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很矮,处于周围高楼的阴影下,让天台的存在显得毫无意义。
因位于贫民区和富人区的交界处,地区归属权的争执存在多时,加上治安混乱,使得这里成为双方都避犹不及的尴尬地区。
只有一些龙门之外的旅客会选择在这里短暂居住,毕竟廉价的房租是这里唯一吸引那些龙门外人的地方。
科长坐在天台的水泥围栏后,侧耳倾听楼下街上迅速掠过的脚步声。
等脚步声消失后,科长捂着左臂,警惕地扫视周围,一边走向天台隔间。
身上的警用夹克被利刃划破,手臂上的伤口经过一夜的紧急处理,此时已经结痂,科长迟疑了一下,随后扯下工作牌,连同警用夹克一起扔到阳台一角。
反正这身穿了十几年的制服,今后会和通缉照上的他一起,成为龙门所有人避之不及的存在。
就像脚下这条街区一样。
科长自嘲地笑了笑,结果扯动脸上的细微伤口,引起一阵剧痛。
在他最初加入龙门近卫局时,为了磨练自己,特意选择在个混乱的街区租房居住,最终意外认识了很多人,学到了很多事。
因此当他获得提拔,就任龙门近卫局对外情报科科长时,没有把这里的房子退租,偶尔会回来见见朋友。
结果如今,这间没有登记的屋子反而成了他在龙门唯一的避难所。
从天台走下顶楼,昏暗的走廊闪烁着年久失修的灯光,不时打上一个火花,估计连房东都忘记自己还有这么一栋楼。
科长观察四周,确定没有近卫局埋伏,接着走到一扇铁门前,掏出钥匙开门进屋,然后迅速把铁门锁上。
进门之后,科长打开灯,从橱柜中翻开药箱,开始处理身上的伤口。
用绷带包扎好之后,科长打开电视,不需要换台,因为现在肯定每个台都在播放同一个新闻。
老旧的电视一打开,主持人熟悉的脸便出现在屏幕上。
“——近卫局通敌分子的暴动已被完全镇压,据悉约有230人被捕。另有少数通敌分子脱逃,执政院已要求暂时封闭检疫口和对外出口,请各位市民留意,维护城市安全,并积极配合近卫局工作,以下为通缉名单——”
看着那刻意减少的人数,以及没有出现执政官的姓名,科长沉默许久,终于接受了眼下的现实。
在那场几乎堵上自己前程和龙门未来的行动中,他们还是失败了。
不出意料的话,不仅科长被列入通缉名单,执政官经营数年的势力也将被连根拔起,长老会的手段之强硬,势力之强大,已在昨晚无情粉碎了这些龙门少壮派高层的信念。
“对于近卫局内部出现问题,身为龙门执政院成员,我们负主要责任,目前我们已经逮捕相关人员并进行审判,以尽快恢复龙门秩序——”
在看见近卫局局长一脸沉重地出现在发布会上时,科长的表情逐渐阴沉。
当他在第5区遭遇地区卫队伏击时,便意识到今晚的行动出现内鬼,事实上在行动刚开始时他们便迅速抓到了四个,然而当龙门通讯局的信道被切断后,科长才意识到这位所谓的内鬼肯定出在高层之间。
因此当看见‘亲自’发动政变的龙门近卫局局长,次日却在电视上发表讲话时,科长反而没有之前那么愤怒。
取得魏先生信任,并经受住科长的怀疑和调查,已经证明了局长的能力,他们输得不冤,虽然不该是以这种形式。
“难得老子一次年轻气盛,结果又栽了个跟头。”
此时的科长只感觉后悔,无奈,然而一生波**起伏的他也知道,虽然得以在那场政变中逃脱,如今的他也到了该做出选择的时候了。
房间里只剩电视反复播放的新闻,科长低头沉思许久,最终拿起一个通讯器,拔掉上面的识别芯片,然后拨通一个号码。
无人接听。
挂断,重新拨打另一个号码。
依旧无人接听。
看来即便是没有被自己卷入的部下,现在也受到了监控和审问。
随后科长放弃了联络部下的尝试,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罐装啤酒,打开瓶盖,一边喝一边看着电视上的新闻。
虽然现在的他需要保持清醒的大脑,而不是喝酒,然而这是科长的习惯,越喝酒越清醒,反而是拉面会让他放松警惕。
魏先生失去联系,好不容易拉起来的队伍被彻底击溃,就算还有其他像科长一样侥幸逃脱的人,此时要么已经离开龙门,要么也像他一样在龙门躲起来。
然而龙门毕竟是暗部的天下,如果他们不及时联合起来,被逐个剿灭只是时间问题。
但即使科长找到其他人,并想办法站稳脚跟,他们仍面临另一个问题。
——魏先生不在,而他们已从龙门精英沦为叛徒,彻底失去昔日的权势和影响力,如今失去了唯一的主心骨,就算重新集结起来,又能为龙门带来什么?
新的秩序?新的未来?
从长老会到执政院,从各大家族到城市平民,龙门的秩序经历过无数年的铸造锤炼早已坚不可摧。假如他们真的打算撼动这一切,也许最先出来对抗他们的,不是长老会,而是长老会以下的整个龙门。
而且原本应该配合他们行动的莱茵生命防卫科,当晚没有抵达。
起初科长只单纯认为这是塞雷娅与长老会的阴谋,事实上从一开始魏先生和他都没有太过信任塞雷娅,并暗中加以防范,然而如今近卫局局长的背叛已经证据确凿,莱茵生命保卫科那晚没有出现的原因却还没有确认。
正当科长陷入沉思时,房间的门忽然被人轻轻敲响。
只见科长迅速翻身将沙发掀翻并在沙发后蹲下,抬起源石铳械瞄准门口。
要知道他在这条街区的朋友可没有敲门的习惯。
然而在敲了三下门之后,敲门的声音依旧没有停止。
科长紧盯房门,对方肯定听见了刚才的动静,但动作仍不紧不慢。
过了1分钟后,对方没有继续敲门,科长也没有从窗户逃离,只是看着门锁咔哒一声轻响,然后被缓缓推开。
只见一个身穿宽袖长袍,黑色直发乌黑柔亮的少女,出现在科长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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