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凤年和李义山二人都是武功高强之辈，又全是战场磨炼出来的杀招，一出手，就快如闪电，招招致命。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只是不到一息的时间，徐凤年的刀片就割破了李义山的脸、脖子和手背，而李义山的匕首则是扎烂了徐凤年的胳膊。
两人都血流一身，却都还保持了一丝理智，没有真对对方下死手。
“这样可不好啊！”
旁边躲在人群中偷看的石平等人不满意了。
“公子的命令可是要你速死呢！”
时机已经不等人了。
徐汉鼎已经从人群后面挤了过来。
“给他们加点料！”
石平和马立成、余茂春等人对视一眼，就阴笑起来。
“不要伤害李千总！”
一直躲在徐凤年身后的马立成突然大吼了一声，手中的匕首直接刺向了徐凤年的后背心。
“李义山刺伤了徐凤年！”
石平则是一边大吼，一边以一把小刀向着李义山的脖子割去。
正在激战的两人完全没想到会被自己身边的人给突袭。
徐凤年的后心被刺了一个血洞，血像是泉水一样喷涌；
李义山更惨，被割开了脖子，血水像是喷泉一样喷得到处都是。
“快来人呢，李千总死了！是被徐凤年杀的。徐家人要杀光我们所有投靠张总兵的人……”
“风年，凤年，凤年被叛军杀了！我们给凤年报仇啊……”
石平和马立成以有心算无心，出其不备之下得手了，就一边往后面躲，一边拿着兵器乱戳，一边大喊了起来。
“啊？谁拿剑攮我？”
“哎呦，谁的刀砍了我？”
“是谁的钩子？”
“娘的，你有刀老子没刀吗？老子砍死你！”
“你敢砍我？我用锥子扎死你！”
……
……
这一下，彻底乱了。
所有的人都心神紧张至极。
再也没有了之前对打群殴时候出气的想法，反而都在想着自保和杀人。
“快来啊！”
“快来这里！”
“徐家人要拿刀砍死我们！”
“众位李千总、温千总的人快来这里拿兵器啊！”
余茂春早就带了七八个人偷偷潜伏到了放兵器的地方。
动乱一起，他这边就嚎开了。
那些没有偷藏兵器的和认为自己兵器不够厉害的全都一窝蜂跑了过来。
“四位把总的手下，快来啊！”
“我给你们兵器自保！”
余茂春抓起地上的刀枪就朝人群中扔。
那七八个家丁也是有样学样。
兵器堆旁一堆人在抢夺。
被扔进人群中的兵器，也被一堆人抢夺。
天早就黑了，月亮再亮也不是白天，也没有明亮的光线。
尤其是双方本就是一个军营的，穿的衣服完全一样。在月色朦胧下，在极为紧张的情形下，几乎所有的人都分不清谁是谁，也不知道谁是敌人，谁是战友。
杀红眼的士卒，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杀人保命。
只有将自己周边的人全都杀了，没有活着的在自己周边存在，自己才能够安全。
即便是看清楚了对方，对方也不一定是自己这一边的。
只要不是自己这一边的，那立刻就会将手中的刀捅进对方的身体。
而是不是自己这一边的，并没有多少时间去仔细分辨，只需要自己在那一秒钟不到的时间内“认——为——不——是——”就行了。
于是，滚雪球一般。渐渐的，几乎所有的士卒，只要不是在面对自己的至亲和好友的时候，都会将对方判定为有危险，都会在第一时间杀了对方。
“啊——”
“哦——”
“杀啊——”
“报仇——”
“消灭——”
“你们都要死……”
“我是自保……”
只是在一瞬间，有了兵器的徐字营士卒就像是一块大石头投进了血湖里一般，激起了无数的肉波浪和血浪花！
立马耀眼！
立刻血腥！
立即恐怖！
“这是炸营了吗？”
骑在马上在不远处看着眼前突然而起的杀戮，朱玉阶的心神大受震撼。
他只听说过炸营的残酷。
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看到炸营的厉害。
“炸营”是任何一个将军都不想面对的事情。
炸营的士卒不再是普通的士卒。
即便是平日里再温顺再良善的小兵，也会在到处充满鲜血残肢、确定不了危险就到处都是危险的黑夜中，变成一个杀人不眨的恶魔。
炸营还无法阻止。
看看那个在士卒中，声嘶力竭大吼着的徐汉鼎就知道了。
他向来的威严，他往日的恩情，他那伤心的眼泪，在这一刻，都是毫无用处的。
“不要杀了！”
“不要打了！”
“大家，都是兄弟，都是兄弟啊——”
“潘驼子，吴肃救过你老爹老娘的命啊！”
“孔驰，楚大替你挡过刀的！”
“王冬初，孔弛救过你的命啊！”
……
……
徐汉鼎被淹没在人中。
任凭他如何哀嚎恳求都没有一个人听他的。
就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被谁给砍了七八刀了，浑身都是血，狼狈不堪。
“炸营”若是没有强大的外力干涉是不可能停止了。
只有，等到士卒们杀痛快了、杀累了、将自己周边的人都杀干净了，等士卒们不再感觉到危险、不再是死亡在不停降临在自己身上之后，他们才会恢复理智，才会停下。
“废物！”
“废物啊！”
“训练再好的军士，若是没有一个真正的主心骨，一个真正威压一切的将军存在，都是一群废物。”
朱玉阶站在旁边脸色很不好看。
他现在算是知道大明那么多军队，甚至其中还有不少悍将，最后为何依旧一败涂地的原因了。
“徐汉鼎只能当一个练兵主官，不能当一营主帅！”
看徐汉鼎的表现，朱玉阶连连摇头。
一个主将，去求，去哭，去用感情感动士卒，这是多么脑残和无知的行为啊！
也只有看兵书看史书看出来的将军，才会如此做。
这时候，最好的方式就是带着自己的亲兵，拎着大刀，将整个军营里作乱的人、嚎叫的人、发疯的人给即刻斩杀了，这样才能镇压得住兵乱。
“徐汉鼎有能力这样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