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

太子正躺在东宫, 皇后太子妃一众人守在床榻边,太医给太子看完后,摇头叹息。

皇后心中咯噔, 眼皮子跳个不停, 掌心下意识捂着胸口,担忧问:“刘太医, 太子伤势如何?”

刘太医:“娘娘,太子的其他伤势无大碍, 好好喝药多加修养就能养回来, 但……太子的右腿废了。”

皇后差点站不稳,好在一旁的宫女扶住了她。

与此同时, 一名宫女匆忙赶来:“回皇后娘娘, 奴婢没见到皇上,申公公说皇上正头痛, 现下谁都不想见。”

皇后丧着一张脸,没多久眼圈就红了,道:“刘太医, 就没有别的法子治一治吗?”

刘太医摇头:“娘娘,臣当真是无能为力啊。”

皇帝虽没来,却在找人调查刺杀太子的那批人, 查来查去,一点消息都没有,慢慢地,他心里有了个猜测,不过片刻就把那个猜测压了下去。

赵栀虞在宫里睡的熟, 一夜过去, 清晨起来听说了牢里的事, 她脸上没有半分惊讶,前来禀报消息的绿弦也是一片冷静。

绿弦:“公主今日还出宫吗?”

赵栀虞摇头:“不了,既然太子哥哥出事了,就去东宫看看他吧。”

绿弦:“皇后自夜里起就待在东宫没离开过。”

“嗯。”

赵栀虞穿衣洗漱,用了早膳,带着宫里的一众人前往东宫,身后跟了许多宫女侍卫,看着不像是探望兄长,反倒是干架似的。

一行人来到东宫,刚到宫门前就被侍卫拦下了。

绿弦:“这是何意?三公主你们也敢拦?”

侍卫振振有词:“皇后娘娘有令,今日不论是哪位皇子公主,都不准出入东宫!”

绿弦嘴唇翕动,刚要上前与他说理,被拉了一下。

赵栀虞看着侍卫,又向宫里瞥了眼,什么都没说。这么多年,皇后从未动用过私权,对待谁都和善,如今这种举动,无疑是要和所有人划清界限,她不舍太子受苦,拼了命都想保下太子。

赵栀虞一开始并不想要太子的命,只要太子哥哥肯罢休,日后等二皇兄登位,太子哥哥还能有块封地,当个闲散王爷一生无忧。

可她和太子的性子都有些像父皇,一个比一个顽固,想要的一定要握在手里,拼尽一切也要做到。

也因此,太子有了邪念。

她便不想留这位兄长的命,死了对谁都好,免得日后再有纷争。

侍卫面对赵栀虞,并不敢太凶,委婉道:“三公主请回吧,属下不敢不听皇后娘娘的命令。”

赵栀虞颔首,转过身才走了几步,身后传来呼唤她的声音。

“三公主留步!”

回头一看,见太子妃匆忙走来,身后还跟着一位姑娘,那姑娘……是太子妃的妹妹白薇凝。

姐妹俩跑到了她跟前,福了福身。

太子妃:“还是那句话,希望三公主能留我兄长一命,来日我白家必定以命相报!”

从一开始就是白聿风先动的手,太子妃不会恨赵栀虞心狠手辣,若有人想杀她,她同样会心狠的加倍还回去。

太子妃只怪当初选错了路,嫁之前父亲劝过她,也跟她说过所有后果,是她贪得无厌,只看得上太子妃这个位置。

最终有了今日。

赵栀虞垂眸,沉思片刻,抬眼看向远处,云淡风轻道:“我这人最是睚眦必报,他不该惹我的。”

白薇凝:“是,兄长他的确该死,可我白家的能力不容小觑,只要公主肯饶恕兄长,我白家会为三公主效忠,哪怕是留他一条命呢?”

毕竟白聿风那双腿确定废了。

白薇凝不怎么喜欢这位兄长,但也没到了能眼睁睁看他死的地步。

赵栀虞给了白薇凝一个眼神,其中似有欣赏的意味,轻笑了声,道:“只有口头话可没用。”

太子妃和白薇凝相视一眼,前者急忙进东宫找纸笔。

白薇凝待在原地,眼里染上淡笑:“多谢公主饶恕。”

赵栀虞:“你们白家效忠我,你姐姐怎么办?”

提及到此,白薇凝收起脸上本不深刻的笑:“不知公主有没有听说昨夜的事,殿下如今算是废了,右腿从此以后无法行走。”

赵栀虞:“那你父亲的意思是?”

白薇凝:“和离,若太子不愿,父亲会求到皇上那里去,一直求到皇上同意为止,我姐姐不能一辈子都搭在太子身上。”

太子与太子妃和离,这种事放在史上很罕见,但也不是不行。

白薇凝:“太子侧妃向来狐媚,她仗着太子宠爱,让我姐姐受过不少气,相信太子很乐意看到我姐姐退出他们之间。”

赵栀虞:“我许久没见过她了。”

白薇凝满眼嘲讽:“秋猎后,她回老家探望家人,现下还没回来,也不知宫里这些事儿。”

怪不得,赵栀虞之前来东宫,未曾见过太子侧妃一面,很少有人再提到太子侧妃。弄了半天,原来不在宫里。

白薇凝:“前一阵子,我曾在城外一个寺庙里见过三公主。”

赵栀虞很是诧异:“你是指算姻缘的寺庙?”

