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没见唐典,他哪去了?”

“殿下找他有事?”

“就是随便问问。”

唐振病情持续恶化,已不能饮食。可是为防止传染,依然不让人探望,只有恬静一个人伺候着。据说恬静已被传染,她坚持一个人伺候唐振。她对外面人说,除非我死了,否则不必换人。一听这话,所有人都对恬静竖起大指,赞不绝口。

安国公病危的消息早已扩散出去,唐家八百里加急召八公子唐离回京。在大家心目中,唐离必然是下一任安国公。八公子府最近来串门的人不少,其中不乏临时抱佛脚的人。

唐氏各位长老也很忙,忙着开会,忙着谈话,忙着筹备丧事等。可这时,长老之一的唐典却没影了,苏御不禁好奇去问唐灵儿,唐灵儿不正面回答,苏御也就不再问了。

听说这些消息,秦王心情沉闷,去到小西楼,背着手踱步。他需要考虑的问题也很多。如果唐振死了,自己与唐氏门阀的关系,还会像以前那么牢固吗?与唐振有那么多私下协定,不为外人所知,如果换一个人……

“觉得哪里不对劲呢……”

就在昨天夜里,唐灵儿开完长老会之后,苏御就发现她脸上的表情不大对。虽然她还尽量装出一副愁苦模样,可这与前几日的那种真情流露有些区别。这些微小变化,或许能瞒得过旁人,却瞒不过两世为人的苏御。

愈发觉得蹊跷,感觉事情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可唐灵儿不主动说,苏御也不强求。想来无非是两个结果,若唐振真的死了,自己要谋求变化;若唐振是诈病,那就是在布什么局,自己看着就好,想必与自己没多大关系。

想到这些,苏御又回到宵凤阁,坐到榻上说:“明日迎娶公主,按照大梁婚礼惯例,正妃当出面。”

“哥哥重病缠身,妾实在是高兴不起来。不如让西门婉婷代替吧。”说话间,她假模假样的抹了抹眼泪。

唐灵儿就不是一个合格的演员。苏御早就说,如果是拍电视剧的话,找一个没演技的演员来演她正合适。

看她那副表演痕迹明显的难过样子,苏御故作遗憾地道:“那好,我让婉婷陪我去。”

一些大场面,唐灵儿最喜欢用的人是孔婷,可孔婷侧妃名头被废,就不适合出席这样的大场面。

退而求其次,她选西门婉婷。或许是因为西门婉婷长得高,性格骄傲,气势足。相反,孟璨就太柔和一些,而且年纪太小,面庞稚嫩,身材小巧,缺乏威严。

当初秦王答应西门婉婷,吕无双来王府她就可以出去。京城大妞一大早就驾马出行,言说过年之前要抓十个飞贼。

她这话虽有吹牛的成分,但最近洛阳城里确实闹飞贼。到底是不是十个人,不清楚,但那伙人作案频繁,手段恶劣,偷不走的就毁掉,如果碰见姑娘还要**一番,因此引发众怒和恐慌。

官府下好大功夫,也没逮到人,捕快们焦头烂额。据说江湖人也已经行动起来,发江湖令,呼唤“剑神”龙啸天,“剑仙”李漠白来洛阳助拳。

据说一个姓李的大老板,发出悬赏令,逮住一个飞贼,奖励二十万。而不久后,一个姓曹的大老板也发出相同的悬赏令。而且曹老板说了,在李老板那里领过赏金,可以再来我这里领。

这位曹老板不是旁人,正是通济坊公道社头目,自号“物质教主”的曹青。

他最近比较活跃,据说已经引起鸿胪寺的注意,有鸿胪寺官员向秦王汇报,说这帮教徒有些危险。可秦王的批复是:

我华夏文明之所以绵延万年长盛不衰,皆因海纳百川而取精去粕。此教派某些言论虽有些刺耳,但却中肯,并非故意中伤朝廷。着鸿胪寺继续监督,若他们一心向善,就不必刻意针砭;若发现失轨,可派人指正引导;若屡教不改,再报王殿。

“殿下,侧妃回来啦,要唤侧妃过来吗?”

“她忙一天,一定很累,还是我去见她吧。”

一直等到天黑西门婉婷才回来,结果红桃小队里还少了两个人,她把阿良和吕无双放出去抓贼,她带着其他虾兵蟹将回家。

“你是不是糊涂了,家重要还是外头重要,你心里没数吗?”苏御拉沉脸,故作不满。

西门婉婷目光躲闪:“别怪我哦,是吕无双与阿良打赌,我觉得蛮有趣的,所以才答应。”

“那你不答应不就行了?”

