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产子之后,唐灵儿的月事就变得不那么利索,又或许是操劳过度所致,总是丝丝拉拉的来,磨磨蹭蹭的走,一折腾就是六七天。而这六七天就是秦王放假的日子了,当然,指的是晚上。
今天轮到去西门侧妃屋里住。
住惯宵凤阁的秦王,突然感觉这清雅小筑有点小。可现在侧妃们并没有提出想法,苏御也懒得去提起这事。
苏御倒在榻上,听西门婉婷讲述最近几日发现。通过跟踪,她已确定汤胥身边最少有两名同伙。二人与汤胥是平级,其中一人叫蒯三良,也是冯太妃旧部。
说着说着,话题就转移到唐灵儿身上。
西门婉婷说,别人家正室屋里每天都很热闹,侧室、小妾、孩子、丫鬟太监一大群聚在一起,不时有姑子姨子来串门,吃吃喝喝对歌行令,偶尔请个班子来唱堂会。可唐灵儿整天板着个脸,没人稀罕去她屋里坐着。
苏御说,你别没事找事。
“你别净说我,孟璨也说去唐灵儿屋里没劲。她整天有事做,不觉得闷,那别人就整天在家干憋着?若她不行,赶紧让她指个屋子,大家去那里玩。”
西门婉婷坐在椅子里摆弄头发,她打算换一个发型,因为她的云髻与唐灵儿的云髻有些相似,而她不想与唐灵儿梳一样的发型。
“以前我住在十二哥家里,白天出去玩,晚上就去嫂子屋里坐着。一群人坐在那里嗑瓜子,吃点心,说说笑笑,多有意思。”西门婉婷转过身说:“其实唐家这边我也看过了,唐十七家甘夫人坐正堂,一大群人在屋里热热闹闹的。妯娌们也都经常去她家,我就在那坐一小会,唐老四、唐老五家的就结伴而来,听说一直聊到天黑了才走。”
苏御闷声不语。
西门婉婷又道:“我听四姐(西门圭)说,以前唐家最热闹的是显侯府,而唐家上一任留家姑娘唐秋,那也是个活软人,她屋里每天都像流水席似的热闹。也不知唐家这代人是怎搞的,找个冤种当留家姑娘。你瞅瞅郡主府每天冷冷清清的,站岗放哨的到处都是,奴才们连大气儿都不敢喘,像监狱似的。”
苏御抬眼看西门婉婷:“你就是嫌回家太闷,是不是?”
西门婉婷嗯了一声,撒娇似的挤在苏御身上:“我知道唐灵儿忙,她那屋要是聚一大群人也怪不合适的。不如再弄个大屋,最起码不能比唐延家里头小,大家去那里玩。”
苏御反问:“那你能去坐大堂吗?你可别说你不坐。把这操心事推给别人,你每天就是去凑热闹。”
西门婉婷晃了晃头,嘟着嘴。
“不好啦,不好啦,出大事啦!”
就在苏御和西门婉婷聊闲时,忽听小嬛喊声,不久王当领小嬛进来,小嬛着急地说:“军驿出大事了,郡主让奴家来唤王爷,速速决断。”
“军驿?”苏御猛然间想起那一百亿,迅速站起身,大踏步走向宵凤阁。
行走间听小嬛低声说:“郡主不想让大家都知道,所以刚才在侧妃屋里小嬛没敢多说。军驿在路过虢州时被土匪截了,一百亿都没了。若是往常,唐家会派大司马卫队,可现在大司马卫队都跟着国公爷去打仗了,家里没兵。只有二百剑客,还要留在清化坊……”
苏御加快脚步,小嬛追不上,也就听不到她的说话声。
平时看苏御慢悠悠的,好像什么事也不着急,可他这次倒是很快。
苏御没去宵凤阁,而是去给亲王卫下命令,去孟津调第十一师第一团,到路桥驿集结。
这时唐灵儿已把几位长老唤来,在宵凤阁开会,唐家决定派一伙人跟着秦王一起剿匪。快速商议,让唐延带着林逍等三十剑客出发。
确定之后,唐灵儿往楼下走,与上楼梯的苏御碰到一处。
唐灵儿语速很快地道:“事出蹊跷,唐家派三十骑兵护送,连护送的人都不知道车里装的是什么,可还是被山匪抢了去。这伙山匪训练有素,骑步兵都有,看起来更好像是一支正规军。结果三十个骑兵只跑回来三个,还有两个重伤。没受伤的这个名叫林堪,让他跟你一起去。”
苏御皱眉道:“灵儿进宫去告诉曹玉簪,让曹玉簪把消息扩散出去,否则我这边动兵,康王那边容易误会。灵儿一定要快,让曹玉簪先把函谷关打开。”
