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黄站在小西楼前,说他家少爷十六岁前误入歧途,非要练什么外家功夫,说外家炫酷。后来吃了亏,浪子回头专心修炼内功。虽然耽误一些岁月,可他家少爷根基深如桃花潭水,必然后发制人。世间区区,只能望他家少爷之项背,望尘莫及,望而生畏,望……望一眼就怀孕。

“让他们提着裤子也撵不上!哈哈哈!”老黄站在童玉和小嬛面前,亢奋地说着,凶恶地笑着。

小嬛一双大眼斜了斜:“老没正经的,让你去劈柴,你哪来这多废话?”

老黄瞪眼道:“那点柴火够我老黄劈的?一脚一个,当泡儿踩。”

“给你少分一点,是怕累到你,这是照顾你好吗?”小嬛被气得翻白眼:“你不领情就算了,还与我瞪眼睛!”

“哈哈哈!”老黄掐腰大笑。

苏御正在小西楼练功,已过收尾阶段,大汗淋漓坐在榻上。苏御明显感觉到,这副二世子的身躯要比平常人练功速度快很多。别人一两年才能聚满一次,而自己几个月就会感觉气海充盈。虽然未必每次都能突破境界。

就好像前几日,朱雀积攒一年两个月才冲击一次,结果又失败了。据说在冲击“中九”的路上,她已连续失败五次。苏御离开万花楼时,朱雀还对苏御说,小猢狲要常来姐姐这里坐坐。下次姐姐亲自陪你吃酒,然后咱们再切磋一番。因为上次与你切磋之后,似有所悟。

她到底有没有“所悟”苏御不敢确定,但可以确定大总鸨越来越热情了。苏御甚至觉得与她提出任何要求,她都不会拒绝。忽而一丝邪念让苏御心中产生罪恶感,稳了稳心神。

听到楼下传来老黄和小嬛的斗嘴声。

老黄之所以赖着不走,他是要留下来护法。而小嬛不知就里,在那里叽叽喳喳的没完。可小嬛哪里斗得过老黄,那老毛驴子一张破嘴没有他不能说的,不久后小嬛就败下阵来。

苏御整理一下衣襟,推开窗户:“小嬛,唐翠哪去了?为何今天是你管家?”

小嬛道:“唐翠腹痛,在屋里趴着呢。”

“怎个腹痛法?是吃坏肚了吗?”

“不是的,她这不是病,忍两天就好了。”

“哦……”

估摸是那种事,苏御想了想,那几个穴位太过尴尬,还是别去管,省得又撩出情来。

老黄仰着头,望苏御气色。蓦地摇摇头,背着手走了。不久后听到房后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好似放鞭炮一样。

苏御觉得老黄的新鞋过不多久又要坏……

这时郡主从霄凤阁探出头来:“劲锋,有好消息告诉你。”

苏御仰头,见郡主笑容灿烂。平常她很少趴窗户,就好像担心别人把她推下去似的。看来一定是很好的消息才会让她如此兴奋。估摸着是与钱有关。

苏御登上楼来,刚掀开门帘就听郡主说:“税改果然见效。今年长安道算不上大丰收,可今年收的税粮竟是往年大丰收的两倍还多。这样一来,长安道的兵就不用再购买粮食,省了一大笔钱。”

郡主脸上喜悦之色未退,又道:“鹿桥驿那边也已确定下来。曹玉簪最终决定收回鹿桥驿竹林,恢复皇室专用狩猎场。勒令唐家半个月之内清空造纸厂,恢复林场原貌。并按赵准要求,今年就要进行一次秋狩。不过正如你所料,曹玉簪将林场圈禁起来。唐家做不成买卖,别人也做不成。”

苏御点点头:“只要鹿桥驿不建造纸厂,就没有人能与寿安厂争。”

苏御转念一想,问:“把唐家逐出,没有补偿吗?”

郡主不笑了,把账本合上,发出嘭的一声:“曹玉簪说她没钱,只是在国库账上免了唐家六亿钱的债务。我已算过了,鹿桥驿厂这一年算是白忙活。不赔不赚。”

苏御一笑道:“不能这样说,若没有鹿桥驿厂,唐家夺不来造纸商会首席的位置。”

唐灵儿担忧地道:“造纸技术已泄露,我担心其他家联合起来捣鬼,而那时唐家已失去掌控能力。毕竟上次签的契约中,唐家占尽便宜。他们嘴上不说什么,可心里一定记恨着呢。”

苏御道:“把鹿桥驿的设备和人员都挪到寿安,成立寿安二厂。两个厂一起干,还是唐家实力最强。”

