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变发生后,克劳利家的子嗣及时赶到现场,从此开始了对克劳利庄园的统治。老准男爵虽然挨了好几个月才断气,但他已经神志失常、口齿不清,庄园的财产便交由大儿子执掌。大儿子这才发现家里的财务状况极不寻常。皮特爵士没完没了地进行购买和抵押,他有二十个办事员,跟每一个都有过节;他与他的所有租户吵架,并闹上法庭。他还跟律师们打官司,跟他持股的矿产公司和造船公司打官司,跟所有与他有生意往来的人打官司。而要解决这诸多难题,厘清财务状况,正需要蓬佩尼科尔的外交官那种有条不紊的态度和坚韧不拔的品格,于是他勤勤恳恳地投入工作当中。他全部的家庭成员当然都搬到了女王的克劳利镇,索思道恩勋爵夫人自然也跟着来了。她在教区长的眼皮底下劝该教区居民转信其他教派,又把不三不四的神职人员请来,令愤怒的比尤特太太惊愕不已。皮特爵士还未与人达成出卖女王的克劳利镇牧师圣职的交易,索思道恩夫人心里盘算,等教区长这一职位空缺,就把职位授予权掌握在自己手里,并推介一位年轻门生接任。对于这一安排,善用外交手段的皮特没有发表意见。

比尤特太太计划对贝琪·荷洛克斯做的事并没有付诸实施,缎带女也没进南安普敦监狱。她与父亲离开了庄园,后者曾从皮特爵士手里租下了乡村里的“克劳利纹章酒馆”,于是前往执掌。这位前管家还在那儿获得了一小块终身保有的土地,因此拥有了该选区的投票权。教区长同样有投票权,他们二人及另外四人组成了该选区的代表团,由他们选出女王的克劳利镇的两名议员。

教区长家和庄园的女士们维持着表面上的礼貌,至少年轻人之间如此,不过比尤特太太和索思道恩勋爵夫人每逢见面必吵一架,因而两人逐渐开始不交往了。教区长家的女士们来探望庄园的堂亲戚时,索思道恩夫人就待在自己房间里不出来。对于丈母娘时不时回避客人的做法,皮特先生意见并不大。他认为宾基家族是世上最了不起、最智慧,也最具威望的家族,长期以来,他都甘愿受身为伯爵夫人的姨妈支配,不过有时也觉得她要求过多。被视作年轻人无疑是种恭维,可四十六岁还被当成小男孩可就丢脸了。简夫人无论什么事都听妈妈的。她只会在私下里宠孩子,幸亏索思道恩夫人事务繁忙,既要跟牧师们开会,又要与非洲、亚洲和澳大拉西亚[1]的传教士通信,无暇关照她的孙女小玛蒂尔达和她的孙儿皮特·克劳利少爷。后者身体虚弱,索思道恩夫人给他服用了大量甘汞,才最终保住了他的命。

皮特爵士则退隐至克劳利夫人离开人世时住的几间房里,由一心想上位的赫斯特小姐勤勤恳恳、无微不至地服侍。世上有什么忠贞不渝的爱比得过那些高薪请来的护工?她们为雇主抚平枕头,做竹芋粉,深夜醒来忍受他们的抱怨和牢骚;她们见外面阳光灿烂,却不愿出门;她们睡在扶手椅上,孤零零地吃饭;她们在一个个漫长的夜晚里呆坐,盯着火里的余烬和壶里的病人饮品慢慢煮沸;她们整个星期就捧着一份周刊读来读去,全年的读物只有《法律的庄严召唤》或《人的完全职责》——但我们还是常与她们争吵,就因为每周来看她们一回的亲戚在她们的脏衣篮里藏一小瓶杜松子酒。女士们,什么样的爱经受得住如此考验,为自己心爱之人操劳一年却依然如故?一名看护日夜守在您身旁,拿的不过是一季度十镑,可我们还是觉得钱给多了。赫斯特小姐时刻照料着准男爵,工钱只有五镑,做儿子的克劳利先生依然为此抱怨个没完。