她只去过这家寺庙,其余的都没去过,可那时她还被魏沉璟牵着,并且对外宣称在林安寺祈福,却没想到被白薇凝看到了。

白薇凝轻抿红唇,唇角扯出浅笑:“看来那日见到的人的确是公主。”

太子妃拿着纸走了过来,上面写好了字,叠好,递到赵栀虞面前。

赵栀虞接下,展开看了眼。

太子妃忐忑问:“敢问公主,现下我们能否把兄长从牢里接出来?”

白聿风的伤势情况,再不看太医就活不成了。

赵栀虞对绿弦摆了摆手,道:“我的宫女会随你一起去,那里没有侍卫拦着她,事后会向父皇禀报。”

太子妃感激不尽。

冬日大雪,京城像是一幅画。

宫里发生了一件大事,太子赵仁脩滥用私权,上不孝、下不忠,意图招买兵马养私兵,此举犯下大罪,贬为庶人发配边疆,无召不得入京!

二皇子赵舟珩有储君之贤能,特封为太子,赐居东宫!

二皇子妃顾婧婧贤良淑德,封为太子妃!

二皇子的一个通房也封了位份,包括通房生的小女儿,上上下下全封了一遍。

圣旨下来那天,当今太子妃顾婧婧被太医诊出有喜了,当真是喜上加喜。

皇宫里有人欢喜有人悲,皇后相当于失去一子,整日卧病在床,连皇上都不见。

三皇子身为皇后的幼子,之前经常仗着赵仁脩胡作非为,现下兄长被贬,母后缠绵病榻,他收敛了不少,见谁都规规矩矩的。

白太傅及时悔改,以辞官为代价,希望皇上同意白薇茵和庶人赵仁脩和离。

皇帝应了,但没有准许白太傅辞官,白太傅能有如今的地位,靠的是他自己的能力,朝廷不能少一位他这样的老臣。

白聿风活了下来,但双腿无法行走,今后要依靠下人服侍才能活下去。白聿风的夫人对他不离不弃,眼睛几乎黏在了他身上照顾他。

他儿女都还小,尚且不知道他经历了何事。

京城的大雪在暖日下融化,逐渐露出京城原本的模样,转眼间就到了春节。

春节前一夜,安国的街道灯火通明,河边满是花灯,街上热闹繁华,宫里也比往常热闹。

赵栀虞没待在宫里,她此时一袭红衣,手里提着灯笼,正和魏沉璟待在某个巷子里亲热,暗巷中除了二人之外再无旁人。

魏沉璟亲花了她的唇膏,即便这样也没打算轻易放过,低头持续深吻,抓着她一只手腕向上举起,赵栀虞背靠着墙,仰头承受着他的亲吻。

魏沉璟手指向上,把她微蜷的手指抚平,接着与之十指相扣,另一手紧扣她的腰。

赵栀虞被亲的嘴唇发麻,忘记了手里还提着灯笼,手指松动,灯笼掉落在脚边,照亮了二人蹭在一起的小腿。

“娘!那里有人在亲亲!”

巷子口传来幼童的嬉笑声,赵栀虞蓦然回神,推开身前的人,整理了一下乱掉的衣领。

“哎呦,你看错了,快跟我走。”

她扭脸看去,隐约能看到一位妇人急忙牵着小孩离开,还能听到两人的对话声。

“可我真的看到了,一位大哥哥在亲一位姐姐,大哥哥还不让姐姐动。”

“什么哥哥姐姐,一定是你眼花了。”

“不可能,不信我们去看看。”

“看什么看啊,你不是想吃糖葫芦,娘买给你吃。”声音渐行渐远。

赵栀虞面颊绯红,伸手摸了摸发烫的脸蛋,感受到眼前像是要把她吃了似的饿狼眼神,抿了抿唇,故作冷静:“我们走吧。”

她弯身捡起地上的灯笼,心想魏沉璟真够不要脸的,好歹等上了马车再亲啊,在外面就乱发|情,真是可恨。

魏沉璟心情颇好,眼底笑意浓重,抬起脚步跟在她身后,还在回味着方才的深吻,有些意犹未尽。

若不是那小孩突然出声,这场亲热不知要持续到何时。

走出暗巷,眼前霎时一片明亮,各个铺子都挂满了红灯笼,所有人脸上都洋溢着笑,整条街道喜气满满,右转往前走几步路就是赋宴楼。

赵栀虞往赋宴楼反的方向走,魏沉璟始终跟在她身后,眼神含笑,不曾离开半步。

街上有许多走在一起的男女,安国对待男女未成亲之前的距离并没有那么苛刻,也因此,街上的男女才能这般大大方方走在一起。

赵栀虞提着灯笼来到桥边,看河里都是花灯,对身后的魏沉璟招了招手,笑道:“我们来放花灯吧。”

作者有话说:

小孩(腮帮子鼓起):我真的看到了!

孩儿他娘:你看错了,里面根本没人。

赵栀虞拢了拢衣领,一脸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