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抱了好久, 感受着对方的温度,魏沉璟又低头亲了亲她的耳朵,不舍得松开手, 好似这样才能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走了十多日, 没有一日活的像个人,更没有一日不想公主。

赵栀虞耳朵红的不像话, 手臂攀上眼前人的肩膀,轻轻把他推开, 抬头对上他充满红血丝的双眸, 红唇微抿,道:“你在路上遇到了何事?”

魏沉璟又将她抱入怀里, 低叹一声:“一点小事, 不提也罢。”

“能让你伤成这样的可不叫小事。”赵栀虞眸子微闪,想起昨夜太子说的那些话, 语气赫然凌厉起来:“被太子的人偷袭了?”

“快回京的路上被二十余人围住,不知是谁派来的。”魏沉璟原来还疑惑,听完她的话, 问:“你怎么会猜到太子身上?”

赵栀虞把昨夜的事讲给他听,又说了四皇兄在信中所表述的想法。

魏沉璟垂目看着她,手指轻抚她脸颊, “四殿下说的不错,太子很有可能这么做,如此看来,我们也没必要继续陪着太子演戏了。”

“此话怎讲?”

“你可还记得当初我与四殿下出城见的那位老人?”

赵栀虞颔首:“记得。”

魏沉璟那日当着那名少年的面儿,把少年的父亲杀了, 如此手段, 怎么可能不记得。

“那人算不上重臣, 当初帮着太子做了不少事儿,后来一朝暴露,太子把所有罪责都推到了他身上。他是有罪,但罪行不大,太子为了让他闭嘴,又往他身上推了一些重罪,皇上念在那人曾经对朝廷效过力,并没有治他死罪,只是摘了他的官帽,罚他这辈子无召不得进京。”

他说着,叹了口气:“太子怕他守不住嘴,他前脚方才出京城,后脚就被太子的人追杀,逃亡了五年之久,去年前往桉阳的路上遇到他们父子,他当时在给他儿子讲述当初的事迹,说的真切,我就跟着听了一路。”

魏沉璟寻找时机跟其搭话,直接了当的透露身份,那人震惊之余,或许是真的没人可说了,竟真的跟他说了出来。

他安排父子二人先在一处待着,日后进了京定会找到四殿下说起此事,这就有了后来的事。

赵栀虞轻轻颔首:“那你为何又要杀了他,皇兄还要把他儿子带走。”

魏沉璟:“杀他是因为他逃亡了多年,身子骨早就不行了,继续活下去对他而言是一种折磨。四殿下带走的那名少年知道一切,身上还拿着他亲笔写下的太子罪证,二殿下的意思是,等做好万全之策再给太子重重一击。”

五年之前的事了,不论是魏沉璟还是赵川爻,当初都还未接触朝廷,赵栀虞更不会对此了解,这些事儿只有二皇子知道一些。

赵栀虞听了那么多,不知该做何感想,五年前的她才十二,很多都不懂,连功夫都是一知半解,哪里能看出那时的太子已经开始不做人事儿了。

心中暗叹一声,挣了两下,感受到抱着她的手臂微微松动,索性直接挣开,“算了,不说这些。我且问你,你走前为何不跟我说一声?”

走之前还收到了赐婚圣旨,她正在宫里等着魏沉璟再次‘突袭’,谁知道这人竟直接走了。

魏沉璟目光紧攫着她,黑漆漆地眸子闪着异光,低声笑出来:“在走之前的那一夜,我去宫里看过公主。”

赵栀虞怔愣一瞬,很快就反应过来,突袭是发生了,但她睡着了。

“为何不叫醒我?”

