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在西门婉婷回家之前,隔壁侯府闹出好大动静,当时老黄还趴到墙头去偷看。
后来得知,是老侯爷唐立吃饭时,被一颗劲道十足的鱼丸卡在喉咙,上不去下不来,眼瞅着要断气。还是苏御跑过去,施展海姆立克急救法,救老侯爷一命。
苏御跑过去时,老头子已经眼白上翻,手脚抽搐,连自己都觉得必死无疑。
当唐立缓过神来,便对苏御千恩万谢,还道:“承秦王之福,能再活十年”。
随后苏御与唐立闲聊起来。
说来,这唐家五老爷今年已76岁,与贤王也是老相识了。年轻时也曾一起熬鹰斗犬,颇有些故交。只是后来贤王深居观海楼,倒是少了来往。
言谈中又提起康王赵棣,老侯爷轻捋胡须道:“说来,有些事本是皇家秘史,咱没有确凿证据,不好妄言。”
苏御一笑道:“五叔丈自家人,何必客气?”
唐立摇摇头,一脸郑重地道:“实不相瞒,有些话本不打算说的,就是带进棺材里,也不说。可今日殿下救老夫一命,倒是觉得这是天意。”
“五叔怎如此铺垫起来,在晚辈看来,大可不必如此。”
“既然殿下如此说,那老夫就倚老卖老的说两句,若哪里说的不对,殿下权当老朽糊涂了,可别怪罪。。”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唐家五老爷,曾是老国公唐琼的近人,知道许多秘密,其中很多秘密,连唐灵儿都不知道。
“据老夫所知,康王赵棣以前有个儿子,可那儿子却被陈后带入宫中,不肯还给赵棣。无论赵棣如何要求,甚至是发火,陈后也不肯归还。后来康王遇刺,险些丢了性命。就在康王养伤期间,他的儿子竟然不见了。宫中妖言四起,说小王子化作一缕青烟飞上云霄。为此,陈后还杀了几名宫女,只道看护不严。可老朽听说,那孩子是被陈后送走了。据说送到咱唐家地盘上。也因为此,康王赵棣一直耿耿于怀,多次派人去长安寻找。可是茫茫人海去哪找呢。”
话说到一半就停,莫非他真是老糊涂了?
搞得神秘兮兮的,就好像要宣布什么大秘密似的,结果说了半天,最后还是个悬案。
苏御心想,难道是因为自己表现得不够真诚,故而让他有所隐晦?或者,他是想从秦王这里谋取什么好处?
果不其然,老头子提出条件。
唐立的侯爵是二世爵,他的嫡长子继承爵位,也要降一级,成为伯爵。若他家嫡长子死了,爵位结束,这一门就算是退出贵族行列。可唐立家世子已经六十岁,身体照比唐立也好不到哪去。正所谓隔辈亲,老人们都喜欢大孙子,唐立想给大孙子唐稳要个子爵。虽然子爵地位并不很高,可到底也是贵族身份延续一代。
苏御笑了笑,只说改日去见曹玉簪碰碰运气。
……
旭日东升,朝霞绚烂,这却是雨后天晴的一幕。这一场大雨降水量着实不小,害得蛇鼠虫豸不得安宁。
秦王妃被窗外杂乱的脚步声吵醒,推开窗户向下望去。见是丫鬟们在追打一只老鼠。可是她们打了半天,也没能把老鼠逮到。却因为地面泥泞,失足倒地,弄得一身泥浆,狼狈不堪。
后来小嬛抱来一只猫,引来三条细犬。那猫身手矫捷,冲锋在前,三条细犬围追堵截。三招两式,狸花猫就将老鼠击翻在地,叼走。三条细犬不服气,鼻哼着追赶那猫。可猫已跃上树梢,一边玩弄战利品,一边摇晃尾巴,把树下三条狗气得汪汪直叫。
后来三条细犬被王珣骂跑,只因噪音巨大,生怕惊扰郡主。
唐灵儿在看着热闹,苏御已穿戴整齐,一身正装,看样子是要进宫。
“殿下此时进宫,所为何事?”
“给你五叔家要个子爵。”
唐灵儿轻蹙眉头,没说什么。
她心里不痛快,因为她觉得唐家人去巴结皇室,求赐爵位这种事有些下作,丢了唐氏门阀的面子。
秦王猜透王妃心思,笑了笑:“当然还有别的事。”
唐灵儿双目微眯:“那你为何非要说这件事?”
