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没关注江湖上的事,但江湖依然是那个江湖,刀光剑影,血雨腥风。
也不知老门主独孤剑想干什么,总之最近独孤门活动非常频繁。众门徒在龙啸天、窦远、独孤凰的带领下到处接生意,干掉一个又一个。
他们甚至开始接“杀官员”的生意,而最近一个被干掉的就是济南府清河县令。
金主悬赏百万杀县令,是因为一起冤案。
后来朝廷派专案组下去调查,确定有冤情。也就是说,那县令真的有罪。但江湖人杀朝廷命官,依然是不可容忍的,是重罪。
用曹玉簪的话说:当官的犯法,蒙冤者应该找相关部门告状,再由相关部门以正规途径逮捕、审问、宣判,这才是规矩。你们一群江湖人,有甚资格代替朝廷做主?
曹太后亲自过问此事,所以最近朝廷又开始治理墨家,把一些门派定义为*教,号召百姓击杀,并设悬赏。
所谓号召百姓,无外乎是在号召江湖。虽然赏金低得可怜,但对于那些有仇怨的人来说,悬赏的多少就没那么重要了。之前他们有所忌惮,但现在他们可以明目张胆的去报仇。不但无罪,反而有功。
既然朝廷有了态度,就说明曹玉簪很有决心?
未必,大多时候就是做做样子给大家看,本太后是勤政的,是体恤官员的,是维护法度的。至于这件事到底能办成什么样,那就看事态发展喽。
发展得好,《帝都文社》等口舌就大肆宣扬一番;若发展得不好,那纸媒就集体装聋作哑,不提这事。曹太后治下秘书省监督纸媒,若有不听话的,敢与朝廷唱反调,要倒大霉。
江湖上有一句俚语:出来混,总是要还的。这句话之所以出名,就是因为应验的次数比较多,这不,独孤门就遭了报应。
那个雨夜,独孤门郑州聚点被偷袭,门人被杀散。其中一名身材高挑,头扎高马尾的姑手臂受伤,狼狈而逃。大姑娘不是旁人,正是谭沁儿闺蜜好友龙紫嫣。
她还能跑出来,已是万幸。郑州聚点十七个人,大半被杀,逃掉的只是少数。与龙紫嫣跑一条路的还有四个人,但他们五个人并没有脱离危险。有人在追杀他们,那是八名蓑衣人,人狠刀快。
洛东十里驿,他们五个终于跑不动了,而蓑衣人就在身后。
既然跑不掉,干脆不跑,龙紫嫣的师叔花泉宝站定,转身,拔剑,气喘吁吁地问道:“黑龙教为何一定要与我派过不去?”
黑龙教是一群在长江中游活动的人,近年吞并金沙帮和野狼帮,势力迅速做大,长江两岸都有他们的人。
黑龙教教众来源复杂,有武林高手、刀客、旱匪、水匪、逃兵、罪犯,只要够狠,就收入门下。
他们做买卖涉猎广泛,镖运、船渡、私盐、私铁、江湖悬赏,但凡能赚钱的生意,教主谢龙都接。因为他手下人太多,若还挑食,那就养不起了。
黑龙教中除了有号称“铁掌水上漂”的谢龙之外,还有七大弟子,各个武艺卓绝。
黑龙教设有七个分舵,七大弟子镇守。
今日追杀而来的八个人当中,就有谢龙的三弟子,疯车。
官府明令可以对独孤门动手,再有金主拿钱,没有不干这一票的道理。
见独孤门人不跑了,江湖行号“疯车”的男子站住脚,雨夜中,他抬起头。
这是迄今为止,龙紫嫣见到过的最丑的男人,已经丑到让人看一眼就能记一辈子的地步。他有一张尿罐儿般的大脸,却只有一双黄豆粒大小的眼睛。
在这夜里,视线模糊,感觉他的脸上没有眼睛。
刚才雷光一闪,依然没看清楚。
疯车抬起手中刀,指向花泉宝:“我杀人,从不需要理由。”
……
洛阳,西市,东南三巷。
朱韵酒楼虽不大,但人来客往,生意兴隆。
这本是桑腊国师临时起意买下的小店,如今国师已离开洛阳,就把这店交给两名账房打理,而其中一名账房就是汤胥。
有人认出汤胥,也只以为他是被庚王驱逐,无事可做才与人合伙做买卖,故没人多心。
可终于有一天,还是有人找上门来。
一名身材匀称的俊俏少女,不知何时站在门口。少女看上去柔柔弱弱,身着锦衣,右手中指上一颗黑宝石莲花戒指格外显眼。
店门口人来人往,没什么人太在意这名少女。少女视线在酒楼里扫了扫,没见到她想找的人,于是穿过大堂,向后院走去。
大堂后门是厨房、货仓、地窖、工人宿舍、茅厕。
少女表情淡漠地站在后院,看着跑堂小厮端着餐盘匆忙路过。不久后听到一个老男人的声音传来,少女一扭头,见到哼着小曲儿从茅厕中走出的白胡子老者。
汤胥,就是他了。
少女扬手,拇指触发九转莲花,机关转动,一颗绣花细针飞射而出。
她的针,防不胜防,汤胥未能躲过,整体刺入气海穴。
针上喂有剧毒,虽不至于见血封喉,但也足以致命。
汤胥中招后才抬头去看少女,惊吓之余拔出袖中短剑,可他刚抬起手,就觉得毒气蔓延,于是又收住气息压制毒气。
这时少女尖吼一声,从袖中拽出一把短刀,劈向汤胥。
汤胥大惊,又不能运气与她一战,只能越墙而逃。
墙外也有人,可汤胥纵横江湖几十年,果然有些本事,那群人被汤胥左蹬又踹,冲开一条路,飞奔而走。
身后少女紧追不舍。
汤胥吼:“姑娘所为何事,若是为钱,但凡直说。金主给你多少,我给你二倍!三倍!十倍!”