碰上阳光好,坐在轮椅上的老先生会被推到露台休息。那轮椅原是克劳利小姐在布莱顿用的,如今连同索思道恩夫人的财物一起搬到了克劳利庄园。简夫人总是陪老人散步,也明显很讨他喜欢。每回她进屋,他总是不停地朝她点头和微笑,她离开时,他又口齿不清地发牢骚表达不舍。等她把门关上,他就抽抽搭搭地哭起来——这时,在简夫人面前表现得极温柔恭敬的赫斯特小姐会突然脸色大变,握住拳头对老人怒目圆睁,尖着嗓子斥道:“闭嘴,你这老蠢货!”继而又将他的轮椅从他爱看的炉火旁推开,他便哭得更厉害了。在他人生的七十多年里,他花天酒地、阴险狡诈、自私自利,与人争斗不休,唉!哪知到头来成了个呜呜咽咽的老白痴,无论上床下床还是洗澡吃饭,都像个婴孩似的要人伺候。

终于有一天,这位看护的职责也履行完毕了。有一天清早,当皮特·克劳利在书房里查看主管的账目时,有人敲了敲门。赫斯特走进来,对他行了个屈膝礼,说道:

“皮特爵士,打扰您了,皮特爵士今早去世了,皮特爵士。我正在给他做烤面包片,皮特爵士,让他就着燕麦粥吃,皮特爵士,他每天早上六点准时吃的,皮特爵士,然后——我感觉我听见一声呻吟,皮特爵士——然后——然后——然后——”她又行了个屈膝礼。

皮特苍白的脸为什么突然变得通红?是因为他终于当上爵士,获得议院的席位,也许还有更多的荣誉等着他吗?“现在我有现钱结清庄园的债务了。”他想,迅速在心里计算了一下抵押的产权所带来的负担,以及要对庄园做些什么改进。之前他没用姑妈的钱,担心皮特爵士一旦康复,他的支出等于白费。

克劳利庄园和教区长家的卷帘都拉了下来。教堂敲响丧钟,圣坛铺上黑布。比尤特·克劳利没有参加赛马会,只前往富德勒斯顿家中安静地吃饭,饭后两人边喝葡萄酒边谈论他死去的兄长和新一任皮特爵士。已与马德伯里一位马鞍商成婚的贝琪小姐哭成了泪人。家里请的医生骑马过来向家人表示慰问,并问候家里两位夫人的身体。马德伯里和克劳利纹章酒馆的人们都在谈论皮特爵士的死,酒店老板近日已与教区长达成和解,后者偶尔会走到酒馆厅堂品尝荷洛克斯先生的淡啤酒。

▲ 皮特爵士的最后阶段

“我要给你的弟弟写封信吗——还是你来写?”简夫人问丈夫皮特爵士。

“当然是我来写,”皮特爵士说,“我会邀请他参加葬礼,这样才是合适的。”

“还有——还有——罗登太太。”简夫人胆怯地说。

“简!”索思道恩夫人说,“你怎么能想出这种事来?”

“罗登太太当然是要邀请的。”皮特坚决地说。

“这家里,有我没她!”索思道恩夫人道。

“还请夫人不要忘记,我才是这个家的主人。”皮特爵士答道,“简夫人,麻烦您给罗登·克劳利太太写封信,邀请她来参加葬礼。”

“简,我不许你动笔!”伯爵夫人喊道。

“我想我才是一家之主,”皮特爵士重复道,“若是有什么原因导致您离开这所房子,我感到非常遗憾,但请您明白,我必须按照我认为合适的方式来管理这个家。”

索思道恩夫人像西登斯太太[2]扮演的麦克白夫人那样威风凛凛地站了起来,吩咐仆人为她备马车。如果她的女儿女婿要把她赶出家门,那她最好独自把这份悲伤藏起来,祈祷他们早日醒悟。

