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虎带兵登上城头。

万长槊将京兆府兵、县吏、坊吏,都喊过来,往城头运送滚木等物资。由于缺乏训练,一时间城门口乱糟糟的。

这时金吾卫督粮官赵文,带着左豹骑返回徽安门。

赵文是盛亲王之子,平时不与人接触,明面上从不支持某位亲王。

可到了这关键时刻,万长槊还是提高了警惕,说话时放下了铜皮面罩:“阳翟郡王为何这快就回来了?”

“万副将,对不住了。”赵文一摆手,身后数十人一起放箭,将万长槊射死,尸体咕咚一声栽到马下。

感叹一声,虽然万长槊铠甲厚重,挡住大部分箭,可还是有一支箭从眼眶射入,一下子就要了他的命。

参将石虎当时正在城头,听身边人提醒,扭头回望,见赵文也正仰头看着他。

石虎立刻喊道:“把斜道给我封死,别让他们上来!放炮!快放炮!让赵将军回来!”

当时赵亚夫正在往“上东门”跑,还没找到赵礼,却听身后响起炮声。扭头一望,城头旗帜乱动,徽安门下已经打起来了。与此同时,其它队伍也听到炮声,开始往徽安门跑。尤其是京统的黑豹旗,跑得最快。

就在赵亚夫拨转马头时,听上东门也响起炮声,赵亚夫一愣神,旋即吼道:“牙旗向徽安门跑,其余人随我,以团旗为号,去上东门!”

这时道光坊望楼上的旗号兵见到奇怪一幕,赵亚夫的将旗在往徽安门跑,而左骁骑却在往上东门跑。

负责打旗语的卫队长是赵亚夫亲信,想了想,随即打出旗语,让左右武卫、千牛卫、京统向徽安门靠近。至于上东门那边何等状况,只能等通传报告了。

就在一片大乱时,望楼又见到奇怪一幕。四百锦衣卫在一名女将的带领下,从皇城口跑过。他们举着刀,也在向徽安门靠近。可是跑到一半,被皇城里的人喊住,那女将又带着四百锦衣卫奔向皇城。

……

睿王赵满来到城北,见到第四师副将诛邪克,问诛邪克赵挺在哪,可诛邪克却说不知道。

赵满火了。

可他发火儿也没用,诛邪克就说不知道。

此时攻城部队已登上城头,眼瞅着一群铁疙瘩拼命搏杀。大家都是厚重铁甲,刀砍不动,枪扎不透,反而是笨重的钝兵器更具杀伤力。城头上打得热火朝天,这时赵满也不可能再打退堂鼓。

可是赵挺到底在哪呢?

此时赵满心里还冒出了一个阴暗的念头,到底是诛邪克造反还是赵挺造反?别不是这小子把赵挺干掉,假冒赵挺之名吧?

就在老王爷胡思乱想的时候,突见城头出现一人。虽距离尚远,却能看出是金吾大将赵亚夫,他手里拎着两颗人头,从城头抛了下来。随即赵亚夫下令,在城墙上洒火油,点燃,用火阻挡攻城兵。

顿时洛阳城头大火冲天而起。

有人把那两颗人头捡来,赵满上前辨认,顿时心中一凉。一颗是儿子赵礼的头,一颗是侄子赵文的头,看来赵亚夫已把城内睿王势力全部干掉。

一时心头火起,老王爷感觉眼前发黑,身子一软,被身旁人扶住,送到一旁。

……

苏御跟随张云龙五千骑兵赶来长夏门,在这里碰见贤王。

老爷子坐在车里,唤苏御和张云龙上车说话。

虽然城门紧闭,可是城里发生的事还是通过城门吊筐或箭信一个一个送出来。

贤王赵选把情况说给张云龙苏御听。

张云龙说,五千步卒还在后头,贤王世子赵锵的第七师也在路上。

“我们怎么打?”张云龙口气平和的问了一句。

贤王苦笑一声:“让他们继续打。”

张云龙问:“是否有人协助赵亚夫?否则他怎会这快就干掉赵礼和赵文?”

