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市擂台依然热闹,蜂拥而来的观众把街道堵得水泄不透。可与上次不同,今天这里没听到山呼海啸的叫好声,而是满大街的抱怨和咒骂。
上次闹出踩踏事件,坊署和县里想压下此事,可纸包不住火,终于还是被金吾大将赵亚夫知道,并上报太后。
今日再办擂台,金吾卫来到现场维持秩序,收门票的不再是坊署,而是曹玉簪。上次坊署官员收的费用,也被太后要了去。
自从户部被摄政王控制,太后赚钱的路就变窄,而她日常开销巨大,逼着她必须弄钱。
当然,太后想弄钱并不是很难,比如张密逮捕的那七十个贵族,就给太后带来七千万钱。
本来说好的,今日龙大侠会第二次登台,可百姓们等半天,龙大侠也未出现。
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钱”被金吾卫赚走,有亲王做靠山的帝都文社自然就不派演员来表演。否则替人赚钱,实在是划不来的。
龙大侠迟迟不到,几万观众开始躁动起来。
观众群中有帝都文社的水军捣乱,掀起一阵又一阵咒骂声,引得群众情绪亢奋暴躁。眼瞅着要闹出事来。
如果因此闹出乱子,对赵亚夫来说绝不是好事,于是他联络帝都文社。
经洽谈,重新分配利益。这时龙大侠才缓缓出现在人们视野当中,而水军们立刻开始做顺势引导,谩骂声再也听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叫好声。他们说,金吾卫来到这里维持秩序,是对百姓的最大爱护。
演员龙啸天已登上擂台,有仆人搬来椅子,龙大侠端坐,端茶品茶,派头十足。
可这时擂台上突然飞来一白胡子老头,破口大骂,紧接着那老头冲向龙啸天,一阵拳打脚踢。
前一日还风光无限的龙啸天,被那老头打得东倒西歪。
椅子踢飞了,茶壶砸碎了,龙啸天趴在地上起不来了。
随后那白胡子老头腾空而起,踩着观众的脑袋和肩膀,一闪一闪飞向红黑寺,隐入高墙之内。
“我靠!高手啊!”
“我大梁朝的真正高手,在红黑神教!”
“挨打的不是龙啸天!我是龙啸天的侄女,我叔叔根本就没来!”
这时人群里有三个姑娘扯嗓子嚷嚷起来,正是谭沁儿、龙紫嫣、戴鹤。
闻听此言,观众炸了锅,愤怒的人群冲上擂台,振臂高呼:“骗子!一群骗子!”
“吗的!退钱!”
“退钱!退钱!退钱!”
……
苏御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这帮墨家弟子一时求爽,结果捅了大篓子。
太后盛怒,将那些“捣乱份子”逮捕。而因为这此事件导致的财产损失,算在红黑神教头上。
与此同时,将那些桑腊僧人以“勾结乱党、刺杀朝臣”为由逮捕,并没收他们的财产。
而把他们咬出来的,正是桑腊小王子慕容渠。
小王子被花听风逮捕,花听风之狠毒,让小王子不得不招供。
从未见过如此之狠毒的酷刑,花听风欲将一条毒蛇塞进慕容渠的*眼里。
值得一提的是,逮捕桑腊僧人这件事并未公开。
没有公文放在御史房,更不会用纸媒公布于众。
此时桑腊国师的徒弟们被监禁,而欧阳锟则是来到道政坊西北角的那所大宅子里。
犁万堂屏退旁人,与欧阳锟单独见面:“国师好武功,好胆量。”
如果欧阳锟想逃的话,他是能逃走的,可他的弟子没能逃出去,于是他决定留下来。赵亚夫与他说,若你想让弟子们活,就去道政坊找一个人。
果然,桑腊国师来了,他盯着犁万堂:“犁总管,好久不见。”
说话间欧阳锟身上泛起紫气,这俨然是一种挑衅。
犁万堂冷笑一声,身上也开始聚气,浓重的黑气包裹住老貂寺,只露出一张脸。
见黑气中偶有湛蓝之色闪现,欧阳锟冷笑一声:“没想到犁总管还是第十境,真是让人失望。”
犁万堂笑了笑:“内力固然重要,但功法也很重要。若功法不行,一个境界的差别,不足以必胜。”
“没错。”欧阳锟率先走出屋子,来到院子里。
犁万堂也闪身而来。
二人持续聚气,升腾而起,仿佛黑云,遮天蔽日。
欧阳锟身后泛起金芒,一只巨大金蟾蒸蒸而起,光芒四射,刺目耀眼。
犁万堂身后十条湛蓝巨蚺翻滚而出,赤目大口,咆哮怒吼。
一场顶尖高手的较量,一触即发。
突然金蝉张开大口,吐出一道金芒,直射犁万堂头顶。
犁万堂身形不动,两条巨蚺盘旋而出,撞向金芒。
“嘭”的一声,两条巨蚺爆炸,金芒继续向前。
又一条巨蚺飞出,张开大口,吞噬金芒。
突然间,那湛蓝巨蟒变得通体金黄,巨蚺竟吸收了金蝉的功力。
“哈哈哈哈!”犁万堂狂笑一声,腾空而起,手擎巨蚺:“欧阳锟,接我一掌!”