“我们不是想赶您走,妈妈。”胆怯的简夫人哀求道。

“任何一个信仰基督教的体面女士都不该与你们要邀请的那个人碰面,请明天早上把我的马车备好。”

“简,我一边念,你一边写,”皮特站起身,摆出统领全局的模样,仿佛展览会上某幅绅士的肖像,“开头写‘一八二二年九月十四日,女王的克劳利镇——我亲爱的弟弟——’”

麦克白夫人还等着女婿表现出一丝软弱或踌躇,可这不留情面的话吓得她脸色大变,她站起身,离开了图书室。简夫人抬头看着丈夫,似乎想跟过去安慰妈妈,但皮特命妻子留在原地。

“她不会走的,”他说,“她已经把她在布莱顿的房子租出去了,最近半年的分红也花光了。一个伯爵夫人要是住旅馆就是自毁名声。我亲爱的,许久以来我一直在等待机会——迈出——这决定性的一步。你也该明白,一家容不得二主。现在还请你继续写信,我念你写:‘亲爱的弟弟,我有责任向家人传达的这一悲痛消息,想必大家早已预料到……’”

总而言之,皮特抵达了他的王国,凭借运气,或以他看来,凭借他的实力获得了几位亲戚久久企盼的所有财富。此后,他决定亲切地、体面地对待他的家人,恢复克劳利庄园往日的荣光。他为自己成为家族领袖而感到高兴。他想利用他的领导才能和自身地位所带来的影响力,为他的弟弟谋求职位,让堂弟堂妹好好地过日子。想到他们翘首以待的遗产已经全数归于他的名下,他稍有些过意不去。统治庄园三四天后,他的行为仪态已经发生改变,目标也已瞄准:他决定本着公正诚恳的态度治家,罢免索思道恩夫人,并尽最大努力友好地对待他的亲人们。

于是,他口述了给他弟弟罗登的信——它构思精巧、词句考究,庄重的口吻里凝聚了他深刻的观察,天真单纯的小秘书满怀崇敬,在一旁听话地记录着。“等他进了下议院,他该是个多么出色的演说家。”她心想。关于这一点,以及索思道恩夫人的专横,皮特时而在**向妻子暗示过。“我的丈夫多有智慧,心地多好,他真是个天才!我感觉他有那么点冰冷,可他真是个大好人,真是个天才啊!”

其实信里的一字一句早已被皮特·克劳利熟记在心。凭借外交家的敏锐,他许久以前就暗自对全文进行过细致、深入的打磨,直到合适的时间,才把趋于完美的表述念给为之诧异的妻子听。

于是这封印着宽黑边、盖上黑火漆的信从皮特·克劳利爵士处寄到了他在伦敦的中校弟弟那里。收到信的罗登·克劳利反应挺冷淡。“到那无聊的地方干吗去?”他想,“我可受不了晚饭后跟皮特单独待在一起,来回坐马车得花掉我们二十镑呢。”

像往常一样,遇到难题的罗登拿着信去找贝姬,同时端上一杯他亲手做的巧克力送到她楼上的卧室去,这是他早上的惯例。

贝姬正坐在梳妆台前梳理她淡黄色的头发,他把信和盛着早点的托盘放在台上。贝姬拿起黑边信函,读完后,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大叫一声:“太好了!”又拿着信在脑袋旁挥舞。

“太好了?”罗登大惑不解,看着娇小的太太在一旁欢呼雀跃,法兰绒晨袍和散乱的浅黄头发飘舞着,“他什么都没留给我们,贝姬。我的那份在我成年的时候已经拿到了。”

“我看你还没成年呢,你这个傻老哥,”贝姬答,“赶紧到布吕努瓦太太那儿去一趟,我要做几件丧服,你的帽子也配一条绉纱,你还得买一件黑马甲——你应该没有黑马甲。这些东西要明天送到,这样我们就可以在周四出发。”

