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半月以来,自称“天下第一石匠”的老黄每天早起打磨石球。一天一颗,也就蛋黄大小。别人问他在干什么,他自己也说不大清楚,只说咱家少爷自有妙用。
这日下午,苏御带着小嬛童玉大搞木匠工艺。其实三个人都不是很懂木工,可是在苏御的带领下,却总能听到欢笑之声。
苏御先去买一面矮桌,长三尺,宽两尺,也就是个棋盘大小。小桌四边钉上木围,这样便能挡住桌上东西不会滑落。再弄来一块薄毛毯,粘在桌面上,用熨斗烫平。面桌四角和两个长边中间设有孔洞,孔洞下面有网。再把老黄制作的十六颗滚圆石球绘上颜色,最后弄两根笔直木棍。苏御称之为“迷你台球”。
制作成功,端上楼给郡主观看。讲解游戏规则,并击球示范。郡主觉得有趣,拿起二尺五的球杆与苏御玩耍起来。二人在榻上玩得起劲儿,这时听丫鬟报门,说东宫太监邱垚求见郡马爷。
苏御将黑球击打入洞,便下了楼去。此时桌面上还留有五颗花球,全是郡主剩下的。郡主把手中球杆放到一旁,脸上不大高兴,因为她觉得自己输掉了比赛。
苏御带着邱垚来到小西楼。苏御刚坐下就听身后“咕咚”一声,扭头一看,邱垚跪在地板上。
“奴今日来找郡马爷,恳请郡马爷赏个官儿当当。奴虽无大才,但自比翼鸟,而不是仓鼠。不愿留在东宫浑浑度日,只愿披荆斩浪闯**一番。在郡马爷面前,奴大言不惭地说一句话,若让邱垚去京统担任职务,一定比现在那些处长、站长更能发挥作用。”说话间,邱垚将礼单奉上。
“起来吧。”
苏御收礼单看了看,也就是些普通礼物,想这邱垚也拿不出什么太值钱的东西,苏御笑了笑,示意邱垚坐下。
邱垚再行礼才肯坐下,只是坐在椅子边上,时刻准备起身,一副正襟危坐的恭敬样子。
苏御把礼单放下:“你能在洪盾身边干十余年,而且获得晋升的机会,我相信你是有能力的。但现在最大的问题不是能力的问题,而是归属问题。”
邱垚立刻站起身,正色道:“奴以后只为指挥使大人效力,但是……”
“但是什么?”
“即便为指挥使大人效力,奴也不愿意反噬旧主。希望指挥使大人体谅。不过,万一指挥使大人与洪公公闹了矛盾,奴必然全心调节。”
苏御笑了笑,觉得邱垚颇有心机,就好像“徐茂公归唐不忘李密旧恩”一样。徐茂公对旧主敬重,反而更能获得新主子李渊的赏识。若投靠新主子就对旧主反咬一口,反而成了白眼狼。此情景会让苏御觉得:洪盾养活你十多年也养不熟,我还怎敢用你?
可即便他这样说,苏御也不会完全信他。苏御更相信他是在利用“徐茂公不忘救恩”这个典故来美化自己。也就是说,他对洪盾没什么忠心可言。他所做一切,不外乎是在追求“名利”二字。
不过这也没什么,人往高处走,良禽择木而栖。而现在苏御要的就是有能力而且有热情的人。更关键的是苏御在京统里没有野心,没指望干太久。而现在苏御所作的一切都是在为曹玉簪铺路。其实苏御帮助曹玉簪也是为了“名利”二字。比如从太后那里获得第一手消息,就能让苏御发财。二人之间虽然也有“偷题赠兔”的感情,但仅凭感情,苏御还不至于为曹玉簪如此费心费力。苏御可没有欧阳镜那样的“伟大理想”。
苏御示意邱垚坐下:“在太后权衡之下,我与洪盾是京统里的一对冤家。我劝你不要明面改变归属,否则洪盾一定会报复。就算有我保着你,你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他时不时的给你穿小鞋,就够你受的。不如这样,我给太后提交名单,拿掉两名处长。然后我在京统会议上提名新任官员。凭借我对洪盾的了解,他一定会跟我争,不过这次我不打算给他争的机会。我直接提名两个人,其中包括你。而你是他的人。我这样安排,会让他觉得我怕他,所以提前为他做出让步。只要他觉得有面子,我想他会同意我的安排。”
“谢苏大人!”邱垚又跪了下来:“苏大人的恩情,邱垚没齿难忘!”
