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御做出决定,让丫鬟们把月饼抬回去。

清化坊有资格来郡主府领月饼的,一共三百多户。还剩下二百户没领,苏御花两万多钱就把那些人打发了,而且再没听到骂街声。

后来苏御把那些月饼砸碎混入饲料,老白马吃得倒是很香。

“苏劲锋,你是不是有钱了?你的钱哪来的?你兜里还有多少?”郡主站在二楼窗口鹤唳道。

听说苏御把月饼拿去喂马,郡主的脸又拉长了。

苏御苦笑一声,上楼来,坐到榻上道:“你每日过手几个亿,就不能在这些小事上放宽一些?谈大买卖时一高兴能让人家几百万,可打一壶酱油与人讲半天价。本末倒置。”

郡主乜斜冷眼:“唐家规矩如此,不同身份的人吃不同的食物。若我私自更改,便是违背家法。”

她又把家法搬出来了。

郡主一心维护家法,显得死板、教条,又穷横。

苏御笑了笑:“我看,你们老唐家的家法应该改一改了。”

“咻!大胆!”郡主眼睛瞪圆了,装出一副很生气的样子来。

“好好好,我大胆。我错了,还不行?”苏御一挥袖子,又小声嘀咕:“可惜我不是长老,否则一准把家法改一改。”

“你还没完了!”郡主抓起毛刷欲打,苏御跑了出去。

见苏御动如脱兔,郡主被气得一笑,站起来要追。

可她只是嚷嚷了两句,并没追出多远就放弃了。

苏御来到门口,见十七公子唐延坐车路过。好多天没见到十七公子,感觉公子憔悴了。

“停车。”

见到苏御,唐延决定下车,去郡主府坐坐。

唐延仰头看了看,郡主书房里人影绰绰,他决定去小西楼与苏御私下谈。

童玉沏茶倒水,随即退下。

“劲锋啊,最近我还到处找你。可你很忙,总也找不到。”唐延颇显疲惫地坐在椅子里。

“有事?”

唐延骂了一句,正了正身子:“这不是我的事,是唐典的事。他与韩浩、欧阳镜、赵玲珑、赵裙等一群人,在履顺坊办宴会。玩得那叫一个花花。一大群男男女女的,光着皮股在酒池游泳。后来觉得人少不尽兴,又去请伎人。明的暗的请了一大堆。按理说他们也不是头一次这样玩,可是那天就出事了。”

唐延大口喝茶,放下茶杯时眼睛有些发直:“玩死了十三个人。”

苏御一惊:“怎死的?”

“造孽啊。”唐延叹了口气:“他们要玩铁笼游戏。就把一群伎人硬塞进一个笼子里。然后把笼子推进酒池,看伎人们挣扎。韩浩为了追求刺激,就把钥匙给扔了。他特么倒是刺激了,可他想错一件事。当时他还说,笼子才二百多斤,我们几个一起使劲就能拽上来。可他把人的重量忽略了。”

那帮家伙一定是喝多了,否则不至于干出那样糊涂的事来。

其实每年都会传出伎人被玩死的消息,肇事者有的被官府逮捕,有的逃逸,有的花钱摆平。有时摆平这样事并不难。因为很多伎人都是被父母所弃卖,她们已经没有苦主。

比如万花楼的伎人被人玩死,万花楼为生意考虑,求的就是和气生财,只要对方拿得出钱来,这事就不会上报官府。

可这次他们找的伎人里有一些暗伎,他们是有苦主的。

凭借唐典、韩浩、欧阳镜、赵玲珑、赵裙那帮人的雄厚财力,当然要花钱去摆平这件事。如果有人不肯收钱,非要去官府告发,那他们还会采取其它手段。比如买通官府,或者让这件事的原告消失。

可这次他们没有那么幸运,一位女苦主竟然直接把这案子告到了大理寺。

这位苦主知道去县里或京兆府告状根本没用,还有可能把自己小命搭上。但她作为平民,没有资格直接去大理寺告状,连大门她都走不进去,于是她就跑到大街上拦大理寺卿冯钊的轿子。

冯钊是曹玉簪的四大干将之一,颇有威名。在苏御眼里,冯钊就是梁朝的包青天。也是“民御公车”时期名声大噪的“七大棒”中的一员。后被曹玉簪一手提拔,一年内跳跃式连升七级,直到大理寺卿的位置。

