的B5区，包括中间的一个占地面积200平米的会议厅，和两侧各15个小会议室。
会议室占地面积有30平米，中间摆着一张木制的桌子，表面涂了一层特制的蜡油，估计是防老化的。
阿瑞尔坐在长桌的末端，卡尼曼·柯林斯自顾自坐在了他的右手边——
只有他们两个人。
“其他人呢？”阿瑞尔问道。
卡尼曼微笑着说道：“他们自然会有人接待，我的任务是和您对接……说是对接，其实就是简单聊聊，确认一些事情。”
他耷拉着眉眼，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倒是和息离有几分相似。
他明目张胆地上下打量卡尼曼的身材，作为女性而言，卡尼曼的身姿可谓绝妙，但阿瑞尔对她提不起一丝兴趣。
卡尼曼忽然贴过来，傲人的胸部硬往阿瑞尔胳膊上挤压：“您如果有什么需求的话，可以尽管和我提。”
“免了，我对合金没有兴趣。”阿瑞尔直截了当地戳穿了卡尼曼，手指还不轻不重地弹了弹她硬邦邦的脑壳，“你是义体人，还是机器人？”
卡尼曼微微愣了一下，失笑道：“您的感官一如既往的敏锐，我还以为这副身体模拟出的心跳、脉搏和呼吸和正常人一模一样呢……更偏向于前者吧。”
“一如既往？”阿瑞尔挑了挑眉，“我们之前见过？”
卡尼曼点点头：“见过，好像是……2173年，30多年了，那时您的名字还是爻。哦！我的上一个职务是应龙空间站的副站长，您杀死了几个衍生体，那件案子就是由我来宣判的。”
阿瑞尔默默记下了那个奇怪的名字，不过有件事他现在可以确定了。
“阿瑞尔”只是他现在的名字而已，在此之前，他还有很多名字，很多记忆，但都被人为的隐藏了。
卡尼曼说的，应该就是之前杀死扬艮他们的事件。
阿瑞尔耸耸肩：“抱歉，我没有以前的记忆。你想确认什么事情？”
“很简单——您的立场。”卡尼曼往后挪了挪，打了个响指，面前就亮起了一个虚拟屏幕，上面陈列着从祁子恙死亡到现在的全部影像资料，“不瞒您说，现在共同体代表议会已经一致决定把您列入S级异乱体的行列了。”
“很强吗？”
“嗯……和α先生一个等级。”
“那的确很强。”阿瑞尔无所谓地笑笑，“所以呢？你们怕我背叛人类？”
“用词错误，我们从来没有认为您是人类的朋友，我们只需要保证您不是人类的敌人就足够了。”
“你这话说得可真绝情……”
阿瑞尔苦笑着，但也明白了卡尼曼的意思。
卡尼曼和自己单独相处一室，还毫不避讳地说出了以前的绝密信息，这就说明指挥军团不想跟他打哑谜，大家打开天窗说亮话。
其次，人类不会把他当做朋友，甚至认为他更像是侵蚀体，所以会一直对他保持警惕。
然后，人类也并不想和他敌对，甚至想和他友好合作。
最后，共同体代表议会想要他的“保证”。
阿瑞尔翘起二郎腿，露出无辜而危险的笑：“口头保证……恐怕是不行的吧？”
卡尼曼笑道：“当然了，所以我们只能对您威逼利诱，您有兴趣听我说说吗？”
“愿闻其详。”
“少乾这些衍生体掌握一项特殊的能力，我们称之为【客体暗示】，她应该告诉过您，一旦某个人死去，您也会死去。”
“那个人……是玥言吧？”
“唔……我不知道，这取决于您是怎么想的。【客体暗示】的强大之处就在于，它本身不会决定思维，但会固化思维——换言之，如果您现在觉得那个人是玥言，那么一旦她死亡，您也会被迫脑死亡，这个连接已经形成了。”
“所以……你们觉得只要控制住玥言，就能控制住我？”
“没有，我见识过您顽强的生命力，不会寄希望于这个单薄的能力。除了这个，我们还拥有阿芙狄洛忒小队、己方衍生体和……【无尽海】，想必您已经见识过它的威力了。不瞒您说，之所以如此着急地公布【无尽海】的存在，就是为了震慑您这样强大的异乱体的。”
“你倒是实诚。”
阿瑞尔撇了撇嘴角，心里盘算起来——
他的修复能力终究是有限的，一旦体内的依未多储量耗尽，那他也会死亡。
萨尔娜、衍生体、【无尽海】，确实足够杀死他了。
但他死了，【绝地天通计划】怎么办？
阿瑞尔冷笑一声：“威逼的部分我知道了，利诱呢？”
卡尼曼忽然**漾一笑，眼看又要扑到阿瑞尔怀里，却被用力推开了：“我相信您对这部分更感兴趣——您应该知道，您是【绝地天通计划】的核心，更是【种子】，所以如果您愿意和我们合作，共同体代表议会将给予您能力范畴内的最高权限——等同于α先生。”
“最高权限？”
