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霭沉沉,夕阳落入辽军营寨。
最后一缕光辉与炊烟相映,形成一幅画,竟有些壮美,吸引秦王观望许久。
忽而望见对面帅旗下有人影晃动,其中一人众星捧月般伫立,这或许就是辽皇耶律崇光。
那人也在望向梁营帅旗下的秦王,二人都是背着手,器宇轩昂。
契丹人的战略目标是阻挡梁朝援军,给围攻燕州和古北口的萧览、哈勒凡争取时间。
拿下这两处,就算是在燕云大地上钉下两颗钉子,梁军再想夺回去,必须付出更大的代价。
所以现在耶律崇光不着急,但苏御很急。
燕州城敌军轮番进攻,日夜不停。公孙雄八万将士,城里二十万百姓,拼命搏杀,他们已坚持二十七天。
派往古北口的斥候还没回来,也不知那孤关是否还在梁军手里。即便还在,估计也是损失惨重岌岌可危。
不能再等。秦王已决定,明日清晨兵分三路对敌军防线发起一次不计后果的冲击。只要有一队突破防线,公孙雄就会见到援军。
援军一到,城中守军必然士气高涨。
公孙雄从城里冲出,与援军里外夹击,先把围攻燕州的萧览干掉。
只要将士们能出来,苏御这次就没白来,哪怕最后还是寡不敌众,也不觉得遗憾。
可假如自己带着十一万大军,连燕州城的影子都没看见,那简直是太失败了。
忽而有些能理解那些明明有机会逃跑,却选择死在战场的将军。那种愧对江东父老的感觉,实在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嘭!”
突然,一支箭飞了出去,那箭好大的力道,飞向晚霞,一直飞到看不见。
因为没见它下落,就好像是射到云彩上去。
弓力惊人,不禁扭头去看。原来是工兵们在按秦王的要求,试射强弩。
下午时,苏御在丘陵上观望敌军大营,那时就觉得如果能直接把箭射过去就好了。忽而想起北宋床弩。
与工兵头目们交流一番,他们说,床弩在汉朝就有,而且并不很难。
“大帅,我们也能做,就是手头没木料。”
苏御左右看了看:“把车拆了,能制成吗?”
工兵头目挠了挠头:“那肯定能,就是太浪费了些……”
苏御果断地道:“不要考虑浪费的问题,给我拆。”
那床弩之所以弓力劲猛,是因为把多张弓固定在一个大型弩架上,看起来好像一张床那么大,故称床弩。床弩威力惊人,据一些野史记载,能射出去八百步远。也不知是不是古人在吹牛。
不过苏御在想,如果弓足够多,只要不把弩床拉断,就可以持续增加弓力。
经过一下午的木匠活儿,他们真的造出一架来。
按照他们的做法,还能做出几架。可惜这东西太笨重,运输很不方便,估计在这里用过一次就要毁掉。
“绑几张弓了?”苏御向工兵那边喊话。
工兵小头目跑了过来,行礼道:“回大帅的话,三张弓。”
苏御夸赞道:“很不错嘛,多弄几架,就往敌营里射。让他们今天晚上别消停。”
“喏!”工兵头目刚要走,又迟疑一句:“可是……”
“怎了?”
“可是大帅,那弓实在太重了些,刚才发一次,要用五十个人。因为床弩前后都需有人拉着,否则把床拽翻也拉不开弓。若弄个几十架床弩同时发射,那就要上千人了……”
这工兵头目心眼蛮多的,他一边说话,一边往战俘那边看。
苏御看穿他的心思,指着俘虏道:“给你们用了。”
这工兵小头目也是够坏的,听说要用俘虏来干这个活,他来了精神,在床身上又加了一张弓。现在变成四弓床弩。用绞架盘绳,拉动弓弦。一次要用一百个俘虏才能拉动。
之所以要用这么多人,主要是因为俘虏吃得不饱。可要是有人不卖力,抬鞭就打。俘虏在军营里,几乎就不是人了。
龙山一战,共逮捕两千三百俘虏,这一晚上十几架床弩,噗噗噗射个不停。秦王的目的是骚扰敌军,不让他们今天晚上睡得太安稳。
可是射到半夜,敌营也没什么反应。
再后来地面升起大雾,便什么也看不到了。
可床弩还在射击,工兵们给俘虏下的命令是:把弓用废为止。
……
老吕见谭沁儿赚钱辛苦,想帮她赚点。
可老吕不会赚钱手艺,只会打架,便邀请沁儿去擂台下注。
可说了半天,沁儿也不同意。
既然少奶奶不同意,老吕也就不勉强,而他也不会像个正常人似的先在少奶奶面前展露一下自己的真本领。他觉得那样不好玩。
他也不会直接去擂台比武,他认为,不如私下去找那个桑腊国师谈谈:明个我上台输给你们,你们给我二百万。
“这位老先生,鄙人实在想不明白,您输给我们,我们为何还要给您二百万?”