犁万堂悬停空中,一掌劈空而下。
那一掌的光影乃是巨蚺所化,好有一人多高,扑面而来。欧阳锟收回金蝉,拳头聚力,与这飞来一掌硬碰硬一撞。
“轰!”的一声过后,地面被轰出一道大坑,飞沙走石,暴土扬长。
沙尘落尽,欧阳锟站在坑底,身上衣衫被轰得粉碎,露出国师健硕身躯。皮肤上似有被锋利小刀割过的痕迹,微微渗出血色。
犁万堂落地,与欧阳锟相视大笑,随即相互道个“请”字,重新进屋,谈笑风生。
……
由于战争形势尚不明朗,所以秦王并未向洛阳发送战报,可此时从洛阳送来的各种文书却纷纷落到秦王案头。
现在不仅是梁朝关切这场战争。
曹玉簪说,南晋皇帝司马衷听说梁朝战势不妙,而蜀汉还要偷袭汉中,司马衷暴怒,扬言把沿岸百万大军撤退八百里,向梁朝展示诚意,让梁朝飞虎军、虎贲军赶紧北上支援。
司马衷还给蜀汉皇帝刘岿发战书,言辞大意是:若你小子敢偷袭梁朝,本皇就去打你。
为什么司马衷怕梁朝,而不怕蜀汉?
据说从司马衷的爷爷那辈开始,他们司马家族就是这样。他们认为这种三足鼎立的形势很好,大家都别打乱这种平衡,各自安安稳稳当自己的皇帝。如果有人非要打破平衡,那南晋就要去揍那个打破平衡的人。
很显然,梁朝被北方各胡人势力纠缠,没机会打破平衡,而蜀汉安居一隅,蓄积多年,感觉国力旺盛,趁着梁朝与胡人苦战,总想在背后搞些小动作。而这正捅了南晋的心窝子。
国书中,司马衷问刘岿:你占中原,可当三胡否?若不能,休要犯贱!
南晋皇帝这次之所以如此硬气,还是因为南晋各门阀鼎力支持,是他们不希望梁朝灭亡。此时南晋朝野同仇敌忾,支持皇帝向蜀汉发兵。南晋西路军五十万已集结完毕,撤离江边,向汉晋边境进发。
至此,蜀汉偷袭汉中的计划夭折。
现在南晋来打听消息的文书,比洛阳收到的战报还多。因为不只是司马衷在问,南晋各门阀也在问,而且他们互相不信任,非要自己人来打听消息才放心。
更可笑的是,担心梁朝太穷打不起仗,南晋还送来钱粮,支援梁朝抗胡。正如南晋右相吴俊所言:梁朝实在是太穷了,秦王亲自带队,才十一万人,要与契丹人四十万决战。虽勇气可嘉,但这样打能行吗?
很显然曹玉簪给他的是假消息。
那时公孙雄还在打,而山东道、河北道、河东道的三万援军也在路上,正在向燕州进发。
之所以南晋各门阀互相不信任,也与曹玉簪给的假消息有关,几家门阀得到的消息根本就不一样,当然越发互不信任。
“报秦王,辽国使者来了,欲和谈。”
“和谈?”苏御端坐王殿,笑了笑说:“唤使者,入殿来谈。”
使者身穿契丹礼服,身材高大,络腮卷毛胡须,会一口流利雅言。自称舒穆鲁氏,汉名舒庆。
秦王先不说和谈的事,而是问他,耶律崇光为何不打了?
舒庆道:“吾皇发兵,本意不是占据燕云,只是想展示一下我们大辽实力,好与梁朝谈判。”
秦王与众臣互望一眼,面无表情又问:“那你们的条件是什么?”
“吾皇说了,要求梁朝驱逐男贾人出境,再将燕云十六州平均划分给我辽朝一半。另外,吾皇要求梁朝送来一名公主,嫁到辽国。从此,辽梁修成秦晋之好,共治北方。吾皇还要求……”
“好了,别要求了。”秦王打断使者的话:“你回去告诉耶律崇光,他的要求太苛刻。”
舒庆略显尴尬,但他并不退缩,而是昂首问道:“那秦王以为如何谈?”
苏御道:“割地,绝不可能。燕云十六州,是为中原门户,必须归我。包括滦州和榆关,我们必须收回,没有商量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