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赵鹳被一伙骑兵逮捕,曹玉簪立刻派出三队人去营救。犁万堂去贤王府;曹小宝去秦王府;姬凌云进入玄甲军第一师驻地。很显然曹玉簪不知道是谁干的,但又急于将赵鹳捞出,稍微迟,赵鹳便有可能身首异处。

姬凌云来到第一师驻地,可张云龙不见他。姬凌云将一封信交给通传兵,书信内容大致是:京兆府尹张乙寿,十年间贪污二十三亿钱,证据确凿,若张将军不见的话,太后就要将此案移送大理寺卿冯钊手里。

通传兵进帐不久,再次出来,转达张云龙的话:“告诉曹玉簪,她办她的,我办我的,咱们两不耽误。”

通过张云龙这句话,姬凌云确定赵鹳就是被张云龙抓走的。如果没猜错的话,赵鹳还活着。

姬凌云对通传兵道:“请小哥转达一句话,就说太后很有诚意。”

说话间,姬凌云往小兵手里塞了一包钱。小兵目光闪了闪,再次进帐。

赵鹳确实还活着,正跪在张云龙军帐之中。

在各种酷刑之下,赵鹳说了很多话,包括他投毒的整个过程。

投毒的人,就是专门给军帐做饭的伙夫,也是在张云龙吃饭之前试毒的那个人。

伙夫为了完成任务,可真豁得出去。试吃之后,他也因此毒而死。而这样一来,就没人怀疑是伙夫下毒。张云龙还派人给伙夫家里送钱,表示抚恤。可送钱时发现,伙夫户籍册上的家早已人去屋空,那抚恤金竟没发出去。

现在终于弄明白为什么人去屋空,原来是做贼心虚。

张云龙问赵鹳,花多少钱买通伙夫?

赵鹳道:十五万。

张云龙深感怀疑:他跟随我多年,就因区区十五万,肯豁出命害我?

随后赵鹳又被一阵折磨,终于说了实话,他在洛阳城里给那伙夫买了一套房子。

世人皆知,现在洛阳城的房子是什么行情。

张云龙倒是想起来,以前那伙夫就总念叨着想在城里买房子。也就是三年前,他的钱够买一间小房子,可他总想着再攒点钱,直接入手一套大房子。结果这三年洛阳房价驴打滚的往上涨。毫不夸张地说,以前能买独门小院的钱,现在只够买一间茅房。

后来赵鹳又主动交代,之所以伙夫敢试吃,是因为把毒药交给他时,说少吃点不会死人。

也就是说,他试吃不会有问题。结果伙夫信了赵鹳的鬼话,把命交代了。

张云龙总结说,那伙夫是因财而死,因不忠而死,因轻信而死。

随后张云龙问众将,还有什么想问的?

众将说,没有。

张云龙又问众将,该如何处置赵鹳?

绝大部分人高声咆哮:杀他!给死去的弟兄报仇!

可军师张印却道:“不可。

虽然贤王康王两派暗斗激烈,但明面上还没撕破脸皮。若我们公然杀赵鹳,必然导致矛盾升级,引发康王派报复。

若矛盾持续升级,最终的结果就是刀兵相见。可此时康王根本不在洛阳,贤王世子赵锵也不在洛阳。我们这一边开战,康王会在河西与赵锵开战。赵锵手下三个师建制不全,必输无疑。所以贤王是不会同意让我们打的。

就算打,我们一定能打赢吗?

现在双方实力相当,谁都没有把握干掉对方,也没有那个决心去打。既然双方都不想打,那就还要按照朝廷的规矩来办事。但我们无上命公然逮捕皇族;刑讯皇族;斩杀皇族。条条都是重罪。

这件事若是拿到公堂上去,还没开审,我们就已经输了。虽然赵鹳在我们这里承认买通伙夫投毒,可离开第一师,那些供词就相当于废纸,不能成为我们打官司的凭证。

再退一步讲,即便我们官司打赢了,赵鹳不过是康王手下一个喽啰,杀了他,康王还会再派人继续搞暗杀,所以杀赵鹳意义不大。

我们要做的,要么干掉康王,彻底解决问题;要么就做好防御,不让敌人有机可乘。而不是意气用事,打破平衡。

与其承担意气用事导致的后果,不如不杀他。如今太后派人来找张将军,倒是一个下台阶的机会。

让太后赦免逮捕皇族和刑讯皇族之罪,再让太后承认赵鹳口供,通过大理寺和内侍省给赵鹳定罪,那时我们就放人,直接把赵鹳送到监狱里去。

至于康王派如何捞赵鹳,那就是他们的事,到时我们的文官也会从中阻挠。他们折腾得越欢,赵鹳名声越臭,而康王的好名声也要受损。这才是我们要做的。把目标对准康王,而不是他手下的喽啰。”