老吕闯进听风阁,直接坐到欧阳锟屋里的八仙桌上。欧阳锟知道老吕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但欧阳锟不知道老吕是从哪进来的。仅凭这一手,桑腊国师就确定今天算是遇见高人了。
但并没与高人正面比试比试,欧阳锟可不想直接把钱给他。
老吕坐在桌子上,指道:“不如我们做个游戏,我跑,你追。若你追不上我,便是我赢了。”
欧阳锟笑了笑:“看来阁下是以轻功见长,但轻功再高,不过是独术,不算真本事。”
欧阳锟这句话算是戳到老吕肺管子了,老吕一瞪眼:“头顶三撮白毛,就可以随便瞧不起人吗?那我今个就让你见识见识,轻功也是真本事!”
话音未落,老吕抓起茶壶就砸到了欧阳锟的脑袋上,随即一闪身,从三楼窗户跳了下去。
那茶壶“夸嚓”一声,砸了个粉碎,把头型一向规整的欧阳锟砸得像落汤鸡一般,还弄了满头满脸的茶叶沫子。
欧阳锟竟然没躲开这一下,颇为恼火,来到窗边向下望去,只见老吕站在院子里,一手掐腰,一手指着楼上咒骂。
“好快的身法!”欧阳锟冷笑一声:“遇高人不可交臂失之,今个老夫就跟你玩玩!”
但凡轻功一绝的人,内功都不会太高。老吕也是如此。但老吕的内力照比普通人还是要高。
老黄一脚跺下去,能把一丈之内的龙啸天震得经脉崩裂,老吕没那个本事,可他的内力不会输龙啸天。毕竟境界高,内力也会水涨船高。
随后可笑的一幕发生了,自从来到洛阳就一直感到失望的欧阳锟,顶着一头茶叶沫子,颇显狼狈地追击一名两鬓斑白的老者。可在听风阁里兜了七圈,也是追不上。
这一幕把欧阳锟的四个徒弟看得愣神,互望一眼,才后知后觉地跑去支援师父。
身形庞大的巴勒奔堵在月门处,想挡住老吕,只见老吕飞起一脚,就将巴勒奔踹飞出去。就在这稍一停顿的空当,身后听到劈空一拳。老吕不作他想,原地跳起,后蹬一脚。
一脚没蹬到人,可老吕的一只手抓住月门瓦檐,轻一发力翻上墙头。
扭头一看,欧阳锟正在蓄力,脖颈粗大,青筋暴起,突然张开口,一道紫气喷出,紫气中一只金灿灿的蛤蟆飞射而来。
老吕一惊,猛地一跺脚,翻了个身,惊险躲过,喊了一句:“三撮毛不简单啊!”
坏菜了。
老吕发现是今个算是遇到硬茬,紫气金芒,十一境的硬功夫高手。
为了躲这一招,老吕一脚踏碎月门棚顶才勉强躲过。那金蟾从耳边划过,感觉耳朵上火辣辣地疼。这要是正中要害,今天就算是交待在这里。
突然怀念老黄,若老黄在就好了。以前碰到硬茬,都是老黄在前面硬抗,老吕在后方使坏。哼哈二将合作,倒是从不失手。
虽遇强敌,可老吕并不慌张。与老黄一起生活好几十年,两个老顽童动不动就打一块去,倒是积累不少与硬功高手过招的经验。一个基本原则:打不过就跑,反正你追不上我。
一边跑,一边抓些石头瓦块砸向欧阳锟。
时而避之不及,那些东西砸在身上也是够疼的。
老吕瞬移一般,踩着飞檐往上窜,一层、三层、五层、七层楼顶。一跺脚,气浪掀开听风阁楼顶琉璃瓦,瓦尚未落地,老吕双掌激发出湛蓝光芒,将瓦片击飞,打向正在一层一层跳跃的桑腊国师。
看那些瓦片,连成线飞向欧阳锟,一刹那就是十几片。
欧阳锟挥舞双掌,将飞来瓦片击得粉碎,嘭嘭嘭一道白烟中桑腊国师跳上七楼顶。
可这时老吕又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