贤王苦笑一声,用手指了指苏御。

张云龙看了苏御一眼,没再说话。

苏御不明白贤王为什么指向自己,猜测可能与唐振有关。至于唐振是如何协助赵亚夫的,苏御就不知道了。

苏御相信,唐振在这个时候绝不会派大司马卫队参战,那样做简直是太不明智。这就好像一个侏儒,给两名重量级拳击手拉偏架,自找倒霉。

而西门氏也不会出手,从表面上看,这只是皇族内部的一场血腥斗争。

在贤王的车上,赵选把自己的想法说给苏御听,他希望苏御当皇帝,代替他完成大一统的梦想。他说,自己太老了,身体也不好,否则也轮不到苏御去当这个皇帝。

老王爷直言不讳地说,张云龙在十年抗胡大战中表现突出,本想支持张云龙当皇帝,可张云龙不想当,贤王也是没辙。

至于张云龙为什么不想当皇帝,二人都隐晦不谈。

而贤王自己的儿子,性格懦弱,不堪大用。就好像赵锵,洛阳城发生刀兵大战,他慢慢吞吞这半天还没来。他一定是在等张云龙的步兵路过伊阙关,他才肯出兵,躲到张云龙的背后。

而这赵锵,已经是贤王家里“最有出息”的儿子了。

提起自己的儿子,老王爷苦叹道:“若这是大一统的梁朝,又没有门阀割据,其实赵锵这种人也能当皇帝。因为他谨慎小心,可守业。但现在是乱世,内忧外患不断,让他这种人当皇帝,梁朝还能有希望吗?”

……

康王赵棣带领三十骑从厚载门闯出,出城便往西南方向跑去,他去迎他的军队。无论是函谷关第八师、广成关第九师、大谷关第十二师,哪个师到来都是救命一般。

如今状况,仅凭赵亚夫一人根本防不住。在第四师攻城的同时,第十一和第十三师已经爬上城头。像蚂蚁一样爬进来,用不多时就要杀向皇城。

皇城内曹玉簪只有两千兵,她能顶多久?

康王心急如焚,纵马狂奔。

当他们路过鹿桥驿时,突然斜向一排飞矢射向康王,箭矢砸在头盔上,虽未能穿透头盔,可还是把康王震得眼前发花,险些摔落马下。本能一扯缰绳,扭头一看,身后骑卫倒下一片。

战马受伤,惊慌乱窜,场面不受控制。紧接着从馆驿后面冲来一哨人马,为首一员金甲战将,手持八宝雁翎刀,指道:“赵棣!我看你往哪跑!”

金甲将不是旁人,正是安西郡王赵挺,亲率二百骑,埋伏在鹿桥驿。感叹赵挺神算,果然在这里堵住康王。

二百人四面围拢,康王不作他想,拨马便跑,身后箭矢如雨。

康王马快,甲厚,眼瞅着要逃离,战马已登上鹿桥,突然埋伏在桥头的人拉开绊马索,封堵去路,又有一群人手捧火铳,点燃,火蛇喷向战马。

康王暗道一声“我命休矣”,同时听到身后传来赵挺的狂笑之声:“赵棣,你暗养酆王害我全家,当我不知?今日我要尔的狗命,挫骨扬灰,给我一家祭坟!”

难怪鬼面酆亲王能苟活十余年,也难怪康亲王过得那样“清贫”,而酆亲王家奴袁昆那么有钱。原来这都是康王经营的结果。

今日赵挺围住赵棣,新仇旧恨,一起清算。

赵挺的布置不可谓不周密,再好的马也怕火,康王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不只是赵棣自己,在场所有人都以为康王死定了。却没想到,那匹已经受伤的大红马飞奔而来一跃而起,竟高有丈余,从围堵的士兵头顶飞了过去。

火蛇掠过,大红马被火点燃,马匹受惊,撒野狂奔。众人眼瞅着一团火向西而去,康王赵棣面露惊喜神色,扭头回望众人呆立,他放声狂笑。

不久后康王的笑声消失在远处,而更远处天际泛起黑灰,那是梁聪的第十二师已见大旗。

赵挺咒骂一声,带着人迅速离开,返回城内。

还没等跑到梁聪面前,康王的马就滚倒在地,宝马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儿,不再动了。

好悬没把康王摔死,在地上趴了一会儿,扭头去看那匹价值千万的汗血宝马,心中暗道:古有的卢跃檀溪,今见汗血飞鹿桥,若今日能成大事,定要给这匹马修建大坟。

“哈哈哈!快,给殿下备马!”

中年虎将梁聪,功勋街梁家,是庚亲王赵准、裕亲王赵裕隆的姨夫,也是康王赵棣家梁王妃的哥哥。梁聪与康王既是亲戚,也是发小儿,一起长大,亲密无间。见赵棣这般狼狈,忍不住大笑出声。

赵棣感叹,这帮从十年抗战中滚打出来的战将,听说打仗他们不害怕,反而兴奋:“这都什么时候了,怎还能笑得出来?为何不急行军?”

“我的康王殿下,你没打过仗,就别瞎指挥。”梁聪指着来时路道:“好几十里路,我跑那么快岂不是把兵累垮。那我进洛阳干什么,找挨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