苏御不回答,转身离去。
唐灵儿追出屋子:“记得穿戴铠甲。”
“知道了。”
要说苏御也是够懒的。只因为车厢木板厚重,重弩无法穿透,伤不到背后。所以苏御就打造简易铠甲,锁链网外面包一层毛毡,就好像一块毯子铺在身上。
苏御要见曹玉簪,当然不只是给唐立办事。昨天听西门婉婷转述赵婴的话,说康王从没想刺杀秦王,也不想杀赵锵和张云龙。说康王眼里只有贤王,只要贤王还活着,杀苏御他们就没有意义,因为贤王随时可以选将弥补。七十三、八十四,这都是坎年。贤王今年七十三岁,能不能闯过去都两说。即便闯过去,又所谓人到七十古来稀,他还能活几年?只要把他靠死,康王便是一家独大,无人能撼动他的地位。而康王殿下的名声是极好的,没有人怀疑他对皇帝的忠诚。满朝文武把他比喻成伊尹、霍光,大梁之庭柱。
听到这句话,苏御内心是抗拒和怀疑的。苏御认为康王是伪装人设,而他手下人要害死贤王派系骨干,他就假装不知。
虽然苏御表示怀疑,可这种说法已经是苏御第二次听到。记得第一次说这话的人是曹玉簪。
曹大头这样说的目的是什么呢……
车辚马嘶,秦王马车驶入皇城,四匹大骅龙骧虎步,停在后殿门口。门口有许多御史和外地官员,整整齐齐排着队,等待太后召唤。见秦王马车来到这里,报事太监早已把消息传入殿中,太后终止与官员的谈话,等待秦王进殿。
刚才小寡妇还端坐于榻,一派威严,可当官员和俾人退去,她就慵懒地倒靠在凭几上,目视秦王大踏步走进。此时她身边只有一个孙不媚,而曹小宝不知跑哪去了。
苏御看到的曹玉簪,慵懒至极,感觉她能懒死在榻上。
孙不媚将月牙凳搬出,秦王一抖长袍坐下。
曹玉簪单臂指着后颈,声音低沉而迟缓:“御弟一大早来见,有何要事?”
苏御直接问道:“康王手下负责刺杀的人是谁?”
曹玉簪坐了起来,有些疲惫地说:“记得我跟你说过,你知道这人是谁也没有意义。你还是专心帮我把康王搬倒,那时就没人要杀你了。”
苏御目光深邃,声音低沉:“康王名声极佳,你突然夺权,不担心满朝文武吗?”
“我怕他们作甚?”曹玉簪瞪了一下眼睛:“军权在手,我还怕谁?区区几个文官,靠锦衣卫便可铲除。最近一年来,锦衣卫确实是稍显沉寂,有些人就好了伤疤忘记疼,明目张胆为康王说话,对我指指点点。他们的名字我早已记下,等将来康王倒了,我便摘他们的脑袋,看还有谁敢说我。”
一提起康王,曹玉簪就好像上了劲的发条。也不知康王赵棣私下里把她怎么了,恨得她牙根痒痒。
不过苏御也察觉到一个怪现象,曹玉簪对赵棣也有信任的一面,她也相信赵棣会忠于大兴皇帝。而她所担心的,是赵棣废掉太后。
苏御总感觉这段关系有点乱,却想不到问题出在哪。而且苏御也能感觉到,康王赵棣对大兴皇帝确有忠心。正如赵棣所言,维护正统才是立国之本,永兴之道。
“可我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做,而不是选择自己当皇帝。”苏御皱着眉头说:“他才四十出头,正是年富力强,而且我觉得他不是那种愚忠的人,可他却干出了愚忠的事。这很不正常。他是不是有别的企图,我们一直没能想到?”
曹玉簪轻哼一声:“他连皇帝都不想当,你告诉我,他能有什么企图?”
苏御摇头:“可我觉得这不正常。”
“有什么不正常的?”曹玉簪极力辩护道:“纵观历史,有忠心的权臣比比皆是,你为何一定要怀疑他?”
苏御目光冷漠盯着曹玉簪:“比比皆是?”
曹玉簪固执地道:“那是当然。”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