这些漂亮话苏御一般不往心里去,将邱垚扶起,笑了笑说:“不要那样说,咱们都是为太后效力嘛。若你表现得足够好,太后会发现你的。而且你也是一名公公,若得到太后赏识,说不准将来还会去太后身边效力。到时候,我还需要邱公公扶持。”
“哎呦,苏大人这话折煞奴才了。”邱垚突然压低声音:“奴才心里是清楚的,太后真心喜欢苏大人。无论到了何时,奴才也不敢与苏大人平肩。”
苏御一皱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邱垚紧张起来:“呃…,苏大人,奴才说的可是心里话呀。而且……,虽然平时您与太后只是在后殿见面……,可是……,这个……”
这明显是在提醒苏御,你与太后走得太近,外面已经有风言风语。能直接听到这样的“提醒”,对苏御来说是件好事。最怕的是谁也不说,自己就变成了聋子。
见邱垚窘迫,苏御笑了笑:“不要多心,我只是随便问问。你能把听到的事告诉我,我感到很欣慰。你也是在为我考虑,我心里有数。将来提拔你当处长,你不必把获得的消息只告诉我,否则迟早被洪盾发现,反而不美。不如这样,我请太后制定规则,以后处长站长们上报消息,要分为甲报、乙报、丙报。分别对应太后、我和洪盾。”
“指挥使大人英明!邱垚真是佩服!”
把邱垚送走,苏御回到霄凤阁。上楼时就听到楼上传来“嘭”“啪”的声音,看来郡主在练台球。唐灵儿的胜负欲很强,与她玩的时候,不能总赢她,否则再玩几次她就不玩了。就好像下棋一样,她只与苏御下围棋,却不与苏御下象棋。她给出的理由是,象棋杀气太重。
苏御一直认为,哄自己媳妇开心,不是下作;哄别人媳妇开心,才是下作。当然欧阳镜一定持有不同观点。人各有志,不谈高低。
再与郡主打球,故意让着她。郡主发现有赢的机会,精神倍增,看她那副着急而又认真的样子,苏御觉得好笑。人生乐趣尽在这里。见郡主喜欢这桌球游戏,苏御说,等将来郡主分娩之后,再弄大台,玩得更尽兴一些。闻言,郡主面露期待之色。
……
天已大黑,郡主回屋休息。
郡主睡在大**,让苏御睡在小床。
分别躺下,郡主安静无声。苏御睡不着,侧躺着,看着郡主修长身形。
自纳妾以来,苏御再没给冯瑜送过衣裳。而郡主说,以后冯瑜的服装她来安排。结果抠搜搜的郡主一如既往的抠,她给冯瑜发的衣服,只能说比丫鬟的衣服稍微好一点。可听说冯瑜已经很满足了,因为郡主能把她与丫鬟分别对待,这已经体现出郡主的关怀。
冯瑜对唐灵儿的惧怕是发自内心的,而且她还很崇拜郡主,稍微恩赐,都让她感到受宠若惊。
值得一提的是,纳妾之后王珣对冯瑜不像以前那般“严防死守”。这就好比一道已经被突破的防线,再防守已没有意义。可苏御依然不打算背着郡主去找冯瑜,躺在小**,看着躺在大**的郡主。想说些什么,可又没说出口。
唐灵儿似乎感应到苏御在看她,她睁开眼睛。夏日开着窗户,郡主眼睛很大似乎能映出窗外星辰。她好像是想到了什么,看起来不大高兴,躺在那里瞪视苏御。她突然坐了起来,光着脚丫走过来,挤到了苏御的小**。
“哎呀!劲锋啊!我不想活啦!”
楼下突然传来许洛尘的嚎啕之声。这大半夜的,他又跑来哭丧。这“嗷”的一嗓子,引得隔壁八小姐府里巨犬咆哮,郡主府里松狮犬也冲到前院叫唤起来。一时间犬吠之声不绝于耳。
苏御安慰郡主继续睡,自己下楼来见许洛尘。
许洛尘又哭成那副要死的样子坐在地上,见苏御下楼,他倒在地上抽搐。
王珣气得咬牙切齿,低声对苏御道:“郡马爷也看到了,这人连续两次惊扰郡主。虽然他是郡马爷的朋友,可奴家以为,以后不能允许他再这般胡闹。他再半夜来郡主府,需要报门才行。”
苏御点了点头,王珣领命去门房说话。
苏御把许洛尘拉起来,拽进小西楼。
小嬛连忙爬起来,点上灯。小丫鬟脸上也是不豫之色。
“小嬛,你先下去吧。”
“喏。”
把小嬛安排下去,苏御扭头问许洛尘:“如果没猜错,西门家又提新条件了是不是?我就说你扛着轿子去,不会给你带来什么好结果。你偏不信。”
许洛尘抹了抹眼泪:“这与轿子无关,就是大夫人看不上俺,一而再再而三刁难。”
“说吧,这次她又提出什么条件。”
“她说已把女儿订婚给三公子家妻侄儿了。”
“你说什么?”
如果仅是增加条件,苏御还不至于恼火。但听闻西门家单方面撕毁婚约,又把女儿订婚给了别人家,苏御有些火了:“这公孙丽是什么人品?简直是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