过了这么些时日,今日才知他还进宫找过她。

“你睡的那般熟,我怎好把你叫醒呢。”

“那你也该给我留一封信,不然我什么都不知道。”赵栀虞转身向前走了两步,背对着他,“公主府已经建好,但父皇想让我住到年后,待成亲那日再搬去住,若不然你还能常来看我。”

去一趟宫里终是没那么容易,万一再被发现就不好了。

皇帝觉得,女儿年后就要成亲了,成亲之前能在宫里多住几日就多住几日,搬到三公主府便不能常在宫中见面,皇帝会想女儿的。

府邸建好后,她还没有去看过一眼,身边的人也都未去过,只晓得大概位置。

父皇知道她喜静,特意挑了个安静的好地段,就是离宫有些远,回来要赶很长一段路程。

提起离得比较近的,好像只有傅将军府。

魏沉璟知道三公主府邸在何处,刚回京时过去看过,此刻想了会儿,便提道:“公主想去看看未来所住的府邸吗?”

赵栀虞转过身看向他,“你我一起?”

她很早就想去看看了,奈何一直没寻到合适的时机,今日事情不多,刚好可以去看一看。

二人都是说一不二,决定了去看,这就让人去备马车,魏沉璟脸上那道结痂惊到了很多人,赋宴楼里的大多数人都知道了三公主的驸马是谁,从前对魏沉璟态度只能说一般,但现在见了人如同见到了三公主本人,有些人甚至不敢直视。

尤其是杨厨子,之前他被一位姓魏的贵人从这里挖走,不知道那位贵人究竟是何身份,只知道胆子很大,竟然敢把公主关起来。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姓魏的贵人和公主是情投意合,皇上赐婚的圣旨都下来了,他只庆幸自己当初没有嘴碎多说什么。

但是这并不能改变杨厨子的心虚,尤其是见到魏沉璟之后,那份心虚仿佛摆到了明面上。

就如现在,杨厨子刚从厨房出来,正碰到从楼上下来的公主和魏公子,顿时惊得他想躲起来,犹豫再三,还是过去行了礼。

“三公主,三驸马。”

都喊上驸马了,魏沉璟心情豁然开朗,脸上顶着那道结痂都让人感觉不到凶狠,声音很淡:“家里还缺银子吗?”

杨厨子连忙摇头:“不缺了不缺了,之前多谢三驸马帮忙,三公主和三驸马会是小人这一生的贵人。”

赵栀虞从前不知道杨厨子人怎么样,只晓得他厨艺很好,如今见他怕的打颤,不由觉得好笑,随意打趣了一句:“杨厨子家里有任何事可以跟温公子说出来,可别再因为旁人一句话就跟着走了。”

兜兜转转,差点保不住这份活儿。

杨厨子是赋宴楼招的第一位厨子,若说对这里没有感情,那是不可能的,听了公主这一番话,顿时热泪盈眶:“三公主说的,小人都记下了。”

赵栀虞笑了声,拉着魏沉璟走出赋宴楼。

竹言跟绿弦走在后面,绿弦有些没听明白刚才的事,疑惑道:“杨厨子之前也跟着公主吗?”

怎么还感谢驸马呢?难道是驸马把杨厨子送了过去?

知道真相的竹言不敢多言,只道:“是这样的。”

竹言进宫前,赵栀虞把一切都跟她说了,还要她把院子里的事儿全烂在肚子里,若不能守口如瓶,赵栀虞就不能带她进宫。

竹言对她确实衷心,真的把那些事儿烂在肚子里,进宫这些时日不曾提到过一句。绿弦绿眠只知道,竹言是公主从林安寺里带回来的,照顾公主那么久,她们自是感谢竹言。

也因此,绿弦绿眠对竹言很是亲切,竹言对此又愧疚又心虚,但是无论如何她都会守口如瓶。

马车里。

赵栀虞平日喜欢开着窗子吹风看风景,但这次没有,她才刚上了马车,还未坐下,就被身后跟来的魏沉璟揽住了腰。

魏沉璟抱着赵栀虞坐下,她整个人都横坐在他怀里,比他高出了一些,腰间被宽大的手臂禁锢,无法挣脱,也懒得挣脱。

从前不愿,是因为还未动心。

既已心动,再玩那一套就没意思了。

魏沉璟抬眸看她,眼中映出她白净漂亮的面容,腾出一只手摸了摸她的耳朵,低声道:“回来的路上我就在想,若是公主一直没对我动心,我该怎么办呢。”