……

内侍省深处,曹玉簪秘密召见冯真青。

身穿蓝白僧袍的冯真青恭恭敬敬站在黑袍太后面前。

曹玉簪告诉冯真青,已将其长子任命为代州长史,冯真青跪拜于地,高声称谢。

曹玉簪一挥手,冯真青站起身,再次恭恭敬敬站好。

“最近连续收揽三名江湖异士,姬苦禅、张无念、江中行,各个堪称绝世高手。可他们武功再高,跟你比起来也只是外人,我信不过他们。或许姬苦禅是可信的,因为他的过去我知道,他现在想要什么我也知道。但这样的人,我还需要再观察一段时间。最起码到现在,他们还不知道我要对付康王。他们只以为康王是我的靠山,我们是一派。不过这也排除他们是康王派来试探我的,尤其是江中行。”曹玉簪顿了一下:“你听说过这个人吗?”

冯真青眉头紧锁,因为他被曹玉簪的这一席话给搞糊涂了。

如果姬苦禅、张无念、江中行不知道曹玉簪要对付康王,那曹玉簪派他们去干掉冯太妃,这不是暴露野心吗?

曹玉簪看出冯真青疑惑,笑了笑说:“杀冯太妃,本来就是康王的意思。”

“哦?”冯真青更加疑惑:“斗胆问娘娘一句,康王为何要这样做?”

曹玉簪面无表情:“因为冯太妃的野心太大了。她表面上积极对付贤王的人,可她的主要力量其实放在康王这边,只是一直没动手罢了。一旦动手,就是先害死康王,引发康王派内乱。她认为内乱之后,我和赵准会平分康王派。到那时,她再害死大兴皇帝,那样一来,我这个太后就被她釜底抽薪。到那时,赵准就能全盘接手康王的遗产。虽然她的这个想法有些异想天开,可康王终究还是不想再留她。而且她的能力你也看到了,实在是很一般。你瞅瞅她用的那些人,汤胥还算有点忠心,可那蒯三良,冯太妃刚病倒,他就把冯太妃的所有计划都告诉赵棣。说来,这冯太妃的病如果一直不好,赵棣也就懒得理她。可鬼使神差的,她竟然好了。而且又开始活动起来。赵棣岂能再容她?说来也巧,赵御来我面前说要杀她,我便做一个顺水人情。可惜不知哪里出了纰漏,赵准好像已经知道一些内幕。赵准没把仇记在赵御头上,赵准认为,赵御有抱负太妃之心,但赵御没出手。现在赵准正派人追查刺客,希望顺藤摸瓜,查清幕后。而赵准派出去的人,就是王府里的三名墨家女子。”

冯真青道:“太后英明,把姬苦禅和张无念安排到汉中,明里给姬苦禅报私仇,暗里帮唐振监视唐窎,这一步在康王看来,是理所应当的。至于江中行,现在应当假设他就是康王的人。”

曹玉簪道:“所以我才要见你。”

冯真青想了想,道:“太后是想让臣试探江中行?”

曹玉簪点点头道:“江中行不知道你是在为我办事,而且你前一阵总往庚王府跑,风言风语的,都说你是冯太妃的人。我让江中行隐藏起来,江中行说,要去红黑寺藏身。我还以为他说的是北市红黑寺,结果他告诉我是你的红黑寺。他如此选择,让我顾虑重重。若是因为冯太妃,倒也没什么,毕竟你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去庚王府了,你随便说个理由就能糊弄过去。我怕的是康王在怀疑我。”

冯真青道:“娘娘放心,臣会竭尽全力办好此事。而且臣已将原址卖掉,将天龙寺买下,正在转移教众。经过这次转移,寺内剩下的都是些老弱病残,更不会被怀疑了。”

曹玉簪满意地道:“很好。”

曹玉簪不再说话,此时冯真青就应该行礼告退,可冯真青皱着眉头站在那里,不肯走。

曹玉簪修长而精美的护甲抖了一下:“你还有什么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