唐灵儿皱眉:“可水渠一时挖不通的,最快也要大半年。”

苏御道:“先生产,囤在厂里。若这期间有人对唐家挑衅,我们可以先忍,等水渠挖通,再把二厂的纸都拿出来反击。这一拳下去,不打他个筋斗,也要打他个鼻青脸肿。”

……

洛阳城西,神都苑东边,明义坊。

秋月刚刚升起,巷弄里玩耍的孩子被母亲召唤回去,街道上变得安静。

月色下七名高大汉子鱼贯走入三回巷,为首一人目光阴狠,偶尔路过的人见到他的目光,不禁转过头去,不敢对视。

七人绕过陈家货栈左拐走进小门,院子里很热闹,正在宰羊,烧烤架子也已经支起。靠院墙边停着五台车,马厩里几匹马骡正在吃草,墙根横放着几杆大旗。大旗已卷起,看不清旗号。但路过这里的人都会觉得,这群人是跑长途的外地镖师。应该是刚送完一批货物,在这里暂住歇脚。

有人与为首男子打招呼,一名独臂刀客迎上来在男子耳边说了些什么。男子点点头,走进屋里,抖掉肩头大氅,端坐太师椅。其余人留在外面,只有断臂刀客和一名中年虬髯大汉走了进来。

数一数院子和屋里的人,正好三十六个。

虬髯大汉坐进椅子里,抓了一把葡萄干放入口中,口齿不清地说:“按照年纪,这里我最大。可我觉得我无德无能,不足以当这个老大。在我看来还是楚无霸的名头更响能耐最大,大家跟着你干才更有心气儿。所以我们决定,还是你当头人,当大哥!”

楚无霸笑了笑:“山虎哥太给楚某面子了,楚某也不过是败军之将,何足言勇啊。还是山虎哥来当老大才更合适些。”

虬髯男子江湖行号“镇山虎”,在这三十六个人当中,有二十个是他的人。而他正是去年在虢州一代闹得最凶的匪帮之一。

镇山虎摆了摆手:“不行啊,老子的山寨早就被张云龙给端了。虽然手下还有十九名能打的好手,可现在哥哥没钱啊。没钱就寸步难行。连饭都吃不饱,还有什么脸当老大?”

楚无霸当然愿意当这个老大,可他却三番推让,最后拗不过镇山虎的诚意,便答应了。随后一群人放好供桌,摆上牺牲,请来关公金身,三十六人歃血扣头,结为兄弟。

楚无霸成为大哥,镇山虎是二哥,独臂刀客齐锻钢是三哥。几只羊,几坛酒,大块吃肉大口喝酒。不过瘾,又请来十几伎人,兄弟们轮流畅快。

“大哥,你来说说,我们下一步要干什么?”排行老七的刀疤脸汉子问了一句。

楚无霸道:“兄弟们不要着急。等西门家的事缓一缓,我们再去搞孟家和唐家。我这次出手,要搞就搞大的。搞得越大,那个人给的钱就越多。”

老五问:“西门祥和是立德坊财务总督办,若下一个目标是与他一个档次的,那就是孟思勋和唐灵儿咯?”

镇山虎道:“唉,不要乱猜,现在还没定下来。”

老七问:“大哥口中的那个人是谁?”

“老七,你怎也乱问?”镇山虎拉沉脸道:“虽然咱们是兄弟,毕竟人多口杂,一旦泄露,就不好了,一下子砸了几十口人的饭碗。”

楚无霸满意地点点头:“五年,我与那个人的约定是五年。五年之内,我们只干大事。但不能太过频繁。否则惊扰军方,那个人也控制不住局面。而京畿道军方,掌握在道光坊。所以我们只要不去道光坊惹事,就一定没事。但最后……呵呵……”

“最后怎样?”

“最后,我们要干一票大的。从此我们将拥有一块地盘。在那里,我就是王!你们,就是王的众卿!”

一群人喝得烂醉,倒在炕上睡着了,还有的人在与伎人玩耍,发出一些刺耳声音。

篝火旁只剩下镇山虎、齐锻钢陪在楚无霸身边。

镇山虎醉醺醺地问了一句:“大哥你说说,咱们最后的目标是谁?”

楚无霸笑了笑:“总之是很大很大的官,甚至不能用‘官’来形容。”

镇山虎又问:“那个人凭什么保证,在我们干掉目标之后能给我们一块地?他不会卸磨杀驴吗?”

“如果他在那边没给我准备好,我又凭什么给他办事呢?”楚无霸倒在躺椅里,拍了拍镇山虎的肩膀:“我们天罡会现在才三十六弟兄,这还远远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