赵栀虞被他指腹上的薄茧刺得耳朵痒,扭头躲了一下,没躲开,干脆伸手把他的手拍开,低头对上他暧昧不清的视线,双眸清冷明亮,夹杂着几分很淡的笑意。

“能怎么办呢,我会与我的‘心上人’在一起,你只能眼睁睁看着,嫉妒一生。”

魏沉璟揽紧她,摇了摇头,深邃黑眸让人琢磨不清,唯有眉宇间的那份阴鸷能让人看出他是认真的:“不对,我会杀了公主的‘心上人’,鸠占鹊巢,公主只能属于我。”

“到时,没有人再敢议论公主,那些人只会骂我畜牲,提起公主只有无尽的可惜和心疼。”

街上那些说公主眼神不好的人,先不说将人杀掉,打断一条腿是少不了的。

公主和他的亲事定下,只会有羡煞旁人的感情,不能有任何反对的声音。

“可惜?心疼?”赵栀虞冷呵一声,目光渐凉,“本宫不需要旁人的可惜心疼。”

她调整了一下姿势,跨|坐在魏沉璟腿上,双手揽着他脖颈,眼神冷媚,“你若杀了我的‘心上人’,我就能杀了你。”

同样的,若是谁敢动魏沉璟,赵栀虞会用尽一切让对方身败名裂。太子既然敢对她的人动手,就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魏沉璟听了这番话,胸膛滚烫,炽热的眼神黏腻似能拉丝儿,将怀里的人抱紧,仰头吻着她下巴,一下又一下,像吻耳朵那样。

柔软的触感在下巴蹭来蹭去,赵栀虞心脏不断跳动着,顺势低头,温热的唇瓣和他薄唇相碰。

这一刻,马车里的氛围彻底变了。

魏沉璟眼神如看到猎物的饿狼,伸手扣住了她后脑,近乎发疯一般加深这个吻,一刻都不舍得分开。

耳畔亲吻的声音不断刺激着两人,赵栀虞脸颊泛红,双眸迷离跟醉酒了一样,脸上燥的发烫,觉得整个人都快融化在他怀里。

亲了很久很久,他们好似天生在这方面契合,也可能是练武的缘故,换气换的很顺利,这一吻愈发的长。

不知过了多久,赵栀虞感受到魏沉璟身上的变化,微微侧开脸躲避迎面而来的亲吻,停下后还是不免喘了几口气儿,眼眸蕴着水色,面颊绯红诱人,发软的手指抵着他胸膛防止他再凑过来。

这一幕对魏沉璟而言无疑是致命一击,喉结微动,深呼吸了几下,努力克制着身体的变化,本就沙哑的嗓音现在更是哑的不像话。

“若明日就成亲便好了。”

有些事太煎熬,勉强能忍下去,但他想到还要忍那么久,就觉得心里泛痒,此刻血液都沸腾起来,浑身上下都充斥着对心上人的渴望。

“可惜很多事不能如你所愿,忍不下去也要忍着。”赵栀虞神情餍足地从他身上下来,转而与他同坐在一起,打开窗子透气。

外面的风吹到脸上,让她忍不住眯起双眼,觉得舒坦极了。

魏沉璟缓了好久才缓过来,心里还想着刚才的事儿。

赵栀虞为了防止他被外人看出来,特意开大了一些窗子,两边都开了。

后面的绿弦加快马来到窗前,道:“公主,竹言不会骑马,就没有跟过来。”