“是的，最高权限。您可以直接参与最高级会议，决定人类未来的走向。同时，空间站将为您提供任何想要的物质和精神需求……也包括一些特殊服务。”
一边说着，卡尼曼就把西装解开了几颗扣子，露出了半边雪白。
阿瑞尔没忍住瞥了一眼，但很快就收回了目光：“听起来很诱人……但这不是我想要的。”
卡尼曼遗憾地穿好衣服：“那您想要什么？我知道了，您更喜欢玥言小姐是吗？只要您一句话，空间站会把她……”
“我对这方面不感兴趣！”阿瑞尔慌忙打断了她的话，“我要见张泽和α。”
卡尼曼表情一僵，尴尬地笑了：“这、这……抱歉，2220年1月1日是最高评议长选定的日子，张泽先生忙于工作，可能无暇接见您。至于α先生……空间站做不了主，他和您一样，和人类是合作关系。”
阿瑞尔翻了个白眼：“那这利诱不太行啊。”
卡尼曼犯了难，她低头沉思片刻，说道：“这样，我会为您申请的，新年之后，您一定能见到最高评议长。而α先生……就看您的运气了。”
“也好。”阿瑞尔点点头，他本来也没想现在就见他们两个人，还有一些事情，他还需要亲自确认一下，“那别的还有什么事情吗？”
卡尼曼松了口气，换了一页崭新的虚拟屏幕：“接下来就是喜闻乐见的情报交换环节了，我喜欢您能分享所掌握的一切情报，尤其是关于依未多网络和【方塔苏斯】的——相对的，我会为您提供您想知道的一切情报，您可以先提问。”
阿瑞尔眼睛一亮，这个确实有些吸引他：“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德里克·弗朗斯，他到底是什么人？”
第一个问题就让卡尼曼的电子脑宕机片刻，半晌才说道：“我检索了河图洛书系统的数据库……但只查到了鼎盛时代的同名人物，其他都是一些空间站的小科员。德里克·弗朗斯，科学委员会最后一任会长，死亡于2050年的依未多危机，除此之外就没有更多信息了。”
“【缔约主】呢？”
“无相关结果。”
“你别是在骗我吧……”
“说实话，这些问题应该由我问您，毕竟我们和异乱体打交道的机会非常少。”
“好吧……那道尔·弗朗斯，又是什么情况？”
“道尔·弗朗斯，原名长坤，为个体α衍生体之一。2163年脱离空间站掌控，自更名道尔·弗朗斯，立场不明，领导不明，现任反攻军团冈布茨小队前通位拟合体，情报显示与塔希里亚集团具有密切相关，但具体情况不明。”
阿瑞尔一下子就坐直了，震惊地盯着面前的妩媚女人——
道尔……是衍生体？！
可、可衍生体怎么可能变成拟合体？
不不不，他既然是衍生体，又怎么跟祈子沐一起当【缔约主】的“走狗”？
而且还和塔希里亚扯上了关系，那不是撒哈拉基地的集团吗？
这个人到底什么情况？
阿瑞尔陷入了沉思，卡尼曼等候片刻，才轻声问道：“您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还有一个。”阿瑞尔抬起头，冷声问道，“祈子沐，她是怎么活下来的？又是怎么变成异乱体的？她身上的【种子】是怎么回事？”
卡尼曼莞尔一笑：“您这是三个问题。您说的是个体ι吧？情报显示，她是由道尔·弗朗斯带回先锋军团摆渡空间站的，由弗洛伊德·J·埃里克森亲自进行治疗，但治疗过程不明。2219年10月10日乘坐空天飞机逃至不死鸟空间站，之后就下落不明了。除此之外，没有更多情报。”
又是道尔，还有弗洛伊德……
不过，看来卡尼曼没有撒谎，和异乱体相关的事情，空间站知道的不比他多多少。
既然如此，阿瑞尔也就没有询问太多了，之后就是他讲述自己经历和所获情报的过程，大概过了一个小时才讲述完毕。
卡尼曼事无巨细地把“口供”记录下来，直到最后还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所以，休谟·皮尔逊怎么样了？”她好奇地问道。
“我怎么知道。”阿瑞尔耸耸肩，“应该和伊芙求婚了吧……也可能已经死了。”
“原来如此……真是令人伤感。”卡尼曼叹了口气，把屏幕收了起来，“感谢您的协助，η先生……哦，这是您的代号。之后，您可以选择留在特米诺空间站，享受……”
“不了。”
阿瑞尔摆摆手，站起身径直往门外走去。
“我还是继续在代达罗斯待着吧，S级异乱体也是要朋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