西门婉婷撇嘴,不言语。

苏御懒得训她:“今天晚上好好休息,明天你代替王妃,与我一同去鸿胪寺行馆,迎娶公主。”

明天就是迎娶公主的日子,秦王府、礼部、金吾卫等各方面都已做好准备。为确保安全,金吾卫已提交计划,在坊市开门之前就要列队完毕。保证道路畅通,同时封锁路口,一切闲杂人等不可靠近。

本来婚礼日期并没有对外公布,可百姓们还是知道了,他们也准备在当天瞻仰秦王风采。虽然距离较远,可这对于娱乐匮乏的梁朝人来说,也是一种趣味。

傍晚,鸿胪寺行馆送来一件礼物,当时秦王正在小西楼,见是绸缎包裹,打开包裹一看,是一件几乎透明的贴身小衣,还附上一封信。

打开书信,见是公主亲笔。其实她也没说什么关键,就是赋诗一首,表达愉悦心情,和对美好未来的憧憬。文字间热情似火,恨不得现在就与秦王相聚。

这时听楼下有人说话,是王珣来找,邀秦王去唐氏祠堂,参加长老会。想必一定有大事发生,苏御也没多问,便带着十几名铁甲卫兵来到祠堂,卫兵止步,秦王坐进会议厅。

唐恂作为长老会里硕果仅存的长辈,他端坐正位,首先发言:“有一件事,本不打算麻烦秦王。可事到如今,不说恐怕不行了。据可靠消息,唐离正在返回洛阳,预计明日上午进入清化坊。到时清化坊要有大事发生,而这,正与秦王婚礼冲突。”

苏御并没说“愿闻其详”,如果唐恂想说的话,他也不会等着苏御来问,于是苏御道:“那唐家的意思是,让我换地方举办婚礼?”

唐恂面带愧色:“秦王莫怪,老夫也是为秦王着想。而且老夫已与太后商量过了,婚礼改在皇城举办。届时太后会把后殿让给秦王当做礼堂。”

听说婚礼改在皇城举办,南晋使团感觉到梁朝对“和亲”的重视,于是心情大好,喜笑颜开。

秦王一大早穿戴整齐,带着王侧妃西门婉婷去接香公主。

司马香一只脚还没好利索,可是为这大喜的日子,她也算是豁出去了,忍着疼,保持着微笑。南晋婚礼袭承唐朝,女子结婚没有盖头,而是手持团扇,遮在面前。

那俊俏香公主,越是半遮半掩,越是俊俏迷人。见公主者,无不惊呼天人。仿佛敦煌壁画里的飞天仙女降世,观之令人心神一爽。

欧阳镜那厮凭借与秦王的关系,混进礼官队伍里,数他最活跃。他是个太监,也没人拦着他,在公主身边忙前忙后,待公主上车,他就一路举着铜锣,叮咣敲打。

仪仗开道,秦王端坐伞盖之下,王车缓缓前行。其后驷车里,坐着的是凤冠凤袍的西门婉婷和大红喜娘装的香公主。

金吾卫列立两旁,每个路口百姓拥挤,人山人海。也不知是哪个爱溜须的家伙出的“好主意”,带领一千人高呼“九千岁”。其他队伍不明所以,于是效仿,百姓也效仿,几万人齐声呐喊,山呼海啸,结果从景行坊一路喊到皇城根底下。

秦王心中咒骂:这帮校长孽徒,非要把校长喊成司马昭不可。

本以为是太后来当高堂,不曾想贤王老爷子来了。

老爷子来到后殿,正位非他莫属,太后恭坐一旁当起了证婚人。

婚礼烦琐,闲言少叙。

当秦王进入皇城之后,五千金吾卫各自散去,就在大道刚一解封的那一刻,唐氏八公子唐离的队伍驶入清化坊。

神策总参唐离,十七岁参军,军旅半生,战功赫赫,其手下猛将李横,名震陇右,鲜有败绩。

忽听十八弟病入膏肓,唐氏长老急催他回家商量大事,他日夜不歇,疾行八百里,赶回洛阳。

……

“劲峰啊,今天清化坊里会有大事发生。记住,他们唐家的事,咱们不插手。”

婚礼办完,贤王老爷子没离开后殿,也没让苏御离开,大殿里空空****,只有贤王、太后、苏御三个人,奴婢们都站得很远。

见苏御不说话,贤王又道:“之所以在后殿办婚礼,也是提前设计好的,就是让你离开清化坊。”

苏御一皱眉:“唐灵儿也要参与吗?”

“她身为长老,自然要参与。”

“可是家里……”

“咱们不插手。”