早上竹言虽跟着去了赋宴楼,当时马车行的慢,她走路能跟上,但要去的三公主府路途比较远,马车行得快,竹言跟不上又不会骑马,只能留在赋宴楼继续等着。

马车还没动时,绿弦想跟公主说这个事儿,谁想竹言自己提议留下在赋宴楼等着,还让她不要去打扰公主和驸马。

竹言曾经就知道魏沉璟的性子,如今已赐婚,不知道驸马会怎么和公主相处,万一撞上了不该看的一幕,弄的谁都尴尬。

绿弦一点就通,就没有上前打扰。

跟着行了小半路,跟在后面的她看到窗户开了,立马上前来说起此事。

赵栀虞了然,“既这样,就留在那儿吧。”

绿弦说完,不敢多在窗外打扰,放慢了马速,不一会儿就重新在马车后面跟着。

行了一个时辰多,终于到了三公主府。

魏沉璟先一步下马车,本是为了扶赵栀虞,谁想后者看都没看他,直接跳了下来。

牌匾已经挂上了,不知道里面怎么样,从外面看府邸特别大,抵得上两个将军府,门外早已有侍卫守着。

来此的侍卫都认得赵栀虞,见她走来,站在最前面的那名侍卫跑了过来。

“三公主。”

侍卫瞧了眼魏沉璟,因不认得,只是行了一礼,什么都没喊。

赵栀虞:“你在这儿守了那么多日,想必也熟悉了,先带我和……”

她稍顿片刻,看了眼魏沉璟,“带我和驸马认认路。”

侍卫霎时知道了她身旁的男子是谁,忙道一声:“驸马。”

魏沉璟没吭声。

侍卫带着二人进了公主府,府邸比看上去的还要大,单是一个前院就抵得上平常一个府邸,后面还有一个更大的后院,房屋也是多到数不清。

赵栀虞不得不承认,父皇对她真的特别好,这里比二皇兄那里还要大上许多。

认了路,她让侍卫退下,和魏沉璟单独在此处转悠,绿弦和大块头远远的跟在后面,根本不敢走近了。

“听闻你和侯府的关系不好,这样也好,等我们成亲后省去了很多麻烦。”赵栀虞并不喜欢太多亲戚关系,她想要的,自然是越简单越好。

此话说的直白,丝毫不顾及旁人的感受。

若换个与家里关系不错的人,这时定然会因她的话感到恼凶成怒。

但赵栀虞所说,正是魏沉璟所想,他巴不得和侯府彻底断了所有联系,想到那日亲生父亲的变脸速度就觉得恶心。

“侯府那边我会找人看着,不会有人来打扰公主。”

赵栀虞抿唇笑笑,语气懒散:“不用拦着,就让他们找来,我也想看看是什么样的人,竟敢欺负我的驸马。”

她要帮魏沉璟教训烈勇侯一家,曾经并不怎么了解魏沉璟和侯府的关系,回宫后特意找人调查,得到的消息让她震怒,恨不得提着剑当场就杀了烈勇侯那一大家子。

尤其是那位侯夫人,竟敢占去魏沉璟生母的嫁妆,此举当真令人恶心。

魏沉璟并没有因为她这一番话感到开心,如果可以,他并不想公主和那些人扯上关系。

他不是没想过为母报仇,但安国重孝,他可以跟侯府闹僵关系,却不能像杀旁人那样杀掉烈勇侯,侯夫人又有魏侯护着,也因此,他对那一家子当真是无可奈何。

两人正四处转着,远处跑来一个人,大声喊着:“公主!”

赵栀虞转过身,见那人有些眼熟,一时之间又没认出来。

等人跑近了,她才认出这是赋宴楼的一名探子,这么急着找来,应当是有重要消息禀报。

赵栀虞神色微凛,“何事?”

那人跪在地上:“公主!桉阳那边有了消息!”

“说。”

此处都是自己人,赵栀虞没什么好瞒着的。

“公主点名的人已抓到,正在回京的路上,快马加鞭不出半月就能赶到京城!”

一个多月,明日外祖父就要抵达京城,桉阳那边始终没有任何消息,赵栀虞虽急却做不了什么,现下终于听到了想听的消息,心中自是高兴。

作者有话说:

新年快乐~~

今天一早要回奶奶家吃水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