“你不是真的要去吧?”罗登插嘴道。

“当然要去。我要简夫人明年介绍我进宫,我还要你哥哥在国会里给你谋个职位,你这老傻瓜。我要你和他给斯泰因勋爵投票,笨男人。我还要你**尔兰大臣或西印度群岛的总督,或者到司库、领事这样的位置上。”

“坐驿车要花掉一大笔钱呢。”罗登抱怨道。

“我们也许可以坐索思道恩的马车,他是他们的亲戚,应该会参加葬礼。可是,不——我还是决定我们坐邮车去。这样显得更谦卑,他们会更满意——”

“小罗登也去的吧?”中校问。

“不可能,干吗要多花钱买个位子?他长大了,不能再挤在咱俩中间免票坐车了。让他待在育儿室吧,布里格斯可以给他做件黑衣服。去吧,照我说的做。还有你最好告诉你的听差斯巴克斯,就说老皮特爵士已经死了,等丧事办完后,你会得到一大笔遗产。他会把这话告诉雷格斯,可怜的雷格斯老在催你的账,听见这消息也应该感到安慰些了。”说完贝姬开始小口喝她的巧克力。

当忠诚的斯泰因勋爵晚上来做客时,他发现贝姬和她的女伴(对了,她就是我们的朋友布里格斯)正忙着对家里的黑布料又剪又撕,为丧事做准备。

“家里的爸爸死了,布里格斯小姐和我不知有多悲伤,”瑞贝卡说,“皮特·克劳利爵士去世了,勋爵大人,我们一整个早上都哭得直扯头发,现在又在扯我们的旧衣服呢。”

“噢,瑞贝卡,你怎么能——”布里格斯两眼往上瞟,只能说出这么句话来。

“噢,瑞贝卡,你怎么能——”勋爵大人学道,“那老流氓死了,是不是?要是他打好手里的牌,也许还能进上议院,皮特先生差点儿把他弄进去了,可那老流氓偏挑关键时候干不着调的事。彻头彻尾的老酒棍!”

“那我差点儿就成了老酒棍的遗孀,”瑞贝卡说,“你还记得吧?布里格斯小姐,当年老皮特爵士跪着向我求婚的时候,你还在门外偷看呢。”回想起往事,我们的朋友布里格斯小姐脸一下变得通红,后来斯泰因勋爵让她下楼给他做杯茶,她才松了口气。

布里格斯是瑞贝卡用来维护自身贞洁和名誉的一条看门狗。克劳利小姐给她留了少许年金。她本来挺愿意留在克劳利家陪简夫人,毕竟简夫人待她和所有人都好,无奈时机一到,索思道恩夫人就把可怜的布里格斯辞退了。这位遗孀行使权威的做法并没有引起皮特先生的反对,而一个女人因为陪伴克劳利小姐二十年,便得到他已故的亲戚过分慷慨的关照,却让他总感觉自己是受害者。鲍尔斯和弗金同样获得了他们的遗产,也同样被打发走了。他们结婚了,开了一家寄宿公寓,干他们这行的通常是这个路子。

布里格斯曾尝试到乡下跟亲戚们生活,可习惯与上流人士打交道之后,她发现自己怎么也融不进他们的圈子。布里格斯在乡村小镇的几位商人朋友见她一年有四十镑的收入,争抢得比克劳利小姐的亲戚还要激烈和不顾脸面。布里格斯的弟弟是个做帽子杂货生意的激进派,他管姐姐叫散发着铜臭的贵族,因为她不肯给弟弟的店铺投资。布里格斯本想过投钱,可两人的妹妹恰好是个信奉独立教派的鞋匠的太太,她跟那帽子杂货商不和,去的教堂也不一样,于是一面跟姐姐说她们的兄弟快要破产,一面对布里格斯加以利用。信奉独立教派的鞋匠又想要布里格斯小姐送他的儿子上大学,培养他成为上等人。就这样,两家人把布里格斯的个人积蓄掠走一大半后,布里格斯终于在他们的诅咒声中逃回了伦敦,决定重返佣仆这一行,这样总比自由生活要轻松得多。她在报上登出“某女士素养良好、温文尔雅,常年为上流家庭服务……”的广告后,便到鲍尔斯先生在半月街的公寓住下,等待雇主们的回音。