唐灵儿道:“我现在就去。”
苏御转身就走,唐灵儿在身后道:“殿下时刻记住,没必要亲自冲锋陷阵。”
“知道了。”
函谷关是康王的地盘,苏御想带着韩坚第一团路过,还需要康王一派开出的通关文牒。
也不知康王赵棣离开洛阳之前是怎吩咐的,曹玉簪竟然没权力开文牒,要让赵准开才行。结果唐灵儿见到曹玉簪,事情也没办成,还要去找赵准。
这时曹玉簪对唐灵儿说:你一旦去见赵准,一百亿的事准被函谷关驻兵知道。函谷关第八师中郎将公孙右仁,也是个吃肉不吐骨头的。让他知道消息,绝不会让苏御过关,然后他去剿匪。经过他的手,这一百亿就不知道能剩下多少了。
后来曹玉簪对赵准撒了个谎,说秦王老家的亲人从华州过来,结果被虢州土匪劫持,秦王要带兵去给亲人报仇。
见苏御只带一个团过函谷关,赵准倒是没怀疑什么,很快就批了文牒。
闲言少叙,秦王已带第一团奔出函谷关,来到虢州地界。
这可真是一个糟糕的晚上,因为山路崎岖,行车不便,所以苏御是骑着马去的。一边走一边在想,几十年没发生过土匪抢劫军驿的事,这次怎就如此巧合,正好抢了这藏有一百亿钱的驿车。
而且那唐喜是怎么搞的,别人不知道驿车里装的是什么,难道他还不知道吗?
押送一百亿,他就派三十个骑兵?
若河西战况吃紧也就罢了,现在大战结束,真不知他为何如此“精兵简政”。
从洛阳到虢州280里,第一团一口气跑到事发地点,也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
见到秦王驾到,当地官员集体小跑过来行礼。
在驿车被劫之后,当地官府高度重视,州刺史李冠亲自带队,把虢州道府兵、民团、衙役、还有附近州县能调动的人都调动过来,把土匪可能走的路全部封死。州司马黄彪已带着一百人进山,到现在还没个动静。
韦锺说,会不会是唐家人监守自盗?
吴杀金说,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韦锺说,你看,过了潼关就是赵家地盘,唐家已把钱送到赵家地盘上,结果丢了,那只能算赵家的事,与唐家无关。
吴杀金苦笑道:你欠我钱,你拎着钱进我家门后,钱扔地上你就走吗?你不把钱放到我手里,再把欠条抽走,这笔欠账岂能算结束?
韦锺和吴杀金在一旁嘀咕,而苏御根本就不考虑这个问题,因为最开始他就排除掉了这种可能。
吴杀金怀疑是曹玉簪。
苏御觉得不大可能,凭借曹玉簪现在的本事,想弄一百亿根本没必要扯这个。
那么问题出在哪呢?莫非是谁不小心走漏消息?
这些问题只靠猜是很难得到结果了,现在首要问题还是赶紧把钱追回来。
可如果真的像林勘说的那样,对方有三五百人,估计这笔钱早就没影了。他们怎能带着100亿巨资,回到山里继续当土匪呢,早就分赃跑路了。
“希望他们分得不够快。”苏御叹了口气,举头望向大山:“留下一个营去支援黄彪,其他人把虢州城、玉城、朱阳城、桃林城、陕州城的城门关上,所有官员和家属都集中到一起,待我审问。”
一百亿对梁朝有多重要呢?
苏御心中有一个衡量,拿现在梁朝与宋朝做一个比对。
北宋人口2千万户,约1亿人,耕地面积7.2亿亩。宋神宗是一个很能折腾的皇帝,可熙宁十年,国库收入还有7070万贯,而北宋最高年收入高达1.6亿贯文;到了南宋,就算丢掉了半壁江山,国库收入依然高达1亿贯。
换算一下,宋朝的一贯钱,大约是梁朝的1000钱,也就是说,南宋的年国库收入是1000亿钱。
南晋的收入水平就很像南宋,而梁朝的收入就少得可怜,每年只有300多亿。也就是说,山匪一口气就劫走了梁朝三分之一的税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