身后少女只是追赶,并不搭话。
王女赵婴要杀汤胥,岂能是因为钱?
世人皆蔑视袁昆那阉人,唯义女赵婴把他当英雄看待。
袁昆为酆王卖命一辈子,酆王死后他金盆洗手,却依然死于江湖,正是被这汤胥所害。
今日好不容易找到汤胥,决不能让狗贼跑了。
跑多远就追多远,非杀不可。
“哎呀,赵婴你个笨蛋!你手下人更是笨蛋!怎还让他跑了!”
在赵婴采取行动时,西门婉婷一群人正守在东巷口,而赵婴的人堵在西巷口,结果汤胥突破西巷,飞奔而走。
巷弄狭窄,西门婉婷的驷车只能停在街上,她骂了一句,往车的方向跑去。而西门婉婷的那匹宽脸大肚青烟兽已被秦王没收,因为苏御担心她一匹马跑得太快,王当等人来不及接应。而她眼高手低,搞不好就容易折了。
西门婉婷今日采取行动,并未告诉秦王,因为她已在这附近观察多日,确定汤胥身边没有帮手。如今联合赵婴,他们十几个人围杀一个糟老头子,岂能有失?
一开始西门婉婷还与赵婴商量,你我二人一起进去,凭借姐姐我的阴阳指,一招便把汤胥撂倒。可赵婴却道,定要自己一个人手刃仇敌。
这时王当说,人去多了,容易打草惊蛇,反而不妙。于是西门婉婷守在外面,只等好消息传来,可结果大出预料。
那白胡子老头身法当真不弱,在巷子里连蹦带跳,几个闪身就没影了。赵婴紧追不舍,但一直追不上。
而赵婴带来的那些人,用西门婉婷的话说都是中看不中用的假把式。
“给我追!”
西门婉婷跳上车,抢过马鞭坐在前头,王当、王秀、阿良、谭沁儿、戴鹤等一群虾兵蟹将都跳到车上,只听西门侧妃高喊一声“驾!”,四匹大骢猛地发力,拽着车轮在地上打滑,滋滋作响。
“小姐,车闸没放呢!”
“不早说!”西门婉婷半转身,咣当一脚踹开闸锁,那车猛地向前冲了出去,好悬把车上人甩下去。
可她这一脚够狠,成功催动时有时无的“阴阳指”之力,只听“咔吧”一声,闸锁碎裂,崩飞出去。
“哎呀!”王当急得差点掉下眼泪来:“小姐啊,车闸没啦,您慢着点啊!”
“我发现汤胥了!休要拦我!驾!驾!”
西门婉婷猛打马鞭,只听得马蹄声向通济门而去。
见拦不住西门婉婷,王当急中生智,让车上一群人高声大喊:“马惊啦!快避让!”
听说惊马,路人吓得四散,只看那西门婉婷驾车冲向城门。
城门卫刚把汤胥放过,又把赵婴放过去,那二人身上都有紧急出城腰牌。
他们跑得很快,城门卫尚未缓过神来,又见到一辆马车奔来。
西门婉婷举着金鸡都尉腰牌,叫喊着冲锋,把城门卫吓得一呲牙,飞扑一般躲避开来。
四匹大骢飞一般穿过城门洞,还听西门婉婷在喊:“我命令你们,给我……”
听不清她说了些什么,马车已远,暮色中下起雨来,车上一群人还在喊“惊马!”“惊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