她就是这么碰上瑞贝卡的。有一天,布里格斯小姐第六次到市中心的《泰晤士报》报社登广告,终于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回鲍尔斯的公寓门口时,她看见罗登太太那辆几匹小马拉着的时髦小马车沿街飞奔而过。赶车的是瑞贝卡,她一眼就认出了那素养良好、温文尔雅的女士,我们都知道,瑞贝卡为人随和,对布里格斯关爱有加,她在门口勒住小马,把缰绳递给马夫,从马车上跳下,还没等温文尔雅的布里格斯从遇到老朋友的惊诧中回过神来,她就上前握住了她的双手。

两人一进过道,布里格斯就哭了,贝姬大笑起来,亲吻着那素养良好的女士。接着她们走进鲍尔斯太太的前客厅,那里挂着红色波纹窗帘,摆着一面圆镜子,上方一只戴着锁链的老鹰模型正凝视着窗户一块标牌的背面,那标牌上写着“公寓出租”。

布里格斯把自己的经历全讲了出来,伴随着毫无缘由的抽噎和惊呼,她这样的温顺女人见到旧相识,或在街上与朋友邂逅,通常都是此种反应。虽然人们每天都在相遇,但总有些人把这当作了不得的大事。女人们虽互不喜欢,见面却偏要哭哭啼啼,说上次吵架真是不应该。就这样,布里格斯倾诉了她所有的往事,而贝姬也以她一贯质朴、坦诚的态度回顾了自己的生活。

鲍尔斯太太,也就是以前的弗金走到过道上,听见前客厅传来一阵抽泣接着一阵傻笑,面色严肃。她从来都不喜欢贝姬。自从鲍尔斯夫妇在伦敦安顿下来,他们常到老朋友雷格斯家做客,听雷格斯讲起中校的生活,总是嗤之以鼻。“我是不信他的,雷格斯,我的朋友。”鲍尔斯先生道。鲍尔斯太太见罗登太太从客厅出来,也只马虎地向她行了个屈膝礼。不料罗登太太坚持要跟这位退休的贴身女佣握手,后者只好伸出那香肠般冰冷而毫无生气的手指作为回应。随后,罗登太太沿着皮卡迪利大街飞奔而去,出发时甜美地朝布里格斯小姐笑着点头,布里格斯小姐也趴在窗口的广告牌上方点头作别。很快马车就驶进了公园,六七个花花公子在后面追着跑。

当她打听到这位朋友的近况,也得知她从克劳利小姐那里获得了一笔过得去的遗产,同时明白这位贤淑女子并不在意薪水之后,便马上好心好意地为她想办法安排新家。她需要的正是这样一名女伴,于是她邀请布里格斯当晚到她家就餐,也见见她亲爱的小宝贝罗登。

鲍尔斯太太劝她的房客要当心,别往虎穴里走。“记住,布里格斯小姐,您将来会后悔的。我的话若有假,我就不姓鲍尔斯。”布里格斯答应自己会慎之又慎——这所谓慎之又慎的结果是,她第二周就跟罗登太太住在了一起,不到半年,就从她年金里拿出六百镑借给了罗登·克劳利。

[1] 指澳大利亚、新西兰和邻近的太平洋岛屿。

[2] 萨拉·西登斯(1755—1831),威尔士著名悲剧女演员,有“悲剧女神”之称,她扮演的麦克白夫人广受赞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