曹玉簪把他扶上高位,一方面是觉得这人有才华,一方是要利用他树立太后的正派形象。百姓会觉得,太后英明才会提拔这样的人来当大官。

事实证明,冯钊确实是个人才,她经常在政务上给曹玉簪出一些好点子,帮曹玉簪揭穿很多地方官员的蒙骗伎俩,让曹玉簪受益匪浅。可冯钊是一把双刃剑,他铁面无私近乎无情,连曹玉簪的暗示他也选择看不见。

经他手的案子,一定要秉公处理,绝不含糊。《履顺坊十三命案》就被这位仁兄给立案了。

唐延一拍脑门:“愁死我了。这人油盐不进,我实在是没辙。找刑部,刑部官员说现在大理寺被太后单列出来,直接向太后负责,刑部拿他也没办法。劲锋啊,我知道你与太后熟悉,不如去找太后把这案子移送其他衙门吧。”

苏御没立刻答应,而是问:“那原告女子可提出什么要求?”

“她要是肯提要求就好了。”唐延叹了口气:“真是邪了门。那女人也不是很有钱,可我们开出什么条件她也不答应,非要让肇事者以命抵命。”

苏御也叹了口气。如果真的把这案子移交别的衙门,这必然成为一桩大冤案。很显然突破了苏御做人的底线,于是道:“太后已经很久不见我了,我也不敢去见她。”

闻言,唐延没表现出不痛快,但也沉着脸,情绪不高地问了一句:“为何?”

找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唐延一定能听得出来,进而心生不满。干脆投其所好,刺激他一下。苏御装出一副犹豫模样,过了半晌才十分为难地道:“太后一个人过,寂寞啊……”

一听这话唐延立刻精神起来,一副探秘神情,压低声音问:“外面传言是真的?”

苏御眨眨眼:“什么传言?”

唐延凑过来,耳语道:“都说你与太后有一腿。”

苏御低声道:“这话也被灵儿听到了,刚才还要打折我的腿,你没看我正往外跑么。”

“我的天!”唐延双手压在桌子上:“你胆子可真不小!”

苏御连忙摆手:“只是传言,其实什么也没发生。”

“你瞅瞅,跟哥哥我还遮遮掩掩的。”唐延一抖袖子站起来:“那我明白了,这事找你肯定是没戏。你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唐延眼珠转了转,提醒道:“记住,一定咬死不承认!我是了解灵儿的,若你松了口,就麻烦大了。”

唐延还做好人似的说了几句,随后他心满意足的离开。至于唐典的事,现在唐典不方便出面,就把这事交给唐家的这帮“暗捉”。而唐延一直都是唐府暗捉老大,他留在唐府,就是专门处理这些烂事的。

苏御觉得,那位苦主女士挺可怜的。她一介平民,想与门阀、财阀、郡主、官僚斗,她获胜的希望实在是渺茫。也不知这位大理寺卿冯钊,到底会坚持多久。

听说这里面还有欧阳镜,苏御就觉得头疼。你个死太监跟着一群烂人瞎掺和什么呢?真有如他说,过个眼瘾?

这人算是毒到骨子里了……

……

翌日清晨,一大早郡主就拎着“家威棒”走了,据说这次是八公子府出了问题。

八公子唐离坐镇长安,家里的事他无暇顾及。公子夫人詹氏,功勋街大家闺秀出身。

少爷唐隽是唐离与詹氏的第三子,在清化坊西北仓担当主簿。昨夜与友人玩耍未归,其妻便与小厮搞到一起,结果东窗事发,被告到詹氏那里。詹氏责问,却被顶撞。于是詹氏请唐灵儿到府,要执行家法。

看着媳妇捧着大肚子到处管闲事,苏御好一阵无语。

如果胎教真有用的话,也不知将来能生出个什么小怪物来。

当然,在苏御眼里胎教就是妥妥的营销产品。之所以能流传甚广,更说明资本的力量和邪恶。

苏御还是老样子,先去景行坊,说说笑笑一上午就过去了。中午去李家货栈请李勋等兄弟吃羊喝酒,下午又去北市。

“上好的木料!五钱一块,十钱三块。就剩这些了,快点来买呀!”

谭沁儿正带着戴鹤等几个人在街上卖木头。就是搭建擂台的那些木料。听沁儿姑娘站在木头堆上叫嚷,苏御觉得有趣,于是溜溜达达走了过去。

发现沁儿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苏御纳闷问道:“你的脸怎么了?”

姑娘一双大眼斜了斜:“我……我凭什么告诉你?”

后来得知,在苏御走后,谭沁儿与龙紫嫣又发生口角,结果蹬上擂台又打了一架。

苏御一阵头疼,为了缓和小姐俩的矛盾,苏御花了一下午时间陪伴她们。颇有成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