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花听风畅饮一番,临别时给七师兄准备一些钱。

花听风却道,已经从欧阳镜那里拿到许多钱,就不要苏御的钱了。他还说,他这人不会花钱,钱到他手里也是个浪费。已取出一大半,让唐怜派人送去聚奎山。而他自己,只要有酒喝有衣穿就行,实在找不到其它花钱的地方。

看得出,花听风是一个极潇洒的人,纯正的墨家潇洒一派。

随后他就走了,只说与欧阳镜自有联系。如果苏御想找他,就去平康坊以前雁悲鸣待过的地方找。他提醒苏御,将来见到许多女人在他屋里时不要大惊小怪。她们都是自情自愿,绝不是坑绷拐骗而来。

老黄赞道:“忒他吗潇洒!”

心情不错往回走,却听到噩耗。

冯瑜母亲身体本来就不好,如今一股火攻了心,竟一命呜呼。据说心口剧痛而死。

叹了口气,急忙去探望,李勋失去夫人,泪流满面。

而冯瑜已经哭昏了过去,平躺在炕上,手脚冰凉。

而张巧姑的尸体就停放在灵棚之中,看着张巧姑的尸体,老黄感叹一句:“苦命的女人。”

苏御留在李家货栈,出钱出力为李张氏发送,买来上好的棺材,丰厚入殓。

——

三日后,李张氏入土。

苏御跟随送葬的队伍,陪着冯瑜一路来往。

小美人哭哭啼啼,苏御也是倍感心痛,甚至有些自责。

往回走的路上,童玉小嬛都在车外辕上坐着。

唯有老黄与苏御、冯瑜坐在车里。

知道老黄是苏御忠奴,与郡主毫无关系,冯瑜倒是不必忌讳什么。

“娘死了,后爹就不是爹了。奴家一个亲人也没有了。”

细细小声念叨着,说到伤心处,冯瑜又哭了起来。

苏御搂肩安慰道:“不要怕,未来有我照顾你。”

“可如果我生了个儿子怎么办?他们都说郡主是骗我的,一准会害死我。”冯瑜抹了抹眼泪,倔强模样道:“总之我是不会堕胎的,十堕两死一不生,我本来就体弱,想必是熬不住的。可即便活下来,八成也不能再生养了,那还活个什么意思?我还听说……”

“不怕。”苏御拦住她的话:“一准是女儿。”

“怎知一准了?”

“我有办法。”

“能有什么办法?”

“如果是男孩,就给他换掉。你不必担心,我自然会照顾那孩子。不说飞黄腾达,最起码衣食无忧。”

冯瑜抹了抹眼泪:“分娩时,郡主一准派人盯着,如何能办到呢。”

“事在人为,相信我便是了。”

哄女人而已,其实苏御心里也是没底。

不过这些话也并非欺骗,到时候见招拆招,再凭借花听风这帮奇人帮助,未必不能实现。

其实苏御更想让冯瑜把孩子堕掉,省得日后麻烦。可见冯瑜态度坚决,便又不忍心了。

但愿是个女儿,那才是皆大欢喜。

老黄坐在一旁,眨巴眨巴眼睛,有话要说,却又咽了回去。

——

——

有时感觉身边的人悄然发生着变化,可仔细想来,更有可能是因为自己对那人不够了解。是自己的看法变了,所以才觉得那人在发生变化。

苏御觉得这是一个哲学问题,很难下定结论。或许真的是人家在发生变化也不一定。

不过苏御觉得,唐灵儿的变化是真的很大。之前觉得她无情而冷酷,为一己私念会命令林逍王珣去杀人。可现在看来,唐灵儿不是那种人。甚至觉得唐灵儿很有母仪风范。

苏御更相信唐灵儿的那些话是真的。唐灵儿好面子,但她也讲道理,讲信誉。生意上如此,做人也是如此。

人是不可能没有感情的,哪怕是那些看似冷酷的杀手。如果不了解文一刀的话,感觉他简直是冷酷到了极点。他的眼睛里只有钱。可实际上并非如此。他一直没什么变化,只是在苏御知道消息前后,对他的印象产生了巨大转变。

不知为何,突然感到一阵内疚。自己似乎从来没故意讨好过唐灵儿,而她的一切变化,都是自己摸索前行。

以前一直觉得与唐灵儿的关系很虚,可自从再次定下婚期之后,感觉唐灵儿变得主动起来。她也会去问八小姐一些关于婚姻的事,似乎已经做好了当夫人的打算。而这时她面对皇后和唐振命令,又不得不办这件极厌恶的事。

去找孔硕,想办法赚点钱来。发现唐灵儿爱马,花大价钱给她买四匹汗血宝马,替换那四匹大骊。想必她一定高兴。

另外苏御弄钱还有一个想法,找到三叔,多给他送点。上次见面,感觉三叔突然老了许多,还觉得给他四十万太少。而苏御选择相信三叔的那句话是真的。他真的要去养老。

马车直奔北市,来到孔硕家里,可是见到孔硕时,苏御却高兴不起来。

孔硕十五岁混迹绿林道,二十三岁当上关内道总瓢把子,留下资产无数。可是遇到病魔,他也是一筹莫展。御医都请过了,还是毫无办法。看着孔硕面黄肌瘦卧床不起,苏御又难受起来。

孔硕见苏御来见他,他抓住苏御的手说:“郡马爷瞧得起,让咱从一名绿林匪人变成洛阳贾商。自从认识郡马爷以来,咱家办事一帆风顺。您可真是我命里的贵人啊。能与郡马爷相识一场,本打算好好相处,却没想到,老天爷不给我这个机会了……”

说到伤心处,孔硕哽咽起来,屋里顿时爆发一阵女人的哭声,孔硕挥手,召唤两个儿子过来,孔硕求道:“郡马爷,能答应我一件事不?”

感觉孔氏是要托孤了,见他将死,苏御头一次对孔硕用了敬词:“孔大哥有话尽管说来。但凡能办到的,都能帮。”

孔硕听这番话,很是激动地点了点头:“我这辈子不知道有过多少孩子,可是能留在身边的,也就是他们这帮小东西。他们还小,而且文无才武无谋。我要走了,可我不放心啊。在我们绿林道,最讲个‘义’字。多少年来我一直奉‘义’为命。否则凭什么是我能在绿林道里站得住呢?据我看,郡马爷跟我一样有情有义。若郡马爷不弃,肯与我结义否?”

担心苏御拒绝,孔硕连忙道:“我妻便是你妻,我儿便是你儿。孔祥孔瑞,快过来给义父磕头。”

孔硕一张老脸上,横肉骤起,凶相毕露,指着家里一众女人道:“都把屋里孩子带来,磕头认爹!”

感觉自己被绑架了似的,实在不好拒绝。

以前来孔硕家,只感觉他家女人孩子特别多,却没仔细问一问。这次一个一个记名字,孔硕的孩子竟有十九个之多。家里女人有二十个。各个年轻漂亮,简直让人看花眼。

孩子们都来到这里,一个一个给苏御磕头。孔硕大儿子孔祥已十七岁,难免有些难为情,可在孔硕瞪视之下,又不得不叫一声义父。

本打算找孔硕商量做些生意的,没想到接了这么大一个盘子。

可是凭借苏御对孔硕的了解,孔硕一定不会把“好处”平白送给自己,这其中一定还有别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